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急?”鮑廣財下意識看向自己。
蘇怡梅指着轎車後座上的綢緞問:“先把這些處理掉再說。”
“這些啊,看來我真的着急了。”鮑廣財面對蘇怡梅問:“你住在哪裡?這些先放在你那裡,回頭再說怎麼處理。”
再怎麼說,這些綢緞送回去是不可能的。
“我是租房子住的,猛地搬進去這麼多東西,讓鄰居看到不符合我的身份,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蘇怡梅心思縝密,對自己的行爲同樣小心謹慎。
“你說得對。”鮑廣財發現自己情急之中有些操之過急了。
“這樣吧,正好我一直向教會捐贈東西,正好可以把這些綢緞送給他們,我先送你回家,然後去教會。”鮑廣財發動轎車,準備出發。
“先送我太麻煩,不如直接先去教會,回來時再送我回家。”蘇怡梅善解人意。
“那好吧,可能要花費一段時間,不耽誤你的事情吧?”鮑廣財開車朝着教堂方向前進。
“不耽誤,我爲了接頭,這幾天沒有安排事幹。”蘇怡梅笑着說。
一路上,兩人隨便聊了不少,從國內形勢到蘇區現狀,從當前局面到未來的美好前景,蘇怡梅懂得很多,基本上什麼話題都能說得恰到好處。
車子開到教會門口時,正趕着禮拜結束,一羣信徒走出教堂,錢清照跟在最後面。
“錢修女,你好。”鮑廣財喊住錢清照。
“你好,鮑先生,又來送什麼了?”兩人熟悉之後,錢清照說話隨便了很多。
“這次是綢緞,你叫人來搬一下,我一點事急需離開。”鮑廣財同樣也很隨便。
他的任務本來就是接近錢清照,有意的殷勤和自身的風度,早就在錢清照心裡留下了好印象。
“好,你等一下,我去叫人。”
錢清照離開不久,叫來五六個神父、修女,多則四五批,少則一兩匹,一趟的功夫,就把二十匹綢緞全都搬走了。
“你車上坐的是誰?”錢清照第一次看見有女人坐在鮑廣財的車上。
她似乎故意當着鮑廣財的面展示自己的嫉妒心。
“老家來的親戚,這幾天在店裡幫忙,明天就要回去了。”鮑廣財隨口解釋道。
“啊,”錢清照的聲音拖着微微的唱腔,似信非信。
“我先走了,回頭再說。”當着蘇怡梅的面,鮑廣財沒有多說,匆匆回到車上。
“那個修女看起來你們很熟?”回到車上,蘇怡梅問出類似的話。
“我第一次來這間教堂募捐,就是她接待我的,後來又來了幾次,慢慢熟悉了。”鮑廣財第一次發現,夾在女人中間的感受,如果女人相互猜忌的話,不自在。
“是嗎,我以爲她喜歡你呢。”蘇怡梅快人快語。
“絕對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喜歡她呢?”鮑廣財立刻跟上,說的急促而堅決。
“因爲她是修女?”蘇怡梅戲弄到。
“不是,她不是好人,我根本不可能喜歡她。”鮑廣財又是隨口一句。
“不是好人?”蘇怡梅反問。
“不不不,我個人說話的習慣,,對於我不瞭解的人,或者不是咱們的人,怎麼可能在一起呢?”鮑廣財察覺自己的失態後,即刻彌補。
“好了,募捐的事辦完了,也和你聯繫上了,我先送你回家,下次接頭在哪裡?”鮑廣財問。
從單線關係上講,他受蘇怡梅領導。
“就在你的店裡,你在店裡放一個可以傳遞情報的東西,你不在的話我通過信箱和你保持聯繫。”蘇怡梅看起來是個地下工作豐富的女孩,不僅個性潑辣,幹起事來也很果斷。
“好,我馬上準備,你過來看看。”鮑廣財的身份,不可能每天都在綢緞店,建立一個傳遞情報的信箱十分必要。
“洛邑方面的情況如何?”蘇怡梅問。
“我奉命蟄伏後,不再參與任何行動,不在受任何人指揮,只能喚醒我的人出現,所以現在的情況並不瞭解。”鮑廣財實事求是的回答。
“你蟄伏之前聯繫的同志呢?”蘇怡梅又問。
“他們?”鮑廣財奇怪的看了蘇怡梅一眼。
按規定這些不該是她過問的。
