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鼎沸的武昌內城賭場,即便時間已經是接近二更,賭場中還是燈火通明,人山人海,每張賭桌旁邊都擠滿了熬夜開賭的吳軍將士,有總兵參將副將,有士兵有軍校甚至還有伙頭兵,一個個都是不顧軍旅天色已晚和天氣寒冷,通紅着眼睛甩開着胳膊扯着嗓子只是大喊大叫,或是大叫押寶押注,或是破口大罵手氣太差或者大笑手氣夠好,熱鬧得聲音幾乎把房頂都給掀翻——而其中叫喊聲音最大的,自然照常是平西王府的二王子吳應麒吳大將軍了。
“他媽的!怎麼又是別十?老子昨天晚上沒摸白虎啊?手氣怎麼這麼臭?!他孃的……看這把……,狗孃養的!三點!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三點——!氣死老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二王子,不好意思,小的是梅花,又贏你一把了!哈哈哈哈……!”
“笑!笑個球!老子就不信了,你狗日的今天晚上能一直贏下去!”
和大部分時間不同的是,吳應麒今天晚上的手氣明顯不夠怎麼好,三個多時辰裡足足輸了上千兩紋銀,這對於愛財如命的吳應麒來說,無疑就是一件剜去心頭肉、割去胯下根的痛苦打擊,直輸得是雙眼通紅,鼠尾辮倒豎,鼻孔直喘粗氣,表情兇狠得簡直就象快要吃人,可憐的骨牌骰子更是被他砸得砰砰做響,幾乎粉碎。
“財神爺來了!”就在這時候,賭場大門處忽然一陣騷動,無數吳軍將士大聲歡呼起來,紛紛叫嚷道:“盧將軍,來我們這桌,快來我們這桌!”“盧大人,來我們這桌,我們給你讓位置!”“盧大哥,別聽他們的,快來我們這邊,我們把火爐邊的位置讓給你!”
叫嚷着,無數吳軍將士乾脆還迫不及待的衝上去,生拉活扯要把剛剛進門的盧胖子拉上自己的賭桌。而吳應麒看到自己最得意的門生進場,也是馬上雙眼放光,一把搶過骰子,大聲叫嚷道:“一峰,快過來,我在這裡坐莊,過來押幾把,幫我旺旺手氣!”
盧胖子在吳軍賭場裡這麼受歡迎絕對不是沒有原因的,衆所周知,盧胖子在戰場上是戰無不勝,在賭場上卻是戰無不敗,加入吳軍幾年來,每一次進賭場都是輸得乾乾淨淨,清潔溜溜,從沒在賭場中拿走吳軍將士一兩銀子或者一枚銅錢。更爲難得的是,盧胖子不僅財大氣粗一擲千金,賭品還無比之好,不管輸得再多,都從不象吳應麒這麼稍微輸一點就指天罵地,不管輸得如何悽慘,都是笑容滿面笑嘻嘻的毫不在乎,這樣的賭友,在賭場上再不受到歡迎,那就真是沒天理了。所以也正因爲如此,盧胖子難得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進一次賭場,自然也就受到所有人的歡迎與期待了。
“一峰,侄女婿,過來!過來!”吳應麒生怕盧胖子被其他賭桌搶走,趕緊連聲叫喊。不過就在這時候,盧胖子背後跟進來的兩人,卻讓所有在場的吳軍賭徒都嚇了一大跳,叫嚷招呼聲一起頓止,吳應麒的叫嚷也猛然打住,驚叫道:“姐夫,良臣先生,你們走錯門了吧?怎麼今天來這裡了?”
“看我幹什麼?我會吃人嗎?”總管着吳軍軍紀的胡國柱表情甚是和藹,微笑着揮手說道:“繼續玩你們的,咱們平西王府沒規定軍中不許耍錢,只要不是脫崗逃哨跑來賭錢的,就隨便你們怎麼玩。只是小心點,別把褲衩子也輸掉了——天這麼冷,不穿褲衩子出去,命根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哈哈哈哈哈……。”吳軍衆將士哈哈大笑,氣氛頓時又輕鬆下來,吳應麒也是長舒了口氣,拍着胸口嘀咕道:“嚇死老子了,還以爲是父王忽然禁賭,派姐夫來抓賭了。”
“二王子,手氣如何?”盧胖子湊了上來,笑嘻嘻的問道:“贏了多少了?”
