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伏對自家親愛教授簡直不要太瞭解,他猜對了,鄧布利多真的在旁窺探着一切。
在這個地底洞窟之上的阿茲卡班囚牢入口旁。
只是,這位老人再也沒有了往前的冰冷審視,有的只是充滿疲倦和軟弱的哀傷,抿着嘴凝視着面前氣霧中涌動的畫面。
“蓋勒特,有時候我真的認爲自己做錯了。”
格林德沃揹着雙手,看着畫面中那混亂的戰場,一個個老聖徒們十分雞賊地釋放着各種光效炸裂、煙霧瀰漫的各種魔法偷偷划水,樂得咧起了嘴角。
“怎麼說?”他轉過頭去,湛藍色的異瞳說不出的詭異。
顯然,他這時候正在依照當前的戰鬥去窺視未來的畫面。
“我不知道……”鄧布利多抿了抿嘴,有些無力地合上那雙已是皺紋叢生的眼簾,微微嘆了口氣。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你當年成功了,如果湯姆成功了,這個世界又將會變得怎麼樣?”
“也許一切會走向最糟糕的局面,也許一切又不會那麼糟糕。”
鄧布利多睜開眼看向氣霧中的畫面,搖了搖頭,“我看着這個湯姆,想到了自己,也許我們擁有旁人所沒有的實力,但最終都被拖入無限的泥潭之中。”
“湯姆看起來並沒有像我以爲的那樣爲所欲爲,肆意製造殺戮。”
將殺戮作爲手段,和將殺戮作爲樂趣,那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因爲前者的殺戮,是會被權利所降伏。
讓人變得溫順,變得如此的可悲。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如果沒有他鄧布利多,最終格林德沃獲取了勝利,或者湯姆獲取了勝利,也不過是將人類的命運帶着走向某種不一樣的未來而已。
他所以爲的毀滅性,似乎並沒有發生。
但他又不得不去做什麼,因爲他知道,任由這兩個野心勃勃的人肆意妄爲,普通的巫師們,以及更爲普通的那些無法施法的麻瓜們,將會淪爲豬狗。
扼殺魔法世界的某些可能,以此保護更廣泛的普通人……
似乎他一輩子都在做這樣的事情。
但他如果沒有這樣做呢?
等待着戰火喧囂的散去,一切重歸平靜,人類似乎還是照樣繼續這樣走下去吧?
格林德沃有些詫異地看着鄧布利多露出的軟弱狀態,不敢相信性格開始變得霸道的老鄧,竟然反而失去了年輕時代的銳氣。
那個提出‘爲了更偉大的利益’的年輕人,那個渴望改變世界的年輕人,就這樣一去不復返了。
“阿不思,你真的老了……”
格林德沃有些不是滋味地嘖了一聲,“不知道的,還會以爲被關在城堡裡幾十年的,不是我,而是你呢!”
一句調侃,換來的卻是沉悶的嘆氣聲。
“誰說不是呢……”鄧布利多目光幽幽。
“我這一生做了太多的錯事。”鄧布利多是如此深沉地看着氣霧畫面中安東,看着他身後那個踉蹌站起的西弗勒斯,看着隆巴頓夫婦,看着湯姆,看着那一個個熟悉的身影。
“我想,是時候做出點改變。”
格林德沃陡然瞪大了眼睛,他逐漸清晰的未來畫面陡然間再度變得紛亂不堪,變得如此捉摸不定。
“哈~”
他有些無奈地笑了一聲,眨了眨眼,湛藍色的眼眸子重新迴歸平靜。
“真好……”
“又白忙活了!”
“阿不思,你打算做什麼?”
鄧布利多彷彿是想通了什麼,整個人變得輕鬆了許多,輕輕地從巫師袍口袋裡抽出魔杖,微微一笑,“我想跟安東一樣,去堅定地守護自己想要去守護的人和一切。”
“我想跟湯姆一樣,去勇敢的做出自己認爲正確的事情,不再被那些俗世所束縛。”
“我想跟你一樣,去擁抱變化,去加入變化,去推動變化!”
