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刑場高臺之上坐着的是一身官袍的王御使,王御使掌管御史臺,本是不用來做這監斬官的。只是,韻太后畢竟是一國之後,身份地位自然也是不輕的。加之王御使最是剛正不阿,有他來問斬韻太后,最是合適不過了。
王御使仰頭望了望天空,日頭已經高高升起,眼看着時辰已經快到了。刑場上,袒胸露背的儈子手已經在躍躍欲試的磨刀了。
王御使又眯着眼看向還在不停的嚎哭着的韻太后,眼裡只有輕蔑之色。王御使堂木重重的在書案上重重一拍,聲音威嚴的對着跪在刑場上的韻太后高呼着,“堂下罪婦,臨終可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韻太后眼淚嘩嘩的流着,毛躁的頭髮掛着爛菜葉爛雞蛋液,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早就是污濁不堪了。這樣的她,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死到臨頭。她還是“嗚嗚”的哭着,頭一擡,看向天空,嘴裡不停的輕泣着。“嗚嗚,瑾兒,你在天有靈就快點派人救救你母后啊……母后真的不想就這樣死了啊……”
王御使實在是不耐煩聽她這些話,擡頭又看了看日頭。日頭又毒辣了幾分。炙熱的太陽照的他滿頭是汗。
忽而,嘈雜的刑場外,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驀然響起,“王御使,小的以前在宮中當差,曾受過韻太后之恩。如今她要被問斬了,還請王御使您能格外凱恩,讓小的送韻太后最後一程。”
王御使順着說話聲音傳來的方向過去。嘈雜人羣中走出一人。那人戴着一頂蓑帽,蓑帽的帽檐壓得低低的,讓人看不見他臉上的模樣。不過他身材頎長,即使在人羣中一站,也是鶴立雞羣。
王御使只把他當成以前宮中當差的侍衛,便點頭應允了他的請求。
那人手裡提着一個食盒。邁着矯健的步子向韻太后走來。他又在韻太后的身邊緩緩蹲下,只是頭上戴着的蓑帽依舊壓得低低的,不讓韻太后看到他的真容。
“太后娘娘,小的特地給你準備了一壺清酒,你喝了酒就好上路了。”
男人的聲音喑啞低沉,聽在韻太后耳畔邊有些熟悉,但她又突然一時間想不起這個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了。
她揚着一張被淚水打溼的臉龐,像是已經走投無路的人一般抓着一樣東西就直接當救命稻草。“我不管你是誰,你要是能救我,就救救我吧。只要你能救出我……”她壓低聲音,在男人耳畔邊道,“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無論你讓我做什麼,我都會非常乖巧的聽從你的命令的。”
男人蓑帽下的身子似乎一僵,接着才又從食盒裡取出一個酒壺。一個酒杯。執起酒壺,他在酒杯裡輕倒了杯清酒。端起酒杯,他把酒送到她的脣邊,“韻太后,對不起,我嫌你髒!”
男人淡淡的話讓韻太后臉上浮過一抹惱色,她天生麗質能委身給這個來路不明的男人,男人不但不感激,還嫌棄她。她配嗎?
在她的嘀咕聲中,男人已經又倒了一杯酒送到韻太后的脣邊。韻太后一抿,第三杯很快的就又送到她的面前。
三杯酒下肚後,韻太后想着自己馬上就要面臨死亡,心中又是一陣驚恐。小人戴着蓑帽的男人這時候已經懶懶淡淡開口了,“韻太后,小的是晉王爺的故交。如果晉王爺現在還活着,看到你被人拖着問斬,想必他心裡還是極爲……歡喜的吧。”他後面幾個字說的落寞而淒涼。
韻太后聽她提起贏琛,那張骯髒不堪的臉龐上神色有一時的複雜。但等她開口說話時,話到嘴邊已經是對贏琛尖酸刻薄的怨恨了,“都是他,都是他的錯。如果他不娶殷素素那個惡毒女人,我也不會被她折騰成這樣。殷素素是個賤人,他是個……賠錢貨!”
蓑帽的男人輕輕一嘆,將酒壺和酒杯重新收回食盒裡,“韻太后,你現在還是不要再怨恨晉王爺了。還是想着下去後怎麼向先皇交代吧……畢竟先皇那麼嬌寵你,而你竟然還……”後面的話似乎是太難啓?了,男人沒有再說了。
“韻太后,我是代替晉王今天來送你最後一程的。咱們,再見吧!”男人收拾好東西起身。高臺之上王御使的話也砸了下來,“時辰已到,立即執刑!”
