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先進去讓大小喇嘛看一看罷。”秋葉白搖搖頭。
“好。”一白立刻點頭,想要伸手從秋葉白手上接過元澤,但是秋葉白看了下懷裡的人,沒有多言,轉身就把他抱進了殿內。
一白見狀也不多言,便跟了進去。
雙白和大、小喇嘛早早就已經在殿內候着了,一見她將人抱進來,也都有點吃驚,一見元澤的銀眸,也都明白了。
他們也不多說,待她將人放下,兩位喇嘛立刻上去爲元澤診治。
秋葉白在一邊陪着,元澤昏昏沉沉之間,也一隻手拉着她的柔荑不肯放。
她伸手輕撫了下他的額頭,見他沒有什麼反應,竟似昏了過去,便看向兩位喇嘛,微微顰眉:“阿澤到底是怎麼了?”
“大自在天這是因爲精神消耗太大,而貧僧們在他身上放置的針,也差不多要褪盡了。”大喇嘛輕嘆了一聲。
秋葉白聞言,一愣:“難不成他現在就睡了?”
精神消耗太大,大約是因爲元澤想要出來的緣故罷?
小喇嘛取了一隻藥瓶到了些藥在元澤眉心點了點:“不,現在還不到時辰,請您放心,兩個時辰之後就會醒來。”
秋葉白點點頭,輕嘆了一聲:“我明白了。”
她看着元澤平靜而蒼白的睡容,眉宇間一片空靈,她的心情柔軟下去。
一番折騰之後,替元澤換了衣衫,重新包紮了傷口之後,衆人都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只剩下秋葉白一個人在殿內陪伴着元澤。
她看着他,心情慢慢地平靜了下來,阿澤身上有一種奇異的平和氣息,讓人跟在他身邊,便覺得世間清淨而安好。
這是當初,她會最先對他動心的緣故罷。
不管是阿澤還是阿初,他都是任何人無法替代的。
她靜靜地看着他的睡顏,不捨移開,畢竟會有很長的時間,不管是哪一個‘他’。
她將臉頰靠在他肩頭,握住他微涼蒼白的手,閉上眼。
安靜的殿內,只有隔壁傳來大小喇嘛兩人轉動經筒輕念梵語的聲音,空氣裡彌散着淡淡檀香,彷彿將彼此在空間隔成一處淨地。
沒有勾心鬥角的朝堂之爭,沒有血腥殺伐,沒有犧牲與背叛。
梵音如許間,她只守着身邊的安靜沉睡的人,便彷彿可以一直這麼天荒地老。
……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半夢半醒之間,忽然聽見門外傳來寧秋的低呼。
“四少,四少……。”
秋葉白睜開眸子,低頭看了看還在睡的元澤,便替他拉好被子,走了出去,果然看見寧秋正在外間等着。
“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她看着他們問。
在元澤、阿初要沉睡的時候,他們沒有要緊事是不會來尋她的。
寧秋上前道:“周大人帶着梅蘇的屍體回來了,我們都看過了。”
她聞言,眸光微閃:“是假的?”
寧秋搖了搖頭,神情有些異樣:“不,我和寧秋,還有大部分見過梅蘇的人都去看了,屍身的損毀不算太大,特別是臉還是很清晰的,我們覺得應該是真的。”
秋葉白一怔,沉吟了片刻:“我們去看看。”
一白忽然道:“四少,我也去看一看。”
秋葉白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讓雙白看顧着國師。”
一白喚了雙白過來,便在前面領路,領着秋葉白一路向殿外而去。
秋葉白看了看天色,原本的小雪變成了大雪,寒風瑟瑟。
她忽然想起自己內力被封,穴道被鎖的時候,江南冰冷入骨的雨。
那個男人,是真的死了麼?
想起從飛鴿山離開的時候,他冒着感染的危險與她一起入山就龍衛,與她一同逃離苗人的追殺,想起船上,他替她擋去了那些燃燒的炮火烈焰的那些過往。
她微微眯起眸子,看着前方白雪如霧,心情有些複雜,曾經生死與共過,也曾兵戎相見,恨不能手刃其人。
人生便是如此,有些人即使曾經與你同生共死,卻永遠不是朋友、不是情人更做不成親人。
到頭來,再見只能刀兵相向,不死不休。
……
不多久,他們便到了一處偏僻的宮殿,說是宮殿,其實不過是臨近冷宮的一處破舊房間。
周宇和無名都已經在等着她。
“四少!”
