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白蒸了好幾只大糉子。
百里初連着吃了兩個大胖糉子還是有些意猶未盡,一隻板栗香濃糯口,一隻海鮮乾貨的味道鮮美都極合他胃口。
但秋葉白卻不打算讓他再吃,只等着小太監送來了湯圓之後,她將湯圓給他舀了幾隻:“晚點兒罷,先用些湯圓,都是糯米的吃食,一會子吃多了不消化。”
百里初有些不以爲然,但是看着碗裡一隻只精緻又圓胖的湯圓,便又立刻感興趣了。
“花生餡,還是芝麻餡的?”
“你試試?”她輕笑。
他看着她,便舀了一個湯圓起來試試味道。
湯圓的糯米外皮燉得軟糯又不過鬆散,還帶着些彈牙,剛剛好。
一口下去,裡面的餡料流淌出來,一股子清甜的莓子果香味溢了滿口,不會過分甜膩,滿口生香。
“果子味的?”百里初挑眉,這是他第一次吃果子口味的湯圓。
“是果醬口味的,加了凍在地窖裡的紅莓,再試試這個?”她含笑遞給她舀了另外一個湯圓。
他就着她的手用了,滿口的玫瑰香氣。
她看着他,眼裡帶着笑意:“味道怎麼樣?”
暖暖的燈火讓她的笑容看起來異常的誘人,他眼底便微微一動,漫不經心地道:“嗯,味道很好。”
手上卻拉過她,低頭在她柔軟的嘴脣上輕吮了下。
也不知是說她的味道好,還是湯圓的味道好。
她輕咳一聲,舀了另外一隻湯圓塞他嘴裡:“吃個東西也不老實。”
百里初輕笑,帶着點輕佻的樣子:“老實了,你肚子裡什麼時候出來個小小白?”
wWW◆ттκan◆¢〇 她看着他,忽然輕嗤:“若我是個男的,這肚子裡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有小小白,你待怎麼辦?”
“不像你的孩子,要來也無用。”他倒是回答得極爲淡然,側身在她耳邊意味深長地道:“男女於本宮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小白是忘了,一開始我想要你的時候,尚且不知小白是女子,卻已經知隔江可唱——後庭花。”
秋葉白頓了頓,這沒節操的魔頭!
她臉不紅心不跳,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若我真是男子,你是打算承歡我的身下,或者讓承歡你身下?”
他眯起魅眸:“小白喜歡怎麼來都以,只要你能打贏本宮。”
秋葉白:“本座打不贏殿下,但讓殿下躺下還是有很多方法的。”
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挑釁對方,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悶響。
——“砰!”
秋葉白一頓,眼中閃過歡喜之色:“放焰火了!”
說着,她便立刻起身推開窗子,一陣涼風瞬間灌了進來,冷得她一個激靈,隨後背後忽然一道長臂伸了過來將她一下子給攬在懷裡,順帶一張白毛狐裘就裹了上來,將她裹在他懷裡。
“一把年紀了,這般不穩重,不怕着涼?”
百里初在她耳邊涼薄地嗤笑。
“有什麼關係,屋子裡老燒地龍也太悶了些,這會子正好透透氣兒不是?”
她笑了起來,靠在他懷裡,看着滿天金黃色、碧綠色、玫紅色……黑絲絨一般的夜空,薄雪點點,而,滿天煙花在黑暗中盛開,絢麗至極,璀璨奪目。
“燈若乎火樹,熾百枝之煌煌,以前沒有離開秋家前,過年時候上京唯一值得期待的便是這滿天煙火了,母親也會偷偷託了人去給我買些小煙火,帶着我在湖邊放,老仙也很喜歡帶着我放焰火。”她輕笑着,和他分享着體溫與心跳。
百里初頓了頓,覺得懷裡的人兒眼中有細碎的光,第一次笑得這般像個女子,或者說少女。
“你可要接婆母過來,她如今在神殿裡住着。”百里初頓了頓,又道:“不過聽說雲上君今日到她那裡去了一趟。”
秋葉白頓了頓,神色淡了下來:“不必了,我知道風奴將母親照顧得很好,也很安全,何況有了秋雲上去探望她,她大概會很高興,若是真接進明光殿住着,她雖然不說,但見不到那個人,心中還是會記掛的。”
畢竟,她絕對不會允許秋雲上踏入她和阿初生活的地方。
百里初不可置否,畢竟那是小白的孃親,他對除了小白‘附屬物’的關注都源自於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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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不想接進來,那他也沒有興趣強求。
“等一下,剛纔你叫我娘做什麼?”秋葉白忽然半側了臉看向百里初。
百里初道:“婆母。”
秋葉白脣角一抽:“你真當自己是我孃的‘媳婦兒’麼,她可消受不起。”
她娘現在只以爲她是爲攝國殿下效力,若是她娘知道攝國殿下真是她‘媳婦兒’,估計會昏過去。
這個‘媳婦兒’可懷不上大孫子。
百里初漫不經心地道:“那叫什麼,大姨媽?”
