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香打滷麪的小餐館裡,鄧飛執意給了老闆兩千塊錢,說是剛纔紅斑男等人毀了東西的賠償。老闆開始還不願意接,不過拗不過鄧飛,最後只好收下。
“那些人認識先生?”老闆疑惑的問道,眼中有着一絲精光閃過。
“先生先生的叫着多彆扭,我叫鄧飛,你直接喊我名字就可以。”鄧飛先自我介紹了一下,然後纔回答老闆的問題,道:“那些人和我有些過節,不過都是些小角色而已,呵呵,我不出面你照樣能收拾他們!”
說到後面那句話的時候,鄧飛饒有深意的看着老闆。
老闆眼睛微微眯起,他沒有說什麼,而是朝鄧飛伸出手,道:“我叫閆俊,鄧老弟,剛纔多謝了!”
“哈哈,只是小事而已!”鄧飛跟閆俊伸手一握,笑着毫不在意的聳聳肩。
“我進裡面拿個鍋,看鄧老弟的樣子,似乎還要給人帶一份午餐,剛纔真是不好意思,那份滷麪被那些人搞砸了!”閆俊回以一笑,然後就拿鍋去了。
“嘿,人家都有備胎,你還有備鍋?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今天這樣的情況了?”鄧飛開玩笑似的說道。
這時閆俊已經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新的炒鍋,他一邊燒着煤氣竈,一邊笑着道:“出來做生意,什麼人都能遇到,沒點準備怎麼行?”
鄧飛沉吟了一下,半響後突然又問道:“剛纔爲什麼忍着不動手呢?”
“這世道有黑就有白,我來這林海市討碗飯吃,動手了又能怎麼樣?打了小的來大的,我還做不做生意了?”閆俊反問道。
“呵呵,但是就像你剛纔說的那樣,一個月五千塊給他們,你做生意又還有什麼意思?”鄧飛搖搖頭,他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經歷,讓閆俊這麼能忍。
鄧飛看到閆俊的第一眼,就看出他是練家子。因爲閆俊的手上有着很厚的老繭,這種老繭的位置並不是他握着炒鍋手把的那裡,由此可以看出他並不是長時間掌廚而生出的老繭。
再者,鄧飛對於手上起繭很有一套查看的方式,閆俊手上食指和尾指的第一節都有起繭,這是經常拿槍的人才會有的情況。
也正因爲如此,一個常年握槍的人,此時卻躲在林海市這麼一條並不算繁華的街道上做小餐廳的生意,連個打下手的人都沒有,這讓鄧飛很好奇。
閆俊似乎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他看了看鄧飛,搖頭道:“忍着點,該過去的始終會過去,衝動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其實剛纔那情況,他們幾個也就是嚇唬嚇唬我罷了,保護費要不了那麼多的!”
“那可不一定,就看你是怎麼應付了,如果你一直忍着,不給那麼多錢他們會走?如果你像我一樣,他們不就不敢收你錢,反而還主動給你送錢。”鄧飛揚了揚手中的鈔票,嘴角揚起,邪魅的一笑。
閆俊沉默了,他搖頭一聲苦笑。鄧飛所說的那些他又何嘗不明白?但是他同樣很清楚自己的情況,真動了手,估計這林海市他待的時間
也就不久了。
因爲他和鄧飛不一樣,他有自己的苦衷。
氣氛變得有些沉默,餐廳因爲剛纔發生的事,這時候也沒人敢進來吃麪。雖說剛纔紅斑男幾個人並沒有損壞餐廳裡的什麼,但此時還有不少人遠遠的觀看呢,他們認爲紅斑男一定會回來找回場子的。
只是讓他們奇怪的是,這一次紅斑男去了那麼久也沒回來。這根本不符合常理啊,紅斑男在這片混的很出名,可謂是一霸,今天是怎麼了?
鄧飛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他看閆俊專心致志的做着茴香打滷麪,思量了一下,還是冒昧的問道:“閆兄,做這個也沒啥前途,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東山再起?”
“東山再起?”閆俊的身體一僵,他回頭凝視着鄧飛,“你知道我的過去?你是什麼人?”
然而鄧飛卻絲毫不躲避他的目光,反而坦蕩蕩的與他對視着,笑道:“閆兄警惕心太強了,我在今天之前並不認識你,只是看你的樣子,不該是蝸居在這種小餐廳的人!”
