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驕陽火辣辣的荼毒着乾燥的地面,華麗傢俱廠院內,空氣中升騰着嫋嫋熱浪,離遠了一看,宛若海市蜃樓一般。
傢俱廠,辦公室內。
東哥、王燊、長山我們四個人相對而坐,雖然頭頂的吊扇已經拼命地旋轉,但降溫的作用,卻幾乎可以忽略到不計,燥熱的空氣似乎凝固,給人一種窒息感。
王燊臉上淌着汗珠,擰開一瓶礦泉水後,一口氣悶下去了將近半瓶:“長山,把你知道的情況,跟甘老大說說吧。”
“哎!”長山點頭應了一聲,看着東哥開口道:“抓住火車之後,我跟他聊了一下,毛躍進現在藏身的位置,在金皇后夜總會後巷的一處民宅內,除了毛躍進之外,另外還有兩個人,雖然身份不明朗,但估計八成是保鏢之類的,這三個人每天在院子裡足不出戶,吃穿用度等一應物品,都是每天晚上由火車親自送去的,剛纔我們在審訊火車的時候,毛躍進給他來了電話,火車挺配合的接了電話,從毛躍進的語氣來看,他應該還沒發覺火車有什麼異常。”
東哥微微點頭:“火車每天給毛躍進送飯的時間,是固定的嗎?”
長山搖頭:“火車每天去送的,都是三人第二天一整天的食物,所以沒有具體時間,但都是天黑之後,也就是說,咱們如果想抓人,則必須在今天晚上動手,否則以毛躍進驚弓之鳥的狀態,到了晚上見不到火車,他肯定驚了。”
“……”東哥聽完長山的話,並沒有急於回答,伸手點了支菸,坐在沙發上思考着。
“楚東,機會就這一次,你要是幹,我現在就去準備接下來的事,你要是不幹,我就當這幾天閒着沒事,陪你溜達着玩了,呵呵。”王燊見東哥沒答話,壯若隨意的激了東哥一句。
“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麼不能幹的,你準備吧。”東哥斜了王燊一眼,點頭應允。
“行,那咱們就合作愉快了唄。”王燊咧嘴一笑,繼續道:“既然事情定下來了,那咱們就按照之前說好的,晚上由你出人,過去掏毛躍進,事成之後,你把**帶過來,咱們還在這個廠子見面。”
“好。”
“……”
簡單的幾句交談過後,我們和王燊合夥對付毛躍進的事,就算基本敲定了,隨後衆人一起邁步離開辦公室,各自回到了己方的車上。
X6車內。
“我知道,公司這些孩子裡面,三葫蘆最喜歡的就是你,而你跟他的私交,也處的相當不錯,所以三葫蘆做出那些事之後,你心裡不痛快,不理解,這些情緒我都明白,但是有一點你要清楚,現在是三葫蘆對不起你,而不是你做了什麼傷害她的事,所以你無須自責,更沒必要因爲別人犯下的錯誤,而去折磨自己,知道嗎?”東哥將車啓動之後,一邊向院外行駛,同時輕聲對我說道。
“真正讓我感到難過的,並不是三葫蘆欺騙了我,而是他明明已經欺騙我了,我心裡還相信他是有苦衷的。”聽完東哥的話,我伸手,拿起煙點燃了一支:“說實話,今天看見三葫蘆開車把高金接走以後,我害怕了,真的害怕了,因爲我不知道,下次再見到我以前連命都可以放心交給他的三葫蘆,應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和情緒去面對他。”
“你不知道怎麼面對他,那我呢?”東哥說完話,嘆了口氣:“早知道三葫蘆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當初我就不應該讓你去大興安嶺把他接回來。”
“都是命。”想起當初穿着一件禿了毛的羊皮襖,在林區裡冒充獸醫的三葫蘆,我語氣低微的將責任歸咎到了命運身上。
話音落,車裡頓時陷入沉默。
半晌後,東哥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隨後道:“以你現在的狀態,還能幹活嗎?”
“你是說,毛躍進的事吧。”
“沒錯,今天晚上抓毛躍進,是個只能成不能敗的活,本來我應該親自去,但是我已經提前約了官方的人,去打理小二他們的案子,實在不能爽約,你要是還能堅持,就替我去盯着點吧,不用你動手,但是必須得確保行動是按照計劃走的。”
“晚上辦事的人,是誰啊?”聽東哥說晚上不用我動手,我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
“王鬆虎。”東哥打了一把方向盤,說出了阿虎的名字。
“阿虎,他的傷好了?”