吳應麒先是看了一眼盧胖子背後的胡國柱和汪士榮,發現他們都是面帶微笑表情輕鬆,這才罵罵咧咧的答道:“贏個球!輸一千多兩了!怎麼樣,上來幫我旺幾把手氣?”
“好啊。”盧胖子二話不說,馬上從袖子裡抽出兩百兩銀子的銀票,順手扔到了天門位置,嚇得周圍的吳軍將士趕緊收起放在天門位置的籌碼,改押青龍白虎位,生怕沾上盧胖子賭場必敗的黴運。吳應麒則哈哈大笑,順手扔出骰子,飛快分發出牌九,結果盧胖子逢賭必輸的外號還真不是蓋的,手氣爛了一夜的吳應麒這一把竟然抓到了一副相當不錯的人牌,一下子就通吃了左右兩門,盧胖子則拿着牌九左摸右摸,半晌才哭喪着臉說道:“孃的,我真是沾不得賭啊,雜五。”
“啊哈哈哈哈……。”吳應麒狂笑起來,趕緊去抓桌上所有籌碼。盧胖子正要把骨牌扔進骨牌堆時,汪士榮則一把搶過骨牌,拿着手裡摸了幾摸,頓時就瞪大了眼睛,瞪着盧胖子心裡嘀咕,“他孃的,怪不得你這個死胖子逢賭必輸啊,拿着最大的雙天至尊也說是雜五。”盧胖子則向汪士榮使了一眼色,讓汪士榮不要聲張。
“一峰,賢侄婿,快快,再下兩把,幫叔父板本。”吳應麒眉花眼笑的招呼,催促盧胖子繼續下注。
“叔父,這一把我就不下了。”盧胖子搖頭,說道:“今天我和姑父、良臣先生來找你,是有些事情,想和你單獨談一會話。”
“如果是公事就明天吧。”吳應麒正賭在興頭上,順口答道:“今天晚上只談銀子骰子,不談公事。”
“就是談銀子。”盧胖子笑嘻嘻的說道:“侄婿正要向叔父道喜,叔父就要發一筆大財了,侄婿今天晚上和姑父、良臣先生來找叔父,就是想和叔父聯一把手,把這筆財發得更大一些,多掙一些。”
賭桌上忽然又安靜下來,在場所有的吳軍將士全都豎起耳朵,傾聽盧胖子和吳應麒的對答——沒辦法,和盧胖子拉上關係就能發財的盧財神之名,名氣實在是太大了。吳應麒也是楞了一楞,見盧胖子、胡國柱和汪士榮三人的表情認真,不象是在和自己說笑,趕緊把骰子骨牌一扔,大叫道:“那你們早說啊,快,到後面去,這賭場是我開的,都到後面去說話!”
“孃的,搞了半天這賭場還是你開的啊。”盧胖子和胡國柱等人一起心裡嘀咕,趕緊在吳應麒點頭哈腰的引領下到後堂談話,後面好幾個吳軍將士本想跟上偷聽,卻被吳應麒和胡國柱等人的親兵攔住。
一路進到賭場後堂,吳應麒先是讓人準備了炭火茶水,招呼胡國柱和盧胖子等人坐下,又把所有外人都趕出房間,這才把目光轉向盧胖子和胡國柱等人。然而不等吳應麒開口詢問,盧胖子已經笑嘻嘻的搶先說道:“恭喜叔父,賀喜叔父,叔父就要發一筆大財了,馬上就要有人,主動把一大筆銀子送來孝敬叔父了。”
“真的?”吳應麒又驚又喜,趕緊問道:“你不是在說笑?誰給我送一大筆銀子,爲什麼要給我送一大筆銀子?”
“應麒,你姐夫和良臣先生,是隨便說笑的人嗎?”胡國柱接過話頭,微笑說道:“一峰是你親手提拔的得意門生,敢在你面前開玩笑,讓你白高興一場嗎?”
