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時況番茄清醒的話,看到那正靠近風天的旗袍女,肯定會明白爲什麼之前看到她露在外面的肌膚是黑色的,原因其實一目瞭然,她那旗袍內是一具經火燒過後的焦黑軀體,皮肉盡消,只剩下被燒得黑乎乎的骨頭,難怪剛纔看上去她瘦得幾乎皮包骨。
就是不知道爲何會有滿頭長髮,以及那長長的黑髮擋住的臉會是副什麼樣子,或許也只剩下焦炭一般僅殘存一點黑色皮肉的頭骨,但偶爾從長髮間露出的白色眼珠,卻表明她的雙眼似乎依然存在。
不管她究竟是一副什麼樣子,這時已然緩緩靠近了風天,眼看她就要無聲無息貼到風天身後,而微微擡起的雙手向着風天的腰部接近,看那架勢似乎要用手摟住風天似的。
目前涼亭的三個人看上去根本沒有覺察到旗袍女的出現,兩人正忙着致對方於死地,另一個本來還有些還手能力,現在也弓着身子,好像正鬧肚子疼一樣,絲毫看不出有應對的辦法。
沒想到,就在那旗袍女的雙手眼看就要觸及到風天身上時,風天突然保持着貓腰的姿勢向前衝了兩步,身體猛然間挺直,一擰身張嘴衝那旗袍女噴出滿滿一口混了舌尖血的口水,也不知道他這一口到底含了多長時間,噴之前兩腮都鼓起來了。
從剛纔風天突然感到體內生出異樣感覺起,他便意識到這是外面那旗袍女的手段,只是距離相對有些遠,就算趕過去也不一定能及時阻止她,他相信自己體內力道亂躥的現象,和之前被導入體內的殘魂有關,只是略一思索,他便決定採取示敵以弱的方法,將旗袍女引進亭內。
雖然他並不能確定這個旗袍女的真實身份,但也猜出幾分,之前從紀平身上引導入自己體內的殘魂和這旗袍女肯定有關,以至於他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她必會接近自己用以加強他身體裡的殘魂力量,以便致他於死地。
只是他貓下腰並不完全是裝樣子,剛剛身體裡突然爆發的力道令他差一點就沒能抑制住,還是多虧了一直還塞在嘴裡的念珠,讓他沒有第一時間倒下去。
而他弓着身子就是爲了從腿間注意身後,果然如他所料到的,那旗袍女真的來到了他的身後,從懸浮在離地三寸空中的雙腿上足證明,旗袍女是一個曾被火燒過的女鬼。
說實話,風天實在不想看到那雙沒剩下什麼的雙腿,可惜了一件旗袍,竟然套在這樣一個女鬼身上,在他藉助念珠抑制住體內那突然發作的力道後,他便悄悄從嘴裡取出念珠,並咬破了舌尖,只不過時間上沒掐算好,結果不一會兒便攢了滿滿一嘴混和了血的口水,可他又不能吐,因此忍得很辛苦。
如今終於把嘴裡東西啐出去了,他頓覺得腮幫子又酸又脹,禁不住擡手揉了揉,那旗袍女鬼被他啐了一臉混和了純陽血的口水後,立時身子急速向後仰去,之前那尖厲的叫聲立時換成了疼痛難忍時發出的慘叫,同時擡起如枯骨般焦黑的雙手,一下子捂到臉上,風天那一口幾乎是滿臉開花,以至於現在再看那女鬼的臉,就算用手捂上也順着指間騰起縷縷青煙,就算是被口水稀釋的純陽血,對於鬼怪來說也不亞於濃硫酸。
只不過單憑這麼一口血水,是不可能致這女鬼於死地,最多是受一些頗爲嚴重的皮肉傷,讓她一段時間內失去禍害他們的能力。
那旗袍女鬼真的有如受了嚴重的傷一樣,捂住臉一晃身便從亭內失去了身影,再出現時已然是在通往小區大門的路上。
從旗袍女鬼現身亭內到風天一口唾沫把她啐跑,不過一分鐘左右,風天馬上扭頭一看旁邊,發現紀平還騎在況番茄身上,只是失去了旗袍女鬼聲音的控制,兩人互掐着的手似乎鬆了些,但由於並沒有清醒,所以用上的力道依然沒完全消除,那手看着還是幾乎陷入脖子上的肉內,看得風天也感覺自己脖子上一緊,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他知道再不動手,兩人就就算清醒過來,身體也會受損,他比劃了一下,抄起手電照着兩人胳膊肘附近神經敲了下去,他敲的地方在人身體的大腿上也有,俗稱“麻經兒”,兩人手臂一軟,一下子力道全消,風天就勢用力一撞,將本來騎在況番茄身上的紀平頂到了旁邊地上。
這時再看兩人,每人脖子上都被掐出深深一道手印,扼着脖子的力道一消,況番茄和紀平都不由自主“噝噝”用力吸氣,擡手輕捂在脖子上,翻着白眼,一副死裡逃生的樣子,一時間誰也沒法說出話來。
不過看樣子兩人的神智應該都恢復了過來,風天不禁鬆了口氣,一屁股也坐到地上,將手電放在一邊,盤腿在地上坐好,將況番茄那串念珠用手託着貼到小腹處,隨着感到從念珠上涌出一股暖流鑽入體內,他不禁放鬆身體,任由那暖流在體內遊走,漸漸的,自他全身皮膚上的毛孔中,似乎有煙霧冒出,匯聚到一起後形成濃重如墨的黑色霧氣,就像是在他身上披上層黑色的盔甲,久而不散。