他好像聽見過小白和那幾個丫頭私下說過好幾次這個詞,當初沒有上心,如今想起來莫不是要這麼稱呼小白的娘?
“你才大姨媽!”秋葉白閉上眼,捂住抽搐的眼角,這廝完全沒有任何倫理常識,也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教育罷。
“是你丈母孃,或者叫岳母,再不然叫……!”秋葉白頓了頓,將那句‘叫孃親’給吞了回去。
皇族之人與尋常不同,這娘還真是不能隨便叫的。
百里初有點不耐:“真麻煩,就叫小白娘好了。”
秋葉白:“這個……也不錯。”
小白娘總比大姨媽好。
她看着天空五彩絢麗的煙花,忽然頗有興致地問百里初:“你小時候最期待的事兒是不是是過年?”
百里初沉默了一會,神色變得有些悠遠,淡淡地道:“最期待的事情麼……是能再吃上師傅煮的紅薯齋飯。”
秋葉白一愣,他說話的時候很平靜,天空爆出的一片巨大的白色焰火,將他的容顏映照得異常的清澈,連一向幽沉惑人的眸子裡都似水面倒映出美麗的焰火。
這一瞬間,她有兄辨不清楚自己身邊的這個人是百里初還是元澤。
她卻莫名有些心酸,在狐裘裡輕輕地伸手拉住他的手。
百里初微微偏過精緻的側臉看着她,忽然微微彎起脣角,笑容涼薄又神秘:“貧僧好看麼?”
秋葉白一呆,卻見他忽然俯下臉來,吻住了她的脣。
這一次,不再是蜻蜓點水,而是直入軟處,溫柔輾轉。
她微微睜大了明麗的眸子,眼裡卻是一片茫然和迷惑。
你到底是……
……
平雲殿
“殿下,年三十了,您再用點東西罷?”平寧看着坐在窗邊輪椅上的男子,低聲道。“年三十了麼,日子倒是過得挺快。”坐在窗邊的人影過了好一陣才慢慢地開口。
“年三十,剪窗花,守年夜,一二三四五,爆竹天上開。”百里凌風輕聲念着。
“殿下?”平寧看着自己主子不過兩個月便削瘦了不少的背影,心中莫名一圈,眼圈跟着紅了。
每一年的年關,他們都不敢將平雲殿裝扮得太喜慶,頂天就是放兩盆花,貼個窗花,只因爲……
“小時候,孃親每到年夜便會唱着這個歌謠帶我守夜,每年年三十都是她最喜歡的日子,她喜歡辭舊迎新,閤家團圓,可惜……她從來就沒有在這一天等到過自己夫君團員,更大概不會想到自己的忌日也在她最喜歡的這日。”百里凌風看着天空升起的耀眼煙火,他忽然輕笑了起來,轉動着輪椅到了門外,看着天空上那一朵朵爆開的美麗眼花。
“殿下……。”看着自家主子的面孔被煙火照耀得格外俊秀,也異常的削瘦,平寧心酸不已,他心中一轉,決定換個話題,免得自家主子再傷懷。
“殿下,秋大人前些日子康復以後,來投了兩次拜帖了,聽說明兒年初一,攝國殿下上朝代陛下受賀,他則會過來探望您,您還是要拒見他麼?”平寧不知道自家主子明明和秋大人有生死之交。
秋大人三番兩次救龍衛於水火之中,自家主子也曾冒着生命危險將秋大人護在身下,只是大人被苗人綁架後,好容易安全歸來,爲何自家主子卻不願意再見秋大人呢?