“這麼說,這事是真的了?!”吳應麒更是驚喜萬分,趕緊追問道:“姐夫,你快說,誰要給我送銀子?”
“滿狗朝廷。”汪士榮開口,很嚴肅的說道:“我們收到準確消息,滿狗朝廷已經派出了第二批談判使者,準備來勸說王爺寬限滿狗朝廷承諾賠付的軍餉錢糧支付時間,還有勸說王爺提前釋放被我軍俘虜的滿狗戰俘。爲了達成目的,滿狗朝廷打算拿出一大筆金銀珠寶,準備收買我軍重臣,讓我軍重臣勸說王爺答應滿狗朝廷要求。”
“叔父,你是祖父的次子。”盧胖子微笑着說道:“現在世子已經不在了,叔父你已經上長子和祖父唯一的兒子了,在祖父面前一言九鼎,滿夠朝廷四處送禮孝敬,還敢少了你的一份?孝敬你的金銀珠寶,也還不得是最大一份?”
吳應麒的嘴巴頓時都笑得合不攏了,搓着手激動說道:“沒錯,沒錯,滿狗朝廷那邊要想打動父王,就絕對不敢少了我這一份,也絕對只能是最大一份!好,好!”
喜笑顏開的歡喜了許久,吳應麒終於回過一些神來,趕緊又向胡國柱和盧胖子三人問道:“姐夫,一峰,良臣先生,那父王是什麼意思?準不準備答應滿狗朝廷的要求?”
“當然不可能答應了。”胡國柱答道:“滿狗皇帝素來卑鄙無恥,言而無信,岳父如果先把滿狗俘虜放了,滿狗皇帝忽然又撕毀和約重新開戰怎麼辦?到時候我們平西王府人財兩空,還不得虧到姥姥家啊?”
吳應麒的表情呆住,半晌後忽然又哭喪起來,說道:“父王不準備答應,那我發屁的財啊?滿狗又不是傻子,我說不動父王答應他們的條件,他們還會把銀子給我?”
“叔父,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盧胖子胡說八道起來,“依侄婿之見,正因爲祖父不肯答應這些條件,叔父你才能發財,發大財啊。”
“這話怎麼講?”事實上糊塗一世的吳應麒驚訝問道。
“叔父不用急,請聽侄婿慢慢說來。”盧胖子笑嘻嘻的說道:“叔父,你請想想,滿狗朝廷準備收買我們平西王府的重要文武官員,那他們準備的奇珍異寶,肯定不會少到那裡去吧?滿狗準備的這麼多奇珍異寶,肯定不會只能拿來孝敬叔父你一個人吧?在這種情況下,叔父你如果能用一個法子,既讓滿狗無法達成目的,佔不到我們平西王府的半點便宜,又戳穿了滿狗的陰謀詭計,那麼祖父大喜之下,還不得把從滿狗那裡沒收來的所有奇珍異寶,全部賞賜給你啊?”
“對對,對對對。”吳應麒連連點頭,迫不及待的問道:“賢侄婿,你快說,叔父我該用什麼辦法,才能讓父王把這麼多金銀珠寶全部賞給我?”
“叔父,你可以這麼做。”盧胖子收住笑容,陰陰說道:“滿狗的欽差使團來到武昌之後,肯定會先找你行賄,到時候滿狗無論求叔父你做什麼,叔父你都可以一口答應,滿狗無論送多少金銀珠寶給叔父你,叔父你也可以全部笑納。並且乘着這個機會,叔父你可以把滿狗收買你的人員摸清楚,派人暗中監視他們,摸清楚他們都給我們那些人送了禮,行了賄……。”
“應麒,我管着平西王府的密探隊伍。”胡國柱插嘴說道:“到時候你給我知會一聲,我可以派人幫你監視滿狗的細作內線,幫你拿下這個大功勞。”
“多謝姐夫。”吳應麒高興得差點摟着胡國柱親上一口,趕緊又問道:“然後怎麼辦?”