儈子手舉着刀雄赳赳的走上刑臺,韻太后徹底奔潰了,淒厲的啼哭聲又不停的在刑臺上重複的迴盪着。戴着蓑帽的男子伸手又壓低了蓑帽的帽檐,邁着緩慢的步子漸漸離開。
“啊!”儈子手威武的大喝一聲,眉頭一擰,抽掉韻太后背上的木牌子,鋒利的長刀就高高舉起。中午熾熱的陽光傾照在大地上。鋒利的大刀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下一刻,鮮血四濺,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在刀下滾落。
人頭在刑場上滾落了幾圈,最後竟滾落到戴着蓑帽正要走下刑場的男子腳邊。男子腳下的步子微僵,一雙幽暗的桃花眼落在那顆人頭上,薄情的嘴脣習慣性的輕咂了咂。下一瞬間,他擡起腳,從那顆人頭上跨過去,起步就向熙攘的人羣走去。
刑場周圍,看着人頭落地的韻太后,人聲鼎沸。而那個戴着蓑帽的男子在混入人羣后,很快的就消失在人羣裡,消失不見。
當然,也不會有人特地的去注意那個戴蓑帽的男人的身份的。
而那個戴蓑帽的男人在擠出人羣后,就看到一源道長蹲在刑場外一棵陰涼的樹下,正非常“無恥”的看着他對面一個五六歲稚童手裡拿着的冰糖葫蘆呢,雙眼冒金光了。
那稚童大概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不要臉的大人,嚇的捏緊手裡的冰糖葫蘆就趕緊跑開了。贏琛走到一源道長身邊,擡腳輕踹了踹一源道長,“臭道士,走吧!”
一源道長這才擡頭看他,尖酸刻薄的嘮叨起他來,“說來你母后還真是倒黴啊。兒媳婦是個狠心的,做兒子的也是個見死不救的冷酷胚子!”
贏琛那張俊美的臉龐上表情淡淡的,“作爲兒子,我已經送她最後一程了。至於其他的……”他無話可說,別人怎麼想就怎麼認爲吧。
一源道長跟他接觸久了,也看得出他現在的心情有些低落。也不想再繼續打擊他,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喂,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回王府了啊?你不知道啊,這些日子我爲了給你治病,掏腰包掏的已經窮的叮噹響了。老子我現在真的好想吃你們晉王府大廚燒製的烤鴨啊。”
贏琛並不理會他,徑直往前一走。
一源道長在身後追着,“喂,你倒是說話啊。你以前身子還沒有恢復的時候,不是天天唸叨着要回府見你的素素嗎?怎麼現在倒是不想回府了?”斤華在弟。
贏琛還是沒有理會他。
一源道長氣的又追罵着,“你是個啞巴嗎?你到底給我吱一聲啊。你現在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打算啊。”
“吱”,贏琛看着一源道長一眼,輕吐一個字。繼而在一源道長漲紅的面色中繼續往前走。一源道長簡直要被他氣瘋了,他邊追着贏琛邊嘮叨打擊他。
兩人走走停停,最後竟然就不知不覺的走到晉王府前。晉王府大門前,幾個下人正不知道在忙碌的搬運着什麼東西,並沒有詳細去注意突然出現的兩人。
一源道長見贏琛擡頭凝望着晉王府大門口前的匾額,實在想念晉王府大廚燒製的烤鴨,他就壓低聲音罵着,“你傻站着幹什麼啊?這裡是你家啊!只要你回府了,就有老婆熱炕頭了。”
贏琛在他的嘮叨聲中,又收回了目光,擡步從晉王府離開。一源道長鬱悶至極,不得已只能又追上贏琛。
這一路跟下去,他發現贏琛竟是秘密召集了他以前的一些舊部。當他的這些手下看到“死而重生”的贏琛時,這些人先是一臉錯愕、難以置信,以爲他們在做夢。等證實了站在他們面前的人的確是活生生的晉王贏琛時,這些人又紛紛喜極而泣。
一番寒暄下來,贏琛又給他們每人都安排了任務。贏琛的迴歸讓他的這些手下一下子就又有了主心骨。他們都向贏琛保證,一定會完成他交付的任務的。
