連續數天的暴風雪過後,我們頭頂上面的天都變的灰濛濛的,不見一絲陽光,而我和林璇也沒有辦法根據太陽確定方向,只能碰運氣一般的在樹林裡行進着,我兩天水米未進,身上又帶着傷病,走了大約二十分鐘左右,我的體能就已經趨於極限了,走着走着,我忽然眼前一黑,隨後腿一軟,拽着林璇‘撲通’一下子栽倒在了雪地裡,倒地之後,我除了僅剩模糊的意識,身體逐漸失去了知覺。
“韓飛,你沒事吧!”兩個人栽倒在膝蓋深的積雪裡面之後,林璇費勁的爬起身,慢慢的扶着我的胳膊,打算把我拉起來,可林璇畢竟也兩天沒吃東西了,抓向我的胳膊軟塌塌的,一點力氣都沒有,試了兩三次以後,林璇擡起手,狠狠的在雪地上砸了一下,委屈的眼淚跟着就掉了下來。
看見林璇掉眼淚的模樣,我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大口的喘息了一會,我開口道:“林璇,我可能走不出去了。”
“你別亂說,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你帶出去的。”林璇話音落,伸手抹了一下眼淚,兩隻手開始奮力的刨着我身邊的雪。
“沒用的,我自己的身體情況,我知道,你別忙了,這樣下去,你除了浪費體力,沒有任何意義。”我說完頓了一下,微微嘆氣:“如果我死了,你就吃了我。”
“什麼?”林璇聽見我的話,瞬間呆愣。
“當初葫蘆哥給我講過一個故事,說六、七十年代的時候,他們家那邊有一個殺人犯,被捕以後判了無期,送到了大西北那邊的重刑監獄,那個監獄是建在一個沙漠裡的,周圍一戶人家都沒有,方圓幾十裡內全是無人區,因爲有着這道天險,所以那個監獄管理的很鬆懈……”
“你別說了!別說了!”林璇聽見我的故事,莫名有些急眼,不斷的扒着我身邊的積雪。
我並沒有理會林璇,望着天,繼續開口道“而葫蘆哥說的那個殺人犯,也發現了這一點,於是就夥同兩個獄友,協商着一起越獄,當時三個人面臨最重要的問題,就是食物,於是三個人就開始攢牙膏當作食物,等到牙膏攢的差不多了,三個人就找了個機會,一起跑了,至於他們是用了多久跑出去的,誰都不知道,但是越獄的時候是三個人,但是等回到家的時候,就只剩下兩個人了,再後來……”
“韓飛!我他媽的讓你別說了!!”我的故事還沒等講完,林璇擡起手‘嘭’的就打了我一拳,再接着一伸手,在我的懷裡把槍掏了出來,指着我:“我已經夠害怕了,你還非得要嚇唬我,好啊!你不是想死麼!我現在就一槍打死你!然後自殺!你滿意了嗎!”
看見林璇白皙的臉龐,已經因爲流淚被凍的發紅,我很認真的看着她:“我不是在嚇唬你,我說的是認真的,在這種大叢林裡,如果你不吃掉我,根本不可能走得出去。”
“你還說!”林璇瞪着大眼睛,已經瀕臨崩潰了。
“我是在讓你明白,如果你打算帶着我,咱們倆是走不出去這片林子的。”
“我不管,既然是一起來的,就必須一起走。”林璇話音落,又開始倔強的推着我身邊的積雪:“韓飛,如果有辦法你就說辦法,如果沒辦法,那就拜託你把嘴閉上。”
看見林璇這副樣子,我無奈的嘆了口氣,費力的用下巴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顆枯樹:“看見那棵樹了嗎,想辦法把最大的兩根樹枝弄下來,然後弄成X形。”
“你要做雪橇。”我話音剛落,林璇頓時領會了我的意圖。
“嗯。”我點點頭:“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
一小時後。
‘嘩啦!嘩啦!’
充滿積雪的樹林內,我躺在兩根木棍疊交而成的簡易雪橇上,林璇則是在前面費力的拖着我行走,我們倆行進的速度簡直可以用緩慢來形容,饒是如此,林璇的額頭上還是不斷冒着白色的霧氣,我躺在顛簸不堪的雪橇上,腦子裡不斷的胡思亂想着各種事情,努力讓自己的意識保持着清醒。
“啊!”走着走着,前面的林璇忽然叫了一聲,接着我連人帶雪橇‘嘭’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我費力的擡了下頭,看着前面呆若木雞的林璇:“怎…怎麼了?”
“……”林璇轉身,看着我,嘴角抽出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然後慢慢移開腳步,指着前面。
‘刷!’