“然後就簡單了。”盧胖子微笑說道:“等叔父你拿到了證據,等到我們平西王府衆將聚齊的時候,叔父你就可以馬上把證據向祖父抖露,並且出示滿狗朝廷送給你的金銀珠寶爲證。到了那時候,滿狗朝廷顏面掃地不說,祖父也必然會無比震怒,侄婿我和姑父還有良臣先生再幫着叔父你多說一些好話,祖父還不得把沒收來的金銀珠寶賞賜給你啊?這麼一來,叔父你不僅撈到了銀子,得到了祖父的賞識,還可以獲得我們雲貴軍隊的尊敬與信賴,豈不是一舉多得?”
“妙!妙!”吳應麒鼓掌瘋狂叫好,大笑說道:“就這麼辦,就這麼辦!姐夫,良臣先生,賢侄婿,你們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包管讓滿狗朝廷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胡國柱和汪士榮鬆了口氣,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都是暗暗佩服盧胖子的缺德主意,以毒攻毒不僅消除了最大的危險,還可以把吳應麒推出去當替死鬼,得罪夏國相和馬寶那幫自己們不方便隨便得罪的人。可是胡國柱和汪士榮還沒高興多久,吳應麒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們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妙是妙。”吳應麒搔着腦袋說道:“可是這麼一來,滿狗朝廷以後,可是說什麼都不敢給我送銀子了,這可如何是好?”
“你還打算繼續收啊?!”胡國柱和汪士榮差點想撲上來把吳應麒掐死。盧胖子卻不動聲色,微笑說道:“叔父,你的話雖然很有道理,但是,大錯特錯了!你這麼做,滿狗朝廷以後不僅不會不再給你送銀子,還很可能對你更加巴結,把山那麼高的銀子,還有鮮花一樣美的黃花閨女,不停不斷的往你懷裡送!”
“此話怎講?”吳應麒又是眼睛一亮。
“二叔父,侄婿的大叔父,你的兄長,已經不在了吧?”盧胖子慢條斯理的說道:“祖父現在只有你一個兒子,兩個孫子年齡都還小,年齡最大的世藩兄弟,現在才九歲,叔父你就不想爲自己的將來打算打算?”
盧胖子提到平西王府的這個最大隱患和最大忌諱,胡國柱和汪士榮一起臉上變色,全都是無比驚恐的瞪着盧胖子。吳應麒卻還是滿頭霧水,問道:“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爲將來打算?”
盧胖子笑而不答,一雙綠豆小眼,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吳應麒,看得吳應麒更是莫名其妙,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半晌後,吳應麒那可憐的腦袋瓜才終於醒悟過來,驚喜道:“難道說,你……?”
“噓!”盧胖子趕緊打了一個噤聲手勢,低聲說道:“叔父,這事只能意會,不可言傳。總之一句話,這是一個好機會,既是讓祖父對叔父你刮目相看的好機會,也是叔父你建立威信樹立權威的好機會!叔父你如果抓住了,把握好了,將來大功告成,以我們平西王府的兵強馬壯,兵甲天下,滿狗朝廷還敢不來傾盡全力的巴結討好?還敢不把金子銀子美女潮水一樣的送到叔父你的面前?”
盧胖子說一句,吳應麒點一下頭,待到盧胖子說完時,吳應麒都已經激動得站了起來,跺着腳說道:“沒錯!還是一峰有見地,我怎麼這麼傻,這麼好的表現機會,怎麼不知道把握?”說再,吳應麒又迫不及待的轉向胡國柱和汪士榮,問道:“姐夫,良臣先生,你們也是這個意思嗎?”
胡國柱和汪士榮沉默,半晌後,胡國柱才勉強含糊着說道:“茲事體大,必須由岳父乾綱獨斷,我等不敢胡亂揣測參與。不過倘若真有那麼一天,我等也理當傾盡全力,盡心輔佐二王子。”
汪士榮不會象胡國柱這麼模棱兩可的說話,只是點頭,表示附和。而吳應麒看在眼裡,喜在心裡,趕緊拱手說道:“謝姐夫,謝良臣先生,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小弟我必以姐夫爲丞相,良臣先生爲尚書!一峰麼,那就是我的內閣大學士!”