“主子,這些日子王妃吃了很多苦。現在您平安回來,要不要屬下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王妃啊?”他的一個手下問道。
贏琛卻是搖了搖頭,“暫時先不要告訴她。你們先把本王交給你們的任務完成了再說吧。”不是他不想和妻兒團聚,他想趁着現在所有人都以爲他已經死了,不再戒備他了,先暗中辦點事情。等時機成熟了,他一定會去見他的素素還有兩個孩子的。
……
皇宮裡。殷素素從早晨就開始跪在了太皇太后的寢宮外了。來來往往的宮女們無不側目。高嬤嬤也是很快的把這件事情稟報給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還在生殷素素的氣呢。她氣她自作主張,也不跟她這個老人商量,就貿貿然的去了韻太后寢宮,搞出了後面這麼一大堆麻煩事情。現在韻太后被人恥笑爲蕩後,他們整個皇室已然淪爲笑柄。
這讓她怎麼能不生氣啊。
太皇太后便故意不理她。殷素素從早晨跪到中午,高嬤嬤望着殿外那炙熱的太陽都忍不住擰眉呢。她幾次三番的開口想要爲殷素素求情。奈何只要她一開口,太皇太后必然看穿她的心思,說話阻止。
羅漢牀上,太皇太后手捻着蜜蠟佛珠,終於唸完了一篇冗長的經文。邊上有小宮女馬上上前爲她端來熱氣騰騰的峨眉雪芽茶。太皇太后只輕嗅了一口空氣中的茶香,淡淡開口問道,“高嬤嬤,韻太后她那裡應該已經執完刑了吧?”
高嬤嬤看了看日頭,早過了午時三刻,韻太后這個禍害精現在應該是已經人頭落地了。
“回稟太皇太后,韻太后她……應該已經沒了。”高嬤嬤垂眸回稟着。
太皇太后素手一擡,端起茶杯放在嘴邊輕喝了一口茶,茶水一入脣,脣?間已經留有茶香了。她無限感慨的嘆着氣,“韻太后走了,以後這宮裡終於……可以清淨了。”
太皇太后表情晦澀,眼神幽遠,似是陷入了沉思中。
高嬤嬤看了她一眼,終於鼓足勇氣說道,“太皇太后,晉王妃她還跪在外面呢。現在日頭這麼大,要不然老奴讓人把她請進來吧。”
太皇太后手輕輕揉捏着眉心,眼神也變得疲憊下來了,“哀家一直以爲素素是個懂事的。可韻太后這件事情上,她啊……讓哀家失望了。”
“太皇太后,韻太后她也的確是做過分了。”高嬤嬤小心翼翼的幫殷素素說起話來。太皇太后也討厭韻太后,可這次殷素素聯合贏焱對付韻太后的舉動,還是讓她心裡不舒服。現在整個皇室的人都丟了一次大臉,她覺得現在必須先晾着素素纔可以。要不然以後,她說不定還會先斬後奏,做出同樣的事情來。
太皇太后眼皮也輕輕一擡,目光看向了殿外的日頭。誠如高嬤嬤說的那般,這日頭也忒毒辣了些。若是讓她一直跪着,她的身子肯定會吃不消的。
太皇太后心裡到底還是疼惜她的,輕嘆了口氣,“高嬤嬤,你出去轉告素素,說哀家讓她先回府去反省。哀家暫時還不想見她!”
高嬤嬤退下去,很快的將話轉告了殷素素。殷素素也知道太皇太后現在是在晾着她,既然做錯了事情,她也願意接受懲罰。
用過午膳後,她就帶着兩個孩子還有她的下人們乘坐着馬車出宮了。馬車裡,兩個小奶包吃飽喝足後都呼呼大睡了。殷素素靠在馬車的車窗前,窗簾被風兒吹的獵獵作響。她透過車窗就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羣。
午後的陽光暖融融的照在大街上的沒一個角落裡。小販的叫賣聲,行人往來的嘈雜聲交織起來,讓整個世界多了些活氣。
路邊,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個小販長的極爲普通,是屬於混在人羣中不會被人注意的那種。可殷素素在看到小販那張臉時,腦海裡“譁”的下就想起了幾個月前的某一天。
那時,贏琛還活着。
他曾經在這個小販那裡買過兩串冰糖葫蘆。
那兩串冰糖葫蘆可能是她這一輩子吃過最好吃的冰糖葫蘆了。那時,歲月靜好,他的笑那麼甜……她吃的冰糖葫蘆又怎麼會不好吃呢?