看見前面的景象之後,我瞪着眼睛,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中滿是慶幸。
在我們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一頭死鹿的屍體已經凍挺了,這頭鹿是一個幼崽,應該是被什麼食肉動物咬死的,此刻半個身子被掏的血肉模糊,腸子肚子更是撒了一地,露出了裡面的森森白骨,更恐怖的是這頭鹿一雙青色的眸子,正對着我們的方向,也難怪林璇害怕,就是我看了那個鹿的眼神之後,都覺得不舒服,看見眼前的景象之後,我側臉看着林璇:“這半頭鹿,咱們得拖走。”
“啊…?”林璇聽完我的話,又看了看那半隻血肉狼藉的鹿屍,臉色十分難看。
看見林璇的樣子,我緊咬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撐着地坐起來,四下看了一眼,隨後用下巴指了指不遠處山體上的一個小凹槽:“去那裡!”
“……嗯。”林璇聽完我的話,緊緊抿着嘴脣,再次將雪橇拉起來,繞着那頭鹿的屍體,拽着我向那邊走去。
我跟林璇所處的這個凹槽,是一個類似山洞的地方,但是裡面沒有那麼深,縱深也就一米左右,橫豎也不過兩米寬,因爲是背坡的關係,所以避風效果還算不錯。
把我安頓在這個小山洞之後,林璇做了半天心裡鬥爭,最後還是咬着牙,把那隻幼鹿的屍體落到了洞口不遠的地方。
“咱們接下來怎麼辦啊。”林璇皺眉看了一眼那頭鹿,下意識的移開了目光。
在背風處歇了一會之後,我被凍僵的雙手也稍微恢復了一點行動能力,在口袋裡掏了掏,將半包煙和打火機拿了出來:“想辦法生火,先填飽肚子。”
“好,那我去拾柴。”林璇聞言,邁步就跑開了,看得出來,她是真挺怕那個死鹿的。
林璇離開以後,我挪動了一下身體,靠在石壁上,點燃了一支菸,開始陷入了思考,短短几天之內,我們已經遭遇了不知道多少次襲擊,現在事情過去,我往回一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從我綁了林璇開始,第二天一早,我就遭到了一夥不明身份的蒙古人襲擊,然後又出現了一夥神秘的匪帽男子,把我從蒙古人手裡救了下來,結果我剛跑出去沒幾步呢,又被冷磊一行人堵在了收費站裡,再之後,老七和那夥要殺我的匪帽男子又同時出現,差點要了我和林璇的命,面對這一切的時候,我都是在疲於奔命,等事情過後,我把這一切結合起來,怎麼想都覺得有問題。
根據我從林璇身上發現的定位器來看,冷磊一夥人的出現,我是能理解的,可是第一天要抓我的蒙古人,還有那兩批分別要殺我和救我的匪帽男子,又是哪裡來的呢?
看着不遠處那句血肉模糊的野鹿,我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在我抓林璇之前,二哥就給我打過電話,跟我說他懷疑家裡出現了內鬼,而後從我跟東哥的對話裡,也側面印證了這一點,但是自從東哥讓我去綁架林璇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跟家裡人聯繫過,既然問題的根源不在我這邊,那麼一定是房鬼子那邊出了差錯,現在看來,不僅是我們的內部出了問題,房鬼子那邊,肯定也出現了異常的情況,甚至比我們這邊還要嚴重。
我伸手拿過一根木棍,撅斷以後分成了五份,其中最大的兩份,是我們跟房鬼子這兩夥引發爭端的始作俑者,其次是那夥蒙古人還有兩撥匪帽男子,我們跟房鬼子的矛盾已經很清晰了,可是另外這三夥人的出現,我死活都想不出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那夥蒙古人的目的很明顯,並沒打算對我下死手,看樣子只是想抓住我和林璇,而當時林璇的身份還沒有暴露,所以這夥人更大的可能,是奔着我來的,在之後就是當時出現的那夥匪帽男子,他們的目的也很明顯,就是爲了保我,而且那夥匪帽男子的帶隊人,還給了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至於剩下的最後一夥人,是最讓我想不通的,因爲當時我無意中瞥見了那個帶隊人手裡的照片,這夥人的目標除了在蒙古的房鬼子和我們之外,竟然還有遠在國內的康哥,以及其他一些跟我們毫無瓜葛的大混子,我真的想不明白,這些與我們素昧平生的混子們,爲什麼會跟我們同時成爲了第二撥匪帽男子的目標。
看着地上代表五方勢力的木棍,我本來有些清晰的思維再次混亂,面對迷霧一般的局面,我心中升起了一種濃重的煩躁感,同時腿部傷口的疼痛感也再次活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