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躡手躡腳,爲了防止別人發現,他們先是把手電筒的光調到最弱,但是還是不放心,索性就關着手電筒摸黑趕路。
村裡幾乎是四面密封,僅有露天的空間,四周高山環繞,聽到遠處的吶喊聲,回聲跌宕,像是僅僅相隔半里路,走起來其實不然,幾人疾速趕路,只覺得聲音總是越來越靠近,但是卻總走不到。
陳宇擡頭看了看天,今晚並不是鐮刀月,圓圓的光盤懸掛在天際,周邊星光璀璨,映出的光線能大概看清前方的道路。
“今晚的月亮很配合。”陳宇說。
“不對啊,今天是舊曆十五,農曆七月,已經到了中元節了!”蘇玥瑩突然想起來。
“鬼節?”陳宇一怔。
“對,在很多村落裡一般在三更半夜這個時侯是不能外出的,十分忌諱。”蘇玥瑩道。
邢教授道:“不要緊,咱們儘管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麼便是。”
正說着,前方一團不明物體晃動,在視線所能及的地方若隱若現。
“看,看,是白色幽靈!”陳宇禁不住心頭的震驚,眼前正是一團晃動的白布,“我說是吧,我說是吧,真的有……”
“噓——”邢教授眉頭一蹙,示意他們別出聲。
此時蘇玥瑩也是嚇得欲驚叫,又擔心別人發現,慌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邢教授 叫兩人緩緩蹲下,待看究竟,月光下,那團白影幽幽晃動,隨風搖曳,又像是裹着什麼物體,朝一條小徑飄去,實爲詭異,夜裡誰看到這般情形,都會下個魂飛魄散。
“不可能的……”蘇玥瑩把捂在眼睛上的手掌裂開個縫隙,又不忍住好奇地看了幾眼。
陳宇這時激動異常,像是自己發現的新大洲終於被證實,忍不住指手畫腳,嘴裡都語無倫次地含在喉嚨裡念念碎,喉嚨已經乾得很。
“教授,你用手電筒照它看看……”陳宇實在對那團白影的真容有一睹爲快的強烈慾望。
“不行——”邢教授又朝兩人作出安靜的手勢,仔細觀察了一會,說道,“不管那團白影是什麼,咱們先跟着它走。”
說話間,白影已經緩緩朝前方有火光幢幢的地方挪去。幾人擡頭一看,遠處喧譁的聲音正是從着火影幢幢的地方傳來。
“白色幽靈也會參加晚會?”陳宇驚詫道。
“不知道,走,別跟丟了,靠近了看看他們再說。”邢教授帶頭走悄悄地跟在幽靈後頭,繞開大道,悄然利用一些障礙物作爲屏障緩緩躲避,一直跟了二十分鐘有餘,才靠近了前方發着巨大火光的場地,這時,有光源的地方發來的喧雜聒噪聲越來越大,應該是很靠近了。
邢教授突然一滯,伸手朝後面做了個手勢,讓兩人停了下來。
“往那邊。”邢教授看到一處隆起的土坡,土坡長高的蒿草正好遮住了他們的視線。
那團幽靈的確是朝這裡趕來,幾人趴到蒿草後,輕輕伸手把密集的蒿草撩幾個小縫隙,朝火光的地方看去。
前方不遠,大概二三十米的距離,看得
出一大堆人圍着一堆巨大的篝火,從背後看,很多人都用着極其厚重的衣服或布條包裹自己,這種天氣,光是穿着一件背心都感覺悶熱難當,更不要說他們包裹着厚重的布匹了。而陳宇之前所見的和剛纔跟蹤的所謂白色幽靈就是這些人僞裝的。
篝火前沒有包裹上布匹的人們表情複雜,更多是莊嚴而肅穆,一個佝僂的老嫗來回圍繞着篝火走動,嘴裡唸唸有詞。
“那不是胥婆仙麼?”陳宇眼力在夜裡還是不錯的,一眼就看出那老嫗的輪廓來,“教授,你猜得沒錯,她在裡面。”
邢教授點點頭,繼續趴着,伸手把視線前面的蒿草扒開更大空間,好能讓自己看得更加清楚。
“也許,這些人就是白天訇磊所說的摸壁鬼隊,你們看人羣中的那十幾個人。”邢教授猜摸道,大概數了數,摸壁鬼隊由十六個人組成,有八個人身上披着一大團白布,手執鋼叉,竹板,另外八個頭戴繪有符咒的‘無常’帽,臉戴有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面具,肩上有葉狀的披肩,頸佩還綴有六枚銅鈴的項圈,最爲詭異的是,他們腳上都穿着黑色布鞋,尤其幾個披着白布的人,在夜裡就好像沒有腿或物體支撐的移動的白布。
一個穿戴猙獰而花哨的裸體男人做着一些古怪的動作吆喝起來,他的手腕和腳踝也都套有六隻銅鈴的銅圈,不時飛叉使棍,口呼哼哼哈嘿或者吹響哨子,做出劈砍,打,等驅趕的動作,令圍觀的男女紛紛避開讓道。
“看,那個簍子!”蘇玥瑩突然道。
