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衆人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涼氣。
在內院的畢竟都是女子,也只是聽過攝國殿下荒淫的名聲,並不曾直面他的手段,有些貴夫人們聞言已經腿上一軟,跪都跪不住地癱軟在地。
剖腹取子……
妲己在世也不過如此!
就算是杜珍瀾也臉色白了白,看了眼場上抖索做一團的人,又看了眼幾乎暈厥過去,癱軟在地臉色慘白的梅相子,她還是不得不硬着頭皮出聲:“殿下,不若咱們去個御醫來,驗一驗?”
若是真的在秋家把梅相子給剖了,老佛爺和梅蘇那邊,她還真無法交代。
百里初忽然擡起眸子看了杜珍瀾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哦,是麼?”
杜珍瀾被他那幽幽沉沉的目光一掃,瞬間就是一陣寒顫,想起在天牢之中那兄怖的日子,立刻噤若寒蟬,再不敢出聲。
秋葉白看向梅相子,淡淡地道:“梅相子,你的腹中真的有我的孩子麼?”
她知道百里初的說法聽起來恐怖,但不過是想讓梅相子自己承認她在撒謊。
但是梅相子雖然汗出如漿,卻依然咬着牙,撫着腹部,堅持道:“沒錯……。”
百里初輕輕地敲了敲扶手:“來人,將梅大小姐請下去,也好讓咱們開開眼。”
兩名鶴衛上來就將梅相子往外拖,他們只負責執行任務,至於任務多殘忍於他們而言無差別。
梅相子恐懼地瞪大了眼,直接就朝秋葉白撲了過來,抱着她的膝蓋,顫抖着流淚。
“四少,救我!”
百里初看了眼秋葉白,似在嘲笑她的識人不清,早前竟還爲此人求情,他擡起手,正要示意人將梅相子脫下去教訓。
卻忽然見一道削瘦的人影匆匆忙忙地進門來,伸出枯瘦的手一把拉住梅相子的手腕將她一把從秋葉白的腿上扯開:“相子,你這是失心瘋了麼,你哪裡來的孩子,早晨不是才與我一起做了晴晚香,你要有孩子,這會子也早沒了。”
秋葉白一眼看過去,怔然了一會,才認出來面前那雖然衣着整齊,卻看得出很舊,面色蠟黃如三十歲婦人的女子是誰。
她挑眉看向那女子:“三姐姐?”
沒錯,突然闖進來的正是那早已‘得了重病,神志不清’的秋善京!
晴晚香是一種西域香,最近流行於廄貴女之中,製法簡單,香氣雋永,所以很多貴女們都以親手製作以爲風雅之事。
其中最多最重的一味香料便是麝香,這種香料最容易讓女子滑胎,嫁做人婦的貴女是不用的。
衆人聽着秋善京這麼一說,不免皆狐疑地看向梅相子。
秋善京對着百里初、秋葉白和杜珍瀾恭恭敬敬地福了福,隨後輕言細語地道:“攝國殿下,相子心中愛慕四哥兒,只是心中一時蒙了,纔會這般臆想,否則只需要請來女醫爲相子驗身即可,快到正月您和四哥兒的大喜之日了,見血實爲不吉,您也就看在相子年幼無知的份上寬恕她則個。”
秋善京說話有條有理,端和溫順,倒是讓場內諸人都覺得有理。
秋葉白能感覺到杜珍瀾和場內諸人近乎哀求和畏懼的眸光,甚至梅相子也只低頭一味低泣並沒有堅持她肚子裡懷着孩子了,她也實在覺得應付這些閨閣內院的小手段實在是令人膩味,便淡淡地道:“也好,就依三姐姐罷了。”
說罷,她看向百里初,卻見他似笑非笑地垂着眸子在用雙白端着的點心,彷彿絲毫不關心場內之事。
………
謊言,總是會被戳穿的。
雖然梅相子做的準備不可謂不充分,她不知是用了什麼藥物,讓脈象看起來彷彿真的懷上了。
但是真的有心留意細查,出色點的女醫就都能查到其中的貓膩。
所以梅相子的謊言自然很快便水落石出,她根本沒有懷孕,同時因爲她在此事上的作假,衆人自然認爲她早前說與秋提督有一腿的事兒,似乎看其裡便也不再那麼可信了。
更何況,她這一次面對的對手不再是安樂公主,而是攝國殿下,就算是她真的懷上秋提督的孩子,那麼下場也只有死,而對婚事沒有任何影響。
所以,這件事兒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不過是爲未來廄的貴婦人們茶餘飯後多了點兒談資,也讓秋提督的風流美名傳遍了上京。
而此時深夜,秋家之中,依然有人未眠。
“三姐姐,許久不見,我看起來身子好了許多。”秋葉白坐在太師椅上,看着面前身形有些佝僂的女子,擱下茶盞淡淡地道。
秋善京低垂着臻首,溫溫順順地道:“託了四哥兒的福,這些日子姐姐我也漸漸清醒了些。”
她說話雖然溫馴,但是怎麼聽着似都有點譏諷的味道。
秋葉白看着她,忽然微微勾起脣角:“是麼,既然三姐姐清醒了,那咱們就來談談罷,你是打算要與我秋後算賬呢,還是打算跟我坦白一下,當初指使你三番兩次陷害於我的人是誰?”