秋葉白一擡手,單刀直入:“嗯,屍身呢?”
周宇比了比堂內,秋葉白看着那草堂,便徑自走了進去。
堂內地面擱着一個長長的箱子,彷彿是御花園的太監們用來裝鋤頭等工具的箱子,她一步步地走近,便能看見裡面躺着一具人形。
淡紫色的袍子已經污穢不堪,身上的衣服都有被燒灼過的痕跡。
數九寒天,屍體腐敗不高,倒也沒有什麼異味,屍體也沒有腐敗。
她稍微靠近便能看見那臉,雖然張腫脹發紫,容色衰敗,甚至有些變形,但是眉清目秀。
“我已經勘查過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易容的痕跡。”無名在她身邊道。
“身高和衣服都符合,背後也有燒傷的癒合的痕跡,包括下獄的梅家人都已經來確認過,屍體耳後有紅色的胎記,與梅蘇一樣,此人應該就是梅蘇。”周宇道。
只是一白沉默地看着箱子裡的屍體,卻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秋葉白則是看着那屍體好一會,忽然轉身向門外走去:“找個地兒,安葬了罷,這樣的死士也算值得尊敬。”
衆人聞言都是一愣,唯獨一白的眸光微微一亮。
“四少,我不明白……。”無名臉色微沉,最先出聲。
他對自己的易容術最有把握,相信自己絕對不可能檢查錯誤,難不成四少不相信他麼!
衆人都看着她,秋葉白停下腳步,轉頭淡淡地道:“躺在裡面不是梅蘇,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他原本就養着的替身死士,也許從小就被用某種方式將臉孔改成他的樣子,至少有八分以上的相似,甚至體貌特徵都一直按照梅蘇的改變而改變。”
“什麼!”衆人皆愣住了。
“但是四少,您怎麼會這麼肯定。”寧秋忍不住問。
秋葉白轉過臉,看向門外漫天飛雪,眸光異常的冰涼,好半晌才道:“直覺。”
說罷,她也沒有再理會衆人,徑直帶起兜帽向外而去。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爲什麼秋葉白身上的氣息忽然在一瞬間變得冰冷異常,讓人都有些不敢追上去。
而她給出來的答案也不像是她嚴謹的風格。
一白卻打破了沉默,忽然道:“這確實不是梅蘇。”
“你又如何確定?”無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對百里初身邊的人永遠沒有什麼好感。
一白看了看周圍的人,指尖在鼻尖下一劃,眸光銳利地看向那棺材裡:“嗅覺。”
他的嗅覺雖然比不上殿下,但是在幾乎完全沒有光線的地宮裡,大多數行動都靠着除了眼睛以外的器官,所以從地宮裡出來的人,嗅覺都會比尋常人要靈敏許多。
在他見到那屍體的時候,雖然天寒地凍,他一時間還不能確定,但是再靠近之後,便能分辨出那些細微的味道是不同的。
殿下讓他們查梅蘇的蹤跡,查到之後就地格殺,他相信殿下是不會錯的。
如今見到了這具所謂的‘屍體’,他更佩服殿下的預測。
衆人都愣住了,神色抑鬱地看向那箱子,難不成……辛辛苦苦一圈下來,真的弄到了個西貝貨?
寧秋瞅了眼一白,感慨:“你屬狗麼?”
一白朝她翻了個白眼:“夏蟲不可語冰!”
隨後,他傲慢地轉身向外追着秋葉白去了。
寧秋也匆匆跟上,只餘下週宇和無名及一干司禮監諸人默默無言。
這算是鎩羽而歸了。
好一會,無名才輕哼一聲:“按照四少的意思,找個地方燒了埋了罷。”
周宇轉身冷冷地看着那棺材,陰沉地道:“本千總一定會找到梅蘇這個混蛋!”
……
秋葉白走在雪地裡,神色冰涼。
她爲什麼會知道那個人不是梅蘇?
