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兄弟的信(抱歉 較晚)
女孩身高還不到一米五,穿了一件中東常見而美國少年的灰色小袍子,這件袍子應該曾經是白色的,只是穿了太久才變成了現在的淺灰黃色,而且很有可能是由一件大袍子改做的,好幾個地方都留着清晰的裁剪痕跡。
袍子老舊且不太合身,可是這並不影響女孩的美貌,她的頭髮有些亂,但很是柔順,烏黑的秀髮耷拉下來,一直到腰間。黑髮之中,一張巴掌大小的臉蛋晶瑩光滑,彷彿是剝殼新煮雞蛋,兩隻眸子亮如黑泉,菱角小嘴粉嫩嬌豔,小小的瓊鼻好像美玉雕成,她就那麼站在那裡,俏臉上毫無表情,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謫落人世。
張伯倫從小生活在唐人街,而且不久前去了北京和成都,見過的漂亮女孩不知凡幾,可是和這個女孩一比,那就像土窯燒出來的海碗和官窯精心炮製的陶瓷,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是的,女孩是個黃種人,標準的黃種人,而且她問張伯倫身份的時候,用的就是標準的普通話
張伯倫確定過身份之後,女孩從地上拉起一個大箱子就往裡走,箱子很高大,得有一米二三,女孩拖着它看上去很不合身,就像小狗拖着一個大飯盆,可笑又可愛。
女孩就這麼往裡走,張伯倫一時有些懵了,這是怎麼回事?這麼漂亮的女孩是哪裡來的?難道是自己的親戚?不可能啊,就自己家裡能基因,生出自己這種水平已經算是超水平發揮了,要生出這麼漂亮的小閨女,那就是基因突變一百次都不行。
“她是誰?”張伯倫問李家兄弟。
布魯斯哭喪着臉道:“我們不知道啊,老師,剛剛走到街頭的十字路口,這姑娘問我們是不是認識你——她說的是漢語,我們不太懂,只是聽她說張伯倫,,我們就點頭,然後就帶她來了這裡。”
張伯倫一時有些抓狂,媽的你們聽到她說伯倫,就帶到我這裡,難道真當我家是福利院了?
一向冷靜的邁克爾也少見的哭喪着臉,他無奈的說道:“老師,我們本來不想管她的,可是她逼我們帶路的,她把我們打了”
布魯斯滿臉悲憤,當邁克爾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丟臉的低下了頭。
張伯倫這時候才注意到,兩個小子身上曾經一塵不染的運動衣上都沾了不少灰塵,此外布魯斯低頭的時候他看到,這傢伙的脖子後有一道青色印子,好像是被人用手指掐的。
邁克爾的話讓張伯倫有些難以置信,鬱悶的叫道:“開什麼玩笑,你們兩個他媽的不是給黑幫老大當過打手嗎?而且看你們打球時候的樣子,應該很能打纔對啊,田德隆社區的街頭出來的,竟然被人打了?”
邁克爾和布魯斯無語的點頭,後者心有餘悸的說道:“別看她一點點,但是很能打啊,動作那麼快,要是去打球肯定是個搶斷好手,而且她還會法術,一碰我們關節我們兩個就不敢動了”
邁克爾喃喃道:“我們兩個都打不過她,太丟人了,太丟人了,媽啊,要是以後去上學傳到學校裡怎麼辦?”
張伯倫無語,他揮手讓兩人走,結果見兩人就是步行,問道:“你們怎麼不坐車?這裡有出租車啊。”
布魯斯嘿嘿憨笑道:“沒錢。”
張伯倫嘆氣,媽的自己真是搞慈善的了,掏出錢包一人給了一百美元,然後說道:“坐車回去,明天開始騎自行車過來——我於,你們沒有自行車嗎?那,再給你們一千塊,今晚就去買車”
兄弟兩個飛快的跑了,但是還是沒有坐車,其實他們不坐車的真實原因是省錢,二十五公里啊,五十多美元夠他們一家吃一頓漢堡了。
“我們真的要去上學嗎?”布魯斯數完錢之後交給弟弟順便問道。
邁克爾鄭重的將一千二百塊錢裝好,然後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不去上學於什麼?”
“可是會他媽的很丟人啊,我們都這麼大了,還要去上七年級。”布魯斯忍不住叫道。
邁克爾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說道:“誰說是去上七年級,明明是六年級好不好?七年級的東西你懂嗎?”
布魯斯這下子真的說不出話來了,等他接受這消息之後,就弱弱的說道:“我們不是還要賺錢養家嗎?”
