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花明和王愛國抱着話筒唱《死了都要愛》。看他們撕心裂肺身體抖動面部神經抽搐的模樣,更像是‘死了都要唱’。
唐重和樑濤坐在包廂的角落裡喝酒,樑濤的表情陰沉,顯然還沒有從剛纔發生的事情中恢復過來。
樑濤對着唐重舉了舉杯,說道:“你不應該打架。很多人看到了。”
“爲什麼不能?”唐重笑。
“因爲你是明星。”
“誰說明星不能打架?”
“——”
“再說,很多時候,拳頭是解決問題最直接痛快的方式。不用千折百轉,不用等待時機,有仇當場就報了,有氣當場就消了。”唐重笑呵呵的說道。
他這番話倒不是爲了安慰樑濤,而是他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
他是在監獄裡面長大,監獄裡面時常會進來犯了重罪有可能十幾年幾十年甚至一輩子都出不去的刺頭。
這些人未來的路已經被徹底的堵死,活着也就沒有了希望。於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便無所畏懼。剛剛進入監獄時作威作福,辱罵獄警,毆打室友。
每當遇到這種人的時候,大鬍子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把他帶進一個單間。兩人拳對拳骨碰骨的好好交流一番——當然,交流的結果一般都是大鬍子走着出去,那些惡霸卻是躺在那兒出不去。
從此以後,那些惡霸就安穩下來。再搭配上監獄的各種‘學習’方法,於是,這個傢伙很快就消沉安穩下來。獄警說什麼聽什麼,不敢有絲毫的反抗。
只有當一個人心存畏懼心的時候,才能夠把他束縛起來。如果他們天不怕地不怕,那麼,他們就肆無忌憚。
其實唐重一直想建議大鬍子寫一本書《暴力犯人進化記》,就犯人改造這一塊,他絕對是有豐富經驗的,可惜大鬍子沒有寫作方面的天賦。
“我也用過。”樑濤說道。“可惜失敗了。”
論起單打獨鬥,他還真不是那個李明意的對手。上次兩人在酒店門口廝打,還是花明帶着人過來幫忙才佔了些便宜。他是學心理學的,和那些注重身體鍛鍊的飛行班學生相比還真不佔優勢。
“所以我才站出來嘛。”唐重笑。“讓他知道樑濤有一個能打的朋友也不錯。”
“我就怕影響你的名聲。”
“名聲算個屁。”唐重鄙夷的說道。“我想要的時候,我就有。我不想要的時候,誰也別想拿這個套在我頭上當緊箍咒。再說,外人罵我一百遍,我待樑濤如初戀。”
樑濤心裡感動,舉起酒杯認真說道:“謝謝。”
鐺——
兩人的酒杯用力的碰在一起。
各自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樑濤親自提着酒瓶把兩人杯子倒滿。
“李明意我算是見過了。”唐重若有所思的看着樑濤。“他不應該是你的對手。”
樑濤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說道:“我告訴她,我爸媽是服裝店小老闆。”
“——”唐重沉默。
原來還有這麼一出。現在的人追名逐利,就連被稱爲象牙塔的學校也被這股風氣所影響。學的好不如嫁的好,這句話成了無數女生的座右銘。
樑濤沒有告訴女生自己家庭的真實情況,應該是爲了保護自己的愛情純度。可惜,卻沒想到要遭遇這樣一劫。
服裝店小老闆對上航空系統領導的時候,愛情也跟着失守。這是人的錯,也是社會的錯。
“她沒福氣。”唐重說道。
“是啊。”樑濤仰起脖子一口把杯子裡的啤酒喝完,嘴角帶着酒漬說道:“我一直是這麼安慰自己。”
唐重也陪着喝了一杯,說道:“這是事實。她如果知道真相,一定會後悔。”
“她後來找過我,被我拒絕了。”樑濤冷笑。“她當我是垃圾中轉站嗎?”