她可不認爲秋善京今日會忽然來參和這趟渾水,是爲了讓她這個‘弟弟’從窘境之中脫身。
只怕是還有後手纔對。
秋善玖默了一會,忽然‘噗通’一聲雙膝着地,恭恭敬敬地給秋葉白磕了三個頭。
秋葉白微訝,但是卻並沒有阻止她的動作。
秋善灸頭完畢之後,擡起臉看向秋葉白的時候,已是淚如雨下:“當初是我對不住四哥兒,只是三姐姐確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實在不堪言,今日所爲權當三姐姐一點彌補之意,雖然三姐姐知道這樣無法挽回當初的錯,但還是希望能求四哥兒一件事兒。”
秋葉白看着她,隨後低頭品了一口茶,淡漠地道:“你且先說說什麼事兒罷。”
她可不是什麼大善人,這位三姐姐上來就要開口求人,是太看得起她自己的,還是太看得起她秋葉白了?
“三姐姐只求四哥兒你能給八皇子殿下一條活路!”秋善京咬着脣顫聲道。
“百里凌風?”秋葉白低頭看着面色蠟黃的秋善京,有些不敢置信:“你是百里凌風的人,你怎麼證明?”
秋善京點點頭,哽咽着軟聲道:“我知道四哥兒是綠竹樓的主人,也是我將這個消息告知八殿下的,當初我曾經無意撞見過綠竹樓的人私下喚四哥兒你主子。”
秋葉白瞬間默然,沉吟,是的,百里凌風到底怎麼能知道她是綠竹樓的主人,這一點原本就很讓她費解,如今若是按照秋善京說的,彷彿一切都順理成章了起來。
但是百里凌風當初到底怎麼會想要對她動手,彼時她不過是一介尋常貴族人家不打眼的庶子。
秋善京只顰眉,梨花帶雨地搖頭:“三姐姐只是遵照八殿下的旨意去做的,至於殿下的旨意爲何,我並不知道,因爲我……因爲……我早已經……。”
她遲疑了一下,面色微緋:“我早已經是八殿下的人了,四哥兒既然是攝國殿下的駙馬,可否請攝國殿下對八殿下網開一面?”
秋葉白看着一臉羞澀的秋善京,默然無言,好半晌,才淡淡地道:“八殿下觸犯的是國法,不是我能左右的,也不是攝國殿下應該左右的。”
“四哥兒……。”秋善京有信張地擡首看她,卻見秋葉白已經轉身離開。
她看着秋葉白的背影,眼裡瞬間閃過詭譎森然的笑意。
………………
解帶色已顫,觸手心愈忙。
那識羅裙內,消魂別有香。
夜闌人靜,明光殿外空無一人,而明光殿內,一片幽幽燭光,隨着冰涼的風輕輕晃動,在地面上烙印下幽幽光影,似有女子細微柔軟帶着忍耐的輕吟和男子性感的喘息之聲輕輕飄蕩,伴着空氣裡瀰漫着欲香渺渺,勾魂攝魄。
亦不知過了多久,那些細微的聲音全部歸於寂寥。
雲消雨散,風霧初停。
而安靜並未持久,不過一刻鐘,忽然門外便有匆匆的雜亂無章的腳步之聲傳來,似有不少人正匆匆忙忙地往明光殿內殿而來。
果不其然,不過片刻,內殿華美的金絲楠木雕花大門便被人大力推開:“百里初,你給哀家出來!”
