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贏琛這裡剛走，一源道長已經開始忙碌了。他讓人擺了案頭，案上擺放着各種道家常用的道器。
揮一揮手上的拂塵，他口中喃喃的將殷素素的生辰八字唸了一遍。拿起一疊的符紙。往空中一拋，漫天符紙在他喃喃的唸經聲中忽的一下子燒了起來，紛紛揚揚的灰燼在半空中飄開。一源道長雙手往空中一撈，抓到一把灰燼，將灰燼往事先準備好的瓷碗裡一撒，他抓起桌案邊的一把匕首。
將匕首往手腕處一劃，殷紅的血珠順着他手指的掌紋流下。待血珠和瓷碗裡的水融合後，他又從身上的道袍裡取出一枚藥丹，將藥丹碾磨成粉，丟進瓷碗裡。
之後，他才懶懶的對一邊的安然說着，“好了。半個時辰之內把這瓷碗裡的東西餵給你家夫人喝下去，你家夫人的神智能恢復大半……至於後面的事情，那就只能等貧道見了你家夫人後在細細診治了。”
安然小心翼翼的端起那個白色瓷碗。臉上的神色陡然間變得無比莊重。一源道長見安然光捧着瓷碗站着不動，他輕打了下他的額頭一下，又在他耳邊催促了聲。
安然這才反應過來，抱着手裡的瓷碗小心翼翼的離開。等從一源道長處出來後，他找了個羊皮水袋將碗裡的液體一裝，接着揣着羊皮水袋就進宮了。
這些日子，六皇子府的下人經常會進宮去皇太后那裡。安然到了皇宮後，很順利的就進了宮。由着宮女的引路，他和留在皇太后寢宮伺候殷素素的吳嬤嬤接上頭了。
見到吳嬤嬤，安然將懷中羊皮水袋一塞。無比認真的說着。“吳嬤嬤，這是主子歷經千苦萬難纔得到的解藥。你趕快拿回去給皇妃喂下，記得一定要立刻馬上，要不然這藥就作廢了。”
聽說手中的羊皮水袋上裝着能治好素素病的靈丹妙藥。吳嬤嬤雙手合十，輕聲“哦米拖佛”了聲，一張愁苦的臉終於又有了笑意。
“那六皇子呢？他怎麼沒有親自來？”知道殷素素有救後，吳嬤嬤心裡稍微有了底，便又關心起贏琛的安危來。
安然兩隻手互相搓了搓，面色有些擔憂的將贏琛被請進宮的事情說給吳嬤嬤聽。兩人雖然都是下人，可在自己主子身邊跟久了，也多少練出了一些的悟性。兩人也清楚皇上這個時候請六皇子進宮，恐怕是並沒有安什麼好心啊。但他們兩人都只是下人，以他們的能力也不能幫到六皇子什麼。
安然心下輕嘆口氣，只能又催着吳嬤嬤，“吳嬤嬤。快把藥餵給皇妃喝吧。道長說了這藥很靈的，皇妃很快就可以清醒過來的。”
吳嬤嬤心裡最記掛的還是她家二小姐，也不再和安然閒扯什麼，揣着羊皮水袋從太后寢宮的後門回了宮殿。
也是在太后的寢宮裡，此時正有一場激烈的戲碼在上演着。韻貴妃一改往日柔弱似嬌花的形象帶着一羣御林軍們殺氣騰騰的衝進太后的寢宮。
皇太后閒的發慌此時正和一宮女在對弈。殿外傳來的嘈雜聲讓她眉頭忍不住輕皺了皺。剛想讓邊上候着的宮女出去看看情況。
韻貴妃一羣人就已經出現在殿中，在她視線裡活躍了。
看到最近一直被幽禁在殿中的皇太后精神面貌不如以往那般矍鑠，韻貴妃嘴角邊已經浮起了笑意。她敷衍的向皇太后輕施一禮，淡聲，“母后，兒媳給您請安了。”
她的言談舉止裡沒有表現出來對皇太后該有的尊重該有的敬畏。目光如鷹隼般的盯着皇太后離去的身影。“御林軍們聽令，攔住太皇太后！”
殿門口，一隊御林軍們得到了她的命令後嚴陣以待攔住了皇太后的去路。
皇太后怒不可歇，“你們敢？”
韻貴妃從皇太后的背後追上來，臉上泛着笑眯眯的笑容，“母后，他們當然敢了。兒媳的焱兒現在已經是皇帝了，兒媳這個太后可比你有權多了。”說話的語氣愈加刻薄，她開始嘲笑皇太后，“不像太后你，太后你的兒子已經不是皇帝了……”你個老虔婆就不要在鼻子裡插兩蔥裝大象了。
皇太后回頭，眼裡飛沙走石，“好你個蛇蠍毒婦，哀家再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你竟然敢這樣對哀家說話，你未免也太放肆了吧！”
韻貴妃吃吃一笑，笑靨如花，“母后，看來你還真的搞不清情況啊。”韻貴妃盈盈水眸一擡，目光盯着皇太后。
“啪”突然的，她擡起手，也是用力的一巴掌狠狠扇在皇太后的臉上。狀估歲血。
清脆的巴掌聲對皇太后來說簡直是一種奇恥大辱。而且這種奇恥大辱還是出自韻貴妃。皇太后怔愣了小片刻後，反應過來也揚起手要回扇韻貴妃。
韻貴妃目光一厲，扯住她揚起的手，藉着力將皇太后用力的往殿中一推。皇太后被推倒在地，殿中伺候皇太后的宮人們紛紛上前要去扶皇太后。
