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的前一個晚上,康正精神高度緊張。
他的任務,截止上火車。
一旦上了南京站的火車,接應人手到位,他的任務纔算圓滿完成。
今晚,是霍桑拿到貨物的當晚,也是他最難熬的一晚。
住在霍桑斜對門,康正的門縫始終露着一個細小的縫隙,他本人,拿了一張椅子,坐在門後,偷聽,並時不時的偷窺。
九點過五分,走廊傳來“蹬蹬蹬”的高跟鞋聲,是女人。
康正側身,透過門縫向外看。
一個身穿紅色旗袍,大波浪捲髮,曲線迷人的女子走到最前面靠北,他的房門斜對面,霍桑的門口停下。
康正只能看見女人的背影,他不斷揣測女人的相貌。
越想,他的心像被一隻野貓撓過一樣,飢渴難耐。
“咚咚咚,”敲門。
“誰?”裡面傳出霍桑的聲音。
“先生,一個人寂寞麼?”門外女人**。
門開了。
霍桑半依門柱,輕佻的說:“你說呢?”
女人挑起蘭花指,戳了幾下霍桑的胸脯,嬌嗔:“死相!”
她被霍桑攬着腰,進了房間。
門,“砰”的一聲被使勁關上。
“NND,”康正關了自己的房門。
至少一個小時內,他輕鬆了。
康正直挺挺把自己放倒在牀上,百無聊賴看着天花板上一隻正在結網的蜘蛛,嘲諷的問:“你是公的還是母的?”
蜘蛛繼續忙活,不搭理他。
康正翻身,趴在牀上,拿起枕頭壓在自己腦袋上。
恍惚中,自己的房門似乎也有敲門聲。
康正一個骨碌爬起來,支着耳朵聽。
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
倒下,再次用枕頭壓住腦袋。
房門似乎又被敲響了。
康正怒氣衝衝,三步竄到房門口,拉開門:“鬧鬼了。”
房門口,站着一個舉着酒瓶子的女鬼。
短髮,月白色改良旗袍,豐滿的身軀在康正出現的剎那歪向了他。
“老闆,喝酒麼?”嬌滴滴沙啞的聲音,瞬間點燃了康正心頭的一把火。
他緊緊抱住身上帶着酒氣的女人,關了門,一起往牀邊挪動。
女人像條蛇,酒瓶遞給康正後,雙手遊走在他的身上,力度或輕或重,擠壓的時間或長或短。
康正感覺自己身體每一處都像雷場,喧囂着強烈的爆炸聲。
兩人不知用了多久,終於挪到牀邊。
女人一個用力,把康正壓倒在牀上。
“寶貝,玩個遊戲好麼?”女人的紅舌在康正耳邊吹出激盪全身每個細胞的熱浪。
“好。”康正迷糊了、沉醉了。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好。
女人利索的抽下他的褲腰帶,架着他的雙臂舉到頭頂,看似笨拙,其實路線清晰的纏繞着他的雙手。
最後一刻,扣住了。
雙手之間嚴絲合縫,無法掙脫。
康正睜開眼睛,色眯眯的笑:“還幹什麼?”
他迫不及待的等着讓他心臟爆炸的那一刻。
女人輕佻的笑:“等着。”
她緩緩直起腰,一隻手撩了一下短髮,一隻手解開旗袍的第一個釦子,手伸進衣服,向外一拽。
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倒垂在女人拇指、食指鮮紅的指甲蓋間,刀尖衝下,正好對準康正心臟位置,左右搖晃着。
“還有這個?”康正心慌。
這個怎麼玩?
女人嬌滴滴的笑:“當然,沒有這個不好玩。”
她偏腿下牀,向後退。
退的時候,腰扭着,眼睛眨呀眨,放電。
康正的心慌變成笑。
花樣不少,很期待。
女人退到房門口,空着的手腕放到背後,稍微一動,開了門。
霍桑從門外走進來,反手又鎖了門,走在前面。
女人跟在後面,風騷勁全無,立刻變得規規矩矩了。
“兄弟,好玩麼?”霍桑經過女人身邊時,順手拿了刀子。
每前進一步,這把刀子距離康正的距離就近了一份。
“霍桑,”康正警覺的坐起來,他的雙手只能放在頭頂,怎麼用力都無法掙脫開自己的腰帶。
“姓名。”霍桑的刀尖蹭住康正的鼻尖。
“你最好放了我。”康正沒有回答,反問威脅。
霍桑手腕稍稍用力,康正鼻尖劇痛,五公分長的一條刀痕沿着鼻樑從上到下,冒出鮮血。
“我是蔡主任的人。”康正怒氣沖天。
“真囉嗦,我只問你的姓名,你說了一大堆沒用的。”霍桑手腕再動。
康正左臉頰出現第二道血印。
“康正。”他終於認清形勢,老老實實回答。
“蔡大偉讓你跟着我幹什麼?”霍桑逼問。
“確保貨物安全,”康正的回答是最安全的那種。
不得罪霍桑,不出賣主人。
“還有呢?”霍桑拿着的刀貼着康正臉皮打轉轉。
將近夏季常溫下的溫度,竟讓康正感到了刀尖上的寒意。
“沒有了。蔡主任害怕這批貨出問題,讓我暗中保護霍先生,安全回到洛邑。”
“保護我?”霍桑呵呵冷笑幾聲:“是監視我吧?”