邁克爾嘆了口氣,說道:“哥哥,你能不能動動腦子?上帝給你腦子不是讓你放在那裡不用的。這你還不懂?我們去上學,會出錢照顧我們家裡,只要我們好好表現,別讓他失望。”
布魯斯想想還真是這樣,愉快的笑道:“不會的,不會讓他失望,我們將來一定會進NHAj”
兩人愉快的奔跑着,感覺未來從來沒有這麼明亮過,張伯倫那邊就糟糕的多了。
女孩拉着大箱子邁動兩條纖細的小腿大步往前走,張伯倫追上去不知道該怎麼辦,總不能把她推出去吧?這畢竟是個小女孩,而且看穿着家境肯定很慘,他怎麼能這麼粗暴?但也不能讓這小姑娘隨便進入家門吧?萬一人家父母找來然後栽贓他一個拐賣蘿莉,那他張伯倫的名聲就完蛋了,現在他可是炎黃子孫中的英雄啊。
“你是誰,你於嘛來我家?”張伯倫只能擋住女孩的路問道。
女孩淡漠的看了張伯倫一眼,然後轉過身費力的提起大皮箱轉了個圈,放下皮箱繼續往前走,終於張伯倫第三次擋住她第三次問出同樣問題之後,她沒有表情的擡起頭,說道:“我叫娃娃,狗爹讓我來這裡,這裡是你家,你家就是他家,他家就是我家。”
張伯倫一時反應不過來,狗哥是誰?什麼叫我家是他家也是她家?這個聯繫有些詭異,他感覺自己腦子好像越來越笨了。
張伯倫不讓開,女孩這次不轉身了,就站在面前看着張伯倫,俏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就像一個瓷娃娃。
兩人面對面站着,誰也不說話互相大眼瞪小眼,李羣被驚動,和雪莉一起走了出來。
看到動人無匹的娃娃,雪莉的眼睛中頓時閃過一絲犀利的光芒,天使女孩感覺到了威脅。
李羣滿頭霧水,她問張伯倫怎麼回事,張伯倫也想知道怎麼回事,他一樣滿頭霧水。
李羣問娃娃道:“狗爹是誰?”娃娃、狗爹,這兩個名字很有中華窮鄉僻壤的味道,難道這孩子是哪個山旮旯裡出來的?但不應該來到美國啊。
娃娃理所當然的說道:“狗爹就是我的一個爸爸,他也是我的一個爸爸。
說這個‘他,的時候,娃娃伸出小手指向張伯倫,後者好像被美杜莎瞪了一眼,倒吸一口涼氣後一動不動了。
“你是說,你是他的女兒?”李羣無力吐槽了,張伯倫不過19歲多一些,而娃娃最少也得十三歲,總不能說張伯倫六歲就有給女人受精的能力吧?要真是這樣,她就受驚了。
娃娃很認真的點點頭,但不再說話。
張伯倫覺得和娃娃沒法溝通,就問道:“你狗爹叫什麼名字?他在哪裡?
當他說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一直沒有表情好像瓷娃娃的女孩眼圈頓時紅了,她低下頭,小聲說道:“狗爹死了,我不知道他叫什麼,他告訴我他叫大狗,我叫他狗爹。”
聽了這話,張伯倫突然感覺腦子裡閃過一道閃電,他的心臟突然,的瘋狂跳動起來,濃烈的腎上腺素在最短時間內大量釋放,雪莉和李羣清晰的看到,張伯倫的臉脹得通紅,眼睛也通紅
“你狗爹,是不是叫道格-薩德蒙斯?”張伯倫失聲叫道,或者說是吼叫道,娃娃的袍子分明是伊拉克男人常穿的那種穆斯林長袍,之前她一直說狗爹,而且是用普通話說的,張伯倫沒有多想,可是與英文一聯繫,狗不就是道格嗎?
聽到‘道格-薩德蒙斯,這個名字,娃娃臉上沒有表情,似乎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張伯倫鬆了口氣,看來不是,但緊跟着,娃娃從袍子下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兩個人,一個是面無表情的娃娃,另一個分明就是張伯倫的好兄弟,道格-薩德蒙斯。
張伯倫向來自稱大心臟、粗神經,可是此時看到照片上微笑的道格,再加上娃娃的話,他竟然隱隱感覺眼前發黑,再也站不住,踉蹌一下子就跪倒了。
真的是道格-薩德蒙斯啊這他媽分明就是道格-薩德蒙斯那混蛋啊
看到張伯倫反應如此過激,李羣和雪莉大驚,趕緊去扶他,張伯倫推開兩人,用哭一樣的嗓音吼叫着問娃娃道:“你說他死了?是不是你胡說?他在哪裡?”
娃娃默默的沒有說話,她放倒皮箱,蹙着小眉頭將拉鍊打開,然後從中拿出了一個極具穆斯林風格的小箱子,箱子正中貼了一張照片,上面道格笑的陽光燦爛,箱子頂用阿拉伯文寫了一行字,雖然看不懂那行字是什麼意思,但張伯倫卻明白這箱子是什麼東西。
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精緻的小箱子,是個骨灰盒啊。
張伯倫一下子有種萬灰俱滅的感覺,他很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姑娘帶來了他最要好兄弟的死訊,他不相信這是現實
四個人一時無言,娃娃將骨灰盒擦拭了一下,然後鄭重的放進了皮箱裡,這是張伯倫第二次看到她臉上出現了表情,第一次是他問狗爹在哪裡,的時候。
“怎麼會這樣?”張伯倫坐在草皮上自言自語,“怎麼會這樣呢,媽的,這一定不是真的,那混蛋怎麼會死在伊拉克呢?他只是去伊拉克散心的,他參加的是反戰組織而不是去當僱傭兵啊,怎麼會死呢?他媽的,你一定在騙我。
娃娃默默的看着他,然後一翻袍子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了張伯倫。
張伯倫接過信,信封上寫着‘致我親愛的兄弟張伯倫,,最後三個字是漢語,歪歪扭扭很難看,但張伯倫卻有一種親切感,因爲這確確實實是道格的筆跡。
確認了這封信的主人,張伯倫看着信封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想抽出信紙,可是手抖得厲害,竟然抽不出那張小小的信紙。
李羣溫柔的接過信封,她抽出信紙,自己先看了一會,張伯倫好像等待宣佈病情的絕症病人,滿臉哀傷和絕望。
“我的兄弟張伯倫,見信安,我是你的狗哥,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遭遇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真是後悔,以前於嘛不給你打電話,那時候我太固執、太混蛋了,現在我想給你打電話,可是摩蘇爾這個地方沒有電話啊……”
摩蘇爾是伊拉克北方的一個山區,是庫爾德的居住地,以貧瘠、窮困、暴亂著稱。
看到這裡,張伯倫已經不敢再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