百里凌風沉默着,被煙火照耀得格外明亮的銳眸之中閃過異樣複雜之色。
“見她做什麼,讓她看見我現在這個廢人的樣子麼?”百里凌風忽然輕笑了起來,自嘲而譏諷。
“若是如此,本王倒是寧願她心裡的那個本王永遠都是將她護在身下的那一刻的樣子。”
這句話說得極輕,百里凌風似在喃喃自語,但是平寧聽在耳裡卻是一愣,看着自家主子,心中閃過疑惑,殿下的語氣裡莫名的酸楚和黯淡實在古怪。
但隨後,他只能安慰自己——
也許殿下只是不希望讓秋大人看見自己頹喪的樣子,畢竟當初曾經棋逢對手,針鋒相對過,也曾一起作戰過。
殿下是這樣驕傲的人,也不只不見秋大人,不是麼?
百里凌風淡淡地道:“她明日若來了,打發她回去就是了。”
平寧聞言,輕嘆了一聲:“是。”
百里凌風心中微微一痛,擡頭看着滿天燦爛的煙火,開出一朵又一朵耀眼的花。
那麼美麗……
不只,這一刻,同一片天空之下,她在和誰人賞焰火?
大概是……那個人罷?
……
看着自家殿下專注的眼神裡帶着溫柔和寂寥,平寧的心又有些酸澀,但是亦有些不安。
殿下自從知道秋大人平安歸來之後的欣喜若狂,要衝出去見秋大人,到才起身便跌坐回輪椅,他便決定不去看秋大人了,只是每日總會去聽一聽秋大人的消息。
而殿下不時間便會開始露出這樣的眼神來。
難不成……
平寧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能再想了。
……………
大年初一,戊寅月,丙寅日。
喜神東北,福神東南
宜開光、豎柱、出行。
忌嫁娶、上樑、入宅、
原本以爲今年過年宮裡會一片死氣沉沉,畢竟大將軍王雖然得勝還朝,但是腰上卻又因爲被落石砸傷,如今不要說再帶兵打仗,以後能否站起來都是個問題。
據說陛下就因愛子受傷,憂慮過度又臥病在牀,再加上太后老佛爺也一直病重不起,纏綿病榻。
駙馬爺又失蹤了,攝國殿下暴怒,臨朝的時候,幾番發作下來,就有各種倒黴的官員因爲被查出的罪名拖下去,大臣們都戰戰兢兢,誰都不敢去觸殿下的逆鱗。
皇家今年真真是諸事不順。
不過宮人們沒有想到的是,轉機來了,駙馬爺又從苗人手裡逃脫了,雖然受了傷,但是很快就痊癒了大半,明光殿裡率先就掛出了一片紅燈籠和紅綢子,裡頭的小太監們都興高采烈地佈置了起來。
宮裡的風向立刻就變了,漸漸地也有人敢掛燈籠,貼窗花,雖然不似往年那般佈置得花團錦簇,但也是喜氣洋洋。
畢竟宮裡真正管事兒的心情好了,那纔是最要緊的風向標不是?
秋葉白戴着兜帽,抱着個鎏金饕餮小手爐子領着寧秋、寧冬幾個走在溼漉漉的宮道之上。
一大早晨起來,小太監們就在宮道之上撒鹽,掃雪,現在地面上倒是乾淨得很。
大氧霽,天空也難得一片澄澈的藍,讓人看得心情都很好。
路面上遇見的宮人們都紛紛給她行禮,人人臉上都帶着一點歡愉之色。
她則點頭還禮,不多時,她便走到一處安靜的宮殿,這裡只簡單地掛了一盞紅燈籠,大門緊閉,平雲殿三個燙金大字是新漆上了金漆,但是看着不知爲何多了幾分黯淡來。
秋葉白看了眼寧春,她便點點頭,立刻上去敲門。
好一會大門才‘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小太監打着哈欠探頭出來,一見是寧春,便下意識地看向寧春身後的人。
“秋大人,您又來了,小的給您請個新安。”那小太監立刻麻溜地鑽出來,伶俐地向秋葉白行了個禮。
秋葉白見他,便扔了個荷包過去,微微一笑:“你家殿下可在裡頭?”
