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殿下,還有半個時辰就要天黑了,不如着令在前面的山上紮營罷,前面探子來說那裡有一條河,方便得很?”
李牧看了看天色,對正策馬而行的百里凌風道。
百里凌風擡頭看了看天色,夕陽漸落,果然已經是要天黑的樣子,他點點頭:“好,依你所言。”
李牧立刻着人去前面傳令。
不多久,除了巡邏的衛隊,大部分的士兵都開始挖地竈生火做飯,一時間夕陽下炊煙裊裊,香氣四溢,人人都放鬆下來,說說笑笑,洗洗涮涮。
百里凌風看着那些炊煙,眯起修眸,輕嘆了一聲:“不知秋葉白把糧食送到了沒有。”
他話音才落便看見一名校尉匆匆過來,將兩隻信鴿交給李牧。
李牧看了之後,臉色有些古怪,把信鴿交給那校尉之後,向他走了過來。
“怎麼?”百里凌風看着他的表情,微微挑了下好看的劍眉。
李牧遲疑了一會,才道:“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一干幕僚和將官們皆愣住了。
百里凌風翻身下馬,看着他淡淡地道:“你先說那個好消息罷。”
“好消息就是秋葉白這廝確實是個有能耐的,打敗了海盜,將糧食提前了好幾日運到了粵東!”李牧說着這個消息,忍不住笑顏逐開。
“打敗了海盜?”百里凌風和一干將官們都忍不住驚訝。
天極自從禁海了之後,海軍實力一落千丈,就是個擺設,他們讓梅蘇跟着秋葉白押送糧食,就是以爲最大的可能是梅蘇做個冤大頭,替他們交出買路錢,將糧食安全運到粵東。
卻怎麼都沒想到秋葉白竟然能打敗了海盜!
“那個小白臉打敗海盜,太不可思議了!”
“真的,假的,粵東龍衛有救!”
“讓人難以置信!”
倒是百里凌風在驚訝之後,恢復了淡定,他微微一笑,神色之中閃過舒暢的笑意:“看來當初本帥所託不錯!”
秋葉白確實擅長於劍走偏鋒,這一次幹得實在太漂亮!
“簡直是太不錯了!”
“秋督公不從軍,真是太可惜!”
一干將官們紛紛滿面交頭稱讚,幾乎忘了他們對秋葉白當初的敵意和輕蔑。
但李牧見衆人興奮,他遲疑了片刻,又苦笑了一聲:“我還有個消息沒有說。”
百里凌風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便淡淡地擺了擺手:“你們先去用膳和查看士兵把們的情形罷。”
將官們聞言,紛紛會意,頷首離開。
百里凌風看向李牧:“你可以說了。”
李牧嘆息了一聲:“綠竹樓出事了,如今被五皇子查封了,所有綠竹樓的人都被投入了天牢,如今是司禮監的周千總正利用周家勢力斡旋其中。”
百里凌風聞言一愣:“難不成……你是說天書……。”
李牧點點頭:“天書有參與此事,他飛鴿傳書過來,他的異樣被綠竹樓的人發現了,所以不得不逃,綠竹樓裡有五皇子的人。”
百里凌風聞言,被夕陽染成琥珀色的眸子閃過異樣,隨後微微顰起劍眉:“綠竹樓是秋葉白的產業。”
他前腳才拜託別人運糧,對方九死一生不負所托地將糧食送到,如今他這裡就給人家背後來了一刀,雖然非他主觀故意的……
好罷,他當初威脅收買天書,確實有某些目的,但是如今他們是盟友,他沒有想過這個時候還要在背後下黑手,他也不是這種卑劣的人。
“沒錯,屬下怕秋督公那裡會誤會,他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護短得很。”李牧覺得自己有點頭疼。
當初爲了兩個死去的近身屬下,秋葉白就敢捏造龍衛私鑄兵器的證據誣陷八殿下,令八殿下被軟禁……好罷,雖然殿下鑄造兵器也是事實,但是他那一番雷厲風行的所爲,便可見他本人是個極護短的,若是因此怪罪殿下……
“秋葉白會不會做對殿下不利的事兒?”李牧有些擔心。
百里凌風搖搖頭,蜜色的俊顏之上也是一片凝滯,但還是慢慢地開口:“不,本帥相信目前還不至於,到了府邸之後,我會和秋葉白好好解釋。”
秋葉白不是那種不辨是非之人,相反那俊美白皙看起來柔弱的年輕人不但其實非常強悍,而且性子也非常冷靜。
李牧想了想,又嘆息了一聲:“但願罷,只希望韓忠他們能好好招待咱們這位辛苦的監軍。”
“韓忠……。”百里凌風原本沒有留意李牧話裡提到的人,但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他驀然擡頭:“你說的是龍衛一軍韓忠都尉?
