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輕笑如陰風吹過,讓人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朱軒打了個哆嗦,沒骨氣的跪在地上:“國輔大人饒……饒命!”
路少卿沒理會他的求饒,大步走到陸璇面前,確定她沒有受傷纔看向朱軒:“朱大人,堂堂將軍府,你既然敢擅闖。手裡一定有諭旨,不妨拿出來給本輔瞧瞧?”
朱軒有苦難言。
誰不知道國輔大人好好地國公府不回,御賜的官邸也不要,非要住在將軍府?
這事兒本就只是聽了個信兒,借他十個膽子都不敢來搜將軍府的。
可太后說沒事啊,她老人家能拖住國輔,讓他隨便查。
朱軒是個欺軟怕硬的,太后他得罪不起,可也知道國輔大人才是真的一肚子壞水,太后要和他鬥,指不定誰輸誰贏呢。
所以,領了太后口頭的懿旨,朱軒架勢弄得很足,卻沒真想在將軍府硬來,原本打算過過場面好回去交差,哪知道葛嘯是這麼個上趕着找死的豬隊友?
朱軒冷汗涔涔。別說沒有諭旨,就是有,這個時候他也是不能拿出來的啊。
國公大人已經得罪了,他還得指望太后救他呢。
想到這裡。朱軒連忙磕頭:“卑職罪該萬死,聽信小人讒言,衝撞太傅,求國輔大人恕罪!”
嘿?
葛嘯聽得不樂意了,他怎麼就成了小人了?他說的哪一句話不是真的?那顧家小子就是在這將軍府上,錯不了!
這會兒葛嘯是知道路少卿就是什麼國輔大人了,但他心裡完全不害怕,他爹是禮部尚書,如今也算是太后跟前的紅人,這國輔大人再怎麼着也得給他幾分薄面不是?
“國輔大人,我親眼所見,顧家餘孽就在這將軍府上,絕對沒錯!”話剛說完,脖子上就是一涼,葛嘯愣住,半晌‘嗷嗷’大叫起來:“你做什麼!我說的都是真的!”
路少卿沒理他。手上又加了兩分力道,扭頭看向朱軒:“朱大人,既然你剛剛都說自己是誤信了小人讒言,那該把小人如何處置纔好?”
“……”
朱軒心裡那叫一個害怕啊。這個男人看上去溫和無害,甚至有幾分病弱,可用的法子總是能殺人於無形,叫人無端害怕。
“國……國輔大人,這可是禮部葛尚書的獨子啊。”
朱軒顫巍巍的開口,試探着替葛嘯求情。
他是領命來搜餘孽的,要是傷了葛嘯,就算活着回去,前途也毀了。
“獨子?”
路少卿複述,朱軒點頭如搗蒜,以爲有戲,下一刻。手裡卻被硬塞進一把刀。
“本輔記得護國將軍也只有這一個獨女吧。”
朱軒汗如雨下,乾巴巴的點頭,京都誰人不知護國將軍愛女如狂。
“剛剛葛公子說要幹什麼來着?”
“啊?葛公子沒……沒說什麼呀。”朱軒腿肚子打着抖,裝傻充愣的回答,路少卿勾脣笑了笑,那一笑,明明看上去應該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朱軒卻實打實的打了個寒顫。
“我記得葛公子好像說要廢了護國將軍愛女的手來着。”
“這……”
朱軒急得臉都白了。這赤果果的暗示不就是讓他廢了葛嘯的手嗎?
葛公子雖然是豬腦子,可這手也不能說廢就廢啊。
朱軒猶豫着,路少卿也不急,負手走了兩步,忽的朝院門口喊了一聲:“蔣大人,擅闖將軍府,按律該當何罪?”
朱軒一驚,就看見院門口出現一人。頂着鐵面無私的臉回答:“其罪當誅!”
這話聽得朱軒心裡拔涼拔涼的,這蔣跡是誰啊?大律最冷血無情又耿直刻板的人,他說其罪當誅,就當真沒有半點可以迴轉的餘地。就連太后都救不了的。
朱軒怕得要命,心思轉了幾轉,最終決定還是先保自己。
葛嘯自己要自尋死路,他沒有必要跟着陪葬。
葛尚書雖然在太后面前有點地位,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太后應該也不會爲難自己的。
想明白這些,朱軒狠下心來,握緊了刀柄。
葛嘯再傻現在也看出情形不對了。轉身就要跑,朱軒大刀揮下,血噴了他一頭。
葛嘯癱在地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淒厲的慘叫出聲:“我的手!”
慘叫完,人便暈了過去。
朱軒也驚呆了,他是靠家裡關係坐上校尉一職的,手上算不得乾淨,可從沒自己親自動過手。
頭上被澆了熱血,葛嘯的手臂就滾落在他腳邊,手指頭甚至還在顫動,卻已經被他一刀砍下來了。
朱軒嚇得不輕。眼睛被頭上流下來的血染紅,看不清周圍是什麼樣,耳邊卻傳來男人惋惜的輕嘆:“朱大人,本輔只是問問而已。你怎麼狠心把葛公子的手給砍了?”
朱軒茫然,不是這人讓他砍的麼?這會兒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蔣跡也跟着開口:“擅闖將軍府,論罪當誅,可護國將軍已經辭官。解甲歸田,如今無官職在身,朱大人要搜查,也是無妨的。”
朱軒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只覺得有什麼織成了一張網,將他困住,再也無法逃脫。
喉嚨一甜。朱軒吐出一口血來,一頭栽倒在地上。
跟在他身後的護衛戰戰兢兢的開口:“國……國輔大人,朱大人……暈過去了。”
路少卿挑眉,是啊。暈過去了,他又沒瞎,自然是看見了。
然而他不發話,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過了一會兒。路少卿才道:“朱大人和葛公子都暈過去了,你們還不快送他們去看大夫?”
話音剛落,那些人立刻上前,七手八腳的去擡朱軒和葛嘯。
有人不小心碰到傷口。葛嘯又嗷嗷兩聲痛醒,如此循環兩次,葛嘯便只剩下出氣沒有進氣了。
快要走出院子,又被路少卿叫住:“等等。”
一羣侍衛的心懸了起來,國輔大人不會是要殺了他們滅口吧?
白着臉轉身:“敢問國輔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留兩個人把這裡收拾一下,血腥味太重,我不喜歡。”
“是。”
落在最後的兩個侍衛趕緊回來,脫了自個兒身上的外衣就開始擦地。
路少卿推着陸璇出了院子。蔣跡跟在後面,好幾次都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開口:“殿下,你真的不打算繼位麼?”
殿下?他在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