“不再去思考毫無意義的平衡和妥協。”
“而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制止這場本不應該發生的戰鬥,讓一切重歸平靜,留點時間好好思考。”
用安東那個孩子的說法,這叫戰術換家。從今往後,他就是以前的伏地魔,伏地魔就是以前的鄧布利多了。嘿~
說着,他手中的魔杖對着地面的方向輕輕一點,“塔朗泰拉舞!”
公元79年,巫師扎卡利亞·伊諾森蒂對維蘇威火山濫用舞步咒,導致火山爆發。
這段歷史記錄顯然很有啓發性。
隨着鄧布利多釋放魔咒,腳下的地底洞窟還是地動山搖起來。
氣霧畫面中的戰鬥瞬間停止,所有人都被顛簸的地面晃得站不住腳,驚恐地仰頭看着窸窸窣窣向下掉落的泥土。
“梅林的鬍子,這裡要塌了!”
淒厲的尖叫聲,伴隨着各種各種尖叫吵鬧,戰鬥瞬間停息。
所有人都在嘗試着想辦法離開這個地下三層,再也沒有心思戰鬥。
“該死,這裡禁止幻影移形!”
“噢,難道我們要死在這裡嗎?”有人用變形術嘗試着變出一道直通外面的石階通道,卻發現魔咒的光芒在牆壁上閃爍了片刻,竟然消散了。顯然,這裡作爲魔法部的監牢,牆壁都被施展了極高強度的防護魔法。
就連最好戰的貝拉都不得不在納威的攻擊下且戰且退,她必須在這個時刻緊緊守護在主人身旁纔對!
小屋的小夥伴退回安東身旁,喬治晃了晃手中的油燈,得意一笑,“也許這時候它可以發揮極大的作用!”
“是的!”弗雷德叉着腰,眉飛色舞地,“就彷彿命運的安排,我們本來打算把它存放在倉庫裡的,啊哈,是時候讓他們看看小屋共同創造的神奇鍊金-魔法道具了!”
“爸爸,媽媽!”納威大聲地呼喚着隆巴頓夫婦,“快過來,我們帶你們出去!”
安東沒有說話,他只是眯着眼若有所思地仰着頭看着人羣上方的位置。
在這麼一個地下深處幽禁的地方,沒有神奇動物和神奇植物,沒有智慧生靈慣常接觸的大自然的一切,人類心靈的慾望陡然變得如此的清晰。
原本這裡的人心思不一,各有各的不同,顯得如此的駁雜,根本感覺不到什麼。
但這時候,似乎每一個心靈的渴望都達到的統.一。
那是人類最原始的衝動,渴望着生存的慾望,是如此的純粹。
安東輕輕揮舞着魔杖,撬動了這一片匯聚的集體意識,感受到了一種淡薄而深遠的龐大魔力。
是如此的有趣,彷彿一個小小的星河,一個個璀璨的心靈在其中閃耀着。
然後,他就輕易地感受到這個地下洞窟正快速坍塌的原因——舞步咒。
一個極其簡單,小巫師一年級就能學會使用的魔咒。
秀啊~
好精妙的施法!
好熟悉的施法方式!
安東嘴角微微挑起,論起對局勢的引導,老鄧的操作簡直是嫺熟到極致,如此輕易而隨手的施法,輕鬆造成如此不俗的效果。
不同的巫師,有着不同的性格,而這又影響着他們的施法方式。
地面上,一團在海風中揮散不去的水霧滾動着,裡面的畫面陡然輕輕閃爍一下,露出安東的那張笑臉。
“呵~”
格林德沃眉頭一挑,“被發現了啊。”
他笑着看向鄧布利多一眼,鄧布利多對着他聳了聳肩。
海風襲來,水霧陡然被吹着搖曳,飄散,移動,擴散籠罩在這兩個老頭身上,最終消失在空氣中。
而隨着水霧一起消失無蹤的,還有他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