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你這個傻逼孩子,怎麼就他媽的這麼不聽勸呢,我說的這些是爲了你好,明白嗎!”三葫蘆被我執拗的樣子氣的夠嗆:“我反對的不是你去救人,而是你去送死,懂嗎!”
“你說的話我都明白,可是你真的不瞭解我跟二黑的感情。”感受到三葫蘆話裡的憤怒,我非但沒生氣,還感覺挺暖心:“當年我還是一個街邊小流氓的時候,冷磊我們每天混在一起,大家吃不飽飯,穿不上好衣服,甚至連抽菸的時候,都得藉着去超市買雪糕的空當,伸手去偷,我們那時候過的日子,你真的很難體會,大家沒錢打車了,就讓出租車停在樓下,說回家裡去拿錢,然後躲在家裡不敢出門,餓急眼了,就去別人家的菜園子偷菜,晚上去西瓜攤偷西瓜……總之什麼苦我們都吃過,什麼壞事都做過,什麼惡仗都打過,饒是如此,我們這些人依舊窮的口袋裡沒有一分錢,但即使在這種生活狀態下,我們之間的勾心鬥角,仍然不比現在少,我的性格你是瞭解的,我不是一個喜歡跟別人爭名奪利的人,但不知道爲什麼,他們就是排擠我,那時候,冷磊跟我鬧崩了,我被他們逼得像瘋了一樣,在我人生最困苦無助的時候,我認識了二黑,也是二黑給我鋪了一條路,進入了盛東,我一點不跟你開玩笑,當時閻王和他手下的那羣小流氓,足有四五十人,每個人都想削尖了頭往盛東里面鑽,可是東哥最終只選擇了我,並不是因爲我比別人優秀多少,而是因爲二黑在東哥心裡有地位,我加入盛東已經好多年了,但是在這期間,我從來沒聽二黑張嘴求過東哥什麼事,唯一的一次開口,是他讓東哥把我留下,當初在首席的時候,我跟張康的手下鬧起來,一向謹小慎微的二黑都能擋在我前面,去跟大奎他們翻臉……這麼多年來,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我欠他的太多了,現在他落到了房鬼子手裡,如果我韓飛去救他,沒有救出來,即使我把命給丟了,我也心甘情願,反之,如果二黑被人抓了,我卻像一隻縮頭烏龜一樣,始終躲在後面一聲不吭,這種自責,我一輩子都揮之不去,你懂嗎?”
三葫蘆微微嘆了口氣:“小飛,咱們在一起接觸的時間不短,而且盛東這些孩子裡面,我最喜歡的就是你,因爲你仁義、善良,從來不對身邊的人產生非分之想,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一腔熱血的魯莽,雖然可以證明你是個忠義的人,但也只能證明你的忠義,而起不到任何其他的作用,我反對你去交易,不是在勸你放棄二黑,而是在教你權衡利弊,你想要救二黑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是你真的沒有這個實力,所以更無須自責。”
聽完三葫蘆的話,我拿着電話沉默了一會,嘴脣微張:“你知道秦鈺嗎?”
“什麼?”三葫蘆愣了一下。
“曾經在我的生命裡,也出現過一個叫做秦鈺的人,當時她也落在了一個我惹不起的人手裡,那時候,我也這麼勸過自己,我對自己說,我惹不起對方的人,即使我衝上去了,也不能改變事情的發展,我告訴自己,我已經盡力了,但是我沒有能力,我試着原諒過自己,但是我做不到……葫蘆哥,你知道嗎,有些藉口,可以搪塞別人,但是卻騙不過自己,秦鈺那件事,直到如今,直到此時此刻,都讓我痛恨自己的軟弱無能,都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懦夫,跟這種感覺比起來,我寧可當時衝上去,不顧一切的把她搶走,如今這種事情又重演在了我的生命裡,我不想再讓自己後悔了,所以這一次,我就算把這條小命扔了,也要試着去接我二哥回家!”
“如果不成呢?你想過結局嗎?”
“這件事,是國豪我們共同決定的,出現任何後果,我們都認了。”我沒有正面回答三葫蘆的問題,因爲我知道,他說的話很有道理,也很理智,可是在我心裡,去救二哥這件事,本就不應該從理智的角度出發。
“操!”三葫蘆聽完我的話,也不再勸我了,在那邊沉默了差不多一分鐘,纔再次開口:“明天你們交易的時間和地點是哪?”
“你問這些幹什麼?”
