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這一曲,可滿意?”
冬泉冰容,春暖花開,就連聲音,都帶着料峭的寒意,卻又是無端的好聽魅人。就因爲這清脆的一聲,所有人齊齊回神,腦海中卻依舊迴盪着餘音不散的妙音。
無燼目光深邃的望着滄瀾,全身好似蒙了一層霧氣,讓人看不清。
陽天心溫婉的臉上再也掛不住笑容,突然變得猙獰起來,看着滄瀾滿眼的憤恨和厭惡。
陽歌之依舊雙眼含滿深情,不在乎滄瀾的視而不見,不在乎滄瀾刻意的疏離,他癡癡的望着那個白色人影,連眨眼都捨不得。
山羊鬍子倏地起身,激動的走到滄瀾面前,“高人,原來是高人吶,王威眼拙,先前唐突了高人,還請高人勿放在心上”,這一曲,可用天音來比,他王威活了大半輩子了,有幸能一聞此曲,死也無憾了。
臺下的人皆是一驚,王威是靈國有名的文采大家,曾做過太傅,後因厭惡官場而隱退,如今開了個私塾,卻是靈城裡人盡皆知的博學之人,如今對着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喊“高人”,着實有點讓人吃驚,不過他們倒也不奇怪,畢竟他們都是聽過那天音的,確實是無可比擬。
滄瀾微微頷首,不嬌寵,也未施禮,落落大方,看的衆人大爲好感。
“不知高人可否告知此曲之名?”山羊鬍子一副好學的樣子。
滄瀾微微轉頭,雙眸再次對上那雙探究而又迷惑的黑眸,絲毫不懼無燼身上的寒冷,和陽天心那嫉妒的快發狂的眼神,“鳳求凰,此曲叫做,鳳求凰”。
無燼看明白了,陽天心看明白了,陽歌之也終於看明白了。
先是一首詩,後是一曲鳳求凰,滄瀾根本就是在示愛,而對象,就是無燼。
無燼有些訝異,兩人只是第二次見面而已,若說她是因爲他救了她而傾心,他總覺得她不是那樣軟弱的女人,況且,她早已不是處子。可是又是爲何呢?她眼中的愛戀如此明顯,根本就沒有要掩飾的意思,而且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就敢當衆示愛,她果然不是個尋常女子,可是,他卻不喜歡她,因爲他早已心有所屬。
陽天心快瘋了,這個女人如此不知廉恥,竟然當衆勾引無燼哥哥不說,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她有才華又如何,琴技高出自己又如何,大不了這琴她不要了,可是要想覬覦無燼哥哥,休想!
陽歌之眼眸中閃過一絲傷感,她心裡依舊沒有他,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她是雲滄瀾,他是陽歌之,本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可是他卻永遠也忘不了她認真爲他捏製母妃的泥塑,永遠忘不了她救下他,告訴他,若是要不被欺負,就要讓自己變得強大。
雲琴雲棋垮下肩膀,暗歎一聲,天顏公子,我們盡力了。
滄瀾走到無燼面前,雙眼含情,卻不似一般女子那般的乞求和柔弱,反而帶着無比的強勢和勢在必得,“還要比嗎?”她說,聲音冷冷的,卻聽起來又好似春風一般舒適。
陽天心再也顧不得什麼溫婉賢淑,一個箭步擋在滄瀾和無燼中間,像一隻高傲的公雞一樣,
宣佈自己的所有權,“我認輸,琴我不要了,可是這位姑娘,請你不要總是勾引無燼哥哥,無燼哥哥的身份不是你能企及的”。
滄瀾嗤笑,既然把話挑明瞭,那就來明的,正好,她雲滄瀾喜歡明着,搶。
“十四公主,我既然能搶了你的琴,自然就能,奪了你的男人”。
聲音不大,卻如一道驚雷一樣,擲地有聲而且激起千層波浪。
陽天心憤憤的指着滄瀾,眼裡都是鄙夷,“不要臉,一個女子竟然當衆勾引男人,你真是不要臉”。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翩然公子,爲何我就不能求了?”滄瀾不驚不懼,別人的眼光,她從來不在意,她只在意,這個男人的目光。
無燼深深的看着滄瀾,好似要把她看穿一般,可惜他失敗了,自認天下從未有他看不透的人,可面前這個女子,卻讓他一丁點都看不透。
無燼將陽天心拉到自己身後,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好似在安慰一般,然後,冷冷的看着滄瀾,冰寒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無燼多謝姑娘厚愛,只是,無燼心屬心兒,姑娘錯愛了”。
面紗下的脣角泛起一抹苦笑,雙眼盯着那雙緊緊相握的手,眸光變得暗淡起來,“未到最後,一切都言之尚早,不是嗎?”