小太監接了荷包,自然很是高興,立刻連連道謝,將荷包收好了以後才嘆息了一聲:“大人,您這都來第三回了罷,小的不是不願意幫您通傳,但是今早平寧大總管才說了,御醫要殿下靜養,過年也不見任何人。”
秋葉白聞言,微微挑眉:“哦?”
“小人在您面前那是萬萬不敢說謊!”那小太監見狀連連搖手,一臉苦笑地道。
面前這位可不是尋常人,原本就是朝廷裡觸手可熱的人物,如今一朝脫險得勝還朝,自然更是烈火烹油,鮮花着錦,誰敢輕易得罪?
但是他的主子畢竟是八殿下,殿下不肯見人,又有什麼辦法呢?
秋葉白頓了頓,回頭看了眼寧冬。
寧冬便走了過來,將手裡的包裹打開,露出裡面的東西來——一株開得極美麗的杜鵑花。
“這是?”小太監一臉疑惑。
“把這個帶進去交給你家殿下就是了。”秋葉白淡淡地道。
小太監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頭:“是,大人稍等。”
他立刻小心地捧那花盆,回了平雲殿內。
秋葉白看着平雲殿又闔上的大門,輕嘆了一聲,沒有說話,卻發現寧秋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便挑了下眉:“秋兒,在想什麼?”
寧秋遲疑了片刻,看向秋葉白,遲疑着道:“大人……我覺得春兒,這幾天有些古怪。”
“怎麼個古怪法?”秋葉白有些疑惑。
寧秋頓了頓:“我看見她牀底下有繩子,還有一把刀子和一些迷藥,都不知道她準備幹什麼。”
秋葉白一頓,神色裡也閃過異樣:“什麼?”
寧秋頓了頓,輕嘆了一聲:“自從苗人和韓忠勾結,咱們遇襲那夜之後,寧春就變得怪怪的,沒事兒就發呆,眼神古怪得很。”
秋葉白想起那夜寧春差點就被那些苗兵們給……
她眸色一黯,隨後輕嘆了一聲:“秋兒,春兒也許是那日的事兒給她留下了陰影,你若有空便好好開導她一番,若是她的情況還是不太好,我親自去和她談。”
寧秋雖然那日昏迷了,被和其他傷員留在巖洞裡等待救援,但是出了洞之後,她還是聽說了寧春和其他司禮監諸人的遭遇。
就連小七都痛苦許久,一直擔心他會成爲廢人。
直到御醫們和她們從江湖上請來神醫門的人都斷定他的傷骨是可以接好的,好好養傷即可,他也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恢復了正常。
寧春雖然是皮外傷,但是她到底是女孩兒,遇見那些事情,她心中總歸會有陰影的。
寧春也暗自嘆息了一聲:“是。”
秋葉白和寧春此時哪裡知道寧春變得古怪確實是因爲那夜留下的陰影,但是她因爲這陰影幹出來的事兒,還真是叫她們都跌了一地眼珠子。
不過那是後話了。
且說這頭,百里凌風看到了平寧轉呈上來的杜鵑花,神色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這是葉白讓人送來的?”
“是,秋大人這個送來,應該是新年之禮罷?”平寧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道。
杜鵑花是雲貴嬪生前最喜歡的一種花,不想殿下竟然將自己母妃的喜好都告訴了秋大人。
平寧想着便覺得心情又複雜了起來。
百里初沉默了一會:“去請秋大人進來罷。”
平寧一驚,懷疑自己耳朵有沒有聽錯,確定沒有聽錯後,他還是心情有點複雜低點點頭:“是!”
說着,他便立刻退了出去。
……
“秋大人,殿下請您進去。”平寧打開大門的時候,看見秋葉白長身玉立地站在殿門前時,他眼神微閃。
秋葉白沒有留意到平寧眼神有異,只微笑點頭:“好。”
隨後,她便徑自領着寧秋、寧冬兩個進了門。
……
“八殿下……。”秋葉白看着那坐在後院亭子裡的人影,忽然間覺得有行惚。
那年她第一次看見百里凌風也是在這個亭子裡罷?
