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辦公區域並沒有多大,數數辦公桌也就是百多張左右,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全都沒那麼新了。
霍成風一眼掃去,便能看清幾乎每一張桌子上的狀況。
有的桌子灰塵滿布,有的桌子滿是劃痕,有的桌子缺了邊角,有的桌子甚至佈滿了油污,毫無疑問,它們都是被人使用過的,而它們的使用者,卻因爲暫時還不知道的原因,已經全部撤走了,而且撤走的時間並沒有多久。
這一點,從大部分辦公桌上都只有一層薄薄的灰塵上,就能夠輕易看出來了。
周蘭從走進這片辦公區起,兩隻眼睛就一直瞪得老大,但總算她並沒有因此而發出任何的聲音,專業素養極高。
辦公區裡實在沒什麼東西好查,能搬的東西都被他們自己搬了個精光,連半張紙片也沒有給他們留下。
走到辦公區的唯一一扇大門前,霍成風輕推了一下,門沒開,他再一發力,門那邊卻也有一股大力疾衝過來,兩向一觸,整扇大門轟然破碎,金屬的碎片就像子彈一樣四散激射,駭得周蘭直接躲到了桌子下面。
霍成風對這股衝力也是始料未及,雖然沒有受傷,人卻被衝退了十多米遠。
直到這時,他纔看清了門那邊的人,他知道那絕不是蛇頭,因爲那個人,他是認識的。
“入雲龍田忠?”霍成風雙眉凝成刀鋒,目中殺意閃露。
他沒想到會在此處遇見這個人,蛇頭的行蹤從來都是不讓教中弟兄知道的,入雲龍應該也不知道纔是。
不過不管他知不知道,先拿下他再問就行了,然後,就拿他的腦袋來祭拜牧雪吧!
田忠在看見霍成風的面容時,先是呆愕,隨即釋然,接着又變得無所謂了。
看着霍成風,他的雙眼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你不該在這裡的,不過,既然來了,那就死在這裡吧。”
田忠的雙目中沒有任何喜怒哀樂的情緒,他的語調平淡到就像一彎古塘裡的死水,就算風起,也幾乎吹不起半點波瀾。
霍成風聽到這句話後冷笑道:“不要以爲我玄功倒退就會弱到隨風搖擺了,要殺你,這個程度已經足夠了!”
大風揚起,小小的辦公區內立時間只能聽見虎嘯龍吟,猛虎的身軀隱在風中,而龍影則團團圍繞著霍成風的雙掌,一掌推出,辦公區內所有能移動的東西都發出了可憐的呻吟,幾乎都被掀飛出去。
“這個程度就想殺我?太強的玄功讓你的腦子也變得太天真了麼?”田忠直面虎嘯龍吟,卻面不改色,甚至沒有拔動腰間的那把長劍。
“七情亂,怒而殺!”
一聲低喝,一道赤紅刀光匹練般劈塵而出,整條通道都因爲這道刀光而溫度驟升,霍成風只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在心頭煉爐之中,滿滿的怒意直欲破胸而出。
刀光與虎首相觸,虎首竟如雪遇烈陽般,頃刻便被化爲兩半,刀光餘速不減,剎那間便撲至霍成風面前。
‘好恐怖的七情殺,當年怎麼沒有發現七情殺有如此威力,這田忠的玄功,怕是已經到達九層了。’
判斷失誤,霍成
風顧不得再隱藏實力,身形驟變,速度突然增了一倍,與刀光擦肩而過。
再落地時,他的面容已經變化如新,如是桃花玉面。
“桃花玉面?沒有用的,你太弱了。”田忠一步上前,一掌又向地上劈去,一片隆隆聲後,霍成風的腳下地面直接被一道刀光劈開刀光幾乎貼着他的額頭掠過,帶起一片細碎的髮絲。
“七情亂,哀必殺。”
怒意剛過,泣意又起,霍成風只覺得心跳都加速了幾倍,他何曾遭遇過如此要命的局面,現在附近能讓他使用飲血功的人都沒有,周蘭已被吸過一次,所以是不行的。
“七情亂,喜願殺。”
心頭餘悸讓霍成風的反應都慢了半拍,待他發覺田忠已躍至上方時,數道橙黃光華就像機槍一樣掃射而至。
霍成風只能選擇極狼狽地側身滾過,不過再起時,他周身龍影纏繞,兩爪間虎嘯陣陣,這是要全力以赴了。
“入我夢,風從虎!”