不給無燼和陽天心說話的機會,滄瀾倏地轉身,走到那把七絃琴面前,全身充滿傲然之氣,俯視着所有人,“今日,小女子有幸得此琴,只是,我從來不喜歡我的東西被別人覬覦”,滄瀾斜睨一眼陽天心,目光微寒,“所以,我寧願毀了此琴”。
山羊鬍子身子一顫,差點倒下去,另外兩個老頭也嚇了一大跳,不只是他們,就連臺下看戲的衆人也都嚇到了,紛紛議論不已。
無燼眸子微眯,閃過一絲危險氣息,陽天心雙眼先是一驚,繼而更加的憤恨了起來,狠狠的瞪着滄瀾,不斷起伏的胸膛顯示了她的怒氣。
“這位姑娘,你是否太過分了”。
滄瀾淡淡的斜睨陽天心,“這琴既然已經是我的,我要如何處置,是我的事,何來過分之說?”
山羊鬍子忙上前勸慰,“姑娘啊,這琴可是毀不得的,這琴名叫‘霜雪六月’,姑娘琴技如此高超,自然也是識琴之人,這琴可是難得的好琴,姑娘若是毀了,可是會後悔的”。
面紗下的脣角微微勾起,“極爲罕見的玉樹做琴身,千金難求的寒碧絲做琴絃,這把琴確實珍貴”,山羊鬍子鬆了一口氣,陽天心得意的眨了一下眼,臺下衆人一聽琴的來處,雙眼有貪婪有豔羨。
可是滄瀾話未完,“難得又如何,在我眼裡,它只是一個垃圾,況且還被人覬覦着,這琴,我毀定了”。
“姑娘既然不喜歡這琴,爲何還要同無燼哥哥爭?”陽天心滿臉氣的通紅,滄瀾的目中無人看她難堪。想她堂堂靈國最爲受寵的十四公主,誰見了不是要下跪的,就算身份特殊之人,也是禮讓三分,可這個女人不但奪了她的琴,還揚言要搶她的男人,這難堪,委實大了。
滄瀾嗤笑一聲,雙眼不屑的看着陽
天心,“我什麼時候同無燼爭了,這琴,不是你看中的嗎?”
陽天心胸脯一挺,“是我看中的,無燼哥哥爭來自然要給我”。
滄瀾慢走兩步,也將胸脯一挺,“所以啊,你看重的琴,我自然要搶,可是說實話,這琴在我看來着實一般,既然是瑕疵品,當然要毀”。
“你…你…”陽天心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了,無燼深深的看一眼滄瀾,好似帶着些責備,然後低下頭輕聲哄勸着陽天心。
山羊鬍子又湊上前來,“姑娘,這琴毀不得啊,這琴是公子錙銖所出,若是毀了這琴,可就是跟‘風雲商行’作對了”。
滄瀾一聽,峨眉微挑,嘿,小爺還就是不怕“風雲商行”。
無燼動作一滯,轉頭看看那邊的“霜雪六月”,再看看滄瀾,那深邃的目光好似要透過面紗將滄瀾看個清清楚楚,可是他再次失敗了。
“公子錙銖什麼時候眼光這麼差了?”滄瀾咕噥一句。
“姑娘說什麼?”山羊鬍子緊盯着滄瀾呢,就怕她一個不高興將琴砸了。
滄瀾還就是不高興了,看着無燼對陽天心小心呵護的樣子,她就煩悶,恨不得將陽天心暴揍一頓。“我說啊,這琴越看越不順眼,我要砸了它”。
帶着凌厲光芒的雙眼直直看着陽天心,頭一次體會到,原來女人嫉妒的感覺,是這個樣子的。
“姑娘不可啊”,另外兩個老頭也上來勸阻,可是滄瀾已經鐵了心了。
“雲琴,雲棋,給本姑娘砸了它”
“公子錙銖?︕”
滄瀾話方說完,雲琴雲棋還沒來得及應聲,那邊的山羊鬍子驚叫一聲,所有人順着山羊鬍子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一名全身被金黃的衣衫包裹的男子,正緩緩走來。一張無害的娃娃臉,一身金燦燦的衣裳,要多華貴有多華貴,所有人只是看一眼就很確定,這衣服,比之七國皇帝的龍袍,都華貴的多。
無燼雙眸轉向雲翔,深邃的更加讓人看不透,滿身的冰寒氣息,宛若冰雪山上屹立的寒崧。
陽天心先是被雲翔的派頭驚了一下,繼而幸災樂禍的看着滄瀾。這下,看她怎麼收場。“風雲商行”的公子錙銖,傳聞貌若無害之孩童,實則卻是一個狡詐腹黑之人,錙銖必較,你砸了公子錙銖的琴,看公子錙銖不整死你。
雲翔登上臺子,滿身耀眼的光華,掃視一週,然後淡淡的問了一句,“怎麼回事?”
山羊鬍子立馬上前,態度極爲恭敬,“老夫未曾遠迎,失禮於公子錙銖,還請公子錙銖不要介懷”。
雲翔不耐的一擺手,“問你怎麼回事,別跟爺文鄒鄒的”。
“這個…”山羊鬍子看看滄瀾,有些不好開口,畢竟滄瀾的文采也讓他佩服不已,若是一個說不好,公子錙銖難爲這姑娘怎麼辦。
不過他不想說,自然有人願意說,陽天心走到前面來,眼裡帶着看好戲的神情,“聽聞這琴是公子錙銖所出,還請公子錙銖勸勸這位姑娘吧,這位姑娘說是看這琴不順眼,要砸了這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