太后在董嬤嬤的攙扶下,領着鄭鈞等一干宮衛氣勢洶洶地直闖內殿,董嬤嬤在一邊仔細地攙扶着臉色泛白的太后,一邊小心地四下打量,畢竟明光殿這些身爲攝國殿下禁臠的鶴衛們,並非只是在牀笫之間伺候人,他們平日並不與其他宮人有所往來,但是卻凌駕於宮禁的規則之上,死在他們手中的妃子,甚至皇子皇女也不是沒有的。
雖然說今兒鄭鈞趁着深夜領着人護着老佛爺鸞駕,同時將明光殿給圍了,但是這些鶴衛們他們卻忽然放了他們一行人進來,任由她們闖入了攝國殿下的寢宮,董嬤嬤總是覺得有些怪異。
只是氣頭上的太后老佛爺明顯並不如她這麼想。
“來人,給哀家搜!”
只是她話音剛落便聽見屏風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來,一道暗紅色的人影款步而出,隨後那屏風便悄無聲息地合上了。
“皇祖母這是做什麼,大半夜的不歇着,走夜路也不怕撞着鬼麼?”百里初慵懶地合上衣襟。
幾名小太監和鶴衛立刻上前爲他整理衣袍和伺候着他在一邊的華麗軟榻上坐下,同時迅速地奉上各色茶水點心。
那一番自然而然的威儀和派頭,分明如此慵懶,卻彷彿高高在上的幽冥神祗或者人間帝王,讓人不由主地下跪行禮。
“參見攝國殿下。”鄭鈞和董嬤嬤等人似乎早已習慣了百里初對太后這般出言無狀,皆行了禮,讓一邊的太后老佛爺臉色微微發青。
因爲明光殿的人至始至終都不曾向她行禮,更不要說百里初了。
百里初懶懶地一擺手:“起吧。”
隨着太后老佛爺進來的人方纔起身。
“百里初,哀家問你,你今兒下午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太后老佛爺實在不想再忍耐,疾言厲色地斥道。
安樂回了宮好一會,董嬤嬤才趕緊回來傳消息,她一聽簡直氣得五臟六腑都要移位。
往日裡百里初雖然一直和她對着幹,也曾做過不少讓她堵心堵肺的事兒,但是這般直接地用手中披紅大權宣佈她懿旨作廢的事兒畢竟是不常見的!
明日消息出去了,朝臣們若是知道了,要怎麼看她這個太后老佛爺,她的威儀何在!
董嬤嬤趕緊地伸手捏住太后老佛爺的手腕脈門,低聲勸慰:“老佛爺息怒。”
明光殿這些人從來不與宮中其他人交往,但是每一次出手,必定掀起腥風血雨,一向是凌駕於宮禁規則之上,百里初又是個喜怒無常,沒有人知道他會做什麼來,若是一旦激怒他,只怕他們救駕都來不及。
百里初品了一口茶,看都沒有看太后老佛爺,只淡漠地道:“老佛爺,您真的想讓這些人聽本宮和你說話麼,若是如此,本宮勸你最好宣羅醫正在邊上候着。”
太后聞言,瞬間臉色變了變,她是知道百里初這個人口無遮攔的,從來對她沒有半分尊敬,她眸光寒了寒,最終還是一擺手:“除了鄭鈞、董嬤嬤外,所有人都退到門外。”
董嬤嬤聞言,心中咯噔一下,看向太后:“老佛爺,使不得,萬一……。”
老佛爺冷冷地打斷她道:“退出去!”