“停下車!”殷素素突然開口對駕車的車伕道。車伕拉着馬繮,馬車一下子就停住了。殷素素將兩個孩子暫時交給丫鬟和吳嬤嬤照管。她提着裙襬從馬車裡走下來。吳嬤嬤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便也跟着她一起下了馬車。
殷素素從馬車裡下來後,走過熙攘的人羣,走到了對面賣冰糖葫蘆的小販前。小販大概是從未見到這麼美的女子,一時間看呆了。
殷素素挑了兩串冰糖葫蘆付了錢,要回馬車時,迎面撞到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輕聲“誒呀”的喊了一句,人和她手裡提着的花籃都摔倒了在地上了。
花籃裡的花兒一下子掉了一地。小女孩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就要去撿掉落在地上的花兒。殷素素也蹲下身幫忙去撿。等花兒都回到她的籃子時,那小女孩子睜着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珠子就盯着她不停的看着。
很快的就像是認出了殷素素似的,甜甜的笑着,“夫人,我見過你的。你的夫君以前買過我的花兒!”
殷素素也苦澀的笑了笑,她也認出了這個賣花的小姑娘。當時贏琛買了兩串冰糖葫蘆轉身時就遇到了這個小姑娘。贏琛也不知道和小姑娘說了什麼,最後買下了她的花,回到馬車上時就給她編了一頂的花環。
時過境遷,再想起往昔那些甜蜜的事情,真是對自己一種殘忍的折磨啊。
“小姑娘,你這籃子裡的花我買了。”殷素素笑了笑,伸手掏了一錠銀子給她。小姑娘惶恐,一直說給多了,殷素素笑了笑,拿着花籃還有手裡的兩串冰糖葫蘆回了馬車。
馬車的車軲轆碾壓着青石磚的地面。馬車裡,殷素素張嘴輕咬了咬手裡拿着的一串冰糖葫蘆,入口一陣強烈的酸味幾乎就要直接酸倒她的牙?。
她眼睛眯了眯。吳嬤嬤看着,在邊上心疼的勸說着,“要是太酸就不要吃了。”
殷素素輕輕咀嚼着冰糖葫蘆,苦笑着,“怎麼會呢?這冰糖葫蘆真的很好吃啊。”說完,又張嘴直接咬下一顆糖葫蘆。
口腔裡,那股強烈刺激的酸味一直都沒有被壓下去。記憶裡那個長着一張俊美臉龐,總是把她寵上天的男人影像也被這串冰糖葫蘆勾了出來。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流了出來,當吳嬤嬤發現她的異常時,她已經擦着眼淚,扭過頭,強顏歡笑着,“我沒事,只是這冰糖葫蘆……太酸了。把我的眼淚也給刺激出來了!”
吳嬤嬤照顧了她這麼久,怎麼會猜不到她心裡現在的想法啊。她深深的嘆着氣,想要安慰殷素素,最後卻又深刻的發現她那些淺薄的安慰對她來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眼下,只能靠她家二小姐自己了。至於她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悲傷的逆境,或許……連她家二小姐自己都不會知道了。
忍着酸,含着眼淚,殷素素將兩串糖葫蘆都吃下了。吃完糖葫蘆,他們的馬車卻是還沒有駛到晉王府。殷素素又是默不作聲的低頭凝望着花籃裡那開的正豔的花兒。
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
以前讓人看着賞心悅目的花兒,現在已經成了腐蝕她內心的毒藥。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吳嬤嬤輕推了推她,道,“二小姐,咱們已經到了!”