皇太后仰起頭，目光裡有火光迸現，面容驚愕。
這個下賤的韻貴妃，她不僅打了她還把她推倒在地。
在皇太后驚愕的目光下，韻貴妃俯下身，嘴角勾着笑，用看着乞丐的目光看着皇太后，嘴裡嘖嘖的說着，“母后，兒媳婦剛纔不是告訴你了嗎，你要聽話，兒媳婦纔會孝敬你的。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啊……”
一隻手輕輕拍着皇太后的臉頰，韻貴妃嘴角邊的笑容邪惡狂妄。皇太后厭惡的撥開她的手，厲聲要求，“哀家要見皇帝！”皇帝他真的是糊塗了，怎麼能封這樣的女人爲太后。
韻貴妃目光如一把利劍，刺在皇太后身上。“母后，兒媳剛纔不是才告訴你要好好聽話嗎？你怎麼就不聽兒媳的話啊。”手一扯，她完全不給皇太后半點體面，直接扯住皇太后的頭髮，貼在她耳畔邊，惡聲惡語。
“老虔婆，事到如今我不妨直接告訴你吧。你兒子說了，你要是不老實總找我們的麻煩，就讓我們直接一刀殺了你！不過呢，你放心吧。我可不會那麼容易的就殺了你，怎麼的也要把你這個老虔婆折磨得生不如死纔可以。”
手下一用力，她又將皇太后往地上一推。這一次，更是當着殿中其他宮人的面輕蔑的擡起她的腳，向皇太后輕蔑的用力踹去。
“賤人！你敢這樣的作踐哀家，哀家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韻貴妃“噗嗤”笑出聲，臉上有橫肉在抖，“說的你好像還有翻身的機會似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好不好。當初你有個做皇帝的兒子，本宮不得不忍氣吞聲受你的氣。現在世道不同了好不好。本宮的兒子是皇帝，以後後宮的事情都要由本宮來做主持。你啊……哪裡涼快哪裡躺着去吧。”
皇太后雙眼瞪大死死瞪着韻貴妃，韻貴妃一臉兇相猙獰的放肆大笑。以後整個後宮都有她掌控了，這個死老虔婆她因爲她還能讓宮外的人來幫她嗎？
“韻貴妃，飯不能吃的太飽，話不能說的太早。皇祖母怎麼說也是咱們的長輩，咱們怎麼可以不尊重她呢。”一個涼涼的聲音在韻貴妃的身後突然響起。
這個聲音……
韻貴妃身子陡然一僵，皇太后也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看
殷素素已經俏生生的站在韻貴妃身後了。因爲剛從病榻起身的緣故，她三千烏黑豐沛的華髮慵散的披在肩上，臉上的膚色還有些蒼白，但這並沒有掩下她面容的清新脫俗，相反還爲她平添了一分羸弱的柔美。
韻貴妃看到她，雙眼幾乎是直接要噴火的，“你這命倒是挺大的。幾次三番的都沒有把你弄死啊。”
殷素素嘴角揚着笑，輕移蓮步，從韻貴妃身邊掠過，走到皇太后面前，伸手神色恭敬的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皇太后仔仔細細的打量着贏素素，見她再也沒有平日的那般瘋癲樣，她眼眶一熱，柔聲的問道，“素素，你怎麼醒了？身上還難受嗎？”
殷素素嘴角含笑的幫皇太后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搖着頭柔聲的回答着皇太后的話，“太后，素素已經沒事了，太后您不要擔心。”
眼角的餘光瞥見皇太后亂掉的髮髻，她柔荑放到太后的頭上，又是輕輕的爲她將亂掉的髮髻平整下去。
她的細心、貼心讓皇太后心下一暖，眼眶一溼，眼淚險些掉落下來。她又想到了她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皇帝竟然還比不上素素對她好，心一顫，終究還是傷心的落了淚。
韻貴妃看到皇太后哭，就又忍不住譏諷起來了，“殷素素，你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你就不要在老虔婆面前裝孝順裝乖巧了。你們兩啊……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殷素素從自己寬袖裡掏出一小方乾淨的錦帕遞給皇太后，這之後纔回過身，目光凌厲的直視着韻貴妃。“貴妃娘娘，太后和素素會不會沒有好下場，我們是不知道的。但有一點我是知道的……”她腳下的步子向韻貴妃逼近，一雙清澈的眸瞳裡閃過狡黠的光芒。
