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有過這樣離奇的感覺,就彷彿真能看到棺材裡面的情景一樣。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幅詭異的景象。
一個長髮披肩的美麗女人正靜靜地躺在棺材裡,那個女人膚色白皙,頰邊長有一顆紅痣。在她的額頭正中,清晰地繪着那幅詭異圖騰。然而此時此刻,她正用一雙血紅的雙眼瞪視着我,眼神中充滿了兇惡和狠毒。
這感覺異常真實,真實到我幾乎聽到了那詭異女人的呼吸聲。我嚇得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全身的皮膚都緊到了一起。心中暗罵真是晦氣,怎麼會出現這麼恐怖幻覺,難道又是綠色石頭在暗中作怪?
我晃了晃腦袋,連忙掏出兩瓶風油精喝了下去,防止再有類似的幻覺出現。
風油精的辛辣和清涼讓我頓感清醒了許多,我給自己鼓了鼓勁兒,大着膽子向棺槨跟前走了幾步,想看清那些鬼藤的根源到底在哪兒。
走到棺槨的旁邊,我用手電向着棺槨的背面照了過去。正與我剛纔猜想的一樣,那些觸手般的鬼藤正是從這棺槨的背面伸展出來的,每一條鬼藤都穿過棺槨的底板深入到棺槨裡面,粗略估計至少也得有個一兩百條,密密麻麻的藤蔓佈滿了整個棺底,使得整個棺槨就像是沒有底板一樣。
看到這樣的景象,我的嗓子立時哽住了,隨即全身都開始顫抖起來。此時的心情已經完全無法用詞彙來表達,簡單的一句吃驚是遠遠不夠的。
我心中暗暗納罕,難道說這世上真的存在什麼超自然現象?一個死了上千年的屍體居然真能死而復生?她爲什麼能控制樹藤?她是死着還是活着?莫非這棺材裡面真的有鬼?
正當我驚疑不定的時候,突然間,我又驚奇地發現,這個青銅棺槨的蓋子開了一道小縫,並沒有完全蓋緊,而此時從那縫隙之間,正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
我一下真是驚得我毛骨悚然,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剛要大聲驚呼,卻聽季玟慧也忽地發出了一聲驚歎:“咦?怎麼回事?”
我以爲大鬍子出了什麼意外,顧不上研究棺材裡的東西,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洞口。探頭一看,只見大鬍子依然威風凜凜地站在原地,王子也安然無恙地躺在他的腳邊。而此前形如鬼魅的一條條粗大樹藤,此時全都軟趴趴地癱在了地上,就像數百條死蛇一般,一動不動了。
我問季玟慧:“怎麼回事?那些樹藤怎麼不動了?”
季玟慧一臉迷惑地回道:“不知道,突然就不動了,也沒見老胡做過什麼特殊的舉動。”
我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這些樹藤似乎全都具有靈魂一般,一直受着某種外力的操縱在攻擊入侵者。我們的闖入激活了這些樹藤,而此後我們並沒做出什麼特殊的事情,這些樹藤不可能就這樣突然的不動了。
想到這兒,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口詭異的棺槨,總覺得這一切都與那棺槨有着必然的聯繫,莫不是因爲我剛纔接近了棺槨,所以才造成了鬼藤的行動終止?
大鬍子在底下喊我:“鳴添,你們在上面動什麼了沒有?”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有,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們先趕緊上來吧。”本想把棺槨的事情告訴大鬍子,但覺得這一上一下的對話太過費力,還是等他上來以後再具體講給他聽。
大鬍子也顯得對此事大惑不解,用腳踢了踢散落在身邊的樹藤,此時這些樹藤就是普通的樹藤,沒有任何特異之處。大鬍子搖了搖頭,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然後他抱起王子,向大樹底下走了過來。
就在這時,‘噝噝噝’數聲急響,遍地的鬼藤復又動了起來,全都昂首直立,藤尖全部對準了我們所在的樹洞。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緊接着‘唰’的一聲齊響,所有的鬼藤同時離地飛起,直戳戳地朝我和季玟慧打了過來。
大鬍子在樹下大叫一聲:“不好!快跳下來!”但那些鬼藤是何等速度,等大鬍子這幾個字喊完,鬼藤已經距離我們近在咫尺了。
我大驚失色,這才明白那些鬼藤原來是改變了攻擊目標,它們完全放棄了大鬍子,而是把對象換成了我們兩個。