李牧見他神色有異,也有點擔心起來,但還是頷首道:“沒錯,怎麼了?”
“你可你還記得當初五哥派去的那個監軍最後如何?”百里凌風神色有些微凝。
“他們有這麼大的膽子,不能……吧?”李牧有匈疑,但說到後面,他的聲音也低了下去,不確定起來。
龍衛別的沒有,膽子特別大。
夕陽落在百里凌風俊秀堅毅的面容線條之上,他劍眉一顰:“立刻給本帥準備飛鴿傳書!”
……
…………
且說粵東東州府都督府裡,監軍院子內外都被龍衛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韓忠細長的眼裡都是怨恨的目光:“秋葉白,你把愈兒怎麼樣了!”
“督衛大人,韓先生的死與秋督公無關!”
“他是死在苗人的手裡的,與秋督主無關!”
“是的……。”
秋葉白還沒有說話,擋在她身前的龍衛二軍的戰士們就爭相爲她辯駁。
便是龍衛一軍跟着一塊去的人,雖然畏懼於自己上司的存在,但也都齊齊沉默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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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忠目含煞氣地掃了一眼那些士兵:“閉嘴,上司說話,輪到你們插嘴!”
上級軍官,尤其是韓忠這樣的將軍級別的軍官在龍衛之中地位是極高的,所以龍衛二軍的戰士們雖然還想幫着秋葉白說話,卻也不敢直接忤逆韓忠。
秋葉白撥開擋在自己面前的龍衛們,走了出來,看着他淡淡地道:“韓忠一直在鼓動龍衛的人要犯上作亂,還說要替八皇子除掉我這陛下親自任命的監軍,讓我非常驚訝,不知道這種想法是他自己的,還是八皇子對陛下有什麼不滿,我倒是想將他拿往廄受審,但還沒有來得及。”
此言一出,韓忠身邊的那些幕僚和校尉們臉色皆是一變,大庭廣衆之下,扯上對皇帝陛下不滿,便是謀逆之罪。
他們中有人忍不住低聲道:“都督大人,這事不合適在這裡算賬。”
韓忠的臉色亦是一僵,但是卻沒有理會勸誡自己的人,只陰沉沉地看着她,口氣略微緩和了一點:“秋督公,你何必扯上陛下來壓我等,當時忠兒陪你押運糧草之前,你說過那些讓忠兒有去無回的話,難道是末將冤枉你了麼?”
韓忠的話讓龍衛們都是一愣,包括擋在秋葉白麪前的龍衛們都有些怔然。
韓忠見狀,眼底閃過異光,繼續陰翳地道:“如今忠兒就真的沒有能再回來,你怎麼證明不是你在裡面做了手腳,而且聽說那苗人和你是認識的,也是你將他捆在車裡的,他是怎麼跑出來的,一出現就殺了正在與你對峙的忠兒?”
韓忠說話的時候,留心着龍衛們的臉色變得有些不確定,他心中冷笑,再次痛心疾首地看着秋葉白道:“忠兒不過一時間衝動,得罪了秋督主,想前夜大家接到信件懷疑你是苗人的奸細的時候,他還爲你辯解過,就算他是得罪了你,你要拿他上京也好,怎麼能勾結苗人就殺了他?”
他話音剛落,身邊的那些幕僚和校尉們想起前夜韓愈確實還爲秋葉白說過幾句話,便都紛紛頷首道
她看着韓忠那表情,心中輕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韓忠的能耐和說話的技巧,可是比韓愈那毛頭小子高杆了不少。
還很會爲她樹仇。
她看着韓忠,淡淡地道:“沒錯,當年我是認識苗疆之人,未曾入朝之前,我認識的人遍佈天涯海角。但是父子還能成仇,兄弟尚且反目,何況一個十年不見,認定我害了苗疆聖女的故人呢?”
