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不可一日無主,尉遲哥哥的離開,着實讓許多人興奮,自然也有一些忠臣痛心疾首。無數的唾罵,到底是爲了什麼?尉遲哥哥,從前一直是你等覃兮,那麼今日,是不是要換一下?空城,寂靜,所有人都拋棄了東域,我來到這裡,更是有些突兀。
城中沒有一個掃撒之人,唯獨有幾個老弱臣民,或抱着孩子低嗥,或伏在家人的屍體上,如何都不肯放掉。
荒城!和當初北域一樣的荒城!當初的繁華,奢靡,都去了哪兒?爲什麼來迎接我的,就是這樣的一番景象。尉遲哥哥,你的離開是爲了我麼……那麼你真的錯了,我此番回來,尋得就只是你。
漫無目的的行走着,心裡很空,只覺得滿腔的淚水,怎麼都滴不下來。如今的我,還能去哪兒?
“覃兮,若在這兒過的不快樂,儘管到我那兒去……”
腦海之中,一個影響浮現出來,隨即便是一陣悅耳的聲音。瞳豫……爲什麼,我想到的人是他?我真的應該去找他麼……不!不可以的,我只是負累,我不能再牽絆他了。只是,我真的還不想死,哪怕最多隻有十年,我也要好好活着……
瞳豫,真不知道,你和小獨過得好不好?
他的性子我很瞭解,不會輕易的放棄。但我的態度非常明瞭,我只當作他是弟弟,而小獨……纔是能和他在一起的人。小獨這樣喜歡他,應該也不會就這麼離開了,那麼如今,是不是已經在一起了?
狡黠一笑,我心中頓時有了幾分興致。我當真是佩服自己,這樣的火燒眉毛,還可以有這樣的心情……那我剛剛還想念萬分,悲慟不已的尉遲哥哥,此刻我會忘了麼?應該沒有吧,我不是一個輕易放下的人,這樣的牽動,我決不會讓它在心中消失。可爲什麼,如今的我卻成了這樣?明明承諾了要永不分離,幾生幾世,現在就這樣的舍下。可是我還有什麼辦法,活着,纔是我最終的目的。
從前的我,怕黑,怕鬼,怕一個人在家,可卻對死沒有一絲懼念。而如今,我什麼都
不害怕了,唯獨就是死,我如何都不敢面對……
爲了心中在意的人,我只能活着。
瞳豫,讓我再來牽累你一次好嗎?我保證,最後一次……因爲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我的命,定格住了。
老天,既然你一直在玩我,那麼今天,就換我玩一次命吧。瞳豫,在我找到你之前,讓我見一見我冷落許久的那個女兒吧。
沚兒應該還是由冰蕊在撫養,而對於我這個孃親,她大概一點印象都沒有了。現在想想,只要是母親,都不會對孩子這樣的狠心,只是我若是現在回去了,怕是就永遠捨不得走了。沚兒,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雖然,這個時間可能是永遠。
沉重的步伐,在古老的宮殿裡發出咚咚的響聲。宮人都解散了,沒有人阻攔我的去路,在我來到閣前,看到了那個只比之前長大了一點點的孩子,在嬰兒牀上嚶嚶哭泣,無助而又悲涼,我的心都要碎了。這是我的女兒啊,不管怎樣,也是我省上的一塊肉,甚至……是心上的。可我呢,卻從來沒有進過一個母親的職責,沚兒是那麼的瘦弱,雖然臉上還有着一點粉嘟嘟的嬌嫩,克看起來卻那麼小。她沒有孃親,從來就沒有……上天賜給她的,只有一副姣好的容顏以及這座——荒城。
我的脣角在顫抖,抽出,然後一點一點靠近了她。那陣法好像稍稍減弱了一點,小小的臉蛋,沒有了以前那醜陋的皺紋,只是金色的絨毛還在。爲什麼,爲什麼她這麼小就要受到如此的迫害,是因爲,沒有孃的孩子,註定要悲哀一生嗎?
“哈哈哈哈……”
我抱起了她,然後一直笑着,如何都停不住。在外人看來,這是瘋癲,可我卻覺得是諷刺。沚兒,看來我們一樣,從小娘親就拋棄了我們,不管……是不是本意。我把臉頰小心翼翼的貼上了她的臉,很軟很軟,讓我心裡一陣舒服,可那種壓抑卻如何都消除不了。“沚兒,孃親來看你了,你醒醒好不好?”
她合上的眼眸,如何都不肯睜開,我在乞求,她卻聽不見。她
不願意看我,不願意看我這個拋棄了她的孃親,不論我的苦衷是什麼,我着實……欠了她太多。
抱着這個嬌小的身子,我一點一點蹲了下來,靠在了桌旁。忽然,在我淚水流盡的時候,門被一下子推開了,光線很刺眼,我恍然還沒有看清楚,可當她一下慌忙地向我撲過來,我才明白。是冰蕊,一開始我看到沚兒獨自在這兒,還以爲……
“小姐,小姐你怎麼會回來……”她跪倒在地上,忽然淚流滿面,我執手幫她拭淚,可自己卻也如何都忍不住。我笑了笑,然後儘量不把淚水滴在沚兒的臉上。“冰蕊,我來看看沚兒。”
我知道這一句話,很絕情,什麼叫做看看?是說立馬就要離開麼……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應該帶走她。我真的不想在離開,可就真的能這樣安穩地度過一生麼。若是能,我情願什麼都不要了。“冰蕊以爲血皇陛下走後,您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抽噎着,說話都有些吃力,我儘量笑,只希望沚兒也不要看着我哭泣。這個可憐的小丫頭,我不能再拋下她了,只是……我能帶她去哪兒?
“尉遲哥哥……他爲什麼要走?”
我自知他爲什麼要走,但愧疚卻及不上心痛。尉遲哥哥,我以爲你會一直等着覃兮回來的,卻爲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
“血皇陛下……血皇陛下說,您再也不需要他的愛了,他要在一個您永遠找不到的地方……等您。”
原來,尉遲哥哥也在等我,可爲什麼,我如何都不相信呢……
心中的酸楚,我好想找人傾訴,但我絕對不能說,爲了我的沚兒,我的尉遲哥哥還有……那個承諾。“等我麼……我情願他忘記我。”
我捋了捋凌亂的髮絲,然後有些失神的不正視冰蕊的目光,不是一向沉着冷靜嗎?如今怎麼成了跳樑小醜……真的是爲了那個承諾?那個所謂千千萬萬世的承諾?明明就是謊言……爲什麼,你葛覃兮還要這麼的重視?
千千萬萬世,我到寧可從未到來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