我一把拉起季玟慧就往洞裡跑,但這樹洞雖大,但畢竟只是個樹洞,要說藏身還勉強將就,若要搏鬥遊擊,那可真是小的可憐了,更何況那一個巨大的青銅棺槨就佔據了一小半的位置。
剛起身跑出兩步,就有兩根鬼藤逼到了我們背後,朝着我們倆的脖子捲了過來。我手中沒有武器,只好舉起手電迎着鬼藤打了過去,同時伸手將季玟慧推到了樹洞最深處的棺槨旁邊。
但我畢竟不是大鬍子,論起打鬥,我和他簡直是天差地別。手電將其中一根鬼藤擊落,但另一根藤蔓卻快速地繞到了我的手臂上,跟着就快速地沿着手臂向肩膀盤了過來。
我只覺一股很大的力量在扭曲我的胳膊,但我心裡也非常清楚,只要被鬼藤捲住,我就再也動彈不了了。
我情急生智,以極快的速度將上衣的拉鎖拉開,身子往外一褪,把外衣脫了下來。衣服剛一脫下,那鬼藤‘噝’的一聲向後急拉,將衣服擰成一團的同時,鬼藤也飛一般地抽出了樹洞。
我暗叫了一聲僥倖,趁着這一瞬間的喘息機會,飛速躲到了洞穴的最深處,擋在了季玟慧的前面,手舉手電,凝神待敵。
在那條捲住衣服的鬼藤飛出樹洞的同時,其餘的鬼藤有那麼一剎那的停滯,似乎全都認爲那條鬼藤將我捲了出去。緊接着,它們似乎全都發現上當了,集體再次向我衝了過來。
此時我已經完全確信,所有的鬼藤都受着同一個指令的操控,如若不然,它們應該分頭行動,就像那些彈塗魚怪一樣,而絕不是這種進退統一的態勢。
季玟慧也發現了這一點,她在我背後急叫:“這些樹藤的行動是統一的,一定有什麼人在操縱它們。”
我心想操縱是操縱,不過是人是鬼還得兩說着。此時我們已經被逼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我知道只要被幾條藤蔓同時捲住,那時我就是有三頭六臂也無力迴天了,而在我的身後,還有我最需要保護的季玟慧。
眼見大批樹藤轉眼即至,我感到恐懼和沮喪的同時,心頭也有一股無名火起。自打進入這神秘的山洞之後,一路上處處受制,步步吃虧,本就窩着一肚子火。更何況眼下已經無路可退,馬上就要面臨無處藏身的窘境。到了這個地步,就算脾氣再好的人也得逼到了極限,更何況我天生本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我哇呀呀一聲暴叫,直把全身的力氣都喊了出來。這一聲喊罷,我只覺氣血上涌,眼睛瞪得通紅,每一處關節中都充斥着暴戾之氣,恨不得掄起砍刀將這些煩人的臭藤全都砍成碎末。
我背對着季玟慧大喊一聲:“給我照着!”說完,一把將手電摔在了地上。
手電經我這猛力一砸,頓時鏡片破裂,大大小小的玻璃散落了一地。我伸手撿起一片最大的玻璃,回身就向棺材後面的滕根猛劃。也不管哪根粗哪根細,更顧不得手指被玻璃劃得鮮血淋漓,就像完全瘋了一般,拼命地上下揮動手臂,對着密密麻麻的滕根咬牙切齒地瘋狂劃去。
這一次我真是急紅了眼,全身的力氣都使了出來,但也正因如此,樹藤隨着我的猛烈劃擊,一根地應手而斷。只要割斷一個滕根,立時就有一條鬼藤掉落在地,原來這些鬼藤真的是受着棺槨裡面的操縱,只要切斷了互相的聯繫,樹藤也完全不受控制了。
期間我還發現,只要有一條樹藤被我斬斷,其餘的樹藤就會做出一種奇怪的反應。似乎能感受到同類的疼痛一樣,每一條樹藤落地的同時,其他樹藤就會同時擺動藤尖,搖頭晃腦的,彷彿是在拼命哀嚎一般。
見此情形,我怒吼一聲,手上的動作更加兇猛了,拼命地疾速舞動玻璃,又一連斬斷了數條鬼藤。
但人的爆發力畢竟是有限的,此前所做出的一切行爲是完全沒有經過大腦的,在那一個爆發的瞬間,我的體力是超越極限的,我的肉體是完全麻木的。可大約過了2分鐘以後,我漸感體力不支,手上也感到了徹骨的疼痛,揮動玻璃的力道也逐漸減小了。
我長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的體能已經超過了極限,況且手上血流如注,看情形出不了幾分鐘,恐怕連胳膊都擡不起來了。我用憐惜的眼神看着季玟慧,想對她說聲對不起,但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就在這時,忽聽大鬍子在洞口急喊:“鳴添,你們怎麼樣?等我進來救你!”
一聽到大鬍子已經到了洞口,我精神爲之一震,剛要張口迴應,卻猛地看見見幾根鬼藤飛快地捲了過來。我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抗,就被兩條鬼藤同時捲住了要害。
一根緊緊地捲住了我的脖子,一根嚴嚴地包住了我的面孔,僅僅一瞬間,我就與空氣徹底絕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