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夜色邁向前的腳步止於原地。
他沒有被繡球砸中的喜悅,只有被將就的不滿。
人生大事,身不由己,恥辱、悲哀。
“你我職業相同,能力相當,外貌相配。”唐棠似乎早有預謀。
“唐小姐說了表面上,忘了本質上的,秉性、愛好、感覺,以及家世。”夜色糾正。
“哼。”唐棠略微有些玩世不恭。
“我的個性很多人不喜歡,我知道,家世使然,縱然我不刻意,有人恭維。我不用強,有人助威。我憑什麼不享受?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的例子太多,後悔沒用。”
“我家境優渥,這是優點,可以保證我和我未來的丈夫豐衣足食,爲所欲爲,這不是缺點,而讓我自豪。”
“愛好麼,我也喜歡看書,跟你相似,所以我不喜歡胸無點墨、狐假虎威、粗魯野蠻的男人。”
“感覺呢,看眼法,還要看時機,今天你可能討厭我,明天你就可能對我不依不捨。同樣的今天可能和我海誓山盟,明天就會惡語相加。我只看今天,只享受今天。”
“還有一點,你的坦蕩和我的直白,半斤八兩;你的愚忠和我的死心眼,不相上下。”唐棠剖析自己的缺點,照樣毫不留情。
“唐小姐,恕我直言,你什麼都想到了、說到了,唯獨沒有提到愛。”夜色一針見血。
“愛?哈,你信麼?”唐棠怪笑。
“你剛纔說的死心眼,什麼意思?”夜色鋪捉到了問題。
“算了,這樣的談話,太累,考慮一下我的建議,走了。”唐棠依舊十足的我行我素,聊下一句話,根本不管對方的反應,走了。
夜色看着唐棠的背影,恐怖。
這個女人是和他談交往的事麼?
怎麼更像談判?
午飯之前,夜色回到特務處,把六張寫有米價的稿紙交給王進一。
“怎麼樣?”王進一看着米價,關切的問。
“不懂,老闆講了很多,總之都是在誇自己的米好,我真的分辨不出來,一切靜等處座裁定。”夜色裝糊塗。
“哈哈,術業有專攻,你在城市長大,當然不知道如何分辨大米的好壞,反而是從小在鄉下長大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新米沉米。”王進一洋洋自得。
“處座高見。我明天繼續出去,估計到週四能把所有的東西打聽完,一併交由處座決定。”夜色把這個時間和同曾雲峰接頭的時間重合。
“你辛苦了。”王進一欣賞夜色的勝不驕敗不餒。
“處座,您在醫院說要交給我一項任務,不知道是什麼任務?我今天去城隍廟燒香,遇到了唐棠。”
“怎麼樣?”王進一急切的問。
“我按照您交給我的辦法冷淡她之後,她竟然提出想讓我當她的男朋友。”夜色搖頭,不情願。
“真的?”王進一有些不相信。
“真的。”
“你們都說了什麼?”
“一堆堂而皇之的大道理,像是談判或者交易。”
“你答應沒?”
“沒有。”
“拖着她,給她製造一些麻煩,讓她覺得你至少不是因爲她的家境喜歡上她的。”
“我覺得她也不是真心喜歡我的。”
“現在喜不喜歡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上你了。”
“有隱情?”
“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釣住她,然後我給你安排任務。”
“任務?”
“對。”
“是。”
夜色盯着王進一看。
他說的任務和曾雲峰說的國難計劃書有沒有關係?
不過,既然王進一說要給唐棠找點麻煩,他就可以藉此做些文章。
第二天,夜色再去城隍廟,和閆曉梅接頭,夜色讓閆曉梅把自己的想法和計劃轉告曾雲峰。
第三天,曾雲峰再次現身城隍廟,和夜色敲定了出城的一切細節。
林立國失言了。
他在叫囂再也不去陸軍醫院十天後,自己主動去了。
病因,肚子疼。
症狀:腹痛、噁心、嘔吐。
自我診斷,闌尾炎。
主治醫生:唐棠。
唐棠狠勁按着林立國腹部。
林立國殺豬般叫喊:“疼。”
他不是因爲闌尾炎疼,而是純粹被唐棠擠壓的疼。
“你不是說你死也不來了麼?”唐棠一臉無辜。
“難怪夜色看不上你,比殺豬婆娘還狠。”林立國梗着脖子。
從娘們到殺豬婆娘,林立國的粗俗讓唐棠忍無可忍。
“有種你給我住下去,我不在你肚子上豁開一個大口子我不姓唐。”
“夜色的老婆溫柔漂亮賢惠聽話,難怪看不上你。”
“你說什麼?夜色有老婆?”唐棠使出千斤之力的手突然放開。
一直憋着氣,咬牙說話的林立國抱住肚子。
特麼鬆開了給個提示行不行?
這種反差也難受。
一口氣沒喘上來,他差點把舌頭塞進喉嚨,自己憋死自己。
“當然有,我來之前人家剛去了特務處,小兩口親親熱熱在門口的小飯店吃飯呢,夜色說什麼,這叫舉、舉什麼來着?”林立國專挑氣人的話說。
“舉案齊眉?”唐棠鄙夷的看着林立國。
他就是她嘴裡的大老粗。
“對,就是這四個字,哼,你就算能說出來這四個字又怎麼樣?人家照樣看不上你。”林立國四腳八叉仰躺在牀上,一張黢黑的國字臉盡情嘲笑唐棠。
唐棠不再搭理他,獨自一人出了病房,脫下身上的白大褂,扔在地上,蹬蹬蹬跑下樓。
“出什麼事了?唐醫生第一次這麼慌張。”
“她的事,誰知道?誰敢問?你趕緊去把她的白大褂撿起來,小心回來訓你。”
護士伸頭圍觀。
唐棠在樓下有一輛車,是父親送她的二十歲生日禮物,紅顏色的,很扎眼。
她開着這輛車,風馳電掣趕到特務處門前。
特務處對面,有一家叫“王大嫂不翻湯”的小店。
門簾挑着,屋內有兩張方桌,夜色和一個女孩在靠牆的那張桌子上吃飯。
從林立國緊急被送往醫院,到唐棠來到飯店僅僅不到半個小時,夜色和那個女孩還在聊天吃飯。
其樂融融。
“她是誰?”唐棠踏步進屋,氣勢洶洶。
“她是誰?”女孩溫溫柔柔,慈眉善目。
夜色拍了拍女孩放在桌子上手,站起身衝着唐棠說:“我女朋友,也可以理解爲未婚妻。”
“你什麼時候有未婚妻的?”唐棠從沒聽王進一說過。
她從王進一嘴裡聽到的夜色,不近女色,不嗜嫖賭,過的是苦行僧的生活。
“父母包辦的。”夜色大大方方。
“父母包辦?”唐棠深吸一口氣,雙手叉腰,不可思議。
“父母包辦的美滿姻緣,我這輩子唯一的妻。”夜色堅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