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不能算是一間墓室了,而是一片寬闊的淺灘,越過這片淺灘,前方就是一條地下河,
不用說,這條地下河就是孕育了亞特蘭蒂斯文明的神聖之河了,
只不過這條地下河未免也太寬闊了,,
迄今爲止,我見過的地下河不少,有人工引流的護墓河,也有天然改道轉入地下的古河,但是卻絕沒有一條河如這條神聖之河一般寬闊,它寬闊到了什麼地步,我覺得它已經不能稱之爲河了,它的河面寬度將近三百米了,說是一條大江都不爲過,因爲珠江和黃浦江的寬度也不過如此了,
好在,河水流勢不兇,但看那寬闊程度,怕是深度非常驚人,沒個工具這種河下不得,尤其還是地下河,誰知道下頭積聚了多少淤泥,進去一個不小心就得栽了跟頭,
而這淺灘上,林立着成百上千具溼屍,
這些溼屍生前的身份,不言而喻,肯定是建造這座金字塔的工匠了,
一般來說,給帝王修建王陵的工人到最後竣工的時候十有八九活不了,除非是動工特別龐大的墓葬,最後或許因爲工人太多的原因,墓主人的親人才不會大開殺戒,否則,爲了保密起見,基本上都會把工人幹掉,
古今中外,由來如此,
我想,哪怕是亞特蘭蒂斯這個史前超文明也不會例外,哪怕它是大同社會,只要有帝王存在,那麼天下就是屬於一個人的,生殺予奪盡在這一個人的手裡,這個人爲了自己的事情犧牲掉子民是理所應當的,
與發達程度無關,只與體制有關,
這些溼屍身上的服裝基本上已經腐爛了沒有了,因爲靠着陰河,陰氣重的原因,它們的屍體奇蹟般的沒有腐爛掉,保存的比較完好,血肉豐滿,不像是死去萬年的屍體,當然也不像是活人的身子,因爲它們之所以看起來還有血肉,說到底全是因爲水泡的,
水腫的屍體,看起來更加嚇人,那模樣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慘不忍睹,
泡的白白嫩嫩的,就像是剛剛剝出來的竹筍一樣,強光手電的光束照上去以後,甚至隱隱能看到它們皮膚下面有一些液體在涌動,這麼一大批黑壓壓的屍體湊到一起,場面蔚爲壯觀,
溼屍,聖甲蟲……
淺灘上熙熙攘攘,格外刺眼,
除此之外,在這些溼屍中間,還有好幾具棺材,約莫數十具,棺材格外的大,就像是江南那邊的烏篷船似得,甚至比烏篷船還要大上一圈,
我猜測,這些棺材裡面裝着的應該是一些身份比較高的殉葬者了,
這種殉葬者,一般不是被迫殉葬,全都是墓主人生前的忠實追隨者,墓主人一死,他們甘心情願殉葬,可惜在這金字塔裡面只有三層墓室,他們總不可能和國王、王后沉睡在一間墓室裡面,畢竟尊貴卑賤約束着呢,國王和王后當了一輩子服氣到最後還不能睡在一起同眠,王后得比國王矮一頭,以此來彰顯國王的無上權威,更不用說他們這些做臣子的了,
沒辦法,最後這些甘心人殉的人只能委屈在最下面的墓室了,不過爲了彰顯他們的與衆不同,還是留了棺材,棺材格外的大,以此來顯示他們生前的偉大,
這些念頭不過是在電光石火之間閃過我的腦海的,隨即我看着下面直勾勾盯着我們嘶吼的溼屍犯了難,我能看得出來,這些溼屍似乎本能的在恐懼上面的玄屍,明明已經被聖甲蟲喚醒了,甚至這個時候盯着我們幾個人的時候,眼睛裡面全是獸性,那是對活人血肉的渴望,但就是不敢踏上甬道臺階一步,明顯是在忌憚上面的玄屍,也幸虧它們沒有意識,只是本能的知道不能踏上甬道的臺階,要不然它們若是知道玄屍和那根西洋參已經被降服的話,估摸着這個時候已經撲上來了,
“諸位,還能戰否,”