風天雖然知道體內的殘魂厲害,卻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番情形,也不禁暗暗咋舌,若不是況番茄及時出現並且將念珠交給他,還真沒辦法這樣順利的將殘魂從體內驅除,單憑之前那樣用柳條抽,還指不定得抽打到猴年馬月去呢。
殘魂形成的黑霧終究抵擋不住念珠中蘊含的強大靈力,最終的下場也只能是煙消雲散,說實話,這念珠在風天手上發揮出的力量要比放況番茄手上強太多,其中蘊含的靈力足以讓風天心底深處愛不釋手,但在驅除掉滯留在體內的殘魂後,他還是起身將念珠戴回到況番茄的手腕上。
他知道,也正是因爲這念珠中的靈力如此強大,才能接連保護況番茄逃離一次又一次鬼門關,雖然況番茄只能在差不多瀕臨到死亡的那一刻時,才能真正激活念珠內的靈力,從而起到關鍵時刻保護他的作用,不過看樣子也足夠了。
“某種程度上說,你真的很幸運。”風天又看了幾眼那串念珠,小聲嘀咕着,那一臉饞相就差伸出手擦口水了。
眼下雖然幕後搗亂的旗袍女鬼被啐跑了,但並不表明處境就安全了,而且很多問題還沒有解決,必須儘快離開此地。
還好經過一段時間,況番茄和紀平總算是緩過勁兒來,一想到剛剛經歷過的,兩人都腦後發涼,心裡那叫一個後怕。
幾個人沒時間探討聚到一起之前各自的經歷,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上車回道觀。
風天拎起自己那工具包,說了聲:“都坐我的車回去。”
其餘兩人也沒意見,憑他們現在的體力,走路都懶得走,而且風天的車上還有他一切應用工具。
他們恨不得風天能把車開面前,但顯然這個提議被風天一票否決,開玩笑,這裡月黑風高,誰知道那女鬼還會不會再次出現,又或者她還有沒有什麼幫手,風天如果離開,就況番茄和紀平如今的狀態,恐怕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就得掛了。
總算是一步一步挪到了風天的車前,風天坐上去打開車門,剩下兩人差不多是爬上去的,小車顫抖着終於上路了。
在車上,幾個人才大致相互詢問了一下各自遇到的情況。
紀平的經歷算起來最簡單,他壓根就沒找到那個姓陸的負責人,到他家發現大門緊鎖,打電話也沒人接聽,他又覺得不能白跑一趟,便索性蹲人家門口,打算來個守株待兔,結果兔子沒等到,自己卻累得坐在那人家門口,靠着牆睡着了,而隨後醒過來時,正是況番茄在人工湖邊拉着他那會兒,等他跌入湖內,一遇到水,神智又立馬迷糊了起來,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把一個死屍腦袋揪了下來。
當他在岸邊醒轉過來時,發現身邊蹲着風天,還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風天便告訴他,有鬼附到了他身上,看樣子很厲害,惟一最快最簡單的做法只能將他身上的鬼導入風天體內,然後再設法驅除。
風天這時插嘴解釋,當時情況緊急,的確那樣最快最簡單,那時他在水下暫時弄暈了紀平,上岸後將他弄醒後勉強壓制下他體內控制着他行爲舉止的鬼魂,他能感覺到那鬼能力頗爲強大,憑他當時的手段也只能壓制很短的時間,然後紀平還得被控制住,況且對於這種力量強大的鬼魂,想從體內驅除必須經過一些頗覆雜的手段,除非誘導鬼魂換一個寄主,所以風天才選擇做爲寄主。
當然,他並不只是單純將紀平體內鬼魂引導入自己的體內,在之前他在身上也設下了一些禁制,所以鬼魂進入他體內後,並不能控制住他。
風天本以爲這辦法尚算可行,畢竟他滿以爲能夠隨時壓制住進入體內的鬼魂,沒想到,當他施手段將紀平體內鬼魂轉移過來後才發現,那並不是什麼鬼魂,而只是個殘魂,更不願相信的是,雖然只是殘魂,卻比任何一個鬼魂能力還要強大,就算之前身上設了禁制,他都險些沒能壓制住它。
萬般無奈,他也沒辦法再顧水下的況番茄,只能採取緊急措施,和紀平一起從岸邊的柳樹上扯下柳條,擰成柳條鞭,又找到那小區內涼亭,倒吊起他,開始用柳條鞭抽。
況番茄也曾聽說過用柳條打鬼一說,不過對細節並不太瞭解,而風天說起這個來似乎對於細節也是一帶而過,言語中支支吾吾,似乎有什麼事沒說清楚。
這反而勾起了況番茄的好奇心,忍不住犯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毛病。
紀平見他再三追問,索性把嘴一閉,直盯着前面開車的風天,惹得況番茄扒在車前座靠背上,探着頭開始審風天。
終於,風天干咳了幾聲,語氣無奈地說道:“爲什麼你非得揪着製作柳條鞭的細節不放呢?要知道,不是什麼都得刨根問底的,有時這沒什麼好處……唉,好吧,我說了你可不能暴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