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光看到了游擊隊的營地。
所謂營地,只是一個個木屋,很分散的散落在一顆顆大樹下面,這樣的營地只能在地面搜索中發現,空中偵查是不可能看到的,因爲營地上空的樹冠太濃密了。
營地裡幾乎沒有陽光,顯得很是陰暗,而且營地裡也基本沒了遮蔽地面的植物,所以營地裡還是可以看的很遠的。
當然了,很遠也是相對而言,高光不可能看到營地的另一端,他只能看到一棟棟的木屋向遠處延伸,然後再遠處就被樹林遮蔽了。
營地的木屋有大有小,但是可以比較輕鬆的分辨出那棟木屋是指揮部一類的場所,因爲那些木屋不僅比較大,而且進進出出的人也多,附近保護的人也多。
一座佔地大約一百來平米的木屋附近有十幾個人持槍警戒,木屋裡時不時有人進出,其他的木屋也偶有人進出,但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忙碌。
“十二個持槍警衛,木屋裡肯定有人隱藏,整個營地的人數不會少於五百人,這是哥武組織第三分部的總部,難怪第三分部最神秘,他們竟然躲在了這裡。”
喬治的說話聲極小,不注意聽都聽不到他說了什麼。
弗蘭克現在冷靜了很多,在發現這裡真的是一個大型營地,而且顯然已經存在了很久之後,他似乎已經徹底絕望,不過在徹底絕望之後,他也變得冷靜了。
“不知道瓶蓋是不是已經死了,如果他還沒死,也不知道瓶蓋說了什麼。”
淡淡的說完後,弗蘭克看着營地道:“但這裡既然是永久營地,那麼游擊隊就不願意捨棄,不肯因爲我們而不得不遷移,所以這就有了談判的基礎。”
喬治沒有說話,他只是看着弗蘭克,而弗蘭克卻是一臉平淡的道:“強行營救是不可能的,他們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我去和游擊隊談判,讓他們放了瓶蓋,如果他們不肯,那你們就自行撤離。”
說完後,弗蘭克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道:“我害了你們,現在我來補救。”
橡皮怒道:“閉嘴,我不是想安慰你,但是你這樣說有意義嗎?”
喬治低聲道:“船長,你應該知道哥武第三分部的風格,他們絕不會妥協,你去談判只能帶上功夫小子,這樣除了讓敵人多了兩個人質外,沒有任何意義。”
“功夫小子不要去了,我自己去,或許他們有人會說英語。”
船長已經拿定了主意,他擺了擺手,低聲道:“快到四個小時了,他們要處死瓶蓋,不能再等了,只能我去。”
橡皮再次抓住了弗蘭克的衣服領子,低聲道:“你瘋了嗎?我們救不了瓶蓋,你去談判只能搭上自己,船長!這種情況我們知道該怎麼做的!”
弗蘭克低聲道:“是的,我們該撤退,悄無聲息的離開,就像從未來過。”
撤退?悄無聲息的離開?
那約翰怎麼辦?
高光聽的極是詫異,但他聽弗蘭克的意思,好像是不願意這麼幹,所以他就沒急着表達意見,依舊冷眼旁觀。
“但是約翰和我是多年戰友,我……我不可能就這樣離開的。”
弗蘭克說完了,他現在沒有那種失魂落魄的感覺了,只剩下了堅定。
“夥計們,很抱歉讓你們陷入了這樣的境地,其實我以前來這裡看過地形,我自己,不是爲了尋找那筆錢,而是前期來看看地形和環境,但我真的沒有發現這裡竟然有個游擊隊營地。”
一臉平靜的說完後,弗蘭克攤了下手,道:“我知道,談判是沒有意義的,我真的清楚去談判會有什麼後果。”
高光忍不住道:“談判有什麼後果?我在對講機裡和對方說了幾句,他們似乎不排斥談判的。”
弗蘭克笑了笑,而橡皮卻是怒道:“白癡,用你的腦子想想,如果你是對方的指揮官,你會跟人談判嗎?”
喬治也是一臉無奈的道:“你不懂哥倫比亞游擊隊的風格,他們不是不談判,而是我們沒資格和他談判,我說過的,哥武組織第三分部以殘忍和強硬著稱,仔細想想,對方真的同意談判了嗎?”
高光想了想,他發現在對講機裡和他通話的人,自始至終就沒有同意談判,他只說想要人就去接,然後給了四個小時的時間。
弗蘭克也說過或許可以談判,不過,弗蘭克說的是或許可以談判,而不是說一定能談判。
高光看向了弗蘭克,而弗蘭克卻是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低聲道:“喬伊說的沒錯,這些人,腦子裡根本就沒有談判的概念,我想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能殺幾個算幾個,至於位置暴露了,那就暴露好了,他們只需要換個地方就好。”
“可是遷移多麻煩啊。”
“菜鳥,遷移是很麻煩,但這裡是雨林,敵人的指揮官不用擔心被圍殲,他完全可以繼續留在這個營地,等到政府軍來進攻再遷移也不晚,最重要的是……”橡皮揪住了高光的衣服,一臉好奇的道:“你憑什麼會認爲這裡是游擊隊唯一的營地呢?”
高光無言以對,橡皮鬆開了他的衣服,低聲道:“暴露與否,對游擊隊來說根本不重要,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期望用公開游擊隊位置的方式來威脅他們,可是這毫無意義。”
“所以根本就沒有談判的可能是嗎?”現在高光也絕望了,他看着營地裡被重重保護的木屋,失魂落魄的道:“那瓶蓋怎麼辦?我們只能強行營救他了對嗎?”