眼前的胥婆仙煞有其事地指手畫腳一陣,便讓人擡來一個水缸大的簍子,聽得幾聲狗吠,才知道里面裝的是一隻家狗。
胥婆仙讓人把狗抱出來,又從一人手裡拿過人穿的衣服,然後給狗穿上,繼而把穿着衣服的家狗詮在篝火旁。這隻狗已經被餓了好幾天,它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人的目光,不停地用鼻子嗅到地上,想找點可以填飽肚子的食物,只是鐵鏈很短,它想極力把腦袋伸到更遠的地方,脖子上的鐵鏈就會把的它的肉勒得發緊。
“這是要幹嘛?”蘇玥瑩疑惑道,其餘兩人也是看得一頭霧水。
胥婆仙從懷裡掏出一包類似牛肉的肉片,丟到狗的前面,餓狗已經是連續被餓了好幾天,見到有肉香味頓時雙目放光,囫圇吞棗地饕餮掉了眼前的肉陀,胥婆仙又繼續給它丟了不少肉乾,直到狗兒吃得肚皮圓圓滾滾的,幾乎都站不直了。
這時,胥婆仙突然把一個活繩套扣在狗兒的脖子上,然後猛然一勒,狗兒來不及發出一聲狗吠,便被勒得四腳翻騰。胥婆仙見狀,趕緊對周圍人說了幾句話,一個男的便衝上前來,抓住那條活繩套,一腳踩到狗的後脊背上,然後使勁勒着繩子。
蘇玥瑩看得用手捂住了眼睛。
狗兒想呼吸到一些空氣,但是脖子的繩子勒得十分緊,它就是抽搐了幾下,兩隻眼珠便鼓鼓地突兀了出來,沒了氣息。
接着,胥婆仙用一碗不知道是水還是酒的液體朝狗兒身上一噴,嘴裡繼續念着類似咒語的經文,然後叫人把狗兒往篝火一架
,烤起了狗肉。
看到至此,邢教授終於看出了點眉目,他壓低聲音道:“這是一種偏方的治療方法,剛纔給狗喂的是用一些藥物浸泡的肉乾。”
果然,沒過多久,架在鐵條上的烤狗發出陣陣肉香味,一個男人將烤狗從篝火提挈下來,用戴着手套的手一戳,狗皮表面的一層焦黑的物狀便被剝了下來。周圍人都熙攘着朝狗肉圍過去。
一人用鈍厚的鐵片切割下狗頭,插在一把三岔叉上,又把叉子的手把頂端朝地上扽,扽了幾下,狗頭的腦尖兒上終於露出的尖銳的鐵鋒。此人把叉子鄭重地遞給胥婆仙,然後慢慢把狗肉凌遲般一片片切下,遞給周圍的人,周圍接過後,都紛紛把包裹在臉上的布匹拆開,然後迫不及待地放入嘴裡咀嚼。
“走吧,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蘇玥瑩矍然失容,她從來沒吃過狗肉,而且她養過一條寵物狗,那隻狗狗意外死了,她埋葬時還哭了好一陣子。
眼前的情景對於她來說未免過於殘忍。
遠處的一間閭舍傳來第一聲雞啼,人羣裡突然發出一陣喧雜,邢教授費了好大勁纔看得見手錶的時針指在了四點多鐘。
這個吞噬狗肉的情景一直延續到了清晨五點,人羣才散去。
“教授,教授?”許鍾崟睜開眼瞼時,已經有一縷晨曦射進了窗寮的縫隙裡,他惺忪着雙眼,發現教室裡陳宇與邢教授已經不見了,就他孤身躺着。
“奇怪,都去哪裡了呢?”許鍾崟伸了一下懶腰,走出門口,外面已經陽光明媚。
“昨晚的蚊子真多……”許鍾崟突然注意到手腳的血管處都佈滿了斑斑點點,到處都是蚊子叮咬的痕跡,不由得發起了牢騷。
“蘇玥瑩也不見了……”許鍾崟從蘇玥瑩屋子的窗口看進去,發現她也沒了蹤影,雖有疑惑,但手不停地拍在張大的嘴上,打着哈欠,似乎睡得未夠。
直到晌午,邢教授幾人纔出現在校門口。許鍾崟看到幾人回來,心安了一半:“你們都,一大清早的,哪去溜達了?”
陳宇一身泥濘,沒好氣道:“你也不看看我們這身衣服,這是去溜達麼?倒是你,一夜夢裡溜達到現在。”
“那怎麼不叫醒我呢,要我在,非能給你們發現個大線索不可!”
“得了吧,我們還沒能研究出能把你從夢中叫醒的方法。”蘇玥瑩笑着道。
“教授,你們……”被兩人調侃,許鍾崟只感沒趣,便轉身問邢教授,沒想到邢教授一擺手。
“沒事,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
幾人無聊地度過一天。
第二晚準備睡覺時,只覺得的悶熱難當,估計一場大雨將至。果然,在半夜聽得雷聲隆隆,不多久瓦片上便聽到噼裡啪啦的雨打聲。
蘇玥瑩輾轉了一下身子,嚶嚀了一聲,繼續沉睡,一聲炸雷,讓她稍稍清醒了一下,便繼續矇頭而睡。
風雜着雨霧從沒關的窗口吹進來,又一閃電,照得無內無外亮如白晝,持續了兩三秒鐘,便重新被黑暗覆蓋。
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