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滯怠,霍成風就越高興,四個鐘頭時間,足夠一個人從城市的這頭逃到那頭,偏偏中間還隔着無數人留下痕跡的市區。
一旦進了市區,霍成風的還原現場的能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終於,起源公司外圍的圍牆出現在眼前,女賊輕鬆就翻過了幾乎沒有設防的圍牆,霍成風隨即也跳了過去。
圍牆後緊靠着一條三車道公路,但幸好來往的車輛並非特別多,女賊留下的痕跡還是足夠顯示出她前進的路線。
下橋洞,上天橋,女賊的行動變得越來越鎮定,離起源總部足有五公里開外後,她的行爲動作已經和一個正常女人沒什麼兩樣了。
很有意思的是,這女賊居然沒有在附近準備任何交通工具,提着一包價值兩百萬的藝術品古董,逛街般悠閒地越走越慢。
不多時,女賊乾脆停下了腳步,徑直走進了一間,女澡堂?而且沒有再出來。
霍成風楞了片刻後突然笑了,他當然不會傻乎乎地闖進女澡堂去找什麼痕跡,況且大上午的人家還沒有開門呢。
這樣的伎倆霍成風實在是太熟悉了,五百年前的小偷、乞丐、江洋大盜,更是把這一招用得滾瓜爛熟。
是男的背後跟着女的,就進妓院或男澡堂,是女的背後跟着男的,就進富人家的後院或是女澡堂,總之彙總起來就是一句話,讓你不敢跟上。
初看起來,這無賴的招很能讓人抓頭皮,可惜這樣的招,漏洞實在太大,破解起來也足夠簡單,只要你有兩個人就行了。
不管是男澡堂還是女澡堂,人進去了那總歸是要出來的,有兩個人的話,只要一個人堵在前門,一個人堵在後門,也就萬無一失了。
霍成風能用的方法就更多了,他繞過澡堂直接到了後方的巷道處,果然如他所見,那女賊非常自然地走了出來。
於是盯梢繼續,這樣的躲躲找找又經歷了幾次,終於在距離起源總部將近三十公里外的一條步行街上,女賊徹底放鬆了警惕。
她的速度徹底慢了下來,只是因爲警惕性本就高的原因,她並沒有接近更多的人羣,這反而讓霍成風還能繼續跟蹤到她。
終於,在一間老舊的當鋪旁,女賊呆立了片刻,然後施施然走了進去。
‘週記典當行’
霍成風饒有興趣地多看了幾眼這間頗有古意的現代當鋪,女賊跑到這個地方來應該不是要把剛到手的贓物直接典當,贓物就是贓物,太顯眼了。
要麼這間當鋪的身後有着黑市交易,要麼就是女賊和當鋪本身就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不過不管哪樣,都得先進去看了纔會知道。
進了鋪內,女賊的身影立刻模糊了起來,當鋪內完全不像門外那般冷清,也完全不似它的門頭那樣老舊。
進了門就能看到一道筆直向上的紅木階梯,上了階梯,入眼的便是‘週記典當行’五個鎦金大字,並且在走到階梯一半之前,這五個大字都會佔據你所有的視野。
啪嗒啪嗒踩響階梯的聲音十分引人注意,還未
到櫃檯前,霍成風已經感覺有十多道目光在注意他,這些人有老人,有少年,有男人,有女人,還有不男不女的異人。
不約而同的,他們的神色都不是那麼太好看,想來也是,不是有着大困難,誰又願意去當鋪典當自己的寶貝呢。
女賊的身影在靠近櫃檯的時候徹底消失,霍成風想再找痕跡,必須要進到櫃檯內才行了,不過服務員顯然不會讓他這麼幹。
怎麼進去?霍成風一邊學着其他顧客一樣坐下,一邊思考着潛入的方法,櫃檯外的大廳是個開放場所,並沒有人來驅逐他或詢問他。
“嘿,這位朋友,可是生意上遇到困難了?”
霍成風的眼睛正盯着人來人往的櫃檯轉悠,突然一隻手很突兀地向肩膀拍來,條件反射地,霍成風一縮肩躲開了巴掌。
“我不認識你。”
拍巴掌的人長得有些猥瑣,瘦瘦小小的,看着不過二十來歲的摸樣,一雙眼珠子賊溜溜地轉,霍成風只瞅了他一眼便轉過頭去不再理睬。
一巴掌沒拍到人,猥瑣青年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不過對霍成風拒絕的話他一點也沒在意,竟還是湊了過來。
“別啊,這不就認識了麼?鄙人黃浩,做的風投。”
風投是什麼霍成風半點都不知道,當然也不想知道,不過他至少知道一句老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所以照樣還是半眼也懶得看這個黃浩一下。
遭到冷遇,這人嘿嘿笑了笑也不着惱,轉頭就找了別人去。
接下來又有幾人操着各種口音過來搭話,有的話多,有的話少,不過說來說去都是一個意思。
您急用錢要典當?別啊,典當行黑啊,找我們風投,雖然利息高了點,但借出的錢絕對夠用,您需要多少?