殷素素從回憶中抽身而出,擡頭看向出窗外,就看到了金燦燦的王府匾額。王府門口,幾個丫鬟候着門口,幾個小廝已經走到另一輛馬車裡。那輛馬車裡裝着的是他們進宮時需要用的一些雜物。
殷素素讓吳嬤嬤還有其他丫鬟先把兩個孩子抱下馬車。她最後下的馬車。吳嬤嬤把手上的一個小奶包交給上前恭迎她們的一個丫鬟手裡,回頭就要去攙扶殷素素。
護送殷素素他們一行人回府的御林軍們見晉王妃已經平安的回到晉王府了。他們也可以覆命了,便向已經下了馬車的殷素素拱手離開。
也是在這時候,他們身後那輛裝着雜物的馬車的馬兒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仰天長鳴一聲,兩隻前蹄高高離了地,失控一般的就像殷素素站着的方向猛衝而來。
這一切變化太過的快,殷素素黑亮眸瞳劇烈一猝,在吳嬤嬤驚恐聲中腳下步子往邊上一閃,整個人跌倒在地,險險的避開了那失控的馬兒。
也是在同時,有十多個黑衣刺客大白天的從天而降。這些刺客趁着晉王府下人們還沒有從馬兒失控的驚險中回過神來,身影就已經掠到摔倒在地上的殷素素身邊,那邊那些剛要離開晉王府一小段路的御林軍們聽到晉王府大門前傳來的驚叫聲,也紛紛回頭。這一回頭竟然就看到了一羣黑衣刺客從天而降。
御林軍們以最快的速度抽出隨身佩戴的兵器,殺氣騰騰的衝回來。而那幾名黑衣刺客直接向衝過來的御林軍扔出一樣東西。
片刻間,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就在御林軍們中間炸開。黑煙滾滾,一時間迷花了衆人的眼睛。待黑煙散開去,衆人再看過去,哪裡還有殷素素和黑衣刺客們的身影啊。
“天啊!不好了!王妃被刺客抓走了!”大街上,百姓們來往本來就是頻繁。剛纔又有人親眼目睹到這一幕,不知道是誰一下子就高聲的嚎了這麼一嗓子。
這一聲就像石子打在了平靜的湖面上,立刻讓整個京都城都掀起了滔天巨波。
一炷香後,正和一般文武大臣商量着大事的贏焱就收到了消息。
“什麼?晉王妃被人擄了?”贏焱當即就從龍椅上跳起,臉上滿是愕然和驚恐,“朕派去保護晉王妃的御林軍呢?他們都是廢物嗎?連個王妃都保不住,他們難道整天就會吃乾飯嗎?”
贏焱咆哮聲中,已經舉起一塊硯臺直接向向他稟告這個壞消息的小太監扔來了。小太監不敢逼退,額頭間已經被砸出一道血口子。
文武大臣見狀,自是大氣不敢多呼一下。
“啓稟皇上,晉王妃的目標大,這些擄走晉王妃的人應該不會這麼快的就把王妃帶出京都城。現在必須關緊城門,再派人在城裡四處搜查。”蘇卿言最快的反應過來,向贏焱稟告着。
贏焱點點頭,他聽說殷素素失蹤,內心也已經焦急起來了。
和贏焱一樣心情的還有蘇卿言。蘇卿言現在也是恨不得插上兩個翅膀,在京都城裡四處搜尋她的下落。
“蘇卿言,朕相信你。搜尋解救晉王妃的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了。你可不要辜負朕對你的期望啊。”贏焱一張包子臉黑沉到可怕。
蘇卿言當即就領命退下了。
後宮裡的太皇太后也知道了殷素素被擄的事情,她眼皮馬上就不停的跳了起來,非常自責的埋怨起自己來,“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都怪哀家,若不是哀家讓她回府反省,那些刺客怎麼會找到機會擄走她啊?高嬤嬤,你說素素要是真的出個三長兩短,你讓哀家怎麼向琛兒交代啊。”
高嬤嬤心裡也着急,可看着太皇太后那一副無比自責的模樣,她心裡心疼不已,少不得安慰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晉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太皇太后您就放心吧,好消息一定很快就會傳來的……”
知道晉王妃被擄走,整個京都城的四個城門也都關閉。蘇卿言當即就帶着人在京都城的大街小巷裡開始尋人了。
京都城一處三進三出的普通院子裡,全身被綁的殷素素此時正被人粗魯的從麻袋裡丟出來。她整個人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一個邪惡而高亢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飄來,“晉王妃,咱們又見面咯!”
殷素素擡頭看去,看到的是沈放那張粗狂且帶着yin笑的臉龐。殷素素心下一抖,暗知自己今天是羊入虎口了。
沈放雙手負後,幾步走到她面前,一隻手嵌住她的下巴,恨不得要將她的下巴直接卸下來。“晉王妃,你們都以爲我沈放已經逃出京都城了,可我偏不!瞧吧,我在一大堆人眼皮底下,把你這個晉王妃直接擄過來,贏焱那個小皇帝現在一定是被我氣的要炸了!”