“嗯,瞎了一隻眼睛,但是命總算保住了。”東哥提起阿虎,臉上沒什麼表情:“我養了他這麼久,也到了他出力的時候了。”
“僅憑一個阿虎,能把這件事辦好嗎?”我想了想,還是感覺憑阿虎自己,去對付已經窮途末路的毛躍進,有些勢單力薄。
“憑他自己,肯定辦不了這件事,但是他身邊還有別的人,阿虎養傷的這段時間,我出關系、出人,讓他籠絡了一批曾經的獄友,那些人都是出了監獄大門,連生存下去都費勁的主,所以只要錢到位了,無論多麼鋌而走險的事,他們都肯辦。”東哥介紹完阿虎的情況,繼續道:“等晚上等阿虎他們得手,扣住毛躍進之後,你先跟我聯繫,然後再……”
……
二十分鐘後,東哥開着車,停在了某二類街道的一個棋牌社樓下,隨後我們倆推門下車,向棋牌社走去。
東哥推開棋牌社的門之後,裡面頓時傳出了鼎沸的喧鬧聲,這個棋牌社裡面,至少支着五六桌麻將,還有很多人叼着煙大呼小叫,把房間里弄得煙霧繚繞的,我在人羣中掃視了一眼,卻並未看見阿虎的身影。
門口的吧檯後面,一箇中年看見我們進門,頓時站起身,露出了一個笑容:“來了,東哥!”
“啊,閒着沒事,過來溜達一圈。”東哥對中年點頭示意了一下,繼續道:“我那幾個朋友呢?”
“在樓上呢,按照你的吩咐,我在樓上給他們收拾了幾個房間,每天按時按點派人送他們需要的東西上去,但是不許跟他們產生交流。”
東哥滿意的點點頭:“沒什麼異常吧?”
“沒有,你這些朋友都挺老實的,基本沒怎麼下過樓。”
東哥聞言,打開手包,在裡面拿出了兩外塊錢,擺在了吧檯上:“這陣子,麻煩你了。”
“談不上麻煩,你這幾個朋友在這住着,你每天給我的費用,比我這個小麻將館的利潤都高,這要是叫做麻煩的話,我就遇不見好事了,呵呵。”中年咧嘴一笑,也沒跟東哥客氣,把桌上的錢收了起來。
“你先忙吧,我上樓去看看他們。”
“哎,好!”
“……!”
話音落,東哥邁步帶着我向角落的樓梯方向走了過去,隨後上樓。
我們順着樓梯上到二樓之後,正對樓梯口就是一個房間,此時房間內也沒關門,我順着門口,一眼就看見了盤腿坐在牀上的阿虎,在他身邊,還有四個人正圍坐在一起打牌呢,我粗略掃了一眼,這四個人的年紀都不小,估計最年輕的那個,也得有三十六七歲了。
‘踏踏!’
東哥邁步走近房間之後,看着玩牌的幾個人,笑了笑:“玩着呢,哥幾個。”
“啊,甘老大來了。”一個年紀看起來最大的中年點了下頭,指着牀上的牌堆:“玩一把不?”
“你們先玩,我跟阿虎談點事。”東哥拒絕中年之後,繼續向裡邁步,一屁股坐在了阿虎的牀邊上,我看了一眼阿虎,此時他的臉上,正戴着一個類似於海盜臉上的那種眼罩,遮擋着他被冷磊打瞎的一隻眼睛,而那隻裸露的眼睛,瞳孔特別巨大,幾乎佔據了三分之二的眼球,看見東哥進門,阿虎也沒打招呼,一擡頭,發現東哥身後的我,眼神裡卻閃過了一絲波瀾,但也只是一瞬間,就恢復平靜了。
“他們都玩呢,你怎麼沒玩啊?”東哥見阿虎沒跟自己說話,也沒生氣,笑眯眯的問道。
“開始玩來着,後來錢全輸沒了。”阿虎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接着一伸手,拉開了牀頭櫃,取出了一個玻璃壺,看見這個東西,我頓時一皺眉,因爲阿虎手裡拿着的,赫然就是我在冷磊家裡見過的那種冰壺。
東哥笑了笑:“全輸了?那你這運氣也夠差了。”
“吃喝玩樂全是賠,唯有賭博有來回,一會你給我拿點錢,我找他們翻本。”阿虎無所謂的迴應一句,隨後熟練的把小塑料袋內的冰.毒倒在了冰壺鍋子裡,將酒精燈點燃,架在了鍋子下面,然後叼着吸管,一口氣嘬了將近有一分鐘的時間,隨着阿虎的吞吐,一股類似於檀香味道的香味,頓時瀰漫在了房間裡,聞着這股味道,我頓時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今天晚上,你得出去辦件事。”東哥看着眯起眼睛的阿虎,直言說道。
“嗯,行啊。”阿虎抽了幾口冰之後,懶散的表情消散了不少,人也變的精神了起來,指着冰壺:“我的東西沒了,一會你讓樓下那個老闆,再去給我買點。”
“呵呵,好。”東哥點點頭,繼續道:“晚上的事,可能會有危險。”
“你養活我們這些人,不就是爲了幹這些有風險的事麼,還說這些假惺惺的話幹啥……老黃,給隔壁足療店打電話,讓她們安排個能接大活的姑娘過來!”阿虎叼着吸管,一臉享受的看着東哥:“辦事之前,拿二十萬過來,給我這幾個朋友分一下。”
東哥毫不猶豫的點頭:“只要事能辦好,錢不是問題。”
“除了錢,還有一件事。”阿虎吐掉吸管,擡起頭,用僅剩的一隻眼睛看着東哥:“別忘了你跟我說過的,你得創造個合適的機會,讓我除掉冷磊,給扈濰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