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猜測,完全是因爲一句奇怪的話語給了我啓示。記得吳真恩曾經告訴過我們,當時他們四兄弟找到骨魔所在的那個洞穴時,老二吳真義偶然在洞口石像的腳下發現了一段古彝文石刻。
翻譯過後,那句話的大意爲:“人之秉性,是與生俱來的,即便想改也很難改掉。背叛,對你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一點你我都很清楚。念在舊日的情分上,以及你對我的恩德,我將不對你趕盡殺絕,這個所在,就是你永遠的歸宿。如果被我知道你離開了此地,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你碎屍萬段。如今神器已經被我收入囊中,你盜走的東西,恐怕永遠都不會派上用場了。”
這句話明顯是說給洞中之人聽的,只是我始終都沒有想到普茲阿薩居然還活着,因此也沒有把這個人的身份聯繫到普茲阿薩的身上。如今,季玟慧已經給出了明確的信息,普茲阿薩並沒有自殺,至少在那個時期,他還好端端地活在世上。
如果洞中之人真的是普茲阿薩,那麼慧靈留下的這句話也就能夠解釋的通了。或許是出於某種原因,普茲阿薩決定不再繼續輔佐慧靈王,正如他當年背叛九隆那樣,又盜取了魙齒從慧靈的眼皮底下悄悄溜走了。也正因如此,慧靈纔會說出那句:“背叛,對你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也許慧靈還念及着普茲阿薩贈書、解書以及輔佐自己的這份情誼,同時也忌憚着普茲阿薩強大的能力,因此纔沒有對他痛下殺手。只是立下一尊石像作爲警告。其中也有羞辱和激怒對方的含義。
自此,普茲阿薩被困在了洞中。出不得洞去,自然也無法逃離此地。最終,他在精力耗盡之際進入了長眠的狀態,如果沒有鮮血的激活,他將永世都保持着一具死屍的狀態。
可是,普茲爲什麼要再次選擇背叛呢?他當初背叛九隆是出於一份對人世的擔憂,背叛慧靈又是爲了什麼?莫非慧靈也表現出了兇殘暴戾的一面。讓普茲阿薩再次對其大失所望,不得不選擇盜齒逃離麼?
正思量間,就在這時,忽聽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孫悟正踱着步子向我走來:“謝老弟,火勢小了。咱們是不是這就出發?”
我急忙停住了思緒。擡眼向前方看去。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樣,在汽油、酒精燃盡以後,火焰便逐漸失去了威力,開始迅速減弱甚至熄滅。儘管有些地方仍舊還在不斷蔓延,但就其周圍植物的茂密程度來看,至多再燒上半個小時,這火頭也必然可以完全止住了。
我急於進山救人。無暇再去考慮普茲阿薩的問題。眼見山上的植被已燒掉大半,即便山峰的上部仍有鬼藤存在,介於其位置與地面相距太遠,也不會再對我們構成任何威脅了。就現狀來看,山腳下基本可以確定是安全的。
於是我站起身來,和胡、王二人商議了幾句,隨後便示意孫悟可以出發了。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接近着山峰,每踏出一步都會凝神靜氣地觀察好久。這一小段距離,當真比馬拉松還要顯得更加漫長。
好在鬼藤已除。一路上再沒遇到什麼危險。衆人一直走到山壁的跟前,這才總算長出了一口氣。
來到近處。只見山壁上果真有一處凹陷的地方,形呈拱狀,一分爲二,中間還留有一條能容一人進出的縫隙。很明顯,這是一道高大的石門。只不過這山門的石材與山壁一致,顏色統一,很難被人一眼看出這石門的所在。
凝目看去,石門上隱隱刻有一些奇怪的花紋,好像是許多個仙人飛昇的場景,在飄渺的流雲中翩翩起舞。但由於適才的大火燒得太旺,石門以及周圍的山壁都被燒得焦黑一片,一時也無法將這幅奇妙的圖案看得太清。
早就急不可耐的王子根本就沒心思看什麼圖畫,見周圍已沒有危險,他當先跨出一步走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推動石門。
我見狀大驚,急忙揪住他的脖領拎了回來,大聲責難道:“你瘋了?這石頭被燒得幾百度的溫度,你不要手了?”