只是今日他一襲月白色鑲嵌黑狐毛邊的袍子坐在軟椅上,面前是一隻白玉棋盤,邊上擱着半人高的銀絲炭暖爐,整個人看起來沉穩而安靜,眉宇間隱去了那些大將兵氣,就像儒雅而大氣的貴公子。
她輕嘆了一聲,百里家的人,於容貌之上果然都是得天獨厚,動靜皆相宜。
只是百里凌風只靜靜地把玩着棋子,卻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八殿下,許久不見。”她索性直接上了亭子,徑自在他面前坐下。
“凌風。”百里凌風沒有擡頭,卻忽然來了一句。
秋葉白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忽然想起了那日她和他被壓在碎石下的對話,才明白他在說什麼。
她頓了頓,還是從善如流:“凌風,你身體可好些了?”
他的要求並不過分,至少對她而言不過分。
百里凌風才擡起頭來,銳眸深深地看着她,淡淡地道:“多謝,我很好。”
秋葉白點點頭,微笑:“那就好。”
百里初垂下眸子,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棋子,竟自顧自地繼續下起棋來。
他身上冷淡的氣息讓秋葉白也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兩人之間忽然出現了一段冷場。
秋葉白沉默了一會,才道:“凌風,你腰上的傷……。”
“我的傷無事,葉白想要見我,如今也見到了,可以回去了。”百里凌風打斷了她的話。
秋葉白一愣,她沒有想到百里凌風竟然會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
她眸光微閃,挑了一下眉:“百里凌風,你是在怪我當初害你傷了腰,害你一輩子站不起來麼?”
邊上平寧聽着她忽然這麼說,頓時嚇了一跳,有些惱火地道:“大人,您怎麼能這麼過分……。”
“平寧,下去。”百里凌風忽然撂下棋子,冷冷地對着平寧道。
平寧遲疑了片刻,還是老老實實地端着茶盤子轉身離開。
百里凌風方纔看向秋葉白,目光有些陰沉:“葉白,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是麼,那你爲何現在對我擺臉色,你的腰現在是折了,御醫說你可能會一輩子站不起來,但是可沒有說你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也沒說你不能再帶兵打仗,你現在不願意接受御醫的治療,是打算將這筆賬都算在我頭上,是麼?”她噼裡啪啦,冷眉橫眼地扔下一堆尖刻話語。
平寧走到一半,頓時忍不住又折回頭,對着她怒道:“你這個人,有沒有良心,不是因爲救了你,我家殿下怎麼會受這樣重的傷!”
“平寧!”百里初眸光冷冽地看向平寧。
秋葉白卻忽然笑了,一副瞭然的模樣:“八殿下,您也不必遮掩了,你身邊的近侍不就是你的態度麼?”
她頓了頓,淡漠地道:“下官可沒有要求殿下來救下官,是你自願的,你不必擺出這副委屈的模樣來,實話與殿下說罷,陛下曾經要求下官在戰場之上一定要多看護殿下,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並非下官願意。”
“你說什麼,父皇他……。”百里凌風愣住了。
父皇是託她在戰場之上多照顧他,所以她才那麼賣命麼……
秋葉白微微頷首,看着他淡淡地道:“殿下,下官能做的都做了,但是陛下是不會管我曾經爲殿下做了什麼的,殿下只看見我還活着,而殿下如今是個癱子。”
“秋葉白,你說話注意點,什麼叫癱……你這個人,還有沒有一點良心!”平寧不敢進亭子裡去,也不肯離開,這會子在亭子外頭聽見秋葉白的話,氣得跳腳。
百里凌風神色卻異常複雜,他看着她:“我沒有想過父皇曾經在出徵前交代過你這些事,也沒有想過會連累你被父皇苛責,但是我的傷……御醫也說了只有三成的機會能夠站起來。”
他閉了閉眼,神色露出一點疲倦和譏誚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多費功夫。”
比起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地覺得自己下半身沒有任何反應,還不如就這樣了……
秋葉白看着他的神色,眼底閃過一絲幽光,輕嗤一聲:“總之,做樣子也好,下官已經從江湖上請了人來爲殿下治療,如果殿下真的還惦記舊情,不想連累下官被陛下苛責,那就麻煩您行行好,做戲做全套。”
說罷,她站了起來,微笑:“下官言盡於此。”
她轉身準備拂袖而去,平寧在一邊看着,只恨不能將手裡的茶盤子朝她砸過去。
只是她才走了一步,卻被人拉住了手腕。
“葉白,別走……。”百里凌風微沉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似暖爐裡跳躍的焰火,帶着莫名的深沉而熾烈氣息,有似酒,醇厚之中又似帶着一點哀傷,甚至……祈求。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驕傲的男子會露出這樣的一面,心中微顫。
她手上一頓,慢慢地抽回了手,淡淡地道:“殿下,好自爲之。”
隨後,她頭也不回裡地離開了亭子。
百里凌風看着她的背影,手懸在半空之中,彷彿手心還有她肌膚的溫度。
他怔然了半天,才慢慢地放下手,喚了一聲:“平寧。”
平寧一驚,才從方纔那讓他覺得詭譎的一幕回過神來,立刻小步跑了過來:“殿下?”