這時候,青衣看着那些溼屍忽然問了我們一句,我從他那雙清亮的眼睛裡看到了火焰嗜戰的火焰,
沒人吭聲回答,
過了足足兩三秒鐘,胖子才說道:“你說怎麼做,我們就跟着你怎麼做,”
“殺過去,”
青衣沉聲道:“上面的墓室塌了,退路已經斷了,咱們現在就是過了河的卒子,只能進,不能退,”
“不錯,我贊同,”
老瘋子點了點頭:“進則生,退則死,”
他們二人一開口,基本等於行動已定,
事實上,我們現在也沒有別的退路可以走了,只有踩着這些溼屍趟過去這一條路了,
我從揹包裡面取出了一塊毛巾墊在了胸口上,護住了前不久被那西洋參抓破的傷口,也是提前做個準備,防止在一會兒沾上不該沾的東西,這溼屍可跟木乃伊不一樣,沒有經過掏空內臟的處理,內臟全爛在肚子裡了,渾身是屍毒,一不小心沾在傷口上我這條命就算是交代了,因爲眼下我們已經沒有雪糯了,在斷水斷糧的那段日子裡,原本是拔屍毒的雪糯全都被我們食用了,
做完這些,我從背心上撕下了一塊布條,將百辟刀死死纏在了手上,防止脫力丟了刀,從我們現在的位置,抵達的河岸對面,約莫有將近二百米的距離,這二百米的距離對我們來說簡直就是踩着死神的鐮刀刃淌着過,腦袋可是別在褲腰帶上的,如來佛祖、玉皇大帝什麼的大神全都指望不上,就算是隊友都可能自顧不暇,說到底真正能依靠的只有手裡的一把刀,
刀在,人在;刀摧,人亡,
這纔是最實在的,也是鐵一樣的道理,這個世界並不會因爲你有多少多少眷戀、有多少多少牽掛就會對你溫柔,唯有用長刀斬裂一切,
我可不想丟了自己的刀,最後命喪黃泉,所以準備做的十足,
也是上天眷顧我們,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昏迷中的張金牙竟然甦醒了,讓我們幾個人着着實實鬆了口氣,他不醒,我們就得分散精力去保護他,在這樣的情況下,那麼做無疑是雪上加霜,他能醒,也是好事,
只不過慘的是他這一睜眼就看到眼下這種情況,差點沒被嚇死,昏迷中剛醒的人被嚇得“媽呀”一聲慘叫,當即就從地上蹦了起來,“噌”的一下就從靴子裡抽搐了他那把十幾公分長的小匕首左右比劃,
“行了,它們暫時還不敢上來,”
胖子忍不住一巴掌呼在了張金牙腦門子上,沒好氣的說道:“你趕緊放下你手裡那玩意,來回瞎比劃啥,差點在老子身上戳倆血窟窿,”
張金牙還是有些驚疑不定,盯着那些溼屍瞅了半天,確定那些溼屍確實不敢上來後才終於鬆了口氣,放下了匕首,訕笑道:“我這不是沒搞明白情況嘛,對了,這到底是咋回事,咱們怎麼跑到這鳥地方來了,”沒人搭理他,大家都在忙着檢查裝備,包裹身上的傷口,以防沾上屍毒,
張金牙一看這情況,最後也就閉上了嘴,開始收拾自己的行囊什麼的了,
約莫過了十多分鐘,我們終於是準備好了,
“小天,你和我打頭陣,並肩開路,因爲你擅羣戰,”
青衣沉聲道:“羅莎火力掩護,林青、陳煜、師叔,你們三個身手好,敏捷,遊走照顧別的人,”
青衣說完,不動聲色的和我對視了一眼,他沒說話,但他的眼神我讀懂了,
他在告訴我,無論何時,我們都彼此依存,同生死,共進退,
僅僅是一個眼神,我的心裡就提起了氣,透支的體力彷彿在這一瞬間迴光返照了,只覺身上充滿了力量,不動聲色的默默舉起了手中的百辟刀,
我知道,這一次,我是我們這支小隊的獠牙,必須一往無前,撕碎一切阻擋在眼前的鬼東西,
因爲,我的身後是我愛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