鄭鈞倒是一言不發,示意衆人離開。
片刻之後,內殿之中便只剩下百里初和他身邊伺候的人,及老佛爺三人。
“百里初,你不覺得該給哀家一個交代麼?”太后看着那坐在上首的人,竟連個座都沒有給她佈置的意思,心中更是憤怒,冷聲道。
百里初終於擡起眸子看向太后,半傾了身子,魅眸幽幽含笑:“皇祖母,你想要一個什麼交代?”
腥紅的燈籠在空中晃晃蕩蕩,在他面容上烙印下鬼魅的影子,讓人看得不寒而慄。
太后只覺得心頭一寒,竟隱約地覺得面前是鬼,不是人,但是多年宮禁生涯的磨練,讓她還是很有膽量裡厲聲道:“什麼交代,你竟然親自下旨將安樂的婚事作廢,將你自己嫁給秋葉白,你瘋了不成!”
百里初直勾勾地看着太后好一會,直看得太后渾身寒毛直豎,他忽然輕笑了起來,那幽幽涼涼的笑聲越來越大,在空中迴繞,異常地刺耳,令人不寒而慄。
“哈哈……。”
太后和董嬤嬤皆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隨着尖利的笑聲,她只覺得刺耳之極,氣血翻騰,異常地難受。
而明光殿內伺候百里初的人卻彷彿如雕像一般,毫無所覺,木然地看着地面。
百里初似聽見了什麼極爲可笑的事,笑了好一會,他驀然地站了起來,款步向太后老佛爺走去:“老佛爺,難不成您不知道本宮素來以你們的苦爲本宮的樂,這天底下您看重什麼,本宮就要把那東西奪走,或者毀了那東西,不過區區一個您看中的棋子,您就這般來興師問罪,不覺得小題大作了麼?”
他頓了頓,忽然似想起了什麼一般點點頭,慢條斯理地一笑:“本宮送大哥和二哥歸西的時候,您也沒有多麼難過,倒是皇后娘娘撐不住瘋了,嘖,到底是不如您心狠呢。”
太后和董嬤嬤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太后不敢置信地顫抖地伸出手:“你……你說什麼,你方纔說什麼,明兒和天兒是你……。”
“天花這種東西,不也是您用來處理您看不慣的妃子、孫兒常用的手段麼,至於我那二哥從祭臺上滾落,您竟不覺得眼熟,您不記得宸妃從城樓上被人推落下去,肋骨斷裂刺進肺裡,早產生下一對雙生子的慘叫聲和二哥瀕死時很像麼?”百里初挑眉,黑瞳幽幽地看着她。
太后看着一步步款步朝着自己而來的人影,他腥紅的袍裾似翻滾的血,攜着令人逼窒的血腥森冷氣息一步步朝着自己而來,她忍不住倒退了兩步,鳳眸腥紅地看向百里初:“你這個賤人,就算是你怨恨哀家,只管向哀家動手就是了,他們是你的親人,是你的哥哥,他們不曾欠你的……。”
百里初似聽到什麼極爲可笑的事情一般,擡起掌心,精緻的眼角挑起輕浮的弧度:“怨恨,本宮可是您和某人一手塑造出來的‘天命’和‘神蹟’,怎麼會恨您,只是讓你們感受‘命運’的‘神蹟’罷了,感受那種苦心孤詣,但一步步看着所有希望都破滅,不管怎麼努力都會在觸碰到希望的瞬間,親眼見證希望的破滅的美妙感受,呵呵……。”
既然他們一手塑‘神’,那麼凡人的命運,便是被‘神’操縱在掌心,不管是多麼努力地掙扎,不管是多麼奮力想要守護的東西,認爲人定勝天,或者認爲上天必定會庇佑自己的時候,卻一次次地從高處栽倒,希望破滅,然後不斷地在命運之中掙扎着,最後絕望地消沉,瘋狂或者死去。
永無救贖的絕望,這纔是真正的神蹟!