“不是,絕對不是。”康正慌忙搖頭。
“搜搜看。”霍桑命令女人。
“是,”女人立正回答。
她叫謝田,奉命趕到南京,面見李大斌,接受命令後,到霍桑處報道。
第一次出現在霍桑門口的,身穿紅旗袍的女人就是謝田。
進了霍桑房間,她換了一件月白色旗袍,拽掉大波浪捲髮的假髮套,恢復本人的短髮。
又等了一會,她出了霍桑的房間,敲響了康正的房間。
謝田色誘康正,悄無聲息把他捆好,按照事先說好的,開門,放霍桑進來。
霍桑一腳踩着牀沿,胳膊放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玩弄着刀。
謝田把康正帶來的行李弄得亂七八糟,凡是值錢的,統統放在一邊。
她最後在康正壓箱底的一條褲子兜裡,掏出一個證件。
謝田大吃一驚。
走到霍桑身邊,湊近了輕聲報告:“長官,他隨身攜帶一個督察處的證件。”
“自己人?”霍桑玩味的笑。
“唐棠跟你什麼關係?”他問。
從洛邑來,受蔡大偉指使,攜帶督察處證件,這種人,只有唐棠才能命令他聽從蔡大偉命令。
康正聽到霍桑自己人三個字後,驚恐不已。
又聽到唐棠兩個字,面如死灰。
“你是?”他不敢往下想。
想下去,自己死路一條。
“你想的不錯,我跟你一樣,不過不同部門,特務站的。”霍桑不怕暴露身份。
知道他身份的人,是死人。
“放過我,饒命啊。”康正乞求,他真的害怕了。
霍桑自己人的身份,是最大的劫數。
“紙筆,”霍桑命令謝田。
謝田從衣兜裡掏出準備好的紙筆,遞給康正。
“把你知道的都寫下來,寫得好,我可以考慮放過你。”霍桑拽過一把椅子,屁股坐上,腳尖依然蹬着牀沿。
“這。”康正晃動被困的雙手。
“解開。”霍桑命令。
謝田一把拉過康正,放倒,膝蓋壓着他的臉,解開幫困他雙手的皮帶。
就在雙手獲得自由的瞬間,康正反撲。
他的雙拳,猛擊謝田胸口。
比他速度還快,謝田從大腿內側抽出一把無聲手槍,頂住康正太陽穴。
這一切,霍桑無動於衷,繼續悠閒的晃着刀。
等到謝田的槍口頂住康正太陽穴後,他快如閃電,右手手腕向內一橫,刀尖悄無聲息刺進康正右肩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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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跟上,死死捂住康正的嘴。
康正“嗚嗚”哀鳴幾聲,左手死死抓住霍桑捅刀的那隻手,身體顫抖着,跌坐在牀上。
“老實點,勞資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下一刀,就是你的心臟。”霍桑風輕雲淡,似乎眼前的暴行與他無關。
鮮血順着身體往外狂涌,康正害怕極了。
他擡手接過謝田遞過來的紙和筆,轉身爬到牆邊,舉起紙,貼在牆上,右手忍着劇痛,顫抖着寫下供詞。
不用霍桑教,他在寫完後,右手食指沾着自己肩胛骨出流出的鮮血,按在供詞的右下角,他的名字上面。
霍桑一把奪過供詞,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滿意的點點頭。
“可惜啊,黨國培養的人連共黨一半的氣節都沒有,要是讓唐金生知道,該怎麼對待你們?”
康正保住霍桑大腿:“求求你,你讓我幹什麼都行,只要你饒了我。”
霍桑點頭:“行,我別的不讓你幹,只讓你幹一件事。”
“什麼,你說,我什麼都幹。”
霍桑不懷好意的笑:“死。”
他話音一落,匕首果斷刺中康正心臟。
“你來善後,記着,處理的乾淨點,我不喜歡笨手笨腳的人。”霍桑陰森森下令。
“長官放心,我知道該怎麼辦。”謝田不認識霍桑,但對他雷厲風行的手段非常佩服。
霍桑帶着供詞先走了。
就在他走後,謝田從裡面反鎖了門,拿刀在康正屍體上又狠狠的連戳帶劃的,弄了十幾刀。
掀亂牀單,扔了一地行李,拿起牀上一條枕巾,包裹着所有值錢東西和刀,跳窗跑了。
第二天,火車站警局接到路人報告,客來順二樓一個房間窗子大開,下面有血印。
警察據此找到旅館老闆,敲門不開、用鑰匙開門未果的前提下,踹開房門,發現一個不明身份的男人被亂刀戳死,隨身攜帶的值錢財物全部被捲走。
詢問樓下樓上和左右房間的人,沒有發現可疑線索。
警局初步判斷:“被害人可能夜晚開了窗戶,招來竊賊爬窗而入,盜竊過程中驚醒被害人,遂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刺死受害人。”
警局交代客來順老闆,一旦發現可疑之處,立即報告。同時管好入住人員,提醒大家夏天注意安全,隨手關閉門窗。
下午2點,馮陽叫了兩輛黃包車,等在客來順門口。
他和李泉跑了兩趟,分別搬下四個紙箱,放在黃包車上,三人兩車去了火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