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這麼好?主動去惹調查科那羣混蛋。”張裴灃繼續急速行駛。
車子時不時發出吱吱的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音。
“右拐。”夜色看見第一個路口,當即指揮。
右拐,是回特務處的路。
張裴灃瞥了他一眼,鄙夷說道:“窩裡鬥。”
他的腦瓜,馬上明白夜色那番話的含義。
軍用吉普開回特務處時,王進一和沈清風依然坐在辦公室內發愣。
不見張裴灃徹底離開,他們的心裡,始終揪揪着。
一盞燈,兩杯涼茶,兩張苦瓜臉。
請神容易送神難。
沈清風乾的事,還得靠王進一收尾,他甩不掉這個麻煩。
“怎麼辦?處座。”沈清風焦躁、懊惱。
王進一沉默不語。
這件事,恐怕只有張瘋子自己玩夠了,他們的麻煩纔算完。
門外傳來一陣咚咚咚雜亂的腳步聲,在辦公室前停下。
沒有敲門聲,沒人稟報,夜色擅自闖進來。
身後還帶着讓兩人頭疼的尾巴。
夜色自己沒有察覺,王進一和沈清風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兩人同時起立,驚魂未定的臉上帶着慌張。
難道夜色也把他得罪了?
王進一笑臉相迎:“張公子請坐。”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怎麼又回來了?明顯是不想讓他回來。
你回來幹什麼?都是一個意思。
話怎麼說都不行。
夜色打斷王進一的問話,急切的報告:“處座,您是不是放出去一個叛徒?”
王進一瞪了一眼夜色,警告他不要不分場合胡言亂語。
夜色從兜裡掏出一把鑰匙,隔着一段距離扔給張裴灃:“頂樓有我的宿舍,502,你先去。”
張裴灃揚手接住鑰匙,衝着王進一聳聳肩,一句話沒說,晃盪着自己先走了。
“你們,他,”沈清風驚得說不出話來。
兩人的關係,酷似密切。
“處座,沈科長,我剛纔在路上遇見調查科的人,他們接到一個叛徒的告密,正在抓捕一個潛伏在西工兵營裡的地下黨,並且他們在明知我身份的前提下,污衊我和地下黨接頭。”夜色黑着臉,說出自己的遭遇。
王進一聽到調查科三個字後,臉色大變。
CC派和他們的矛盾人盡皆知,現在公然挑釁他的權威和地位,就算他能忍,戴處長也不會忍。
況且,那個地下黨的叛徒竟然隱瞞這個情報,在被他放出去之後另投靠山,這個恥辱他更不能忍受。
“你確定自己聽到的和看到的屬實?”王進一謹慎的確定。
“絕對屬實,張公子在一邊都看見了,他可以作證。”夜色狡黠的回答。
有張裴灃在,什麼問題都能解決。
王進一如他所料般動怒:“夜色,你給我查,查查王如風出去後的動向,再查查調查科那羣王八羔子到底想幹什麼?”
“是。”夜色偷看沈清風一眼。
沈清風尷尬難堪,坐立不安。
他的差事,又一次被夜色搶走,而且是當着他的面,他是多讓處座失望呢?
王進一佈置完任務,又把話題落到張裴灃身上:“張公子沒說什麼吧?”
夜色心知肚明處座想的什麼,立刻安慰:“放心吧,處座,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一早就送他走。”
這話,說的名正言順、問心無愧,似乎他能左右張公子的一切。
“你們什麼關係?”沈清風猜不出來。
“年歲相當,臭味相投吧。”夜色故意誤導兩人。
他越這麼說,王進一和沈清風心裡就越拿不準,以後對他的態度就越顧忌。
“放心吧,沈科長,我明早肯定送他走,那我先走了,兩位長官早點休息。”夜色再三保證。
回到宿舍時,張裴灃靠着牀頭,翻着一本扔在牀上的書,看的津津有味。
“張大公子,明早趕緊滾,別在這裡當攪屎棍。”夜色笑着說。
“我在這裡是給你撐腰,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張裴灃手裡的書砸向夜色。
扔出的書被夜色一把接住,隨手丟到旁邊的桌子上。
張裴灃嘆氣:“這間破屋子,簡陋。”
夜色蔑視道:“比你戲園子裡的條件好多了。”
張裴灃擡起雙臂交叉放在腦後,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說:“夜色,脫掉這身皮,跟我幹怎麼樣?”
夜色一點也不意外,他拿起暖水瓶倒了兩杯水:“開始策反了?”
張裴灃點頭:“對,這個破地方,除了你有點腦子,剩下的人都是笨蛋。”
夜色遞出一杯水,自己坐在椅子上,聊天似的問:“哪就請張大公子坦誠相告,你是哪一路的?”
今天,是夜色和張裴灃認識彼此後,打破壁壘,深入交談的第一次。
“你覺得呢?”張裴灃重複了夜色最早的話。
“我聽說過理查德?佐爾格這個人。”夜色緩緩說到。
張裴灃意味深長的說:“佐爾格,赤色份子。”
夜色點頭承認:“好像是,他在1930年到了上海,據說成立了一個間諜網,爲共黨提供了不少情報。”
張裴灃曖昧的笑:“你不會以爲我是這個間諜網內的一員吧?”
“所以我才問你,你到底是不是呢?”夜色挑眉,提出疑問。
張裴灃一眼看穿夜色的伎倆,同樣問:“那你是不是呢?”
“我的政見和信仰很明確,不是。”夜色毫不遲疑。
“我的政見和信仰更明確,沒有,我只認錢不認人。”張裴灃立竿見影予以反擊。
這一回合,兩人的互相試探又是無疾而終。
“行,掉進錢眼裡的闊少,明早滾蛋。”夜色惡狠狠地說。
“不走,這裡很好玩,我繼續再玩幾天。”張裴灃像個孩子般的耍無賴。
“想玩可以,先從這裡滾。然後和我一起玩,收拾那幫調查科的混蛋。”
“夜色,你越來越粗魯野蠻了。”
“跟你們好說好商量根本辦不成事。”夜色放下杯子,交代:“我今晚在諜報科值班室休息,明早我來叫你。”
“好,東西我藏起來了,明早你帶走。”張裴灃說的東西夜色懂。
“嗯。”夜色離開自己宿舍,去了諜報科值班室,攆走今晚值班參謀,他獨佔值班室內的牀鋪,養精蓄銳。
第二天早晨,王進一和沈清風早早的在院裡溜達,像是晨練。
夜色帶着張裴灃下樓時,正好迎面遇見兩個人。
“張公子晚上休息的怎麼樣?”王進一瞟着夜色,詢問張裴灃。
“牀太硬,牀單太粗糙,衛生太差勁,屋子裡的東西太舊,總之沒一樣讓我滿意。”張裴灃毫不留情的批評。
“這都怪夜科長平常太儉省。”王進一瞪了一眼夜色。
這些事,昨晚夜色應該想到。
“他怎麼樣我不管,這次就算了,要是我下次再來的時候還這樣,我…”
不等張裴灃把話說完,王進一馬上打斷:“張公子放心,我立刻安排人去換,全都換成讓張公子心滿意足的東西。”
心裡,王進一把張裴灃祖宗十八代罵了一個遍。
“還來?MD,出門讓車撞死你。”
張裴灃嘴角抽抽了幾下,最後才勉強露出一點笑容。
他跟在夜色後面上了車,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夜色,怎麼樣,有我在,你吃不了虧。”
“是,張爺,萬分感謝。”夜色明顯的敷衍着。
“怎麼謝?”張裴灃沒打算輕易放過夜色。
“殺人。”夜色平靜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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