“那這件事情就過去了。”唐重說道。
“過不去。”樑濤眼眶發紅。他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說道:“這兒痛啊。”
唐重就只能再次沉默。
“我有着不錯的家庭,但是也要承擔很大的壓力。爸媽總是把我跟這個比,跟那個比,稍微出錯就是給他們丟臉。高中三年我是拼盡了全力,這才靠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南大心理學系。”
“我爲什麼選擇心理學系?不是因爲我喜歡這個,而是因爲這個專業冷門,即能讀名校,又不需要太多的分數——要的就是南大這張皮,好讓爸媽說出去給他們長臉。”
“進了南大後,我以爲我可以好好的放鬆一下。我要把高中三年所受的苦都補償回來。睡覺、打牌、喝酒、通宵玩遊戲、帶着女生去酒店開房——”
“現在我想明白了。我錯了。錯的實在是太離譜了。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不努力,別人就在努力。被人超越,就要被人欺負鄙視——這個世界,競爭無處不在。”
“只要我做的足夠好,只有我一直站在別人的前面。纔沒有人敢輕視我,纔沒有人敢搶我的東西——”
樑濤的表情猙獰扭曲,說話的聲音都帶着寒意:“纔沒有人敢背叛我。”
只有認識到這個世界的殘酷,纔會想方設法改變自己的命運。王愛國是,李玉是,花明是,現在樑濤也是。
當然,唐重比他們醒悟的更早一些。
唐重舉起酒杯,笑着說道:“怎麼?你要做307最後一個離開南大的嗎?”
“我不離開。”樑濤說道。“我要留下來。南大會成爲我的跳板。以前我總覺得我爸做官太累,沒想到我現在也下定決心走這條路。”
“祝你成功。”唐重舉起酒杯,說道。
“一定會的。”樑濤說道。
兩人的酒杯再次碰撞在一起,發出更加清脆悅耳的聲音。
哐——
包廂門被人撞開。
鼻青臉腫一看就是被唐重整形過的李明意指着坐在沙發上的四人,喊道:“就是他們。就是他們打我——”
爲首的中年警察表情冷峻,高貴傲氣的掃了眼包廂,大手一揮,喝道:“帶走。”
嘩啦啦——
幾名警察衝了過來,就要把唐重樑濤等人給緝拿。
“幹什麼?別碰我。”
“放手。你們憑什麼捉人啊?我們犯了什麼法?”
“到了警察局,你就知道犯了什麼法。”中年男人語氣不善的說道。他沒有解釋,也不想解釋。
李明意走到唐重和樑濤面前,冷笑着說道:“樑濤,你不是囂張嗎?我看一會兒你還怎麼囂張。還有姓唐的——老子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人打過。你是怎麼打我的,一會兒我就怎麼還給你——當然,要收利息。”
唐重的身體突然間前傾,一巴掌抽在了李明意的臉上。
啪——
一聲脆響,讓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唐重的臉上。
這傢伙——這個時候還敢動手打人?
“我是這麼打你的嗎?”唐重笑着問道。“你記清楚了吧?如果沒記清楚,我再幫你回憶一下?”
李明意哭了。
是真的哭了。
他轉過身看向中年警察,哭喊着說道:“林叔叔,你都看到了。”
中年警察眉頭緊皺,他沒想到自己帶人出現,還有人敢當着自己的面動手打人。
這是完全不把村長當幹部啊。
“帶走。”中年警察大手一揮,再次喝道。這邊人來人往,到了自己的地盤再好好的把他們剝一層皮。
“人是我打的。你把我帶走就成了。”唐重對中年警察說道。“和他們沒關係。”
“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了?”林一鬆接到老領導的電話,自然是爲來老領導的兒子保駕護航找回場子的。雖然他已經知道了這個傢伙是明星,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做出這樣的決定。“我接到的舉報可不是這樣。你們羣毆守法公民,這是有很多人證的。”
明星又怎麼樣?明星可以用臉刷卡嗎?明星可以讓自己的老領導打電話嗎?
“就是。誰說沒關係了?那孫子是我打的。有種就衝我來。”花明跳出來說道。
“什麼是你打的?第七到第十耳光都是我打的。”王愛國也不甘示弱。
樑濤跨前一步,看着李明意說道:“這是我、咱們倆之間的事情,沒必要扯上別人——”
林一鬆的心情就更加惡劣了,他譏諷的看着這幾個年輕學生,說道:“不錯。有情有義。還真是讓人佩服啊——不過,大家都聽到了吧?他們自己承認動手打人,那就跟我們回去接受處罰吧。”
花明樑濤等人都看向唐重,等待着他來拿主意。唐重的名氣越來越大,在307的威信也越來越高。這幾個人差不多都是聽唐重的話跟唐重走。
唐重原本想快刀斬亂麻把這件事情迅速解決,然後陪着花明好好的喝幾杯。畢竟,現在對他們來說時間很寶貴。
但是,現在的局勢顯然是李明意家裡的大人出手了。小孩子玩玩也就罷了,大人跳出來幫忙,讓人心裡很是不爽。
既然他們欺負上門了,唐重就決定不能就這麼算了。
如果不把這件事情妥善解決,恐怕以後樑濤的日子很不好過。
於是,他笑呵呵的看着林一鬆,說道:“行。那我們就跟你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