百里凌風輕聲道:“去告訴秋葉白,本王……同意她的要求。”
……
“老八,一定會同意小白的要求,就診看醫,不必多慮。”百里初慢悠悠地將一顆黑棋子擱在棋盤之上。
“啊,爲什麼?”李牧很有點不解,也擱下一顆白棋子:“很多人都勸過八殿下的,但是沒有人能成功,八殿下固執起來,實在讓人頭疼。”
若是八殿下不好起來,儲君之位爭起來,豈不是讓五殿下佔了大便宜,如今朝內上下一片暗流涌動,有不少人暗中蠢動,正準備聯名上書立儲之事!
百里初輕笑了起來,目光幽魅:“因爲,一來去的人是小白,二來小白自有她的法子。”
他懶懶地輕嗤一聲,指尖扔下一顆棋:“至於立儲,誰想坐這個位置,就讓他去坐好了,只是這個位置可是受到神佛的詛咒呢,若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可怨不得人呢。”
李牧看着百里初眸色幽幽沉沉,詭魅莫測,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忽然想起那些‘暴斃的太子們’。他心中惴惴……
攝國殿下一向料事如神,他說什麼,自己就信什麼好了。
百里初擡手優雅而懶散地打了個哈欠:“你可以走了,最近盯着老五一點。”
“是,殿下。”李牧點頭,隨後想起什麼,慚愧地道:“殿下,梅家裡和梅蘇關係親近的人都下獄了,如今梅家商鋪都已經交給了風行司的人,雖然市場上有徐亂,但還能彈壓得住,只是梅蘇……。”
他偷眼看了下百里初,還是一咬牙道:“梅蘇還是沒有抓到,屬下無能。”
百里初卻沒有他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只輕笑了起來:“梅蘇在廄經營了那麼多年,沒有一點底子,怎麼能撐到現在,五城兵馬司那時候估計就有杜家的人將他放出去了,但有些人沒得手,有些東西沒有得到,他不會甘心的,城門那邊不必再盯了。”
“是,那咱們還查不查梅蘇?”李牧有匈疑地問。
百里初微微眯起眸子:“查,爲什麼不查,盯着老五那裡還有……。”
他頓了頓,有些譏誚地勾起脣角:“還有秋雲上那邊。”
狗急跳牆,誰知道他會不會跳進自家院子躲避分頭?
“是!”李牧立刻頷首,見百里初這般佈置得井井有條,他忍不住小心地問:“殿下,您怎麼知道梅蘇的打算?”
百里初聞言,幽幽詭眸微閃爍,似笑非笑地輕嗤:“因爲本宮和他對某件的寶物的執念倒是出奇一致的,不一致的……。”
“不一致的是什麼?”李牧好奇。
“自然是本宮比梅蘇那個畫虎不成反類犬的蠢物,要睿智多了。”百里初輕描淡寫地道。
沒有金剛鑽,如何能攬瓷器活。
小白人和心都是他的,不是麼?
李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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