話音一落,一道龍捲平地而起,騰至半空又化作龍形,只見霍成風雙掌一揚,那龍捲卻是直接被他納入掌中。
“七情亂,怒而殺!”田忠在空中看的真切,他雖然不知道霍成風是玩得什麼花樣,但入夢玄功有多強他還是深有了解的,所以,他不可能給霍成風時間讓他去翻什麼底牌
赤紅匹練再次傾瀉,霍成風仰頭張口,一聲狂暴虎嘯竟凝成實質與紅刃相撞,辦公區的牆壁在這一聲震盪下,直接裂開了無數條裂縫。
霍成風一招得利,頓時施展無極輕功直撲田忠身後,但田忠的輕功似乎也不見慢,虛影一閃,人已經落在了地上。
霍成風自然緊跟其後,但空中無法借力,他落地便慢了一拍,田忠已經轉過身來,雙掌交叉劈下。
“七情亂,悲言殺。”
“龍戰於野!”霍成風一掌揮出,數條龍影與刀光交纏,忽然又有一股旋轉之力附着其上,將刀光攪得粉碎。
得勢不饒人,霍成風連踏兩步欺進田忠身旁,兩掌成爪直探他的心窩,一條巨龍虛影在他身後若隱若現。
“果然不愧是護法,不到四層玄功的功力竟可以逼得我全力出手,你死也該死的安慰了纔對。
對了,去陰曹地府的時候,不要怪我,要怪就怪引我們來的蛇頭吧,這個混蛋把我們兩個都騙了。
七情亂,絕情殺!”
霍成風心頭警鐘大響,雙掌已觸及入雲龍的皮膚,但還是毅然決然地迅速後退,也就是這一瞬間,田忠的長刀終於出鞘了。
霍成風是記得這把刀的,入雲龍原本就擅使刀,練過七情殺後,更是將刀技習練到出神入化。
可問題就來了,一般的寶刀根本經不起七情殺的刀氣,他每劈一刀,便要立換一刀,長此以往,他卻是上了戰場就不帶刀了,反正什麼刀都一樣,帶了也是白帶。
直到有一戰,亦就是大同教兵敗如山,明皇朱棣兵圍杭州之日。
霍成風記得,在自己欲救義兄不得,準備去攔住朱棣之前,田忠是與朱棣手下的一名大將交戰在一起。
入雲龍贏得並不
輕鬆,渾身傷痕,但周圍的戰士卻還有不少。
只見他習慣性地拔起那被殺死的大將的長刀,一刀七情殺便又擊殺了一名頭目。
但這一次卻讓霍成風驚異了一下,因爲那柄刀竟沒有碎,它承受住了七情殺的威力。
“好刀。”霍成風讚了一句,但也就是讚了這一句,然後轉身便走了。
現在,時隔五百年,他竟又再一次見到了這把刀,確實好刀,好到不能再好了。
刀身如銀霜,刀刃如冰脊,沒有一個缺口,也不見一絲擦痕。
七情殺氣灌入刀身,長刀竟發出彷如常人飲水地暢快鳴嘯。
也怪不得它能承受七情殺,七情殺氣對它而言根本不是壓力,而是一次次的灌湯大補藥啊。
封閉的辦公空間中猶如落下一輪新月,銀光落地,四周物件但凡脆弱一些的,立時便化成了齏粉,即便堅硬如鋼鐵的,也都被轟至牆角,好似鋼釘一樣深深扎入了牆壁中。
銀光斬下,霍成風躲閃不得,只能同時爆出一聲冗長虎嘯,銀月當前,卻有一隻巨虎的趾爪從虛空中探升出來,毫無花巧地一爪拍上銀月。
砰!大廳內在這一層級的力量對撞下頓時煙塵四起,粉刷的牆壁幾乎像瓷器一樣全數碎裂,堅硬的頂棚上也是無數裂紋遍佈,不少塵土直接就落了下來,怕是有坍塌的風險。
然而,此時的辦公區內,雖然狼藉一片,卻已經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了,不管是田忠,霍成風,還是周蘭,都不見了。
周蘭此時在通道中奔得飛快,即使口中亦有血沫噴出,但相較於她背後揹着的師兄,她的情況根本不值得一提。
霍成風已經陷入昏迷了,他的胸口幾乎被一道刀傷直接劈開,鮮血淋漓。
若非他在昏迷前自己封了動脈的穴道,此時不等周蘭找到醫生,他就流血過多而死了。
至於田忠,周蘭現在並不擔心那個怪物,估計他現在正在意識迷宮裡不停地抓狂呢。
十多分鐘後,塵埃落進的辦公區域內,一道匹練般的刀光從虛空中直斬而下,在這個可憐的空間上又增添了一道抹不去的傷痕。
隨着刀光散去,田忠也從虛空中顯身出來,他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連續地幾次揮刀,又將四周斬出數條刀痕的行爲,已經說明了他有多憤怒了。
“罷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撒過氣後,田忠的情緒彷彿也平靜了下來,他轉過身直接又從來時的地方走了回去,轉眼便消失在了通道深處。
整個辦公大廳在所有的主角都離開後,終於承受不住破損的身體而轟然倒塌,所有電力也相繼切斷,而露出地面的入口大門,在失去磁約束後,很快就重新沉入地底,也許它們永遠都不會再有重見天日的時候了。
遠在百多裡之外的一間酒店內,蛇頭長出一口氣合上了筆記本,隨後一抹微笑爬上了他的嘴角:
“冴子,前奏已經響起來了,現在該輪到你上場了。”
他身後的少女遲疑了許久後才默默點頭,少女沒有再多說什麼,也許是該說的早就說完了,也許是害怕這一次離別之後就是永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