沈放洋洋得意的說着,一雙yin邪的目光在殷素素嬌嫩秀麗的臉龐上來回打量着,嘴裡嘖嘖道,“今天這麼一看晉王妃,還真是有幾分美貌啊。”目光順着她的頸項往下看,“晉王妃,你是聰明人,你應該知道我沈放今天請你到這裡來不是讓你作客喝茶的。”
殷素素貝?輕咬着下脣,厭惡的剜了沈放一眼,“願賭服輸。既然我今天落到你的手裡,不就是死嗎,我死得氣!”死了還正好可以下去和他作伴呢。
見她死到臨頭了還這般有傲骨,沈放捏着她下巴的手又是用力了些。殷素素咬緊牙關,在他面前始終不哭、不求饒、不低頭。
“你還真有骨氣啊!”沈放一個巴掌向她用力的剮過去。這一巴掌落下去,殷素素挺直了脊背,強撐着身子讓自己不跌倒在地。
這樣剛烈的女人讓沈放一點都沒有抓到她的愉悅感。他伸出他的一隻yin爪在殷素素光滑的臉頰上輕蹭啊蹭,摸啊摸,又是突然湊近她耳畔邊,yin邪的笑着道,“別以爲你這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就讓我對你沒轍了。告訴你,後面有你的苦頭吃呢。”
殷素素眯着眼睛,輕嗤一聲,“如果我沒有記錯,今天也是你的老相好韻太后砍頭的日子。你既然那麼有本事,怎麼就沒有把她從刑場上救下來啊?只會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你算是什麼本事啊。”
殷素素的嘲諷讓沈放老臉一紅。如果沒有殷素素在中間插上一腳,他和韻太后現在可能還過着甜蜜無雙的日子呢。
而就是殷素素,這個惡毒的女人……
就是她親手拆散了他和韻太后的姻緣!
“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不得好死的!到時候就算是爲她報仇了!”沈放那隻滿是老繭的手在殷素素的臉頰上用力的在殷素素沒有被打的那邊臉頰上拍了拍,直到把她另一邊的臉頰也拍的紅彤彤,他嘴角邊才露出一抹變/態般的yin笑,“不過呢,如果直接殺了你,那多便宜你啊。你們不都說跟我私通的韻太后下賤yin蕩嗎,那我今天也照顧照顧你。你放心……我一定讓你這個年輕的寡婦在牀榻上跪着求我……”
沈放向他的手下看了一眼。幾個手下撲上前,當即的扯着殷素素離開。
殷素素被帶到了一間古色古香的閨房。她被人強橫的丟在寢榻上。而那幾個人在丟下她後走到房間的香爐裡,點起了一種薰香。
屋門又很快的被闔緊,殷素素全身都不能動彈。但很快的,她又發現了一件極爲糟糕的事情。香爐裡點着的薰香是……能迷惑人心智的迷香。
該死的!難怪沈放剛纔會那樣yin賤的對她宣誓着。
心裡生出一種危機感,殷素素腦子高速的運轉着,不停的盤算着,想要找到一個自救的方法。
“這位姑娘,真是可惜咯。你生的這般貌美,鄙人對你一見傾心。若是鄙人出手救了你,你可否以身相許啊?”
一個戲謔的聲音從屋頂的橫樑處幽幽的飄了下來。殷素素剛纔沒有注意到這屋裡還有人,這一擡頭,她就看到了一個熟悉清雋的身影。
她嘴脣在脣瓣上重重一咬,有些難以相信她目光所看到的景象……
她這是呼吸了太多的迷香,產生了幻覺了嗎?
橫樑處,一抹雪袍隨風翩翩而落。等殷素素再眨眼間時,面前已經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龐,亦如初見時的那般俊逸瀟灑。
他搖着頭,看着被捆綁的像糉子的她,一臉的無奈一臉的寵溺,嘆着氣,“哎呀,我算是知道了。老天爺創造出我純粹就是來給你當護花使者的啊。素素啊,沒有我,你到底還能幹什麼啊?唉,我娶了你,真是爲你操碎了心啊……你怎麼能這麼的讓我不省心啊……”你真是我最甜蜜的“負擔”啊。爲了你,即使閻王老子招我去閻羅殿報道,我也會拼着命爬回來你啊。
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也沒有人比我更能把你照顧好了!
他嘴角邊勾起一抹淺淺的笑,伸手無限寵溺的摸着她的一頭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