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夠了!”
李曄厲聲呵斥,明明心中想的那樣明白,可他還是無法忍受面前纏綿繾綣的場景,他無法聯想到她是在救人,甚至忘記了她原本的身份。
在他眼裡,她就是在與人恩愛,故意給他看。
莫熙兒停下動作,眼淚順着眼尾滑落,像是沒聽見他的聲音一般,伸手去抓夜星辰的衣服,一點點褪下,聞到了一股酸腐的異味,瞬間瞳孔放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一種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間,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
心中一絲疑問劃過腦海,她伸手又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的難以察覺,可對生命敏感的她還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方纔那微弱的迴應,還有眼前手上微弱的熱流。
若是尋常人受了這樣嚴重的傷,傷口還腐爛如此早就斃命身亡了,她不知道從草原趕到京都需要多久,但是她心中有數,凡人定撐不過三天,可是究竟爲什麼,爲什麼夜星辰還有氣息。
彷彿是刻意留下一口氣,等她來醫治一般。
莫熙兒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那是清心凝慮排毒丸,帶到欣榮將藥箱拿來後,找到裡面一個細淨瓶出來,拔開軟木塞,將藥丸塞入他的最終,一點點喂下水。
那是她刻意採到的無根水,這種水是世界上至純之物,需要在雨後的清晨三刻採摘。
必須要在太陽還未出來,月亮落下中間的這個空檔來收集這種東西。這種東西極少極其難收集。這一小瓶子是她收了一個月才汲取到的,異常珍貴。
這種水排解人體毒素是最有效果的。配上她特意調製的清心凝慮丸,正常人吃可以排解憂慮,中毒人吃了自然可以將毒素化開。
她看到夜星辰的胸前有些發黑,不知道是中毒了,還是血液乾涸的緣故。
索性先將他身體中的毒素化開,然後在一點點清理傷口。她從藥箱中拿出剪刀,將他的衣服一點點剪開,露出裡面猙獰扭曲的還露着血肉的傷口。
“住手!朕不許你救他!”
李曄終於忍不住,看她動作如此親暱,即便夜星辰骯髒不堪,狼狽的試了體面,她依舊對他如此熱絡關切,甚至絲毫不介意他身上的骯髒,污染了太后賞賜給她的一身黃裙。
那裙子的樣式做工都是他親自選人爲她定做的,現在她竟如此這般糟蹋了去,簡直太不珍惜他的心意了。
那纖纖玉手頓了下來,放下手中的剪刀,擡起頭,目光掠去,一陣蕭殺的寒意,陰冷的瞧着皇帝,問道“爲什麼?”
皇帝身子一震,被那目光看的一陣冰寒,下意識後退了三步。
還未開口,李青峰看着皇帝面有難色,擅自上前開口,“夜星辰結黨營私,出賣軍情,三天三夜未回營帳,觸犯軍規,論罪應當誅滿族。”
“誅滅滿族?呵呵?”莫熙兒冷笑一聲,目光清冷的望向皇帝,“是這樣的嗎?”
皇帝點了點頭,那一身明黃此刻在她的眼裡是那麼的可憎可惡,讓她看了都覺的噁心。望着那灼灼明黃,她冷笑道“誅滅滿族,自然也是要殺了我的。”
“不是的!”李曄冷聲呵斥,他努力解釋道“朕不是想殺你,朕希望你
活着!”
“不想殺了我,難道是想殺了他嗎?”莫熙兒冷聲插口道,目光督了一眼躺在一旁,奄奄一息的狼狽男人。
眼淚無聲無息的掉落,“皇上真是好狠毒的心啊!居然連這麼多年的兄弟之情都不顧,就如此枉殺一個臣子。”
說罷,她自嘲的大笑出聲,“哈哈哈,你是君,他是臣!我怎麼忘記了!你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啊!臣終歸是臣,哪裡有兄弟情義呢?呵呵,機關算盡,他終歸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想丟棄便隨手丟棄了去。”
她冷冷瞧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站着遠處那明黃色身影突然爆怒的呵斥,“大膽,你這是在質問朕嗎?”話一出口,連他自己也呆住了,呆呆望着不遠處那個與他對峙,面色泠然的面孔。
她叫他滾開的時候,他沒有生氣,她對他耍脾氣的時候,他沒有生氣,她冷冷質問,在他面前揚袖而去的時候,他也沒有生氣。
而現在,在她因爲另一個男人而質問他的時候,他忽然忍無可忍的憤怒起來。
前所未有的憤怒,他爲她做的一切她難道都看不到麼?他是帝王!他是需要尊嚴的!
“呵呵,是又如何?皇帝要連我也一塊殺了嗎?”莫熙兒冷笑一聲,繼續道:“正好,我也活膩了,殺了也好,讓我去見他。”
她聲音到最後竟然變得有幾分柔和下來,目光溫柔的落在地上躺着的男子身上,帶着幾分輕柔且悲傷的情愫。
李曄冷冷愣住,喉頭間蔓延濃厚的苦澀。
“表哥?!”這時候,柳絮昕扶着老夫人匆匆忙忙的趕過來。
她步履焦急,幾乎是用小跑而來的,可是身邊這位老夫人不知道爲何,卻不緊不慢,一點都沒有焦急的樣子。難道不是她親生的嗎?這個該死的老東西!