秋葉白這話一提,龍衛們就想起了這件事。
陸偉不知道什麼時候擠在了人羣裡,突然甕聲甕氣地道:“這說苗人想要將秋大人碎屍萬段是有可能,說大人跟苗人勾結,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他話一說完,便被韓忠狠狠地掃了一眼,他只裝作沒有看見。
龍衛二軍的人也紛紛點頭,七嘴八舌地道:“沒錯,韓先生也說了好幾次秋督主和苗人有仇,所以苗人才不肯放過秋督主。”
“沒錯,大夥都聽到了。”
“督公不可能和苗人有勾結。”
一名站得離開韓愈最近的韓愈親信也遲疑了一下,在臉色難看的韓忠身邊低聲道:“阿吶九耶動手襲擊韓先生的時候確實嘴裡念着要殺了秋大人。”
韓愈的親信都這麼說了,衆人自然是都不會再懷疑秋葉白和苗人勾結,反而紛紛全解韓忠。
連着他身邊的幕僚們都互看了一眼,低聲勸韓忠不要再堅持秋葉白和韓愈的死有關。
但衆人的全解讓韓忠心中火氣越來越難以忍耐,轉頭伸手一巴掌扇在那名韓愈的親信身上,眼底都是暴戾:“廢物,不能護着自己的主子,還好意思活着回來!”
那名韓愈的親信頓時被他打倒在地,吐出血來,臉色難看地趕緊爬起來站好。
韓忠的行爲,令他身邊的幕僚和校尉們都有些怔愣,臉色也變得不太好。
韓忠轉過臉怒視着秋葉白,眼圈腥紅地道:“怎麼和你沒有關係,不是你,我的愈兒怎麼會死,阿吶九耶本來就是要殺的你,該死的是你纔對!”
他只恨當初怎麼讓愈兒跟着秋葉白去南疆救人,當時他就該動用所有兵力圍殺了秋葉白這個奸人纔對!
陸偉看着自己尊敬的上級這般失態,身形都有些搖搖欲墜,便忍不住上前想要攙扶他:“都尉大人,我們都知道韓先生是您一手帶大,視如己出的親人,但是……。”
“滾!”韓忠一點不領情,擡手就將陸偉狠狠拂開開,隨後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一干龍衛們,臉色鐵青地佞聲道:“你們一個個都是吃裡扒外的,一個外人才來幾天就讓你們來違背和忤逆本都尉,讓你們不去計較這個賊子害死了你們的同袍,你們忘了當初加入龍衛的誓言麼!”
秋葉白看着韓忠那模樣,眼底閃過譏誚的目光。
當初想盡法子想要除掉她,如今失敗了,丟了夫人又折兵,便將原因怪罪在她的頭上麼?
這韓忠對百里凌風所謂的忠,也不過如此了。
她正打算開腔,卻忽然聽見一道沉穩冷冽的聲音響起:“龍衛的誓言是忠勇無雙,永不相負,但是並不地即使同袍做錯了事情,我們也必須跟着一錯再錯!”
衆人齊齊回頭,便看見墨林讓兩名士兵架着他慢慢地走了過來。
“墨將軍!”
衆龍衛們齊齊對着墨林拱手,墨林原本在龍衛的地位就與韓忠相當,他的英勇和智慧在這一次長久的圍困戰裡發揮得淋漓盡致,早已傳遍了軍中,所以衆人都對他非常尊敬。
“秋大人。”墨林看着秋葉白頷首,神色溫和。
她亦微微一笑:“將軍身負重傷,怎麼也不好好休養?”
墨林淡淡地一笑:“大人護我龍衛多少性命,忠勇堪表,我們豈能獨善其身,讓恩人揹負污名?”
墨林的態度表明得非常清楚,算是一錘定音,他是站在秋葉白這邊的。
韓忠臉色愈發地難看,陰沉地看了眼墨林,還有身邊開始勸自己不要輕舉妄動的幕僚們。
他忽然覺得自己異常的孤立無援,心中莫名地悲憤異常,手指掐入掌心。
他看向秋葉白蒼涼冷厲一笑:“秋葉白,你好能耐,難怪你能短短入朝三年有餘就能爬上一品大員的位置,這麼幾日你就能瓦解龍衛,是我小看你拉攏人心的能耐了。”
墨林顰起劍眉,冷聲道:“老韓,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執迷不悟地是你們,你們竟站在外人的那一頭!”韓忠厲聲怒吼。
秋葉白看着他那樣子,有些譏誚地扯了扯脣角,她之前還覺得他比韓愈好些,但是到底是叔侄兩,也實在好不好哪裡去。
韓忠似被她眼中的輕冷激怒了,立刻幾步走了出來,擡手舉起長槍指着秋葉白的鼻子:“本都尉不以龍衛領軍的身份挑戰於監軍,只以韓愈叔父的身份要爲我侄兒報仇!”
