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進一臉色烏青,敲擊桌子的右手用力越來越猛,最後換了手勢,改敲爲砸,狠狠砸在桌子上。
“樑一削你特孃的敢揹着我投靠日本人。”
王進一黃雀捕蟬的計劃雖然打擊了游擊隊,但樑一削的背叛徹底激怒了他。
樑一削撤出巢匪是最好的證明,他事先得到了消息。
馬鴻儒、盧樂強、章是凡爲確保行動成功,是以訓練爲名抽的人,最後出發時刻才說明行動的地點.
這一點,他專門派人盯着呢。
只有日本人的間諜,他控制不了。
“你到我辦公室來。”王進一打通沈清風的電話。
他的國難計劃書,要重新制定了。
沈清風是除了戴笠,唯一一個知道國難計劃書的人,即便這樣,他還是沒能弄清他的頂頭上司的舉動。
“處座,我其實沒有徹底明白,您擬定的國難計劃書行動到底是什麼?從哪裡開始,到哪裡結束?”
“清風,我們當初依附戴處長的時候,迫於形勢,心懷二意,經過這段時間,我覺得不出意外,戴處長會成牢固他的地位,我們未來的靠山。”
“是,戴處長對校長的忠誠,無人可比。”沈清風的敏銳非同一般。
“你說到點子上了,這一點,最讓我關注,同時也最值得我們效仿。”王進一盯着沈清風。
假以時日,他的部下能迅速成長,成爲可以替代他的人。
不,不會,他想多了。
“前一段,我們在王宜良事件中,和何長官擴建空軍命令下達後做出的反應,都得到了戴處長的表揚,說明我們的計劃是成功的。這讓我意識到一個問題,國難不僅於一時一刻,在民族危亡和內亂不斷的時候,我們唯有跟上戴處長的腳步,才能確保我們的前程。”
“是,處座英明。”
“如果把這個行動變成一個動態的,不間斷的計劃,我、你、還有夜色,當我們三人成爲一個遊離於明暗之間的神秘存在,用好我們手中的權利,執行戴處長制定的大政方針,你覺得會怎樣?”
“妙、高。”
“妙在哪裡?”
“妙就妙在這個計劃的機動性和針對性上,可以直接把戴處長的意志變成我們的功績,沒有程序上的繁瑣,沒有行政長官的意志,甚至做到我行我素。”
“高又在哪裡?”
“高就高在當我們這個神秘存在能夠實現戴處長的意願,讓他滿意時,完全可以成爲直屬於他的一個獨立存在,甚至跨越地域、軍種,就像戴處長的十人團,成就大業。”
“對,你完全理解了我的意圖,不過,我倒沒有那麼大的野心,能走多遠算多遠。如今在洛邑,能替戴處長安安全全守住洛邑,我就算完成自己的使命了。其他的,盡人事聽天命。”
王進一沒想到,沈清風能如此清晰、全面明瞭他的心意。
邁出這一步,意味着他要脫離鄭介民的集團,也意味着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從此以後,他腳下的路,只有一條可走。
“清風,我崇拜自古以來所有的英雄,包括共黨的,每當我在審訊他們的時候就在想,是什麼讓他們寧死不屈?捨棄前程、家人甚至生命,其實就是心中的一個美好理想,我選擇了三民主義的理想,他們選擇了共產主義的理想,各爲其主。”
“在三民主義這條道路上,我現在認定了戴處長,就會永遠追隨戴處長。特務處有權,更有危險,我在默默乾的同時,也做好了默默送命的準備,這就是我對自己選擇的理想的理解。哼,執着,是很可怕的習慣。”
“清風平常跟處座學了很多,以後還望處座多多提攜。”沈清風還像他剛來的時候一樣,規矩、懂事、聽話。
“你太客氣了,以你的水平,當個處長綽綽有餘。知道我爲什麼沒叫你去南昌而叫李大斌那個草包去了麼?因爲從那時起我就在考慮這個計劃,非你莫屬,而且前程遠大,這個機會我不想給別人。”
“感謝處座賞識。”沈清風起立敬禮。
“另外一個人,你也知道,我屬意夜色,之前行動算是對他的考驗,結果不錯,你覺得怎樣?”
“夜色爲人機警,聰明,思想單一,單純,足以勝任。只是他現在和唐棠糾纏不清,會不會對我們的計劃產生負面影響?”沈清風畏懼唐棠背後的唐金生。
王進一冷笑:“你以爲夜色甘心麼?他和未婚妻的離散之恨能輕易忘掉?身爲一個男人的自尊心能任意被踐踏?不,我不認爲他會被唐棠牽着鼻子走。相反,他會作爲一個男人輕而易舉征服唐棠。”
“如果這個問題能處理好的話,夜色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清風,我之後是你,你之後,就是夜色了。”
沈清風聽懂了,未來洛邑的特務處處長,是他。
至於他之後,到時候是他考慮的事情,現在聽從王進一的安排,爲時過早。
“來人,叫夜色。”王進一命令勤務員。
夜色急匆匆來到王進一辦公室。
一進門,他感到沉重壓抑。
“夜色,你怕死麼?”王進一劈頭蓋臉的問。
“怕。但如果是爲了黨國獻身,夜色心甘情願。”
“你怕苦麼?”
“也怕。但爲黨國的大業,夜色不怕,夜色心中有黨,有校長,有處座。”
王進一指着夜色對沈清風說:“怎麼樣?這小子的嘴靈光吧?說的我心裡美滋滋的,但他說對了一句話,心中有黨,這纔是我喜歡和選擇他的理由。”
“處座用人之準,清風佩服。”
王進一坐回原處,盯着兩個部下:“都說亂世出英雄,如今恰逢亂世之秋,大家各爲其主,我倒要看看,我們、共黨、小日本之中誰會是最後的贏家。”
夜色鬥志昂揚:“當然是我們。”
“夜色,爲了你心中的目標和追求,好好幹,我和沈科長都是你堅強的後端,我希望你以後成爲一個出色的特工,遊刃黑白兩道之間,以戴處長爲榜樣,成就一番事業。”
“感謝處座栽培,夜色一定不辜負處座信任。”
“我以後會交給你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任務,你的代號霍桑,你的這個身份只有我和沈科長知道。”
“霍桑?”夜色重複一遍。
“很意外?”王進一已經想到了他的反應。
“是,我以後會是鷹犬豹毒蛇之類的名字。”
“知道霍桑麼?”
“知道,我是上海人,上高中的時候在報紙上看過這個名字,中國最早的推理小說主人公,號稱中國版的福爾摩尼。”
“看看看看,愛看書的人就是有學問。回答的好,我本意就不想你當個只會舞刀弄槍、刑訊逼供的特工,希望你是個儒雅斯文、風度翩翩、超凡脫俗的特工,讓那些認爲我們力行社都是野蠻人,對我們有偏見的人一個個收回他們的成見。”
“是,卑職絕不辜負處座希望。”
王進一點點頭,然後,他慢慢的說:“我要交給你的第一項任務,就是弄死樑一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