柳絮昕心裡暗罵道,然而現實的焦急,卻顧不得這些,她快步走過來,扶着老夫人,耐着性子一點一點挪動過來。
到最後,見到那個自己日思夜盼的熟悉男人,躺在馬車上的時候,心一瞬間便碎了,那如刀絞一般的劇痛席捲而來,痛得她喘息不得。
撇下老夫人,想要馬上衝上來,卻被身邊的一個阻力硬生生拉扯住了,回頭看去卻是她身邊的丫鬟,那丫鬟給她使着眼色,壓低聲音道:“小姐,您是大家閨秀尚未出閣,如今將軍的樣子恐大勢已去,不如讓我們先靜觀其變吧!這也是爲了小姐日後的道路着想啊!”
這丫鬟面色不改心不驚的緩緩說出一句話,驚得柳絮昕汗毛倒豎,這人是母親身邊從小長大的丫鬟,手段心機都被母親調教的無可挑剔。
這次她來到夜家,除了看看錶哥意外,還要挑選一個好夫婿爲自己以後的飛黃騰達,富貴榮耀做打算。
她說的沒錯,自己還要爲將來做打算,她生的美麗,身子又嬌貴,沒有了表哥不要緊,可是作爲一個未出閣的世家女,若是沒有的清譽那邊等於沒有了一切。
想着,她看了看遠處跪伏在夜星辰身上的鵝黃色衣裙女子。
心中冷笑,雖然她生的貌美,打扮的光線,縱然小小年紀攀附上太后,成爲了皇家的義女又怎麼樣?
現在表哥不行了,她又失了清譽,日後誰人敢染指半
分?等待她的唯有孤獨終老,遭人下作而已。
這麼想着,她的腳下停了下來,眼中的淚水被小心翼翼擦去,微微紅着眼,看不出任何悲痛的模樣,站在原地默默注視着遠方的一切,好似這一切與她毫無關係一般。
老夫人目光極其陰冷的注視着遠處地上躺着男子。
絲毫沒有一絲悲傷的情緒,她神情專注的朝前面走着,根本沒有注意到柳絮昕這面的變化,她邁開步伐,身邊的年輕女子半點沒有跟上的意思,顧不得了,只好自己親自走上前,命令身邊的丫頭去查看,“你去看一看,那個孽障死了沒有?”
那丫鬟低頭應和,便走遠了去。
聞言,柳絮昕和身邊的丫鬟皆是一驚,不知道爲何老夫人看到自己的親生兒子爲何會說出這樣歹毒的話語。
爲什麼就不傷心呢?難道老夫人真的極其憎惡當年自己的丈夫爲了救自己的兒子而死這件事,因此極其芥蒂夜星辰麼?
想不通。卻在這時,面前發生了變故。
那丫頭回來道:“老夫人,看樣子少爺是沒有氣了。”她有些擔憂的說道,樣子有些躊躇,生怕老夫人會因爲此而承受不住暈倒下去。
老夫人點了點頭,並沒有因爲此情緒上受到什麼干擾,相反她的心中還有一絲雀躍的歡愉。
爲什麼呢?柳絮昕心中大爲不解,正想仔細思考下去,眼前卻出了大變故。馬車上那位鵝黃色的女子昂起頭,與少年天子目光相接,對峙着,僵持不下。
皇帝心中有幾分惱怒起來,朝着身邊揮了揮手,“還愣着做什麼?!快來人把她給我拿下!”
“誰敢動我,我是太后新收的義女!”
莫熙兒昂起頭,目光冷冷逼射四周,她努力感受着身體深處氣流的變化,預備着,一會若是打起來,她要如何甩開那些人,帶着夜星辰的身體離開?她的夜星辰還有氣息,她相信她自己一定能救活這個男人。
可是,她的額頭上滲出豆子大的汗珠,也未尋到體內的一絲真氣,若是以往,她早便能從身體中的氣流中,感受到那種來怒氣時候散發出的強大力量。
可是現在怎麼了呢?她伸手捋順一綹頭髮放在眼前,目光瞧去竟絲毫未有變化,烏黑的髮絲如墨在風中飄揚舞動。
不曾有過皓白如雪的跡象。究竟是爲什麼,是她不夠氣憤嗎?若是以往她的髮絲早就白了。
“還不快將她給朕捉拿住。”皇帝厲聲呵斥,身邊竟然無一人敢動。“誰敢動我?!”她眸子一挑,凌冽的強大氣焰緊緊將四周包裹,讓人望而生畏。
“到底朕是皇帝,還是她是皇帝?拿下她,活捉,不許傷到她!”
皇帝厲聲呵斥道,聲音悲傷又帶着幾分柔軟。他目光祈禱的望向她,祈禱她能求軟,能給他一絲希望,起碼要讓他這個皇帝能下的來臺面。
可是,事情總是那麼的令人失望透頂。
頃刻間,那抹鵝黃色的身影便穿梭在穿着鐵甲護胃的戰士中間穿梭。
他的眼睫微微垂下,流落出不易察覺的哀傷,莫熙兒,你真的還是覺得他那樣重要嗎?
莫熙兒努力周旋,試着尋找曾經敏感時運用的招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