“別介意,我來之前,首長專門跟我談話,這次除掉rb間諜的行動,如果遇到困難可以找當地同志幫忙,我對洛邑的情況一點也不瞭解,只能要靠你了。”蘇怡梅對自己的唐突充滿歉意。
“理解,只是我很久沒跟他們聯繫了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如何。”鮑廣財含混着糊弄過去了。
沒辦法,他的確很久沒和曾雲峰見過面,也沒和有過任何形式的聯繫。
轎車開到蘇怡梅家門口後,她揮手和鮑廣財告別。
按照約定,次日上午蘇怡梅再度出現在錦華綢緞店內。
曾經接待過她的店員對於這個大客戶十分上心,一眼看到後立刻迎過來,鞠躬問候:“小姐上午好,歡迎再次光臨。”
“謝謝,我來跟老闆結算預留款。”蘇怡梅的理由合理正常。
“請,老闆在店裡。”店員指着最後一排貨架。
“我去找他就行了。”蘇怡梅婉言謝絕店員的引路。
“您請。”
蘇怡梅走到貨架最後一排,這排擺放的都是陳年綢緞,基本屬於無人問津的那一類。
鮑廣財拿着賬本,正在對準進貨價格計算如何低價處理,才能在最大限度避免損失。
“鮑老闆,我來送尾款了。”蘇怡梅的話,是說給周圍能聽見的人聽的。
“張小姐來了,抱歉我這會必須把帳對出來。”
“沒事,我正好看看這些裡面有沒有我喜歡的,您先忙您的。”
鮑廣財放下手裡賬本,擡起貨架上一匹棗紅色綢緞說:“你看看這匹,我覺得很適合你家老太太的膚色。”
在他擡起的那匹綢緞下面,把手伸到貨架下面一扣,下面會彈出一個很小的抽屜,從外面往裡一推,正好藏在貨架下面,誰也看不到。
鮑廣財無聲演示一遍後,蘇怡梅知道這就是昨天她要求的接頭信箱。
點點頭,閉了一下眼睛,蘇怡梅示意自己知道了。
鮑廣財放下那匹綢緞,再次揚高嗓門說到:“張小姐,不好意思,你再看看,我先對賬。”
說完這句話,他繼續拿起賬本一匹一匹的驗對。
蘇怡梅左手再次拿起那匹棗紅色綢緞自言自語道:“這匹,看起來的確挺合適的。”
她的右手,放在剛纔鮑廣財伸向的位置,貨架藏着一個機關,叩開攔擋的木條,是一個用彈簧牽引的精巧的抽屜,方便隱蔽,如果沒人演示,誰也不會想到貨架下面還以藏着這樣一個東西。
蘇怡梅小心退回抽屜之後,順便又看了幾批綢緞後,離開鮑廣財的綢緞店。
王路英做夢沒有想到的是,從審訊室出來的第三天,一紙告示貼在警局的公示欄內。
他,一直夢想能接替李家鵬職位的,雄心勃勃的男人,夢想提前事先了。
“王巡長,恭喜恭喜。”看見他的人無一例外擠眉弄眼,臉上笑出來的全都是嘲諷和挖苦。
警察局人事科的告示,昭告一個事實,王路英被明升暗降,從洛邑城警局內發配到城外一個偏遠地區擔任巡長,沒有過硬關係的話,這輩子再也回不來了。
和他寫在一張告示的是,還有那天在審訊室裡的其他一個人。
工作的地方全部都在城外,而且還在不同鄉村,回到城內的單程時間,沒有一天時間,根本看不到洛邑城的大門。
“姓王的,到底怎麼回事?”聞訊而來的四個警察當場拉住王路英的衣領子,揮拳怒罵。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去找李探長。”王路英慌亂中急欲抓住一根稻草。
“李探長,他一直在外面辦案好幾天都沒回來了,你不是找他,是躲我們吧?”其中之一揪住王路英,不讓他走。
“那天是你說的,犯人後面有人,讓我們好好照顧一下,那個人後面的人是誰?你說!”其中之二開始控訴王路英的罪狀。
“我算知道了,你獨吞好處,然後找個地方混日子,可把我們四個害苦了。”其中之三怒不可遏。
“你說,你收了人家多少好處,把我們四個賣了?”其中之四扇了王路英一巴掌。
四個人的話,一人一句,揭穿了王路英收受錢財的內幕。
圍觀的人看明白了事件的整個經過。
“不虧!這種人早該整整了。”
“老張,你們幾個真倒黴,注意保重身體啊。”
“你們說調進來的的五個人是誰?”