這一回不光是墨林,就算是周圍的龍衛們都愣住了。
墨林怔然之後,顰眉道:“老韓,你發什麼瘋!”
他知道韓忠無後,只得韓愈這麼一個侄兒在身邊,養老送終。
但就這樣在那麼多人面前要挑戰上官,韓忠實在愚蠢而衝動了!
他示意韓忠身邊的人上去將他拉住。
韓忠身邊的幕僚們也沒有想到韓忠會來這一出,也都呆愣在了當場,見墨林示意,便想要上去拉住他。
卻不想他卻已經大喝一聲,舉槍就向秋葉白刺了過去。
秋葉白剛纔從擋在自己面前的龍衛中走了出去,此刻站在離他不過十步的位置,眼下她看着他手中長槍攜着重重的殺氣朝着自己胸口刺來。
她眸光便是一寒,這算是惱羞成怒麼?
她看多了朝內大臣們心機深沉的模樣,再看韓忠如此沉不住氣,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長期不需要參與朝鬥,還是武將本色,竟退化得如此衝動。
“秋大人,快閃開!”
“秋督主!”
龍衛們大驚失色,紛紛叫了起來,想上來推開她。
但是韓忠的速度太快,也來得太突然,而離秋葉白的距離太近,他們阻擋不及,秋葉白又似嚇傻了一般站在那裡竟一動不動。
簡直急死了衆人。
韓忠眼看着自己要將仇人捅了個對心涼,眼中閃過得意泄恨之色。
卻不想,長槍槍頭就要捅入秋葉白胸口的瞬間,便停在她胸前半寸之處,再一步都動彈不得。
他一擡眼,便看見秋葉白一手擱在背後,一手握住了他的長槍槍柄,讓他瞬間一呆,這麼快的速度和出其不意,對方竟然擡手就能接住了?
連着周圍的龍衛們都又開了眼界。
這和空手接白刃沒有區別了!
有些龍衛看呆了,竟然不由自主地齊齊叫了聲:“好!”
同時換來校官們的冷眼,便立刻尷尬地撓頭。
而不少龍衛一軍的校官們看得心驚膽戰,他們是見識過秋葉白身手的,愈發擔心韓忠,卻又不能阻止他,只急得滿頭冒汗。
一名幕僚想向墨林求助,墨林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幫不了老韓。”
韓忠已經被怒火弄得太偏執了。
秋葉白捏住了他手中的長槍,手中卻舉重若輕,任由韓忠不停地用力抽提,她手中卻穩穩當當地不動分毫,只看着那長槍淡淡道:“槍爲十八般武器之首,這把槍是寒鐵所制,沉而不重,槍頭銳利,果然是一把好槍。”
韓忠看着他抽動不得手中長槍,眼中寒光一閃:“你這卑鄙的小白臉,裝甚模樣!”
說着他忽然鬆了手中長槍,反手抽出腰上短劍對着她腰腹直接捅了過去。
那刀子去得又狠又快。
衆人一驚,倒抽一口氣,卻見在那短劍劍鋒觸碰上秋葉白身體的那一刻,她利落一偏身形,避開劍鋒那一刻,她進了一步,幾乎是瞬間貼上韓忠的身體,提膝直接往他腹部一撞。
她的招式一點都不花俏,乾脆利落,但是巨大的撞擊力讓韓忠梭然瞪大了眼,胸腹傳來劇痛和骨骼碎裂的聲音,讓他一下子吐出血來,他硬生生地將痛呼吞了回去,悶哼一聲,擡手又再次用短劍去捅秋葉白。
她眸光微冷,手腕一運內力,“砰”地一聲徑自折斷了手裡握住的槍頭,在他劍要捅過來的瞬間,用那折斷的槍頭驀然朝韓忠的手腕上一敲。
韓忠手骨劇痛,低呼了一聲,哪裡還能拿住那短劍,短劍咣噹一聲掉落在地。
她看着他,輕嗤一聲:“韓都尉太不冷靜了,還是冷靜點吧。”
話音剛落,她手腕一翻就將手裡握住的斷了的槍頭狠狠插入韓忠的大腿,在韓忠慘叫出聲的時候,她一擡手運氣狠狠地在韓忠的鼻子上狠狠地揍了一拳。
韓忠一下子就被她揍得整個人飛了出去,空氣裡響起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他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倒在地上,渾身是血地暈了過去。
所有人都震住了。
短短三招之內,秋葉白就將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都尉給收拾了!