呵呵……
她有些自嘲而森然地勾起了脣角。
因爲她和他同牀共枕了快三個月,他雖然沒有強迫於她到最後一步,顧忌着她的身體,但是每日大少爺都是要回房與‘大少奶奶’一同安寢的。
她夜夜幾不能寐,安能不知‘枕邊人’的真假!
梅蘇,狡兔三窟,若是這麼輕易的死了,他是成不了帝國首屈一指的商業霸主。
“四少!”一白和寧秋兩人一前一後跟了上來。
秋葉白頓住了腳步,等着他們跟上來之後,她冷冷地道:“寧秋,你與寧冬一齊向將我藏劍令通傳全江湖各大門派,搜捕梅蘇!”
“四少?!”寧秋一愣。
藏劍令出,號令江湖,莫敢不從!
藏劍閣乃是江湖聖地,藏劍密令更是正邪兩道唯一承認的江湖聖令,百年之間也只在通緝西域魔教時發下過,一旦發下,整個江湖必定掀起一翻巨浪,各大門派都必買藏劍閣的面子,江湖正邪兩道不問緣由都會將梅蘇視爲敵人。
“但是四少,不過是一個梅蘇而已……。”寧秋有些遲疑,爲了一個梅蘇,值得動用藏劍密令麼?
秋葉白眸中銳光四射:“梅蘇絕非尋常人等,他若不死,必定會攪動天下不安。”
他是一個極好的陰謀家,她已經吃過一次虧了,從以前到現在,她每一次和那個男人交手,就沒有身邊人不見血。
“他雖已隱去形跡,但野心不死,必定還會再有所圖,所以我們一定要將他逼出來,在朝在野,都不讓他有容身之地!”她危險地眯起眸子。
有些人不能給他緩和和休養的機會,否則遲早會付出更沉重的代價!
“是!”寧秋神色一凜,擡手抱拳。
一白道:“我們這邊已經部署下去了,盯住梅蘇經常出沒之地,還有江南所有的梅家商號,全部都被風行司雷號和風號的人接手了,接下來梅家全國的商號都會被他們接手。”
梅家商號原本就是在阿初母家被太后和杜家霸佔的全部財富上建立起來的,阿初要收回,並不出奇,但是……
秋葉白聞言,腳步一頓,淡淡地問:“西南那一塊,我記得是雲號管轄罷?”
一白點點頭,遲疑了一會,還是道:“殿下認爲雲號需要整頓。”
“因爲處死了雲姬,他們對我有怨?”她微微挑眉。
一白搖了搖頭道:“只是雲姬親近的人,多少會有些不妥,其餘之人都是隻效忠於殿下,四少不必在意。”
秋葉白點點頭:“沒關係,相信即使殿下睡了,你們也會處理好的。”
“是!”一白擡手抱拳。
“好了,我們先回去罷,再過一會也許殿下,不,國師就要醒了。”秋葉白看了看天色。
這晦暗的天色,雲層似越來越厚,雖然說瑞雪兆豐年,但是像這些日子,怕是很多地方會有凍災。
她微微顰眉,隨後又有點自嘲地笑自己,她這個首輔還沒有正式接手政務,走馬上任,便開始操心這些事兒了,也難怪阿初一眼看穿她這個操心命的弱點。
她暗自搖搖頭,與一白、寧秋一起嚮明光殿而去。
卻不想才轉了個彎,她便看見一行人遠遠地也向明光殿而去。
她微微眯起眸子,總覺得對方似有些眼熟,只是雪太大,一時間看不清楚對方的樣子,便低聲問身邊的一白:“前面那些人是……。”
“五皇子的人!”一白的眼倒是非常尖,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秋葉白一頓,微微挑眉:“他們又來了?”
百里凌空還真是……陰魂不散,或者說‘癡心一片’?
對方走過來之後,秋葉白一看,果然是五皇子百里凌空,他一身暗紅的繡蛟龍的雪狐披風,長髮簡單地束在身後,身邊的一名戴着兜帽,低着頭的侍衛打着傘,遠遠地這麼看過去,倒是真與百里初頗爲相似。
只是這種相似,讓她感覺不太舒服。
“原來是首輔大人在這裡。”百里凌空一見秋葉白站在明光殿門前,便溫淡一笑,拱手爲禮。
“不知攝國殿下在麼,今日忽然聽聞殿下要出行休養,本王實在是擔憂,還望能見上一見。”百里凌空與百里初有些相似的眼中含着憂色。
秋葉白見他擡手致禮,便也還了一個禮:“齊王殿下,很抱歉,攝國殿下如今身子不太舒服,如今正在睡着,不便見您,還是請回罷?”
