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我記得張寧說過,陳齊的遺體已經被她處理掉了。
張寧沒解釋,指着冰棺裡陳齊的遺體說道:“用寒塵,嘗試操控他。”
我一愣,兩手握成拳頭。
“爲什麼?”我問道,陳齊已經死了,死者就應該得到安息,現在張寧卻讓我去控制他。
張寧依舊沒回答,說道:“按我說的做。”
我搖了搖頭,沒有要照做的打算,這一刻我有些後悔來到這裡,甚至有些反感張寧。眼前這個姑娘突然像變了一個人,變成了我一點都不想認識的那種人。
“不可能。”我說完便轉了身,正要離開的時候李牧把我攔了下來。
“我說了,你就是個渣子。現在看來還是個愚蠢的渣子。”李牧說道。
我自嘲的笑了笑,說道:“是的,我愚蠢,愚蠢到竟然會認爲她和別人不一樣!”
李牧一掌打在我的胸口上,力很大,大到根本不是我能承受的程度。
我被推到冰棺邊上,轉臉就能看到陳齊的臉。
他的模樣和生前一樣,除了皮膚白一些,其他的都沒有什麼變化,看起來好像只是生了一場病睡着了。
“你這是在觸碰我的底線!”李牧一邊吼着一邊朝我走來。
看樣子他並沒有停下對我動手的打算,可是張寧卻突然擋在了我的身前。
我不會因爲她的動作而感激,至少這一刻不會,除非她放棄讓我利用寒塵控制陳齊的打算。
“不用這樣,一點都不好。我不會這麼做,陳齊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傀儡。”我說道。
李牧不屑道:“你不願?若真的不願,你爲什麼要學這縱鬼術?”
我愣住,一時間無言以對。我不願對死去的朋友做這種事,出於的是對死者的尊重,既是尊重,難道對其他死去的人做這種事就不需要尊重?我學這些東西,到底是爲了什麼?
“還有,你知道冰棺裡躺着的這個人是誰嗎?”李牧指着陳齊喊道。
“住口!”張寧大吼一聲,制止住李牧還要繼續說話的舉動。
冰冷的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
李牧心疼的看着張寧。
我清楚的看見張寧的身體在顫抖。
也許是我想錯了?誤會了張寧?不,應該沒有,張寧的話落下得很實在,我也想不出別的合理的解釋。
“從一開始,遇到那些怪事開始之後,我身邊的怪事一直沒停過。”我站了起來,看着平靜躺在冰棺裡的陳齊。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一隻碌碌無爲的螞蟻。沒有人會在乎我的生死,但因爲這些事,我竟然發現有這麼多人在關心我的生死,有人想要我死。爲什麼?”我繼續說着,心裡覺得很酸很苦。
“自在宗,夜鬼門……這些我從沒聽過見過也沒想過的東西,就這麼強行的進入我的世界,而且我必須接受,不得不接受。因爲如果我不接受,那我就可能死。包括你們,我也必須接受,因爲我沒有別的出路。”我在房間裡晃着,從一張張鬼神壁畫邊走過。
“可是我的朋友,我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一個個死在我眼前。”我苦笑着搖了搖頭,點了根菸深深的吸了一口。
“他們活生生的在我面前死掉,氣息一點點消失,血一點點流盡,體溫從熱到冷,眼神從光到暗。他們就這樣死了!你們見過嗎?你們能體會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嗎?”
我把煙猛的丟掉,指着冰棺吼道:“我和他只認識了一個多月,我把他當朋友,當師傅。他和我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死了,我還活着,他的死是因爲我!爲什麼現在他死了,還要爲了我的生死而不能安息?”
我緩緩的把寒塵拿起來,用力的往張寧身上丟去,大聲吼道:“還有那些本該安息的人,如果我想要的結果需要打擾他們,要讓他們變成我的傀儡,我寧願乾脆的死掉!”
我話音剛落便準備轉身離開,可腳還沒動房間就莫名的震動起來。
李牧一驚,第一時間便拉起張寧奔向我,把地上的寒塵順勢拾起,喊道:“出去!”
我沒反應過來,最後是被李牧一腳踹出門外的。
鐵門關上的前一刻,我隱約看到冰棺裡的陳齊動了,一雙紅色的眼睛印入我腦海中,猙獰的面目讓我背脊發涼。
“看到了?”李牧問道。
我沒說話,但情緒低落。
“現在你再說一遍,你覺得你還有沒有底氣說出那些大道理?”李牧鬆開張寧,一步步逼近我。
我低着頭,那個樣子的陳齊不是我所認識的陳齊,雖然那確實是他。
“別說了,走吧。”張寧面色慘白,轉身離開。
李牧把寒塵還給我,很快跟上了張寧。
我看着手裡的笛子,摸着上面那個陳字,也不知道這陳字是不是和陳齊有關係。
房間裡傳來瘮人的喊叫,那不是人能發出的聲音,也不是野獸能夠發出來的聲音。
我皺着眉頭看了一眼鐵門,那裡面正在發生着什麼我不清楚,但我覺得現在的陳齊應該是痛苦的。
他是誰?剛纔李牧這麼問過我。
我知道的是他是陳齊,李牧也知道,那他爲什麼還要問我他是誰?
我收起寒塵追進酒吧大廳。
李牧和張寧此刻正坐在那天我們坐的那張卡座裡,張寧低着頭,李牧望着門外,兩人一句話都沒說。
“聊一聊?”我朝李牧問道。
李牧回頭平靜的看了我一會兒,點頭起身離開座位。
“李牧!”張寧喊住李牧丟去一個眼神,似乎是在表達着什麼。
我沒理解,但李牧似乎理解了,他笑笑,說道:“沒事。”
李牧把我帶出酒吧,還是剛纔的位置,他還是原樣蹲在馬路牙子上。
這一次我也蹲了下來。
李牧給我點了一根菸,這看起來並不是會對不喜歡的人做的事情,所以我客氣的說了一句:“謝謝。”
“聊什麼?”李牧問道。
我開門見山道:“他是誰?”
李牧答道:“他是陳齊。”
我搖了搖頭,說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李牧從地上撿起一顆石頭,在牙子上胡亂的划着。
“寧兒是我的妹妹,我不姓張,姓寧。”李牧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