而且出手之狠辣乾脆,簡直教人歎服。
秋葉白拍了拍手,並不理會龍衛們震驚的眼神,而是看向墨林,神色從容平靜得似她根本沒有動過手揍人一般,她淡定地道:“我想韓都尉被韓愈的死刺激太過,他已經暫時不合適領導龍衛一軍,你就暫時代爲管理罷,你們的八殿下還有幾日便也會趕到了,我想他不會反對我的決定。”
墨林看着她冷冽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隨後頷首:“是,監軍大人。”
這一聲‘監軍大人’讓原本還想爲韓忠抱不平,指責秋葉白沒有資格干涉龍衛內部之事的龍衛中人都閉上了嘴。
他們差點忘了,監軍便是欽差,秋葉白等於代天巡狩,監察萬軍,又怎麼會沒有資格呢?
秋葉白目光微涼地環顧了周圍一圈,只留下一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說罷,她轉身向房間裡走去,留下一圈面面相覷的龍衛。
“秋督主手上的功夫真是……開眼界了,性子也是個爽利難惹的!”陸偉忍不住嘀咕。
一干龍衛們都紛紛點頭,他們是軍人,軍人尚武,自然對秋葉白的身手異常佩服。
何況方纔韓忠的咄咄逼人,甚至強詞奪理,與秋葉白的淡然從容形成鮮明對比,再加上與秋葉白這一次在苗疆出生入死,看了她雷厲風行又高明的手腕,護得他們全身而退,讓他們心中早已欽佩,此刻都都不自覺起傾向了秋葉白。
墨林沉默了一會,看向韓忠,嘆息了一聲:“散了吧,找個大夫給韓都尉看看,他……病得厲害,憂傷過度,找個好大夫,照顧好韓都尉,這段時日他就在院中好好靜養,一切等八殿下到了再處置罷。”
總歸是自家多年的同袍,他還是希望韓忠能醒悟過來。
韓忠身邊的幕僚看着自家都尉的樣子,也都沉默了下去,有些沮喪地道:“是。”
就算是八殿下來了,也不會認爲韓都尉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行刺陛下欽封監軍,是什麼好事兒罷?
………
秋葉白進了內院,正巧見着一白令人扛着一桶水出來,她不禁一愣:“殿下沐浴完畢了?”
那大仙兒每次泡水裡,沒有半個時辰香油、花瓣澡、擦背、保養是不出來的。
一白捧着一盤子香油、鮮花夷子,面有菜色地搖搖頭:“沒,換水呢,殿下等着擦背。”
他實在伺候不起,一會子重了,一會子輕了,折騰死他了。
他忽然想起什麼,立刻眼前一亮,將手上的東西擱在秋葉白的手上,乾脆含笑道:“反正秋大人也沒事兒了,趕緊去洗洗!”
秋葉白見他把東西丟給她以後,逃之夭夭的背影,忍不住想笑,隨後看了眼兩個默然而立,還扛着大水桶的鶴衛:“你們去倒水罷。”
隨後她捧着盤子款步進了房間,一路往屏風隔開的沐浴間而去。
房間裡果然還有一個木桶,百里初正背對着她,懶懶地伏在木桶邊上,袒露着白皙優美而健碩的背部,銀色的長髮半散落在水裡。
聽見有人的腳步聲,他卻似知道來人是她一般,幽涼的聲音有些慵懶地道:“過來,小白。”
她腳步微微一頓,還是捧着盤子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停下,看着他一頭散落在水裡的銀髮,那漂亮的顏色,讓她想起了許久沒有見到的阿澤,她伸手輕撫那落在水裡的銀絲,有匈疑地道:“怎麼忽然想要洗掉髮色?”
難怪一白要換水,原來他要洗掉髮色。
百里初輕哼了一聲:“折騰時間長了,顏色變淡了,醜。”
秋葉白若有所悟地頷首:“嗯,可要我幫軍師染髮?”