既爲首輔,手握朝政大權,她不再需要向皇子行禮,就像現在,她與百里凌空之間便只需要行平禮即可,也不許自稱下官。
畢竟比起一個沒有實權官職的皇子,她這個手握批紅大權的首輔反倒是更勝了好幾籌。
百里凌空看着她,又看了看大門,輕嘆了一聲:“如此這般不巧麼,攝國殿下後日一早就要隨國師出發了罷,我先前去了神殿,國師似並不在神殿,聽說也是到明光殿來了?”
秋葉白看着他,心底警惕起來,神色卻只淡淡:“國師是在殿內爲殿下用針,只怕也不方便見您?”
這時候她都不知道醒來的是攝國殿下,還是國師,自然不能讓百里凌空見。
但是這廝忽然提起阿初,又提起阿澤,莫不是知道了什麼?
百里凌空聞言,眸光微閃,忽然上前一步:“首輔大人,您真的放心讓國師與攝國殿下在一起麼,我這位皇兄,不喜女子,但是對美貌的男子可一向多情,國師大人可是他一直得不到的心頭硃砂痣。”
秋葉白一聽這近乎挑撥的語言,心中一動,倒也放鬆下來,淡淡地:“哦。”一聲。
百里凌空說完之後,見她沒有什麼反應,甚至沒有因爲他知道百里初的男兒身身份有所訝異,他眸子裡閃過一絲異色,也不知是讚許還是別的什麼,只含笑道:“首輔大人果然是看得開,不過近日本王除了是來探望攝國殿下的,也還是來見大人的。”
“不知齊王殿下有什麼要吩咐的。”她聞言,看向他,神色不動。
“本王與善媛、善京的婚事定在了下個月,但忽然聽說岳丈那裡出了賊子,連書房都炸了,幾日不見岳丈上朝,就連今日也不曾看見岳丈,不知岳丈傷勢如何,賊子可曾抓到,可需要本王出力?”百里凌空看着她,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擔憂,便讓秋葉白看着覺得頗爲覺得有趣,她似笑非笑地:“不勞您大駕,這些小事情,本座旗下的司禮監都不能處理,本座也不必當什麼首輔了。”
這位說話實在是個討巧的,一來顯示親近、關懷,他要成了她這個首輔大臣的姐夫加妹婿;二來順便探聽一番他們是不是在追捕梅蘇;三來若是她蠢那麼一點點,讓他插了一腿,那麼想必很快他的勢力就要插進她司禮監來了罷?
百里凌空見她拒絕得並不客氣,臉上卻笑意不改,只道:“首輔大人自然文能安邦,武能定國。”
“您這話真是客氣了,不過本座不知您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區區一個小小的商賈來了,梅家雖然是您的母家扶持起來的,但是這種時候,是不是避嫌好些?”秋葉白看着他,眸光幽涼莫測。
這位齊王殿下爲什麼會突然在她查驗了梅蘇屍體之後,突然上門呢,雖然似無心之言,卻讓她不得不多想呢,
百里凌空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詭光,只輕嘆了一聲:“說起來梅蘇也算是本王的遠房表親,只是可惜他會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辜負了太后老佛爺的期待,若是論誅九族,本王還在九族之間,對於這樣的人,本王若是可以自然是要親手將他抓拿歸案,以寬慰老佛爺和父皇。”
秋葉白聞言,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原來您是這般大義滅親,胸懷廣闊,倒是叫本座佩服。”
兩人之間氣氛詭譎,百里凌空彷彿不曾感覺到一般,只笑了笑:“是了,正月十五,本王邀請了秋府闔家上下前往同賞花燈,不知您是否賞臉。”
秋葉白想都沒有想纔要拒絕,卻見他已經示意身邊那個撐傘的侍衛遞上請帖。
她正擡手推拒,但是目光落在那侍衛身上的時候,瞬間一頓,她眯起眸子看向那人,忽然道:“你擡起頭來。”
那侍衛竟然沒有任何動作。
秋葉白身邊的人也齊齊看向那戴着兜帽的侍衛,他低着頭,也一時間看不出個所以然,只是他一身一品帶刀護衛的裝束,襯得他身姿挺拔,一見便非凡品,除了他僵硬地微微低的頭顱。
只寧秋忽然心中咯噔一下,這人的身形看着好生面熟!