“肯定是鄉村裡面的唄。”
“別管是誰,就說李忠勇,這回算是老天長眼,讓一個老實巴交只知道拼命的人得到好報了。”
李忠勇,是五個人裡面唯一一個被李家鵬挑中真正幹活的人。
“你們別說,就憑這個李忠勇,我就服氣。”
“我也服氣。”
“局座一直不讓動人,這次動人動的心服口服,不錯,看來以後好好幹,值!”
站在人羣后面的一個影子,聽完前面的議論,撒腿跑回嚴喬中辦公室:““局座。”
“怎麼樣?”
“很好,王路英真的從中拿錢了,另外四個現場揭發他了。”
“混蛋,幹收錢!笨蛋,收錢還不收的利索點,這種人,放在那裡,遲早誤事,早攆走早省事。”嚴喬中對背地接錢都接不好的部下,更看不起。
“進來的人呢?”嚴喬中又問。
他親自下令不許動人的安排,有可能隨着這次人事調整解凍,不收到任何效果,形式上說不過去。
“五個人中的四個我不認識,據說是下面來的,只有一個我認識,李忠勇。”
“他?”嚴喬中的話,明顯表明他也認識。
整個洛邑警察局,幾乎沒人不認識李忠勇的。
高高壯壯的個子,能打能拼,大字不認識幾個,爲人忠厚老實,幹了十幾年,晉升很慢。
“李家鵬倒是會挑人,整個警察局,能打過李忠勇的沒幾個,這個人用得好。”
“爲什麼好?”前去打探消息的是嚴喬中五姨太的小舅子。
“笨蛋,收買人心!就這一個就能堵住剩下四個人的嘴。”嚴喬中看着小五的弟弟。
嘆氣。
他那一堆整天只知道吃喝嫖賭的親戚裡面,如果有一個像李家鵬那樣的人物,他何至於整天操心受罪呢?
李家鵬的確沒在警察局內,肖恆山把四個人的資料全都準備好後,和他商量了發佈公告的時間,李家鵬就以在外辦案爲由出去了。
辦案,不全是爲了躲開王路英,而是真的發現命案,他提前帶上了李忠勇。
教堂旁邊的麥地裡,發現兩具,一具男屍、一具女屍,每人身上被匕首刺了不下十幾刀,血肉模糊。
更讓人不解的是,兩具屍體的頭顱,消失的無影無蹤。
連續兩天,李家鵬帶着人在附件搜找,還讓人在附件村莊貼出告示,尋找失蹤人口,但一無所獲。
“你覺得兇手爲什麼割下人頭?”李家鵬詢問李忠勇。
他帶着李忠勇出來前就知道調動的事,但他一直沒說。
李忠勇第一次跟着探長辦案,表現的一如既往,既不激動不已,也沒過於表現,還想平常人一樣。
“三種可能,第一種深仇大恨,頭沒了,身上刺了那麼多刀子;第二種不想讓人知道被害人是誰,第三種故意混淆視聽,製造混亂和恐慌。”李忠勇的分析頭頭是道,一看就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你認爲是哪種?”李家鵬問。
“這個不好說,事發地點在教堂附近,不知道和教堂有沒有干係,現在下結論爲時過早。”李忠勇還是本本分分的,絲毫沒有在探長面前譁衆取寵的意思。
“報告探長,小辛莊沒有異常發現。”
“報告探長,孫家集沒有失蹤人口報告。”
兩天查下來,一無所獲。
“收隊。”李家鵬下令。
再耗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連同他在內的四個人坐到吉普車上,直接返回警局。
當吉普車開到市中心主幹道中北大街上時,李家鵬看見路邊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夜色。
他的舉止看似自然,但落在像行家這樣的行家眼裡,一看就是在跟蹤某個人。
李家鵬眼珠朝前看。
距離夜色百米之遙的道路前方,有一個身穿長袍的男人,旁若無人的朝前走,根本沒有發現跟在身後的夜色。
吉普車幾乎不過十幾秒的時間,一舉超過夜色和他跟蹤的那個男人。
李家鵬透過車窗外的透視鏡發現,那個男人他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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