“呼——!”一扇窗忽然被寒風吹開,冰冷的風瞬間灌入,吹得宮內所有的人都彷彿置信寒冰地獄。
太后看着那站在殿內的人,宮燈瘋狂地椅着,幽幽明明的光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拉長成彷彿融入窗外無邊黑暗的羽翼。
冰冷的寒風吹起他紅色寬大的衣袍和,黑色髮絲恣意地飛揚,似暗夜中的神魔,甚至那一雙眼,都沒有一絲人氣,令人一望便生出無邊無際的恐懼。
所有內殿的人,連着伺候百里初的鶴衛和太監們都安靜地跪伏在地,無人敢擡頭,一窺‘神像’。
偏生,那‘神’已經做到離她不足三寸之間,半垂着那雙不帶一絲白色的可怕黑瞳睨着她。
那根本不是人能有的眼睛。
太后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實質性的黑暗之氣,幾乎令她窒息,但是她卻不能動彈半分,只能死死地捏着一邊早已癱軟在地的董嬤嬤的手,也不知是她拽着董嬤嬤,不讓她昏迷過去,還是董嬤嬤撐着她。
太后雖然不是完全能明白百里初話裡的意思,但只覺得她的心彷彿墜入了無邊無際的深淵之中。
她腦海之中瞬間閃過無數的畫面,從多年前到現在,杜家培養的許多最親近的得力門生和干將瞬間一夜被摘掉人頭,十之去**,杜家元氣大傷;此後杜家的勢力不斷地爲爭奪權力內訌;杜家血緣皇子的死去;皇后瘋癲不得不送入廟宇;剩下有杜家血緣皇子們的內鬥不斷……
她每一次的努力,每一次地爲杜家殫盡竭慮的謀劃,似乎得到的結果都不盡人意,但是卻又不完全沒有希望,只是這種希望,都伴隨着痛苦的思慮,卻幾乎沒有人可以爲她分擔,即使如此,杜家的頹勢,卻似乎大廈將傾,不可挽回。
她忽然不敢再想。
太后老佛爺渾身顫抖着,一把拽着董嬤嬤的手,勉力站住,看着百里初,尖利喑啞地一笑:“百里初,你若是真如你說的這般能耐,那麼這個天下早就是你的了,哀家也早就死在你手裡,杜家也早就崩分離析了,哈哈哈哈……。”
“是,杜家還在,老佛爺你還是高高在上的老佛爺,呵。”百里初輕笑了起來,他的笑容異常的溫柔,彷彿一瞬間似冥河邊的彼岸花皆盛開。
他神色詭魅地彎起瀲灩的紅脣,柔聲輕道:“皇祖母,孫兒愛您,非常,非常地愛您……還有父皇,所以捨不得啊。”
說罷,他亦不再靠近老佛爺,而是慢慢地後退,忽然收斂了所有的黑暗氣息,轉身回到上首屬於‘神’的‘王座’。
太后渾身僵硬地看着他,如果她還足夠清醒,便會聽見方纔百里初的自稱爲‘孫兒’,但是她心中早已一片翻江倒海。
只看見方纔面前那‘神’或者‘魔’都不過是自己的錯覺,百里初彷彿又恢復到了平日裡的慵懶而矜傲的模樣,伸手接過侍從奉上的黃金酒杯,慢條斯理地品酒。
董嬤嬤不知是不是被方纔恐怖的情景嚇傻了,尖叫一聲,就死白着臉,手忙腳亂地往外爬。
跪伏在一邊的鄭鈞瞬間臉色也跟着一白,立刻撲過去就想按住董嬤嬤,不讓她發出聲音。
但是終歸是遲了一步。
百里初修眉都不擡,只漫不經心地一撫袖:“吵死了。”
不知哪裡忽然來的兩條紅菱悄無聲息一下子捲上董嬤嬤和鄭鈞的脖子,將他們忽然吊了起來。
兩人瞬間一聲都吭不了,雙眼暴凸地在半空中死命掙扎起來。
太后想要說什麼,但是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百里初卻溫然一笑,單手擱在曲起的長腿上,涼薄地道:“是了,本宮還要給您一個交代,您挑上的秋提督,實在是個妙人兒,本宮不會動她,老佛爺想要讓她做什麼儘管做,也許,她會是皇祖母最後的希望也未可知。”
他頓了頓,脣角弧度愈發地詭譎妖嬈,幽瞳深深:“當然,那是因爲本宮也很希望看看您最絕望的模樣,呵呵。”