百里凌空眼底的幽光似含了詭譎的笑意,看向那侍衛:“天麟,既然是首輔大人想要看你的樣子,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擡起頭罷。”
那侍衛方纔慢慢地擡起頭來,膚如白雪,脣紅齒白,修眉鳳目,色如春曉之花,一身逼人的凜冽英氣讓他看起來像是一把極美的名劍。
只是秋葉白和寧秋兩人神色皆是一變,寧秋已經是沉不住氣地失聲道:“怎麼是你,天棋!”
百里凌空看着她們,似笑非笑地道:“本王這都差點忘了,這位想必和首輔大人是熟人,原本大人名下產業——綠竹樓裡的琴棋書畫四絕之一的天棋,早先可是開國百年世家蔣家唯一活下來的小公子蔣天麟!”
他仔細地盯着秋葉白的神色,對着手輕呵了一口氣:“只是既然攝國殿下以爲父皇和老佛爺祈福之名大赦天下,寬恕了這些身在賤籍的罪人,本王見他也頗爲可憐,便讓他入了本王的府邸裡做個侍衛,他生得極好,這麼個美人在身邊,武功也還算過得去,看着也舒服不是。”
“天棋,你這個叛徒,你們一個個的,全都是叛徒,四少待你們不薄,你們一個個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寧秋終於忍不住大怒,破口罵道。
先有天畫、天書,連四少最信任的天棋也變成了這種樣子麼!
“屬下不叫天棋,屬下姓蔣,名天麟。”天棋垂着眸子淡淡地道。
“啪!”他話音剛落,寧秋的一巴掌就甩了上去。
寧秋手上是有內力的,這麼一巴掌,一下子就將天棋甩得退了一步,他勉力站住,隨後還是垂着眸子,輕擦了一下自己的脣角。
“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你不是性子很烈麼,不是不願意屈從權貴麼!”寧秋逼上前,又是‘啪’地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天棋的臉上頓時腫了起來。
百里凌空等人只一邊站着看戲一般,也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止。
天棋擡起眸子看了眼寧秋,又看向秋葉白,一咬牙冷聲道:“屬下知道對不起四少,但屬下並不覺得自己有錯,您何曾將我當成真正的屬下,於天牢之中,我們受盡折騰的時候,您除了忙着征戰南疆,立功升遷,可曾想過我們的處境,可曾託人照應!”
寧秋看着更是憤怒了,窩火,眼底殺氣一閃,這一次直接擡腳一腳朝天棋的胸口踹了過去:“叛徒,去死!”
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竟然敢說四少沒有人託人照應!
她這一腳帶了十成的功力,若是直接踢中天棋的胸口,他必定胸骨碎裂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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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棋這一回終於動了,他一側身,徑自用自己臂骨對上寧秋的攻擊。
但是寧秋的武藝原本在藏劍閣就極不弱,僅此於寧冬,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這一腳下去,只聽得‘咔嚓’一聲,天棋雖然沒有後退,但是他的臂骨發出刺耳的咔嚓聲,他臉色瞬間變得青白。
“夠了。”百里凌空看着寧秋已經是準備出劍,徑自上前一步,擋在天棋的面前,含笑擋住了寧秋。
“滾開!”寧秋是江湖人,她殺得興起,只想着清理門戶,纔不管對方是什麼人,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百里凌空。
百里凌空的笑容冰冷了下去,他看向秋葉白:“首輔大人,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比就這麼由着你的貼身侍婢這麼出手麼,這裡可是宮廷,不是江湖草莽,更不是首輔大人的藏劍閣。”
最後一句話,他壓低了聲音,卻帶着一點子詭異的涼氣,直勾勾地盯着秋葉白。
秋葉白頓了頓,彷彿對他若有若無的試探毫無感覺,只擡手示意寧秋住手,淡淡地道:“齊王殿下說什麼江湖、什麼藏劍閣,莫不是菜市口的說書館去多了?”