“謝二王子擡愛。”胡國柱勉強一笑,吳應麒則笑得滿臉開花,向胡國柱、汪士榮和盧胖子連連拱手作揖,又拍着胸口承諾,保證一定要利用這件事好好表現,讓吳老漢奸對自己刮目相看,絕不辜負胡國柱、盧胖子和汪士榮的一番期待。
……
結束了密談後,吳應麒倒是歡天喜地的回賭場去重新開賭了,而盧胖子等人離開了賭場後,不等回到用以密談的密室,剛走到沒有外人的地方,胡國柱和汪士榮就一起抓住盧胖子衣領,表情兇狠憤怒得彷彿要把盧胖子當場撕了。盧胖子則飛快的低聲說道:“姑父,良臣先生,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但我只想請問一句,當時那種情況,我如果不這麼說,如何堅定二王子的決心?如何才能杜絕他繼續被滿狗收買,繼續成爲我軍最大隱患?”
胡國柱和汪士榮啞口無言,盧胖子則又壓低聲音說道:“姑父,良臣先生,你們也知道,我們平西王府已經和臺灣鄭經簽定了秘密協議,準備把一批新式火器秘密賣給臺灣。另外我們和靖南王府的密使也在秘密談判,準備也是賣一批新式火器給他們,幫助他們提升實力牽制滿狗。”
“這樣的事,最多隻能瞞得一時,瞞不了長久。待到消息走漏之時,滿狗如果又從二王子身上下手,用山那麼高的銀子收買二王子,你們說,二王子會不會動心?到了那時候,滿狗手中也有了我們的新式火器,後果如何,你們還敢想象嗎?我如果不這麼做,你們敢保證這個最大的隱患不被杜絕嗎?”
胡國柱和汪士榮臉上一起露出驚恐神色,仔細一想,發現以吳應麒的性格爲人,敢這麼做的可能性絕對不只一般的大!盧胖子又用很低的聲音說道:“二王子的性格,其實就是和一個小孩子沒什麼兩樣,要想靠言語打動,品德教育,制止他做出傻事蠢事,那是想都別想。唯一的辦法,也就是讓他一個盼頭,讓他看到更好的希望,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不爲了眼前之利做出蠢事傻事啊。”
胡國柱鐵鉗一樣的手慢慢鬆開,額頭上的青筋也漸漸退去。汪士榮卻憤怒說道:“少來這套花言巧語,你知不知道,或許二王子之前並沒有這個念想,可是聽到你這番話後,搞不好就會生出這個念頭,更會生出無數後患!”
“或許如此吧。”盧胖子嘆了口氣,答道:“可我也真的是沒有其他辦法了,二王子性格你們清楚,指望他說話做事靠得住簡直比登天還難。滿狗之前沒有向他下手,是因爲之前滿狗不清楚我們的實力,不知道二王子的重要性,現在我們的實力已經暴露,滿狗那邊殺害我們的世子,爲的就是讓我們平西王府將來內亂,遲早也是要向二王子下手的。”
“對我們來說,與其提心吊膽,夜不能寐,倒不如把主動權拿過來,先把二王子控制住,這樣才能把更多更大的隱患禍患!也可以讓二王子看到這個盼頭,去爲王爺的大事盡心竭力,衝鋒陷陣,發揮他猛將勇將特長。況且,他始終也是王爺唯一的兒子了,他如果真是一個可造之材,王爺也有心於他,我們全力輔佐於他,又有何不可?有何不對?”
汪士榮沉默,半晌才甩開盧胖子的衣領,怒道:“老子說不贏你那張嘴,總之就這一次,下次你再敢胡說八道,老子第一個請王爺砍你的腦袋!”
“一峰說的,還是很有一點道理的。”胡國柱比較冷靜,緩緩說道:“滿狗那邊不惜代價殺害我們的世子,證明滿狗也已經留心到了我們的這個巨大隱患,這個隱患將來遲早也會爆發。與其提心吊膽,得過且過,倒不如象現在這樣,把二王子也列爲我們考慮是否能夠輔佐的對象,以免將來事其突然,釀成更大禍患。”
“他最擅長的,就是這套強詞奪理了。”汪士榮怒道:“我現在不想別的,只想王爺早些殺盡滿狗,光復漢家江山,登基稱帝!”
