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不覺間,樹洞中佈滿了綠色絲藤,悄悄地向我們圍攏過來。而那些絲藤的發源點,正是那口詭異無比的青銅棺槨。
眼前的一叢叢絲藤就像是貼地爬行的惡鬼,要不是我無意間偶然看到,恐怕真要等到我們被襲擊時纔會發現。
我心下大驚,連忙高聲大喊:“小心,鬼藤出來了!”言畢一個側身,先擋在了季玟慧的前面。
此時大鬍子和王子也發現了鬼藤襲來,全都將武器提在了手裡。王子擋住了還在昏睡的周懷江,大鬍子則擋住了我們所有人。
那些絲藤就像是有思維一樣,見我們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行蹤,再也不像此前那樣悄無聲息地行進,而是‘唰’的一聲齊響,從四面八方飛快地朝我們猛衝了過來。
大鬍子暴喝一聲:“保護好身後的人!”說罷刀分左右,將襲來的兩束絲藤攔腰切斷,緊跟着就向棺槨處撲了過去,要將所有絲藤的根源切斷,這樣一來,就可以一舉將這些鬼藤擊潰。
大批的絲藤隨即向我們涌來,我和王子也不敢怠慢,見鬼藤襲近,急忙用手中的武器招架劈擊。好在那些絲藤並不像此前的粗藤那般難以對付,雖然數量衆多,但卻極爲脆弱,刀鋒到處,必定應手而斷,落在地上就急速枯萎,霎時間就成爲了一堆死灰。
但這些絲藤實在是多得可怕,斬斷一叢便補上來兩叢,每一叢都像一顆小型松樹一樣,一根藤莖上丫丫叉叉地分有上百個枝頭。每個枝頭上又順延出幾百根絲藤。每一根絲藤就彷彿是一條極細的觸手,活動自如,靈活多變,不停地從各個角度向我們鑽刺。而所有的藤束又都連接着一根粗大的深褐色主藤,那根主藤的出處,正是那口謎一般的青銅棺槨。
我和王子都不具備大鬍子那樣的身手,逐漸的有些應接不暇,只能強行守住身週一米的範圍,進攻更是無從談起了。我們心裡很清楚,這樣的打法根本就不解決問題,想要根除所有的絲藤,必須斬斷那根主藤。
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真是太難了。那些絲藤的覆蓋面積極大,只要我們的武器向藤莖斬去,便有數千條絲藤刺向我們的皮膚,一個躲閃不及,便被絲藤扎到。每扎一下都像被馬蜂蟄了一樣,雖然算不上疼痛難忍,但也連着整條神經都陣陣刺痛。如果要是被大面積刺傷,恐怕真得疼暈過去了。
我邊拼命地砍着身周的絲藤邊向棺槨附近的大鬍子望去,發現他那邊進展的也不是很順利,他幾次撲向棺材,幾次都被數以萬計的絲藤阻了回去,一時間無法靠近主藤,只得在棺槨附近來回遊走。
我漸感焦慮,心想照我們現在這種打法,根本就砍不過來,過不了多一會兒,就得被大批絲藤困死。腦筋急轉,心中打定了主意。
於是我回頭對季玟慧說:“跟我來,躲到王子後面去。”她點點頭,舉着手電隱在我的身後,一步一停地向王子所在的位置一點點挪動。我則揮刀狂舞,生怕留下一點空隙讓鬼藤趁虛而入,擋在她身前以極慢的速度向右前方推進。
等走到王子邊上,我讓季玟慧挨着周懷江躲好,然後對王子說:“幫我看着她,我去幫老胡。”王子邊掄動手中的斧子邊點頭道:“去吧,有小爺在這兒,保準我嫂子沒事兒!”我瞪了他一眼,也懶得和他廢話,舞刀疾衝,漸漸與大鬍子拉近了距離。
大鬍子早就看見了我的舉動,此時他正值一籌莫展之際,恰巧需要一個幫手,待我捱到他的身前,沉聲對我說:“幫我牽制一些,我衝進去。”
我搖頭道:“不行,這附近的鬼藤太多了,根本砍不過來,就算加上王子也不夠用。你說這東西怕不怕火?”
這句話提醒了大鬍子,他眼前一亮,興奮道:“應該是怕的,可是哪裡有火?”