韻貴妃眼皮一擡，剛要喝令殷素素不要靠她靠得那麼近。可形勢突然急轉直下，只不過一眨眼間，殷素素就已經像一隻矯健的獵豹似的以閃電般的速度撲向了韻貴妃。
“護……”韻貴妃話纔剛從喉嚨間裡喊出來，下一刻她就感覺到她的脖頸上已經多了一把匕首。她嚇得哇哇大叫，臉色都變了，“殷素素，你個賤人，你竟然敢這樣對本宮，本宮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本宮的焱兒可一定不會饒過你的！”
殷素素學着韻貴妃剛纔譏誚皇太后的神態，勾着嘴角莞爾，“我的好婆婆，兒媳這不是有樣學樣，在跟你學呢。你剛纔不也是這樣對皇祖母的嗎？怎麼着，就許你這樣對皇祖母，就不許兒媳婦這樣對你這個婆婆了嗎？”
殷素素笑着說着話，手上輕抖了抖，鋒利的匕首匕刃在韻貴妃光滑的皮膚上劃出一道傷口，血珠從皮膚裡冒出來，嚇得韻貴妃又是尖聲的扯着脖子喊着，“殷素素，本宮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焱兒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殷素素也學着韻貴妃剛纔的神態，“嗤嗤”的笑着，眼神鄙夷，“我的好婆婆，瞧你這話說的，搞得就好像我不對你做點什麼，你就會放過我和贏琛似的。”
握着匕首的手又輕輕一用力，這次匕首的匕刃沒入肌膚的肉裡，韻貴妃疼的倒抽了口氣，馬上氣急敗壞的狠瞪着那些御林軍，“你們這些廢物還站在那裡幹什麼？本宮要是有事，皇上是要砍了你們頭的。”
在她的嘶吼聲中御林軍們面面相覷，揮舞着兵器就把殷素素團團包圍住。
殷素素昂着頭，挺直了脊背，一身的傲骨，輕蔑的對着那羣御林軍們說道，“韻貴妃這個蠢貨都說了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皇上是要砍了你們的腦袋的。那你們以爲你們這樣衝上前把我包圍住，我就不會讓韻貴妃出個三長兩短了嗎？”
殷素素將話一撂，也學着韻貴妃剛纔對皇太后的神態，邪惡的笑了笑，手上再一次用力，一道食指長的傷口，這下韻貴妃眼皮一耷拉，渾身無力，簡直要被嚇暈過去。
殷素素那是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二話不說，又將匕首貼在韻貴妃那張嬌嫩的容顏上，狡黠的笑了笑，“我的好婆婆，你說我要不要順便在你的臉上也留條疤痕啊。反正只要這些御林軍一衝上來，我就沒命了呢。”
臉是韻貴妃最爲寶貴的東西，殷素素說要毀了它，韻貴妃哪裡能忍受啊。她又焦急的扯着嗓子對圍着殷素素的御林軍們哇哇大叫着，“你們快點……退下！快點退下！本宮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都是你們害的。本宮到時候不會饒過你們的。”
讓他們對付殷素素的是韻貴妃，讓他們趕緊退下的也是韻貴妃。一羣御林軍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退還是該進。
在他們猶豫間，殷素素已經收斂起臉上的笑，沉聲凜然怒斥，“你們都讓開！”
按年齡來算，她明明該是整個殿中年紀最輕的。可她這麼一喝斥，全身透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感，讓人忍不住心下一顫，乖乖的退成兩排。
殷素素垂眸，又乖戾的對韻貴妃命令着，“我的好婆婆，咱們現在要去見你的焱兒，你這一路若是敢反抗，你該知道我這個兒媳婦的本事的。”
爲了讓韻貴妃記住她的話，殷素素眉頭一橫，又是在她手腕上劃出一道傷痕。這下韻貴妃就更老實了。
殷素素和皇太后互看了一眼，臉上已經沒有對待韻貴妃時的乖戾，柔聲道，“皇祖母，咱們去見一見皇上吧。”不管是已經要死掉的那個皇上還是即將登基的那個皇上，都該去會一會了。
吳嬤嬤說贏琛現在也在宮中呢，想來他現在也應該正深陷困境中。作爲他的妻子，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她怎麼的也要去爲他壯一壯身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