“良臣先生說得對。”盧胖子接過話頭,說道:“目前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誅滅韃虜,光復中原,輔佐王爺一統江山,登基稱帝。二王子這邊,我們只要暫時穩住他,不讓他做出蠢事傻事,那麼等到了那一天,這個隱患即便再大,對我們來說也無關緊要了。”
胡國柱和汪士榮默然,無聲點頭,表示對盧胖子的這番話無比贊同。盧胖子則趕緊轉移話題,又低聲說道:“姑父,滿狗朝廷的第二批談判團中有孔四貞,這個婊子最擅長的就是以美色勾引收買,搞不好還會利用我和王煦的特殊關係,對我也下手收買籠絡。小侄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可以乘機幫我們辦一件大事。”
“幫我們辦什麼大事?”胡國柱果然轉移了注意力反問道。
“查出世子遇害的真相。”盧胖子低聲說道:“小枝一直懷疑,我們的世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死在鰲拜餘黨手中?滿狗朝廷的天牢何等戒備森嚴,在鰲拜老賊已經身死、黨羽星散的情況下,鰲拜老賊派出殺手,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潛入天牢,殺害我們世子?”
“不光是你,我也一直在懷疑這事。”胡國柱點頭,低聲答道:“只是苦於沒有證據,無法證明這其實是滿狗皇帝康麻子下的手。”
“孔四貞手裡肯定有證據!”盧胖子斬釘截鐵的說道:“孔四貞是滿狗十三衙門的首腦,如果真是滿狗皇帝下的毒手,肯定是派她的手下去當的殺手,孔四貞肯定知情,也肯定有證據!所以小侄打算與她虛與委蛇,設法從她手中套出這些證據,不讓世子含冤屈死於九泉!”
“對。”胡國柱點頭,低聲說道:“如果你能從孔四貞身上查出世子遇害的真相,不僅可以告慰我們世子的在天之靈,也可以極大的打擊滿狗皇帝的權威威信,更給我們以隨時開戰藉口,你盡力去辦吧。”
“還有一件事。”盧胖子飛快說道:“姑父你也知道,孔四貞身有武功,身邊好手無數,小侄我的親兵根本不是他們對手——所以小侄貪生怕死,想請姑父派幾個好手,暫時填補小侄身邊的人手空缺,以免小侄在於孔四貞打交道時出現意外。”
“哼!”汪士榮哼出聲來,對盧胖子的奸猾不滿到了極點。
“呵。”胡國柱也笑出聲來,笑罵道:“難怪有人在背後說你小子是塗了油的肥泥鰍,滑得連水珠都掛不上——想讓姑父派人監視你,證明你與滿狗朝廷暗中聯繫交換消息時沒有出賣我們平西王府,那你就明說嘛,何必這麼拐彎抹角,另找藉口?你身邊的幾個心腹親兵,有一個是肉腳嗎?”
盧胖子的無恥用心被胡國柱公開戳穿,肥臉上不由盡是尷尬。胡國柱則溫柔笑笑,說道:“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別人有閒話說。這樣吧,明天我向岳父稟明此事,從岳父的衛士隊伍裡抽幾個好手出來,到你身邊去保護你。”
“謝姑父體諒。”盧胖子趕緊拱手道謝,也是坦白說道:“小侄真不是擔心祖父和姑父懷疑小侄,關鍵是我們平西王府現在還處於弱勢,必須得團結一致,絕不能有半點嫌隙提防,不然的話,先例一開,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所以,小侄也只有斗膽用小人之心,來度量姑父和祖父的君子之腹了。”
“你能這麼想,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胡國柱點頭,然後擡頭看天,看着夜空中紛紛而落的雪花忽然長嘆一聲,“如果二王子,也能有你這樣的胸懷與坦蕩,那我們平西王府就真的是天下無敵了!”
“吳應麒那個蠢貨也象我這樣,那我以後還有出頭之日嗎?”盧胖子心中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