說罷,他起身,撩下酒杯,款步向屏風走去。
屏風悄無聲息地打開,然後再次合上。
渾身僵硬的老佛爺站着,一臉木然地看着百里初原本坐着的地方,幾乎忘記了自己的兩名親信已經快被吊死,進的氣少,出的氣多。
……
屏風開啓之間,有涼風幽幽,燭火將靠在柱子邊的窈窕人影拖曳得愈長。
百里初剛踏屏風之中,便頓住了腳步,他垂着眸子,淡淡地道:“看來小白的精神極好,折騰了一日竟沒有歇着。”
秋葉白靠在牆邊,烏髮未挽,只是垂落在身後,而她身上只攏着一件屬於百里初的暗紅寬袍,柔軟華美的袍子襯托得她高挑的身形顯出一種嬌美的纖細來,更勿提她胸前隱約露出的雪白溝壑,似雪山隱隱,有一種奇異的冷豔之美。
“我在等你。”她靜靜地看着百里初。
“嗯,歇着罷,本宮手上還有些奏摺。”百里初的目光在她窈窕誘人的身姿上掠過,瞳孔微微縮了縮,隨後他點點頭,轉身就向書房而去。
秋葉白微微挑眉:“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麼?”
百里初的眼角餘光掠過香爐裡已經湮滅的青煙,又看見不遠處端着茶水站着面無表情的寧春,他微微眯起眸子,如果他沒有記錯,這個丫頭是會醫術的罷。
他還是大意了些。
小白身邊的人,有泄真是令人討厭。
他垂下眸子,微微一笑:“小白,有什麼明日再說,咱們還要準備大婚之禮,咱們婚禮提前些,便可以一起過年。”
“殿下……。”秋葉白微微顰眉,想要喚住他。
只是,百里初卻彷彿沒有聽見一邊,徑自越過她,向書房而去。,
只是他越過秋葉白的時候,卻居然聽她輕嘆了一聲,隨後一道柔軟的身子便向他靠了過來。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環住她的身軀,卻不想那柔軟的軀體才靠近他的身體,便忽然一伸手,左手驀然鉗制住了他的手臂一折,右手直接托住他的頸項向下直接一按。
“你……。”百里初毫無防備,還沒有回過神來,便被她一記手刀狠狠地砸在後頸,讓他瞬間眼前一黑,便半身子一軟,整個人往地上滑去。
但是他並沒有摔到地上,而是被人一下子托住,隨後便被攔腰扛了起來……
……
所謂獸,便是神經與肌理反應都比人要強悍許多的那一種生物。
百里初很快就恢復了神智,不過他發現自己已經被拉開手腳乾脆利落地在牀上被呈‘大’字形捆了起來。
而那個捆住他的人,正在加固捆住他右手的繩索——一段鮫珠紗。
這玩意兒輕薄柔軟,價值千金的原因之一就是足夠牢韌,刀劃不破,火燒不壞。
有什麼比這玩意兒捆住人,更合適的呢?
秋葉白似感覺到他清醒過來了,便轉過頭,朝他微微一笑:“阿初,醒了麼,我用力不大,應該不是很疼纔對,當然,你體質和野獸差不多,恢復也很快。”
百里初微微顰眉,美眸之中閃過困惑:“……小白。”
“嘖,不要擔心,阿初,通過你方纔的表現,我只是覺得也許你不太願意在這個時候和我說話,你要提前大婚,沒有問題,但是在咱們大婚前,有邪,還是要說清楚,所以我只好用這種方法了。”秋葉白利落地打好結之後,滿意地點點頭,隨後慢條斯理地在他身邊側臥,同時在他脣上安撫一般地親了親。
百里初一愣。
不知道爲什麼,這樣的秋葉白,讓他心中有些……莫名的涼意。
==那啥~手殘黨,還是沒弄完,唾棄俺罷,不過十二點前還有一更,一定會夠萬更的,小白也一定會娶,放心~嗯,來點婚禮前奏的惡魔小情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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