他極寶貝一頭軟軟如絲的長髮,所以頭髮一向是雙白染的。
百里初微微擡起烏潤帶着水汽的睫羽,換了另外一個姿勢,雙臂攤開擱在木桶邊上,目光幽涼地看着她道:“大人的手藝,在下信不過,若是大人這麼有伺候人興致,不若脫了衣衫下來替在下擦背。”
蒸騰的水汽讓他過分蒼白皮膚看起來染了淡淡的粉色,看起來異常的誘人。
他慵懶又霸氣的姿勢,剛好露出他線條優美、肌理分明的胸膛和結實的小腹,每一寸肌膚和肌肉線條都充滿了屬於男性的力量,細微的水珠順着他的肌膚滑向下腹滑落,異常的性感。
不管看見過多少次,他完美而性感的身軀都讓她看得臉燒,她遲疑了好一會,還是輕咳一聲:“好。”
嗯,也該哄哄這大仙兒了。
她擱下手裡的東西,轉過背去,寬衣解帶,一件件的衣衫落在地上,他幽涼而專注的視線彷彿如有實質一般掠過她的雪白的背脊,讓她總覺得有點如芒在背,心底卻又有些詭異的騷動感。
解到束胸的時候,她遲疑了一會,還是乾脆地解開了。
但隨後她亦立刻把自己的烏髮放了下來,讓如瀑布烏髮擋住自己的嬌軀,踢了薄褲,低着頭慢慢地挪動到浴桶邊,眼神有些飄,落在浴桶邊上,輕聲道:“讓開點。”
百里初看着她那眼神不穩,偏又一副神色淡定的樣子,只是夾緊的修長,一身泛紅的肌膚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窘迫。
像一隻驕傲又羞澀的小豹子。
他微微翹起脣角,輕笑了起來,伸手一把將她給扯下水來。
他的小白,熱情主動的時候,多半都是她喝多了,或者心緒波動極大的時候,平時還是會有女子天性裡的羞窘,卻帶着生澀的嫵媚,誘人得不可思議。
但這樣的小白只有他才能看見。
秋葉白全無防備,一下子灌了兩口水,趕緊攀着他肩頭坐起來,一抹滿臉水,有些着惱地白了他一眼:“呸……呸……你幹什麼!”
她可沒有喝洗澡水的嗜好。
百里初扶着她,讓她坐在自己腰腹之上,指尖順着她的細腰慢慢下滑到臀兒上,眸光幽沉,似笑非笑地道:“說實話,還是繼續今日沒有完成的刑罰?”
她有點不明所以:“什麼實話……。”
他的大手在水裡曖昧停留的位置,瞬間讓那她僵了僵,兩人這般肌膚相貼的親密無間,讓僵了僵,紅着臉兒咬牙道:“阿初,你……別這樣!”
他不是還要用那種羞恥的姿勢打她的……那啥罷?
“嗯?”百里初看着她尷尬的模樣,偏生雪白嬌軀染了粉意,水光粉融,嬌嬌軟軟竟難得有幾分楚楚待君憐的味道。
英氣野性的小豹子,不自覺地化成嫵媚的小貓兒,是誘人的風情。
他瞳孔如獸一般微微豎了豎,隨後幽涼地輕笑一聲,扣住她的後腦,吻上她的豐潤的嘴脣:“那就看大人能不能伺候的下官高興了。”
……
房間一片春意軟融。
只是這房間隔音不太好。
聽着裡頭水聲迭起,伴隨着似乎痛又似快意的悶哼和嗚咽聲,門外兩名鶴衛扛着熱水桶子回來了,和一白三個人在門外沉默地站着。
“要送進去麼?”
一白輕嘆了一聲:“先把水給雙白送去罷,這裡有得等了。”
…………
“阿吶將軍,阿吶將軍,你醒醒,小池聖女來看你了。”
耳邊傳來侍女輕聲的呼喚,讓阿吶慢慢地睜開了眼,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房頂牀帳,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是了,他被救了回來。
渾身都痛,讓他根本沒法子坐起來,也不想動,他伸手模了摸自己包着紗布的鼻子,閉了閉眼,冷淡地道:“告訴聖女,阿吶是罪人,不便見她。”
他話音才落,便聽見一道女子清冷嬌柔的聲音響起:“你是不便見我,還是不想見我?”
阿吶渾身一僵,看向門邊,便看見一名穿着扎染藍布,戴着精緻銀飾的少女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她眸光冰涼又空洞,卻又定定地看着他:“阿吶九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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