喬治沉默不語,橡皮一臉無奈,低聲道:“小子,我認識瓶蓋很多年了,我比你更關心他,所以我們纔會來這裡觀察並試圖營救他,可是你也看到了,這裡是一個營地,這裡有太多的人,我們根本沒辦法營救他的。”
弗蘭克輕輕拍了拍高光的肩膀,低聲道:“我願意做一切事來彌補自己的錯誤,但是現在都無法確認瓶蓋是否還活着,所以你們不要做無意義的傻事了,我去和游擊隊談判,希望他們能放過瓶蓋吧。”
橡皮怒道:“你是想死!你都不會說西班牙語,能談什麼?”
不能大聲說話,但橡皮的音量卻是忍不住有所提高,直到喬治輕輕捅了橡皮一下,橡皮才降低了音量,對着弗蘭克道:“船長!我們不能放棄瓶蓋,所以我們纔會來,但我們更不能爲瓶蓋陪葬,那樣毫無意義,這裡只有我們四個人,現在我們應該做的是安靜的撤離,現在我來承擔責任,我來下命令,聽我的,我們開始撤離……”
橡皮突然愣住了,他看向了高光,愕然道:“你幹什麼?”
高光就在他們身邊,但是高光現在手上拿着槍,手指扣在了扳機上。
“我知道敵人很多,我知道沒辦法營救瓶蓋,我知道不該爲瓶蓋陪葬,但是……”
高光頓了頓,然後他一臉無奈的道:“但是我做不到,讓我這樣離開,我做不到。”
橡皮的臉沉了下來,他很嚴肅的道:“你想幹什麼。”
“我知道你們說的都對,我知道你們沒有拋棄瓶蓋,所以纔會冒險來到這裡,我也知道不該做毫無希望的事情,更不該爲死去的同伴陪葬,因爲那樣毫無意義。”
高光說完了,然後他一臉堅決的道:“我還是想救瓶蓋,我還想至少該搞清楚瓶蓋是死是活之後再走。”
橡皮沉下了臉,然後他低聲道:“我很欣賞你對戰友的態度,你是軍中最好的兄弟,但是請你搞清楚狀況,我們只有四個人,而敵人的營地裡,至少有上百人在等着我們!”
高光指了指營地,道:“他們在派人搜索我們的蹤跡,所以營地裡其實很空虛,我們人很少,我覺得游擊隊應該能通過足跡辨認出這一點,所以他們會放鬆警惕,因爲他們想不到,我們只有幾個人還敢回來這裡。”
喬治極是詫異的道:“你竟然想衝進去武力營救瓶蓋?”
“是的!”
橡皮搖了搖頭,一臉凝重的道:“菜鳥,你瘋了!”
就在這個時候,高光一直關注的那個大木屋裡有人出來了,兩個人推着一個人,來到了屋外。
那個人是約翰,他受傷了,走的很慢,但是他依然能自己走,不過他很快就被推倒在了地上。
這時候,高光他們的耳機裡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再有三分鐘就四個小時了,看來你們沒來。”
時隔四個小時後,和高光通過話的人再次開口了,他沒有什麼特殊的語氣,只是很冷淡的道:“三分鐘後,我就槍斃你的同伴,就這樣。”
每個人都聽到了,但是四人反應不一。
弗蘭克低聲道:“他說什麼?”
高光吁了口氣,低聲道:“瓶蓋沒死,三分鐘後他就被處死了。”
可以看到約翰,也沒發出什麼聲音,就是從俯臥的姿勢艱難的翻了個身,然後躺在了地上。
看着等待死亡的約翰,高光咬了咬嘴脣,道:“敵人真的想不到我們真的敢來,我覺得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就有希望救出瓶蓋。”
橡皮冷冷的道:“把你的槍放下。”
高光搖了搖頭,然後他低聲道:“我自己去,你們可以幫我,也可以不幫我,但你們不要阻止我,如果你們阻止我,我就開槍,不向你們開槍,但敵人會聽到槍聲。”
橡皮向前,他要去揪住高光,但高光舉起了手槍,對準了營地的方向。
“你敢靠近我,我就開槍!”
橡皮停下了,他極度憤怒的道:“你瘋了!敵人很警惕,就算營地裡人很少,也不是我們能應付的,這不是靜默潛入,這是強攻!”
“你們想撤現在可以撤退了,在雨林裡沒人能發現你們,也追不上你們,你們可以安全離開,所以我並沒有連累你們,現在……沒時間可浪費了。”
高光的聲音因爲緊張而有些顫抖,他低聲道:“我去了!”
說完轉身就跑,高光彎着腰,儘量不發出聲音,離開了躲藏的草叢,彎腰向着敵人的營地跑了過去。
橡皮驚呆了,他怒不可遏,但還是舉起了步槍。
喬治也舉起了步槍,他先對準了高光的後背,但馬上將槍口對準了營地裡的哨兵,然後,他滿是無奈的道:“這傢伙瘋了!”
橡皮咬牙切齒的道:“該死的菜鳥,瘋狗,他就是一條瘋狗!”
喬治滿是無奈的道:“怎麼辦!”
橡皮舉槍瞄準了約翰身邊拿着槍的敵人,怒道:“還能怎麼辦,掩護他!等他和瓶蓋死了之後就撤!”
弗蘭克舉起了手槍,他看着高光快速跑動中的背影,怔怔的道:“他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像一條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