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海格與盧平見面的時候,維德也到了傘屋。
上了三年級以後,增加的課程讓衆人的學習壓力都變得更大了,爲了能夠順利地完成作業,幾乎每晚大家都聚在傘屋。
雖然赫敏並不允許大家互相抄作業,但只要跟朋友相互討論一下,原本沒有頭緒的論文也就變得好寫多了。
在這其中,納威因爲反應慢、記性差,總是會最後一個才寫完,所以他平時也是最認真、最努力的一個。
但是今晚,維德卻發現納威根本沒再寫作業,他甚至都沒有翻開書,而是在練習室,一遍一遍地對着木頭靶子使用咒語。
“除你武器!昏昏倒地!火焰熊熊!昏昏倒地!”
咒語的光芒飛出去,立在那裡的靶子已經多了好幾道裂痕,但是納威卻沒有停下來。
他累得滿頭大汗,撐着膝蓋喘了一會兒,就又提起魔杖。
帕德瑪偷偷探頭看了一眼,立刻把腦袋縮回來,然後衝着衆人搖搖頭。
赫敏嘆氣,哈利也是一臉無奈。
維德疑惑地問:“納威今天是怎麼了?又跟馬爾福吵架了?”
“不,是斯內普!”哈利氣憤地說:“他一直都看我們不順眼!”
“怎麼回事?”維德問。
“我來說吧。”赫敏放下書,輕聲道:“今天魔藥課上,我們要熬製縮身藥劑。納威不小心把耗子膽汁加多了……爲了彌補,他又多放了幾滴水蛭汁液……”
“然後斯內普非常生氣,他說下課的時候要把納威熬的魔藥餵給萊福,如果他出錯了,萊福就會被毒死……”哈利補充。
萊福是納威養的蟾蜍。雖然這個寵物醜不拉幾的,還經常跑丟,但納威非常珍惜它。
“然後呢?”維德想着納威現在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問:“萊福死了?”
“沒有。”哈利搖搖頭,說:“赫敏幫忙了,魔藥很成功,但是回來以後,納威就……”
他示意維德往納威的座位上看——
納威的桌子上此時多了一個淺淺的盆子,盆裡裝着些土和一淺碗水,蟾蜍萊福就趴在盆子裡,腹部還一鼓一鼓的。
顯得很呆。
維德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問:“不是用了縮身藥劑嗎?怎麼還是成年的模樣?”
“原本是變成蝌蚪的。但是下課前,斯內普教授給它滴了幾滴魔藥,它就又變回來了。”赫敏說。
“這樣啊……”
維德若有所思。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魔藥儲備裡大部分都是毒藥、解藥、複方湯劑等,但其實縮身藥劑也很好用,一瓶還是太少了,應該多儲備一些。
某種程度上,它能發揮出彷彿時光倒流一樣的效果。
其實,縮身藥劑有時能讓飲用者變得年輕,有時卻能使其物理意義上“縮小”。
關於縮身藥劑有不少傳說——
發明這種藥劑的魔藥師齊格蒙特·巴奇把縮身藥劑送給一對兄弟,結果把他們都縮成了甲蟲大小。爲了避免被他們自己的貓給吃掉,倒黴的兄弟兩在碗櫃下面躲了好幾天,纔等到魔藥失效。
後來還有個叫塞繆爾·普倫凱特的傢伙,因爲被一個麻瓜村莊的村民迫害,就把縮身藥水倒進村裡的水井,然後穿着平頭釘靴子追趕那些被縮小的村民。
而這種魔藥,即使是用同樣的材料,經過同樣的步驟,熬製出相同的鮮綠色,效果可能也完全不同。
縮身藥劑具體會發揮哪一種作用,在被飲用之前,連熬製它的巫師也無法確定,特別令人頭疼。
不過對維德而言,無論哪一種作用,都會瓦解飲用者的戰鬥力,一樣的好用。
“除你武器!除你武器!”
納威休息了一會兒,又開始了。
這樣頻繁地使用咒語,不僅體力消耗很大,魔力過度損耗對未來也沒什麼好處,衆人都有些擔心,又不知道該怎麼勸阻。
——萊福已經恢復了,不是嗎?
而且斯內普針對納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他只要下了課,很快就能自我調節過來,大家不理解他這次爲什麼反應這麼大。
維德順手拍了拍哈利的肩膀,說:“我去看看,伱們繼續。”
維德進入練習室的時候,看到納威正在默默把擊碎的靶子扶起來,然後用【恢復如初】去修復它。
但可能是魔咒造成的損傷太深了,納威試了幾次,咒語的光芒閃過之後,靶子依然會裂開。
他跪在地上,徒勞地、一遍遍地念:
“恢復如初!恢復如初!恢復如初!!”
汗水順着他的臉頰滴落下來,看上去像是在流淚一樣。
維德忽然明白了什麼,站在入口處,雙腳像是被釘住了一樣,胸口也感到一陣憋悶。
過了好幾分鐘,試過無數次的納威終於放棄了。他頭抵着靶子,敦實的後背佝僂着,像是縮成了一團。
維德猶豫了一會兒,才走過去:“納威。”
納威擡起頭,維德還以爲他哭了,然而並沒有。
他臉色慘白,額頭上是密密的汗,眼神有些空洞茫然,看起來很累。
“維德。”
納威愣了一會兒,才叫出了維德的名字。
他用袖子擦了擦靶子上的污漬,低着頭說:“對不起……萊安做的木靶,被我給弄壞了。”
維德沒說“沒關係”,而是直接席地坐在他旁邊,問:“你就只想說這個嗎?”
納威緩緩眨了眨眼睛,然後說:“對不起,我今天不應該這麼發脾氣。赫敏一直在幫我,我都沒跟她道謝……”
“別道歉了,你沒什麼需要道歉的。”
維德打斷他的話,伸手攬住納威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邊拽了一下。
納威猝不及防地撐住地面,臉上的平靜也被打破了,張着嘴巴顯得很是愕然。
“實在難受的話,就哭出來吧。”維德說:“沒關係的,我陪着你——我知道你現在特別痛苦。”
過了好一會兒,難聽嘶啞的哭聲斷斷續續地響了起來。
維德知道,看着自己的夥伴被迫服下魔藥,對納威來說,大概是聯想到了他父母被食死徒折磨的過去。
對修不好的靶子爲什麼那麼執着?大概也是因爲聯想到隆巴頓夫婦支離破碎的精神世界。
他保護不了,他也修復不了。
蟾蜍還在身邊,但父母卻在聖芒戈。
維德輕輕拍着納威的肩膀,無聲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