就算百里凌空知道她是藏劍閣主、知道她出身江湖,又能如何?
如今她早已經不是那個在朝裡沒有任何勢力,任人拿捏的女子,她的地位和手裡的勢力,早已不懼官家,或者說她就是官家。
這江湖勢力,她願意說成是她安插在外的探子也可以,說成是她招安的草莽,也已經沒有人能用藏劍閣來威脅她。
何況藏劍閣,也不是誰想找到就能找到的,早已在暗處。
如今就是她手裡的利刃,讓她擁有這些皇公貴族沒有的優勢。
百里凌空見她那淡漠坦然的樣子,頓時一愣,隨後微微眯起眸子,輕笑了起來:“是啊,也許是本王聽多了說書的也未可知。”
這位秋首輔,還真是不同凡響,心志清明,絲毫不受任何人影響。
隨後,秋葉白看向寧秋道:“秋兒,不要再動手了,不過是齊王身邊的一條好狗,品種也算是極好的,莫要毀損了皮毛。”
“四少……是!”寧秋原本憤怒地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殺氣騰騰地瞪着天棋。
百里凌空看着這情形,便輕笑了起來:“何必呢,首輔大人如果喜歡,本王與首輔大人這般親密的關係,便將此人送給你就是了,首輔大人是要打殺了,還是繼續放在身邊寵愛着,都可以。”
被不當成人一般的談論,天棋依舊臉色鐵青地垂着眸子站着,隻手臂微微地顫抖,背脊卻挺得極直。
她看了一眼天棋,脣角微微一抿,卻沒有太多表情,只淡漠地拒絕:“不,這種會背叛主人的狗,若是殿下喜歡,便帶着罷,他雖然不懂迎合討好,但是牀上的滋味還是不錯的。”
百里凌空聞言,眼眸一深,輕笑:“看來首輔大人是沒有少試過他的滋味,原本聽說那天書公子最得四少寵信,如今看來傳言不可盡信。”
秋葉白看着他,微微一笑:“這世上聰明人不少,但是更多的是自作聰明之人,您說是不是,齊王殿下。”
“呵……。”百里凌空看着她,也輕笑出聲。
“大人,殿下醒了。”殿門內忽然傳來雙白的聲音。
秋葉白身形一頓,向着着百里凌空一擡手:“齊王殿下請回,本座還要去照看攝國殿下。”
說罷,她也不等百里凌空回話,一甩披風向內殿走去,寧秋、一白等皆齊齊跟上。
只是走了幾乎,便聽見百里凌空在她門外幽幽冷道:“真是個沒用的,竟連討好個人都不曉得,連首輔大人都不要你,本宮要你何用,天麟,你便在這裡跪着反省罷,什麼時候求得首輔大人原諒了,你什麼時候起來罷。”
秋葉白身形一頓,便聽見身後太監悠長尖利的聲音:“齊王殿下起駕。”
寧秋回過頭去,微微顰眉:“那天棋倒是真跪在大雪裡。”
她腳步一頓,眼底幽光微閃,淡淡地道:“便讓他跪着好了,齊王不就是想要看戲麼,那就讓他看着好了。”
說罷,她一掀簾子,便進了內殿。
寧秋默默地站在了門邊,輕嘆了一聲。
……
“白,你回來了麼?”躺在軟榻之上的人一下子就想要坐起來。
秋葉白立刻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伸手扶住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低頭看了看他蒼白的容色,微微顰眉:“怎麼,阿澤你的臉色還是這麼差?”
她聽着他那稱呼,便知道他是阿澤,而不是阿初,心中雖然有些失落,但更多的還是溫存。
元澤身子有些發軟,靠在她胸腹間,一開始尚且不知曉,只揉了揉自己眉心,輕聲道:“貧僧無事,已經好了許多。”
似覺得有什麼東西磕着自己的臉,他順手按了按,卻不想這一觸上去,才覺得不對,又伸手摸了摸:“這裡……。”
秋葉白低頭看着他在自己胸口捏來捏去,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她有點無語低挑眉:“若不是知道你是個呆子,只怕我要揍你了。”
元澤頓時一驚,腦海裡閃過某個畫面,蒼白的臉上頓時染了薄紅,一下子就向後坐去:“包……白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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