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自禁,鬼樓中的種種經歷又接二連三地浮現在況番茄的腦海中,更令他感到驚慌的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卻再也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一**恐懼的情緒不斷向他大腦和心頭襲來,使得他全身上下僵直着,頭腦似乎也沒辦法思考,他目光驚恐地靠在牆避上左看右看,發現自己似乎正身處幽暗的走廊正中,兩邊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突然間,他看到在右側有一點昏黃的燈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如同一點招魂的鬼火,在引誘着他自投羅網。他想過去看看,但身體卻無法控制似地緊緊貼在牆壁上站着,根本不能挪動一下腳步。就在此時,黑暗中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咯噠、咯噠、咯噠……
況番茄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從他的左側緩慢地走過來。
他努力睜大眼睛,緊盯着左邊黑暗中的走廊,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只有腳步聲傳入他的耳中,聽上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咯噠、咯噠、咯噠……
腳步聲停在況番茄面前,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正站在他對面打量着他,可他卻根本無法看到任何東西,還沒等況番茄有所反應,一隻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了他扶着牆的手腕上。
“啊……”況番茄不由自主驚叫了一聲,大腦一片空白,他想都沒想,擡手用力一甩,緊接着便轉身飛快地向那點亮光跑去,根本沒想過跑過去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他只是本能地躲開,遠離剛剛出現在他身邊卻無法看到的東西。
不知道跑了多久,在他面前赫然出現一扇門,門檐上貼着一塊牌子,上邊寫着五個血紅色的大字——重症監護室。這幾個字彷彿是剛用紅漆寫上的一般,而寫字用的紅漆也好像調得有點稀,每個字的筆劃上,紅漆緩慢地向下流淌,估計用不了多久,這五個字就會糊成一片,挨着牌子下邊的筆劃處,已經有紅漆在很慢很慢地一滴一滴滑落到地上。
況番茄伸手一推,病房門發出“吱呀”一聲,門應聲而開,他邁步闖了進去,在他進門的一剎那,有一滴紅漆掉落到在他的臉頰上。
當時他也沒顧得上留意,衝進門,病房內燈光明亮。他反手將門關上,開始打量這間病房,卻發現裡面的病牀上空空如也,病人不知所蹤。
況番茄走到牀邊,側頭看了一眼掛在牀尾護欄上的病歷,只見病歷上病人姓名一欄中赫然寫着:何少卿。
況番茄大吃一驚,這是何少卿的病房,但,人呢?難道……
身後的門“吱呀”一聲打開。
這聲音在病房中聽上去尤爲刺耳,讓人倍感陰森詭異,頓覺驚心動魄,況番茄猛一轉頭,被推開的病房門邊上沒有任何人,門緩緩地關上,而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再度響了起來,由遠及近,依舊向着況番茄走來,直到在他面前停住。
有看不見的東西在追他!
這個念頭在他心頭生起,況番茄驚恐莫名,他本能地衝出病房,一頭闖入那長得似乎沒有盡頭的走廊,死一般寂靜的走廊中,況番茄能聽到的只有自己奔跑時粗重的喘氣聲以及身後宛如催命般的“咯噠咯噠”腳步聲,那腳步聲甚至已經掩蓋了他自己的,聽上去,好像和他奔跑時的速度一樣,卻給人一種離他越來越近的感覺,況番茄甚至感到一股股冷風吹到他的後背上。
清晰的腳步聲在他身後有若附骨之蛆般如影隨形,無論他跑得如何快,都無法甩脫,就像在驅趕他似的,直到他看到了遠處灑在地面上的一片光亮。
光亮來自於左側一間面積頗大的病房當中,中央擺着一張手術檯,頂上的無影燈散發出幽冷的光芒,一個女護士低頭頭,背對着門坐在手術檯上,手術檯下露出她的小腿,搭在一起一晃一晃的。
看到突然出現個護士,況番茄心裡不由得一驚,這種情形下,他不會笨到以爲這手術檯上坐着的護士會是個普通人。
但是,就在他停在門口這一會兒的功夫,身後的腳步聲突然消失了,而他卻感到有東西已經緊貼在他的背後,向他後脖子裡吹涼氣。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跑進了這間擺着手術檯的病房。
手術檯上的護士聽到進來的腳步聲,慢慢擡起了頭,向後扭着,她的臉詭異地順時針轉了180度面對着剛進來的況番茄。
護士帽下是一張慘白的臉,臉上佈滿細小皺紋,沒有瞳孔的眼睛,況番茄立時認出了這張臉,竟然是那個大頭怪嬰!