聽到最後,霍成風依然不知道風投是什麼,但幾個人的行爲他卻已明白了,無非就是一個和典當行差不多古老的行業,高利貸。
無事地看看四周,被他拒絕了的幾個傢伙已經開始騷擾別的顧客,而且有兩個還真動了心,和放貸者相談甚歡。
能允許放貸者在自己店內如此肆無忌憚,這典當行的主人只怕也不是什麼好路數,看起來放貸者好像是欺到典當鋪的頭上了,但他們卻不會找已經走上櫃臺的顧客,這簡直就像是種默契一樣。
這無疑堅定了霍成風相信女賊躲在此處的信心,只是怎麼進去還是個問題,人家正經店門,總不能直接闖進去,難道要等到晚上再探?
腦子裡正轉着念頭,櫃檯那邊卻發生了一起有意思的小衝突,一個頭頂半禿,身材臃腫的肥胖中年人和櫃檯上的鑑定師吵了起來。
“我這明明上好的古董玉,清代乾隆年的,怎麼就假貨了?!”
“玉是好玉不錯,我也沒說它是假貨啊。”年紀看上去五六十歲的老鑑定師慢條斯理地說道:
“但它肯定不是乾隆年的古董,你看這玉上雕的龍,這是什麼龍?蟠龍。別說乾隆了,整個清朝都沒這種雕玉的習慣,就這麼說了,玉是好玉,一萬,要
當就填了這個單子。”
胖子滿臉的橫肉都在抖動,豆大的汗珠嘩啦啦地流,他撫摸着玉佩的雙手時而顫抖時而收緊,顯然是在做着激烈的天人交戰。
而最終,對金錢的需要還是佔了上風,胖子小心地把玉佩遞上櫃臺,肉痛地閉眼後退:“當吧,當……”
“等一下,這玉佩讓我看看可否?”耳旁突然聽見很突兀的說話,胖子一激靈,下意識地就把送上櫃臺的玉佩抓了回來捂在胸口。
櫃檯的鑑定師本已伸手去拿玉佩,被這麼一打岔,臉色頓時非常不好地看向說話的人,這人不是霍成風還有誰。
“可否?”霍成風混不在乎鑑定師殺人的眼神,向胖子伸手攤開。
“你要做什麼?你是什麼人?”胖子直愣愣地看着他,並沒有按他說的做,神態中明顯還是戒備的意思更多。
“你不用管我是什麼人,如果你覺得你的玉當賤了,那就給我看看。”各種各樣的江湖門道霍成風看多了,知道這個時候要博取一個‘落水者’的信任,裝神秘是很必要的。
“當賤了?”被一句敲中心坎,胖子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雙眼放出光來。“它是清朝的對不對,它是乾隆年間的對不對。”
霍成風笑而不答,只是伸手:“是與不是,給我看了才知道。”
“哎哎,好。”輕易被卸下心防的胖子立刻就把寶貝玉佩遞到霍成風手裡,滿臉充斥着希翼。
“確是蟠龍。”拿到玉佩,霍成風第一句的描述和鑑定師一摸一樣,接下來的話更是讓胖子滿腔的希望迅速化爲泡影。
“清朝年間也確實沒有雕刻蟠龍的習慣,它不會是那時候的東西。”
“但是。”霍成風看鑑定師的面色陰晴不定,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聲音也大了些許。“它的時間要更早,蟠龍雕紋,這是明太祖朱元璋最喜歡的樣式。這位朋友,你的玉佩毫無疑問是件古玉,而且比清朝更早,它是明朝的。”
“明朝?”情緒起伏太大的胖子不知所措地茫然道。“那就是,那就是說……”
“那就是說,它絕對不止值一萬元。”霍成風將玉佩拍回胖子手中,再不發一言,轉身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霍成風是早就發現鑑定師不懷好意的,他雖然不懂什麼古董玉飾,但見多識廣的他,好東西壞東西還是可以分辨出來。
更別說那玉佩的樣式根本就是他最熟悉的,他哪知道清朝有沒有這樣的東西,他只需要知道那玉佩絕對是明太祖時期的就行了。
胖子當然是欣喜若狂,一塊明代古玉的價值,傻子也知道肯定不止一萬。
但這一下,櫃檯後的鑑定師就沒法淡定了,一筆本會利潤‘非常’的生意被人攪黃了,他差點就想直接掀桌子。
可他當然不能直接找顧客的麻煩,不過有人能,典當行內是從來不缺保安這一職業的。
一邊唯唯諾諾地跟胖子顧客做着解釋,承認着自己眼光有些‘偏差’的同時,鑑定師一邊在內線電話上按下了幾個數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