鄧飛倒沒有看不起小餐廳的意思,只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閆俊應該是個人才,只是可能因爲受到什麼挫折,從而才落魄成現在這樣,連流氓欺負上門都隱忍不發。
閆俊看鄧飛眼神清澈坦蕩,他低頭嘆了口氣,半響後,他悠悠的說道:“唉,我也是沒辦法,當初從部隊退伍回來……”
接着,閆俊也不知道因爲什麼,就和剛剛纔認識的鄧飛,吐露出他的心聲。這些話他藏在心裡很久了,從未跟人提起,因爲他不希望別人可憐自己。
在鄧飛的身上,閆俊似乎感受到一種同類人的氣息,加上剛纔鄧飛出手解圍,他覺得鄧飛不是什麼小人,所以才袒露內心的秘密,與鄧飛共享。
原來,閆俊十八歲入伍,在部隊服役兩年後也沒有離開,而是又在部隊裡留了三年。直到呆滿五年才選擇退役。
退役後回到江北市,他從保安做起,幹了一年多就有了點小人脈,通過同事的介紹,認識不少退伍兵,之後他們合議成立一個安保公司。
閆俊退伍後從部隊得到的補貼,全部投入安保公司,開始的時候還沒有基地,但是慢慢的他的安保公司發展壯大,短短四年時間,讓他的安保公司一舉成爲江北市最大的安保公司之一。
閆俊也由一個小小的保安,一躍成爲億萬富翁,資產十幾億,可謂是春風得意,事業有成,那時候他還和一個女人結婚,並且生了個男孩,生活幸福美滿。
但是閆俊鋒芒畢露,因爲年輕氣盛,做人做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一次下面的人跟同是江北市最大的安保公司之一發生矛盾,他爲屬下出頭,誰知那卻是對方設下的陷阱。
對方很陰險,把閆俊打人、破壞私人財物等內容用視頻拍錄下來,最終把閆俊告上了法院。閆俊被關了幾個月,等他託關係把自己保釋出來後,公司早就一盤散沙,而且因爲他進了裡面的緣故,客戶也幾近全部流失。
閆俊更是從一個億萬富翁直接破產,還負債累累。偏偏這時候他老婆還跟對方公司的一個闊少跑了,爲了留下孩子,閆俊苦苦哀求,可得到的答案卻是孩子不是他親生的。
倒黴的事接踵而來,閆俊幾乎萬念俱灰,他甚至都沒有怨恨的心思,所以任由他老婆離去。
但是閆俊沒有就此氣餒,五年的服役生涯,練就了他鋼鐵般的意志,這些年就算沒在部隊,他依舊每天保持高難度的訓練,身體結實強壯,他把公司盤出去還債,準備重頭再來,因爲他認爲自己還年輕,還可以!
但是失敗的痛,並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撫平的。再者,成功的路不是都可以複製的,他想從保安做起重新打拼,然而現實就是那麼殘酷,社會在進步,不是他講義氣等等就有人會幫他的,身邊的人都變得現實。
在他輝煌的時候,他們跟他稱兄道弟,在他落魄的時候,衆叛親離。一直陪着他的,只有爲他操勞了一生的母親。
爲了不讓母親跟着他奔波勞累,閆俊選擇了認命,他從母親那學到做茴香打滷麪的手藝,然後背井離鄉,來到這林海市用他母親的一些積蓄,開了這家餐廳。
鄧飛聽完閆俊的訴說,他沒有發表任何的看法。雖說兩人現在的路子似乎有點相似,鄧飛也是保安,也準備開安保公司,但是和閆俊不一樣的是,鄧飛表面上白手起家,但他還有隱藏的能量。
一個是老首長,一個是曾經部隊的弟兄。雖說現在鄧飛還沒求救他們,事實上鄧飛也不準備求救他們,因爲以鄧飛的能力,就不是閆俊能比的,就像閆俊遇到的那種情況,鄧飛就不會束手無策,他有的是辦法解決問題。
“如果我給你東山再起的機會,你會選擇抓住嗎?”鄧飛突然說道。
閆俊本來黯然的神色突然一亮,他凝視着鄧飛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他說那句話的真假。可惜他失望了,鄧飛的眼睛深邃的就好像無邊無際的宇宙,根本看不出任何波動。
但是閆俊也是有魄力的人,他爽朗的說道:“我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混的更慘嗎?就是不知道,你如何給我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呵呵……”鄧飛輕笑一聲,“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怎麼給你機會,到時候你就會明白。咱留個電話保持聯繫,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
閆俊遲疑了一下,最終跟鄧飛交換了聯繫方式。他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會相信一個才認識不到兩個小時的人,但是他心底有個聲音卻在告訴他,這是他東山再起的機會,一定不要輕易放過。
鄧飛走後,閆俊眼中閃過精光,如他自己所說,現在的他已經很慘了,他也覺得自己沒什麼可以被人欺騙的,所以選擇相信鄧飛,或許是一條新的出路。
“如果我能東山再起,這一次,絕不會輕易放棄!”閆俊思緒飄飛,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隱約間,有道模糊的影子從腦海中顯現,那是...背叛他的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