王子這才意識到石門的溫度過高,立時嚇得冷汗直冒,喃喃自語地顫聲說道:“哎呦我的姥姥,我真是糊塗了,怎麼連石鍋拌飯的原理都忘了。”
大鬍子不發一言,回身從遠處搬起一塊茶几大小的石塊,走到近處奮力一擲,‘轟’地一聲砸在了本就半開着的一扇門上。只聽一陣‘隆隆’的響聲,那石門被石塊的衝力砸得完全大敞了開來。跟着,一股熱浪撲面而來,直燒得我臉上一陣生疼。
待內部的熱氣散盡之後,我和胡、王二人便打起精神魚貫而入,季玟慧等人走在中間,孫悟一夥則負責斷後。
在數支手電的強光之下,石門後面的景色盡收眼底。這是一條長長的甬道,與石門的寬度基本相等。我們三人並排行走,不免顯得稍有些擁擠。
甬道兩側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既沒有壁畫石雕,也沒有任何奇怪的文字。然而在我們的腳下,卻有三條粗細不一的血痕存在,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便是之前陸大梟以及他那名手下離開此處時所留下的血跡。
沿着血跡繼續前行,走不多久,前方便出現了一個寬大的空間。那是一個圓形的空間,面積比一個體育場要稍小一些,從地面到頂壁約莫有六七米的樣子,空空蕩蕩的不置一物,唯獨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水池。那水池的面積幾乎與洞穴等同,刨去這個水池,周圍留給人走路的地方僅僅只有數米的寬度。
經過數千年的光陰,池中之水並沒有乾涸。仍舊盈盈溢滿地微微盪漾着。池水的色澤殷紅無比,猶如一池鮮紅的血水。給人一種極爲特異的震撼之感。
看到這水池,我立即想起了山外面的那個血湖。當時我就曾經做出過判斷,假如那血湖中的甲藻是爲了發出警報信號,那麼湖水必將與山峰的內部相通,外面湖水中的甲藻產生變色的同時,山峰中的另一處水源也會產生出同樣的效果。
果不其然,這山峰內部果真設有一個水池。並且池水的色澤與血湖一樣,顯然在地底之下,兩處水源相互對流。只是不知這樣的奇景是天工使然,還是慧靈在修建此地之時有意而爲。總之,這個水池肯定是一個預警用的信號燈,只要洞中的池水改變顏色。就證明外界有人在接近此處。
這時。忽聽孫悟的一名手下低聲說道:“先生,這裡有一個石碑。”
衆人尋聲向那人所站的位置看了過去,原來就在甬道盡頭之外的右手邊,角落處立有一塊長方形的巨石。那石頭呈不規則狀,並沒有進行刻意的修飾,高度約有一人來高,表面刻有兩個巨大的文字。
那兩個文字乃是古代彝文。在場的衆人唯季玟慧一人識得。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季玟慧的臉上,只等着她將這兩個怪字翻譯出來。
見孫悟一夥也在看着自己,季玟慧氣哼哼地白了他們一眼,隨即她把臉轉向我,輕聲說道:“上面寫的是‘蟾舍’二字。”似乎這句話只是講給我一人知道,完全不屑告訴孫悟一夥。
我對她微微一笑,跟着便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蟾舍?從字面上來看。這就是蟾蜍的居住地了?我不禁想起,在我們接近這座寶塔型的山峰以前。所面對的最大敵人就是成千上萬的毒鏢蛙。況且,此前丁二也曾提到過。他當時親眼見過一塊蟾蜍形狀的魘魄石。這足以證明,幾千年前此地的妖人在利用毒鏢蛙守衛的同時,也非常崇拜這種生物。
如此說來,這便是慧靈王給毒鏢蛙修建的棲息之地了。這處水池與外界的湖水相通,正好可以解決大量毒蛙出入的問題。若有外敵來襲,數萬只毒蛙可由水底進出,既滿足了青蛙喜水的天性,又形成了內外呼應的守禦結構。
正想着,忽聽王子驚呼一聲:“咦!這下面還刻着一行小字呢!”
我急忙分開衆人走到巨石跟前,蹲下身子定睛看去,果然在‘蟾舍’二字的下方發現了一行小字。說是小字,其實每一個也有拇指大小,只不過因爲上方的兩個大字太過巨大,相比之下這行文字就不那麼顯眼。而且這行小字的位置又靠近地面,若不彎下腰去低頭觀看,很難發現這些文字的存在。
對於我們來說,現在每發現一個文字都是重要的線索,這地方到處都透着詭異和危險,哪怕多瞭解一點,都將產生極大的作用。
於是我讓孫悟一夥圍着水邊進行守禦,防止水中突然躥出大量的毒蛙。隨後我讓季玟慧蹲在我的身邊,讓她對這些文字逐一翻譯。
季玟慧與古彝文的接觸已時日不短,許多文字早就爛熟於胸,基本可以稱得上是古彝文的資深專家了。她看了一會兒,又輕動着嘴脣默唸了兩遍,確定無誤之後,便將譯文唸了出來:“凡有能力開啓天梯之人,定然受過神石點化。然,唯我魔國子民可開啓天梯,擅自闖入者,必將屍骨無存。”
這句話明顯是慧靈王給予外來者的警告,勸誡對方知難而退,若不是經過他的允許,無論是什麼來路的人都將受到嚴厲的懲罰。
我心中暗想,這慧靈王的性格當真是極盡桀驁乖張,他把這樣的一句警示標語刻在距離地面如此之近的位置上,觀看者若不低頭貓腰就需蹲下或是跪下。連見他一面都還沒見到,就要先對他的一句話行如此大禮,此人行事之古怪着實讓人難以捉摸。
不過,他話中所說的‘天梯’,又到底是在暗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