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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記巴掌,狠狠地、毫不猶豫地揮出。小弄徹底傻了眼,而他清空的腦子什麼都不能思考,表情全無。
“爲什麼還接近小弄?難道你覺得還報復不夠嗎?”喬唯朵冷冷地望住他,滿臉的冷怒,一字一句質問着。
傷人先傷己,用勁了全力的那一巴掌,讓她肩狎處傳來陣陣痛楚,但是,這些都比不上心房的烈痛,每見他一回,就感覺自己身體被人生生割上了一刀般,劇痛到無法形容。
她打得極用力,讓他嘴角都泛出血絲了,臉上的火辣辣,加上她言語裡的意喻,讓他蹙眉,靜默定凝着她。
“你說話啊,別裝得很有風度無所謂的樣子,把你所有的怨由都說出來!”她的態度很激烈,“我是在法庭上撒謊了,有什麼怨恨你衝着我來,爲什麼不放過小弄?!”
站在宿舍口下,她擔心個半死,擔心小弄被人拐騙,結果,這個“拐騙”小弄的人居然是他!
“喬唯朵,我只是來看看小弄,沒想做什麼。”他用拇指抹去血印,平靜地說。
“你憑什麼來看他,非親非故,你憑什麼!”她語氣卻還是很激動。
這個巴掌打得有多用力有多蠻橫,就投射她內心有多焦慮有多仇恨。
“喬唯朵,別說出讓自己後悔的話。”他不得不提醒她。
喬唯朵頓時一窒。
對的,小弄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她也不打算告訴這個敏感的孩子。
“你給我滾!別再出現在小弄面前,一次也不許!”她用力推他,怨氣無處發泄,語氣越發惡劣。
小弄終於回過神來。
“老媽,你不可以這麼霸道!”小弄一驚,急忙擋在爸爸面前。
喬唯朵幾乎氣瘋了。
“我不許你們再見面!”這算什麼?他心知肚明自己和小弄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爲什麼還來找小弄?!
喬唯朵一副不許他們父女有任何聯繫的決絕樣子,讓小弄又急又惱。
“爸爸只是不要你,又沒有不要我,爲什麼不許我們見面?我不服!”小弄衝口大喊。
爸爸只是不要你,又沒有不要我。
小弄的這句話,如一記悶雷狠狠劈進她的心坎,讓她腦袋一陣暈,幾乎站不住。
她臉色驟間發白,象被人掐住脖子,所有的話,所有的憤怒,好像都生生僵凝住,再也發泄不出來了。
她蒼白的樣子,讓小弄慌張,“媽、媽,我、我意思是,你和爸爸是感情破裂,不能讓我也和爸爸決裂啊!”小弄以爲,在思源叔叔身邊擁有了愛情的媽媽,肯定不會再計較以前是誰對誰錯,連她都接受了的事實,沒道理老媽還耿耿於懷,可是,她好像錯了。
她卻象完全沒聽到小弄的解釋般,僵仵在那,不吵不鬧不再生氣,突然間沉寂的可怕。
然後,在努力掛牢的堅強面具會在他們面前瓦解前,她轉身迅速奔離現場。
一向冷靜的媽媽,此時的煩躁、失控與突然的安靜,都讓小弄僵住。
“爸爸,老媽哭了?”小弄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小弄開始懷疑,是不是一直以來,她被口是心非的大人們“欺騙”了?
從頭到尾,整個人都僵着的邢歲見終於回過神來。
他將貓籠丟給小弄:“我去追她!”幾乎毫不猶豫,他邁開長腿奔去。
……
公交車站。
她坐在長凳上,把臉埋進腿間,很拼命很拼命才能制止快要決堤的淚水。
不能哭,絕對不能!
她坐了好久好久了,不遠處的他,瞅着一動不動的她,也很久很久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他終於還是按了按車喇叭。
喇叭聲,在她面前響了好幾次,終於冷靜完的她,擡起眸來。她的眼底還是通紅,卻已是一片慣然的倔然。
“喬唯朵,上車吧,我送你回市內。”邢歲見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淡,象只是捎帶一個普通朋友一程。
小弄所在的學校位於郊區,現在又是傍晚了,去市內的公車相當難等。
但是,她根本懶得買賬,輕輕地笑,象是冷諷,他來裝什麼風度。
笑着笑着,眼眶卻莫名又刺痛。
睜大眼睛,別開眼,她制止眸底的溼意聚集。
刑歲見真本事,能讓她幾度飆淚,花在他身上浪費的眼淚,幾乎是她前半生的總合。
她不上車,邢歲見只能繼續按喇叭。
彷彿和她在比耐力。
公交車來了。
一陣煩躁,她看也不看,直接就上了車。
邢歲見愣住。
801路?她回市區,應該是坐108纔對!
想也不想,邢歲見馬上踩大油門跟在公車後面。
……
彷彿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坐錯了車的她,清冷如冰的眸子,注視着窗外,卻沒有任何焦距。
她承認,每一次眼淚的背後,都是措手不及間,被觸及到她最想隱藏、最脆弱的地方。小弄的無心之語,象一把銳刀,把她刺得淌血不止。
對,她是曾經被拋棄,被留下,被背叛。
靠在公車的座位上,現在,她身處哪個位置,她已經無力去關心。
一個揹着孩子的婦女坐在她身邊,她閉着眼睛。公車又到了一站,婦女自若下車時,除了原本揹着孩子,手裡還多了個漆皮的黑色提包。
她依然沒有察覺。
兩個小時過去了,她整個人還是渾渾噩噩。
直到司機將公車熄火,身邊的世界,更靜了。
“終點站到了,所有人都下車吧。”司機催促。
四周黑漆漆,陌生的環境,讓她猛然驚醒。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