他不由得毛骨悚然,沒想到逃離那幢鬼樓後,居然還會再次看到這張臉。
“你好像不想看到我。”他突然開口道。
況番茄驚愕得根本說不出話來,怪嬰歪着頭,用那對白眼珠看着他。
“你想看到他嗎?”怪嬰又說道,緊接着再次順時針轉了180度,況番茄不禁駭然地瞪大了眼睛,怪嬰的腦袋後面,還是一張人臉,那張臉他太熟悉了。
何少卿。
只是,這不是他熟悉的何少卿,他的臉上露出笑容,僵硬、怪異、森冷、充滿了惡意的笑容。
“來找我吧。”何少卿就這樣笑着開口對他說,嘴裡爆發出尖銳淒厲的笑,笑聲在病房中發出令人顫抖的迴響。
“番茄,醒醒,番茄,你在做夢,快醒醒……”一個熟悉的聲音讓險些陷入發狂狀態的況番茄清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白茹玉琢一般的臉讓他的幻覺瞬間消失,但心頭的恐懼感覺依然存在。
“我……在做夢?”況番茄有些虛弱地問了一句,恍惚間他只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混亂,但很快,夢中的記憶出現在他的腦子裡,他不禁伸手抓住白茹放在他額頭的手,焦急地說道:“何少卿,我看到了他的臉……”
白茹也是剛進來,看到牀上的況番茄不住翻來覆去,估計他是做噩夢了,便跑過來輕聲將他喚醒,見他已經醒過來,忙安慰道:“看你這一頭的汗,放心吧,那是夢,不必害怕……”
說話間,她抽出被況番茄握着手,拿出紙巾,替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猛然間,她發現在況番茄左側臉頰處,有一道淡淡的紅色痕跡,不禁奇怪的用紙巾抹了一下,湊到眼前看看,又聞了聞,似乎有淡淡的血腥味,不過不能肯定。
況番茄雖然驚魂未定,但還是發現白茹看着手中紙巾,神情有點古怪,不由得問了一句:“怎麼了?你發現了什麼?”
白茹不想增加他精神上的負擔,忙掩飾道:“沒事,紙巾都溼了,我換一張。”說着,她將手中紙巾小心地放入一個小塑料袋中,又抽出幾張紙巾,替況番茄擦汗,況番茄急忙伸手打算從她手中將紙巾搶過來,說道:“我又不是不能動,還是我來吧。”
這時候的況番茄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當兩人的手又一次握到一起時,他倆都情不自禁愣了一下,白茹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抽回手,況番茄則傻乎乎拿着奪過來的紙巾,一時卻忘記了要用它幹什麼,只是幹舉着手不動,這一刻,一絲尷尬的氣氛自他們之間彌散開來,兩人一時都沒再說話。
好一會兒,還是白茹打破了這種不自然的沉默,抿嘴一笑,伸手又奪回紙巾,一邊幫他擦汗,一邊輕聲道:“幹什麼,光舉着不擦,看畫呢。”
況番茄的目光順着白茹的臉一不留神滑了下去,正巧落到了她因爲半俯身而微敞的衣領口裡,不覺微微有些失神。
正給他擦汗的白茹,發現他的眼神不太對勁,便直起身子,又好氣又好笑地問道:“看什麼呢?”
況番茄一時沒緩過神來,順口小聲道:“我一直覺得你穿黑色蕾絲邊的比穿白的好看……”話一出口,他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訕訕一笑,緊緊閉上嘴。
白茹將手中紙巾扔到況番茄的臉上,嗔道:“自己擦,病了都不老實。”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美女相伴,況番茄覺得自己現在不但頭腦清醒了過來,而且連體力都慢慢開始恢復了,只是嗓子眼依然火燒一般的疼痛,他邊用已經溼乎乎的紙巾擦着汗,邊沙啞着問道:“有……水嗎?”
喝了整整一大杯水,況番茄覺得自己彷彿重獲新生一般,他長長出了口氣,白茹扶着他半坐在病牀上。況番茄用手使勁搓了搓臉頰,擡着看看白茹,又看看自己手背上插着的輸液針,這時候才完完全全相信剛剛是在噩夢當中經歷了鬼壓牀和走廊那一幕。
白茹坐在牀邊椅子上,問他:“感覺怎麼樣?”
況番茄不由得苦笑一聲:“感覺就像剛剛大病一場,還能怎麼樣,何少卿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白茹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吧,來看你之前,我已經看過他了,他現在各方面都還算平穩,估計可能是中毒太深,所以還沒有清醒過來,不過我相信他不會有事的。”白茹說話的聲音在況番茄聽來,有一種令人心安的溫柔。
心態總算鬆弛了下來的況番茄,注意到了白茹話裡的一個詞,忍不住問了一句:“中毒?你說何少卿中毒了?那傷口……”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白茹點點頭:“是的,他中了毒,番茄,警方會來給你做筆錄,你是打算先和警方講,還是先和我說說,你和何少卿到底出了什麼事?是不是遇到了什麼?”
況番茄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先告訴你,我在小樓裡就發過誓,如果我能逃出來,第一個就要先去找你。”
“小樓?”
況番茄點點頭:“茹,我想告訴你,我現在相信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