我對他‘嘿嘿’一聲壞笑:“你忘了蛇洞裡咱倆是怎麼逃生的麼?”大鬍子恍然大悟,也‘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大讚道:“對,對!呵呵,孺子可教啊!來,點火!”說罷猛地發一聲喊,手上加勁,把一柄單刀舞成了一面鏡子,將我們二人嚴嚴實實地擋在了裡面。雖說憑他一己之力攻不進鬼藤的中心,但此時止步不前專於防守,一時也可保得我們立於不敗之地。
我趁機急忙脫下了上衣,掏出打火機把衣服引燃了,舉在半空等着火苗變大。等火燒旺以後,我把衣服團成了一個火球,然後對大鬍子高喊一聲:“火來了!”緊跟着就向前猛衝,奮力把衣服扔了出去。
那衣服燒得正旺,頓時照得樹洞中亮如白晝。灼熱的火球帶着沉沉的呼嘯聲,徑直飛向了棺槨的正中。
火光掠過之處,一叢叢絲藤立時被燎得捲曲變形,接着就是黑灰枯萎。這些絲藤因爲太過纖細,所以烈火正是它們的最大剋星。
在那一瞬間,我幾乎都要笑出了聲來,得意地看着耀眼的火球急速飛出,劃出了一道亮紅色的弧線。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就在這時,所有的絲藤全都停止了進攻,飛快地反向急抽,拼命地衝向那團火球,要以魚死網破的辦法阻止火焰入棺。
霎時間,密密麻麻的絲藤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張密不通風的大網,立時把火光阻在了半空。與此同時,其餘的絲藤瞬間凝結成數張大網,一層接一層地阻隔在了火焰與棺槨的中間,火焰剛剛燒透一層,緊接着就補上來第二層,絲毫沒有任何懈怠,速度越來越快。
眼見火光逐漸減小,再過一刻就要被層出不窮的絲藤撲滅,大鬍子怎容這樣的機會從眼前溜走,猛地閃身疾出,我只覺眼前一花,就見他已經站在棺槨邊上,手起刀落,‘嚓’的一聲,深褐色的主藤被攔腰切斷。
主藤剛一被斬斷,所有絲藤都極速變黑,紛紛掉落在地上,再也沒有了半點動靜。
我心中大喜,剛‘哈’地笑了一聲。驟然間,棺槨中突然發出‘咚’的一聲大響,緊接着就傳來一聲無比淒厲的嚎叫。那聲音極其刺耳,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簡直比電影裡厲鬼的叫聲還要恐怖三分。
一聽到這聲音,我頓感頭暈目眩,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到了一起,‘騰騰騰’倒退了幾步,腿一軟,差點一跤坐在地上。
大鬍子也顯得異常緊張,雙腳一點地,向後跳出了幾米,屈膝躬身,把匕首握在胸前,雙目警惕地盯着棺槨,擺好了一副防守的架勢。
此時樹洞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全身灌注地望着前方的棺材,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我們心中都感大惑不解,剛纔發出嚎叫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那棺材裡真的有鬼?
可那叫聲僅僅發出了一次,自此就再也沒了聲息,那口棺槨也平靜如初地躺在原地,並沒見有什麼東西出來。這一刻,樹洞中顯得出奇的安靜,但在這異樣的安靜中卻又暗含着無盡的恐怖和殺機。這詭異的氛圍,似乎在醞釀着一場更大的風暴。
等了半晌,那棺材還是沒有任何異動,我們的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王子隨即一臉茫然地問道:“剛……剛纔那是什麼動靜啊?我怎麼聽着不……不像是人啊?”我和大鬍子同時對他揮了揮手,讓他別說話。
他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還是小聲嘟囔道:“操,這回慘了,真他媽遇見鬼了。早知道我那把桃木劍晚拿出來一會兒就好了,對付這棺材裡的東西,絕對是一門兒靈。”
我被他氣得苦笑了一聲,低聲罵道:“你孫子這張婆婆嘴什麼時候能改改?嘮嘮叨叨的沒完沒了,從來不分場合不分地點,是不是覺得少說一句你吃虧啊?你那破木棍兒能頂什麼用?給鬼燒炕還差不多。”
王子撇嘴道:“你還別不信,你瞧着吧,那棺材裡八成是個鬼,到時候你就知道我那把木劍有用了。哥們兒我可是……”他話還沒說完,猛然間,從那棺槨中又傳來‘咣’的一聲巨響,淒厲的鬼叫聲再次響起。
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還沒來得及反應,忽然間,只見那棺槨在地上猛烈地擺動地來,‘咣咣咣’的聲音越來越響,似乎裡面有什麼巨大的怪物要脫棺而出。緊接着,一陣陰風吹過,那棺材突然直立了起來,棺材的中心正對着我們。
我定睛一看,棺材裡還是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任何東西。可眼前的景象又如何解釋?一個空着的棺材,是什麼讓它產生了如此強烈的震動?而且居然能夠豎直地站立起來?看來解釋只有一個了,這樹洞裡確確實實有鬼。
王子雙目呆滯地看這棺材,口中又低聲嘟囔了一句:“我操,還真他媽讓我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