睒於鴻軒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看來,以後便是抓住了一個威脅她的把柄了。
倪清羽認真地吃着糕點,真是餓了,那一包糕點她一點不剩地全都吃完了。
手上殘留着一點屑滯,她走到溪邊欲清洗一番。
挽起袖子,露出一對白生生,如嫩藕似的手臂。小手很快洗淨,她又想好生洗一洗汗涔涔的臉頰,便撩水潑在自己的臉上,隨着潑水的動作,水珠順着皓腕、小臂,一直淌到手肘上,然後一滴滴地落了下來,在溪面上漾起一圈圈浪紋。
從睒於鴻軒的角度,剛好便能瞧見她小巧白皙的脖子,潤白稚嫩,讓人想嘗上一口。
粉瀅瀅的臉頰曬在太陽下,泛着光澤,如同這一汪清溪一般,清澈至極,整個人眉目如畫,明媚難言。
睒於鴻軒的眸子清亮,冷峻的面龐也一下子柔和了下來。
倪清羽洗好了,站了起來,“時間差不多了,該啓程了吧。”
睒於鴻軒回過神,抿了抿脣,“我有事要與你說。”
倪清羽心裡咯噔一下,翻出疑乎,他的神色,有一絲凝重,他究竟要跟她說什麼?
既然主子都已經發話了,倪清羽自然便只有洗耳恭聽的份兒。
“王爺請說。”倪清羽一副格外恭敬的模樣。
睒於鴻軒抿了抿脣,“你我聯姻,我父皇是贊同的,畢竟你現在是清濯郡主,這門親事亦是皇上指派,我們兩朝聯姻,於國事有利。”
倪清羽靜靜地聽着,對於睒於鴻軒要說的話,她也已經猜了出來。
陳國皇上的決斷自然是從國家利益出發,他們的聯姻於國本有利,他自然是不會反對。但陳國中,卻是不缺那些一心想要阻撓他們親事的人,這頭一個公敵,自然便是範怡容。
範怡容是睒於鴻軒舊部的女兒,其母更是陳國太后的侄女,十分得太后疼愛。
太后知道範怡容的心思,爲了成全她,便硬是把範怡容安置在軒王府住着,這麼多年,範怡容便是以這麼
一個奇怪的身份在睒於鴻軒身邊待着,只盼着有一日睒於鴻軒能把她娶了過去。
可是盼來盼去,睒於鴻軒大多時候都在外征戰,好容易從沙場上歸來,卻一下子跳出了倪清羽這個程咬金,不用想也能猜到,範怡容定然是十分惱怒。
她如今還賴在軒王府,而且只要她在太后面前吹吹耳邊風,她便可以一直賴在軒王府。倪清羽嫁入軒王府後,等着她的,必然便是明裡暗裡各種絆子。
睒於鴻軒提起這個話題,無非便是要給她這個沒過門的王妃普及一番知識,爲她鋪路。
果然,睒於鴻軒把範怡容和太后的情況一一道來,眼神幽暗,語氣清冷,亦沒有囑咐倪清羽要小心之類的話,但他的關懷之色卻溢於言表。
倪清羽靜靜地聽着,心裡觸動不已。
太后千方百計要撮合他和範怡容,對於睒於鴻軒而來,最明智可靠的做法,便是結下這門姻緣,如此,便是攀上了太后這一棵大樹,這是多少王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
然而,他卻一直沒有這般做,其中緣由,倪清羽卻是知曉得一清二楚。
太后爲人狠辣,待人更是親疏遠近,高低貴賤分得十分清楚。當年睒於鴻軒的母妃惠嬪娘娘最是不得太后喜歡,連帶着睒於鴻軒亦頗受冷落。
但太后終究亦是自己的祖母,睒於鴻軒對太后亦是一片孫兒的赤誠孝心,直到他知道了當年自己母妃突然亡故的內幕。
當時的太后還是皇后,先帝依然在世。
睒於鴻軒的母妃惠嬪娘娘,孃家乃是鼎鼎有名的穆家,其兄穆航更是半生戎馬,精忠耿直,戰功赫赫。
只因爲穆家是外臣,功高震主,太后擔憂江山易主,便苦心積慮欲除掉穆家。
可是後宮不能妄議朝政,她便從惠嬪身上下手,設計陷害,叫她揹負死罪,穆家也因此受到大牽連,除了睒於鴻軒,家族一應人盡數被株連。
睒於鴻軒一直都以爲是自己母妃的錯,從小便夾着尾巴做人。一個正經王爺,日日過
着刀口舔血的苦日子,在沙場上征戰,爲陳國立下汗馬功勞。即便再苦,他亦是覺得,這是自己該做的。
可是真相卻是這般不堪。
先皇駕崩,當年的皇后也變成了如今的太后,剷除了最有可能叛變的穆家,自己的兒子終於是被扶上了皇位。
太后本是擺着一副功臣的姿態,要在幕後操縱朝局,誰料,卻遇到了勁敵,便是當今皇后,皇后順利地把自己的兒子推上了太子的寶座。
太后與皇后不合,太后知道,若是皇后的兒子當了皇上,那日後,她的家族必然成爲皇后首先要處理的。
所以,太后又重新把目光投向了睒於鴻軒。這個孫兒,是她衆多孫兒中最有帝王才能之人。若是他肯乖乖聽話,娶了範怡容,受她控制,她自然是有辦法把睒於鴻軒推上皇上的寶座。
可他睒於鴻軒是什麼人!張揚叛逆,有仇必報!那股與生俱來的驕傲與不屈早就刻在了他的血管裡,他怎麼會爲了王位,甘心受這個親手殺害自己母親和舅舅全家的狠毒女人擺佈!
他要得到王位,自然是要用自己的方法,自己的手段!
所以,千禧閣便是他的利器所在。
這一切,在前世之時,他便已經盡數對倪清羽和盤托出。原來,她已經佔據了他這般多信任,可是前一世的自己,卻是沒有好好珍惜。
倪清羽看着他陰翳的眼神,她便已經知道,此刻他心裡又是涌起了這樁陳年舊事,倪清羽的心也跟着他牽動了起來。
睒於鴻軒見她面色淡然,竟是半句話也沒有多問,他自己倒是有些驚訝,“你,不問問我,爲什麼這麼多年都對範家小女不做處置嗎?”
他既不打發,也不做任何安置,只是把她這般晾在那裡,是人,也許都會覺得奇怪吧。可是,倪清羽竟是沒有提出半句疑問。
“王爺這樣處理,自然是有王爺自己的道理,王爺想告訴我之時,自然會告訴我。”
倪清羽心裡如明鏡一般,自然是什麼都不需要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