“別管了,把時間地告訴我。”
“不可能!”沒等三葫蘆把話說完,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在塔沙灣的時候,你沒有進圈,那就說明這個地方,根本沒有你想要的東西或者人,既然你已經抽身事外了,就沒必要再摻和進來,而且你別忘了,對於首席來說,不僅高金是叛徒,就連你也是叛徒,如果大奎遇見你,是同樣不會手下留情的。”
“廢他媽什麼話,我讓你把地址給我,你就給我得了!”三葫蘆顯得有些不耐煩:“我這次來內蒙,就是一個人來的,你感覺即使我想幫你,還能幫上什麼忙啊。”
“你是一個人來的?”之前的時候,我還以爲三葫蘆也是帶着自己的勢力來的,沒想到他竟然是孑然一身。
“哥們,說話之前,拜託你動動腦子行嗎,咱倆上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已經被那羣毒販子追殺的無路可走了,這次接上那個陷害你的亡命徒之後,我又連夜趕往了內蒙,這麼短的時間內,你讓我上哪找人去。”三葫蘆頓了一下:“你放心吧,明天我即使去了你們交易的地點,也不會進圈,更不會跟大奎發生衝突,只會在外圍接應,如果你們能順利完成交易,我甚至不會出現。”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已經不是第一次辦事了,那就應該知道,在這種雙方互相鬥法的環境下,多一個躲在暗處的幫手,會起到多麼大的作用,把時間地點告訴我吧,我已經一夜沒睡了,打完這個電話,我也抓緊時間休息。”
“明早六點,西郊最大的廢棄煤場,廠區的傳送帶架子那裡。”
“行,我知道了,明天我會到場,但是不一定會現身。”
聽完三葫蘆的話,我做了一個深呼吸:“葫蘆哥,謝謝了!”
“小飛,這件事,你還真不用謝我,因爲我不僅是爲了幫你,更主要的是在幫你大哥,現在他昏迷不醒,你們這羣兔崽子又打算蠻幹,那我必須得幫他保住一點血脈啊,否則等這場風波掠過,你們幾個全都倒下了,你大哥再想站起來,就難了。”
聽完三葫蘆的話,我搓了搓已經凍僵的耳朵:“我能不能問一個問題?”
“你是想問,高金這次是用了什麼辦法,把我騙到庫布齊沙漠的,對吧?”
“……”我沒有應聲,算是默認。
“怎麼說呢,算是爲了一個人吧。”三葫蘆在那邊笑了笑:“這件事不是什麼秘密,但是我今天不想跟你談論這個話題,因爲這件事一旦聊起來了,晚上我就睡不着了。”
“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算了。”我沒有追問。
“嗯,我累了,去睡覺了,是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我會準時到煤場,遇見事彆着急,一定要冷靜,不論如何,我都會給你們託底。”
“哎!”我重重點頭。
“就這樣,掛了!”
三葫蘆話音落,直接掛斷了手機,我點燃一支菸,在院子裡踱了一會步之後,再次撥通了大奎的手機。
“喂,小飛!”我這邊的電話剛打出去,大奎立馬就接通了,顯然也是在等電話。
“奎哥,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一下,明天早上的交易,很可能是個套,我剛剛琢磨了一下,感覺高金應該是想要通過我,故意把他的消息透給你的,目的就是爲了引你進圈。”我沒有隱瞞,直接把我跟三葫蘆分析的結果告訴了大奎,因爲之前我跟大奎通話的時候,他的態度很明朗,不僅拒絕了我們幫他對付高金的請求,而且承諾過要保護我們的周全,所以我在知道這個情況以後,肯定不能瞞着他,更不能坑他。
“呵呵,這件事我知道。”大奎聽完我的話,語氣輕鬆地迴應了一聲。
“你知道?”大奎的這個回答,讓我有些驚訝。
“嗯,我也是剛琢磨清楚這件事不久。”大奎的回答十分坦誠:“昨天晚上我們到場的時候,打的最兇的,就是高金和駱洪蒼這兩夥人,所以這兩幫人,一定不是一夥的,可是他們卻在短時間內,把交易地點選在了一個地方,並且時間都一樣,那麼肯定是彼此之間達成了什麼交易,我們來內蒙之前,是通過一個其他人知道高金的下落的,昨天晚上高金一跑,我們就明白這裡是個圈套了,現在高金再想通過別人給我們遞話,已經遞不進來了,所以纔會聯繫房鬼子,把你們和王燊都約在了一個時間交易,因爲高金也摸不準,你們和王燊,究竟哪一邊能把消息透給我們,索性就聯合了房鬼子,把大家全都聚在了一起,這樣一來,我們才百分之百的能夠得到高金的信息。”
聽見大奎的分析,我心中升起一抹希冀:“既然你們已經知道這是個圈套了,那有沒有什麼好對策?”
“對策有很多,但是時間來不及了,我們這次過來的人員有限,減去昨晚的傷亡,能用的人就更少了,想要做一個包圍圈,肯定是沒戲了,不過高金既然想要引誘我們入局,自己肯定會露面,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只要確認高金在場,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除掉他。”
“就爲了一個高金,付出這麼大代價,值得嗎?”
“值得!”大奎笑了笑:“有時候,叛徒比敵人更可恨,因爲他在出賣你的同時,也在揮霍着你的信任,高金這件事,事關首席的臉面,所以不論如何,我都得去。”
我笑了笑:“決定了?”
“我做這件事,就像你們決定去救二黑一樣,不用考慮對錯,更不需要決定!”大奎也同樣一笑,十分霸氣的迴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