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惹怒匪徒是很蠢的做法,果然,抗着她的人狠狠把她摔在地上。我聽到肉體撞擊地面很有質感的聲音,有點滲人。
呼救的聲音戛然而止,我屏住了呼吸。那個人掏出一把手槍,對着地上痛苦扭動着的身體,沉聲說:“別給我找麻煩,這把槍裝了消音器,還是你想試試槍子的滋味兒?”
我焦急:“蔣柔,別再反抗了。”還沒有吃夠苦頭麼,作爲弱勢的哪一方,只有假裝順從伺機而動,纔是最明智的選擇,扛着我的人急急的把我塞進車的後座,把我橫在足夠坐兩三個人的座位上。
過了一會兒,蔣柔也被塞了進來,和我並排。車門被碰上。壓抑的氣息瀰漫開來,可怕的是未知。絕望,恐懼和黑暗。
感覺到另外兩個人也上了車,砰的一聲前面也關上了門,司機發動了車子。
我安安靜靜地開口發問:“大哥,這是要帶我們去哪?”清純中帶着說不出的魅惑。
沒有人回答我的提問,都像是啞巴。
“上路。”冷冷兩個字吐出口,車子應聲開了出去,因爲慣性,蔣柔就要從座位上滾下去,我急忙伸手把她攔腰撈住(因爲手是綁在前面的)。
蔣柔哽咽着,連道謝都做不到。等到稍微平穩了,我放開了她,說:“自己想辦法抓好。”然後往裡縮了縮給她空開地方。
這些人手裡邊有槍,這麼牛還稀罕賣我們的這點錢?這裡頭一定有詐,一定有人僱他們把我們弄走。除非深仇大恨,在此之外無從解釋。煙味薰得我快要窒息了,我拼命地喘着氣,像將死的魚,然後祈求:“大哥,開下窗,好悶。”
“頭頂。”冷沉的兩個字。
我擡頭看,發現有兩個換氣孔,想自己打開怎麼都碰不到。最後好不容易把換氣孔弄開,指甲都傷到了,不過也就是疼,也沒斷。
我的指甲很硬,瓦片一樣,優美而又強勢。
小股的風吹在臉上,車身不停顛簸,心一點點涼了下去,不知道這是到哪裡去了。蔣柔已經從哽咽變成了無聲流淚,哭了很久很久,在我以爲她已經停下的時候。略微沙啞的女聲響起。
她說:“夏姐我真的好後悔。”
我冷眼看她,朱脣輕啓說:“閉嘴。”我沒有怨你不代表真的就沒有一點恨意。我可以安安靜靜做個美女子,但是至少你別來煩我。
心煩意亂,被風吹了一會,好受了一點,但是心裡還是不大痛快。就無聊地跟前面的人搭話。
——“大哥什麼時候到呀。”
——“還早。”
——“要去山裡麼?”
男人說:“到了就知道,逃不掉的你們!”
我乾笑兩聲:“是是。”
暗自估計了一下,本來就在郊區,現在一定出了1城的地界。看來這次不會有人救我們了,真是心寒,期待什麼呢?
跳車也逃不遠的。
車停下了,我從迷迷糊糊的睡眠中驚醒,然後被人蒙上眼推下車。聽得到蔣柔在我前面也被一個人推搡着,驚慌失措地叫着。這才發現腳上的繩子已經被解開了。但是不能跑。
“快走!快走!”蒙着眼邁步多少會有點困難,因爲不知道路會不會不平,前面是不是有坑。
“嗯,別推。”我狠下心大步往前走。
哪怕眼前一片漆黑,也絕不畏懼一切的一人獨行。我敢瞎走,敢亂入,同樣的也有足夠的勇氣面對眼前的現實。
平路,門檻,臺階,我磕磕絆絆地走着。原先推着我後來變爲跟着我的人出口說:“停下吧。”
應該是比較小的地方,有一股潮溼的味道,說不出來的難聞。
眼前蒙着的布條被揭下來,雙眼還是看不到東西,我困惑地搖搖頭:“臥槽,失明瞭?”
被狠狠往前一推,有門關上的聲音,很輕微的“咔嚓”響了一下。
又是一個小黑屋,我穩住了身子,無奈輕笑。待眼睛適應了黑暗,我看到隱隱綽綽幾個人影,蔣柔離我最近,十來個女孩被關在逼仄的環境中,怪不得會有那樣的味道,不知道她們被關多久了。
正待開口詢問門開了,有微光灑落,看了天已經矇矇亮了。我眯起眼睛,就算如此,還是有點刺激的。
綁匪領一羣人進來,有男有女,都是媽媽桑一般的做派。
“這個姑娘很漂亮呀。腰是腰臉是臉前凸後翹的而且自帶魅惑氣息。”
我差點笑出來,這叫什麼點評,看到蔣柔皺起眉嚴肅起來,才忍住笑。
他們看貨物一樣
來來回回地點評,儼然一副要拍賣的樣子。這感覺實在是不舒服,繞是歷經了風塵也沒親身做過什麼,多是看着別人。小黑屋裡一番熱鬧後人都退了出去,好像要吃飯。
房間裡的人都死氣沉沉的,我正想着怎麼鼓動她們一起逃脫,等着只能是等死。
有人哭了起來,陸陸續續地傳來一兩聲抽咽。
有個清清冷冷的少女聲音說:“別哭,想辦法出去。”我多看了她一眼,是一個長相很清秀的少女,眉眼之間透着說不出的乾淨。
沒有人搭理她,有人精神壓力過大的情況下絕望了起來:“出不去了,沒辦法的。”
——“就是,沒人會來救我們的。治安這麼差,警察根本指不上。”
——“別吵吵,這時候有空異想天開,還不如睡一覺應對之後的事。”
少女咬咬嘴脣:“有辦法的,所以我們要自己救自己,馬上要被賣了誰閉得上眼。”
“一會兒人來了就先賣你。”甚至有人惡毒地詛咒這個少女。
我嘆口氣:“都是同病相憐,何苦?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蔣柔也皺眉開口:“她說的對,你們甘心?”
那個少女蹭到我們身邊,說:“我看你倆還算清醒,咱們商量下計劃。”
我讚賞地笑笑:“蓄謀已久吧。說來聽聽?”
少女嘿嘿一笑,說:“我一人成不了事。”
然後眉眼間認真起來,說:“晚上送飯的一般都是女孩,我們到時候抓住機會,弄倒一個換上她的衣服混出去,然後瞅準時機再報警。”
這個少女倒是大膽。我想了想,我們人多對付一個送飯的女孩應該沒問題,神不知鬼不覺混出去就成了一半兒,覺得可行,就接口:“好,具體細節再商量一下吧。”
我們窸窸窣窣商量了一會,敲定了計劃。少女滿意地回去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我看着她眉宇間安靜乖巧,淺淺笑了,這回應該能成。
等待是漫長的,特別是在你沒有自由的時候。我現在就是這種感覺。看時間終於到了晚上,想着沒能看到絕美的黃昏,有點遺憾。
門前有響動,我們儘量自然地密切關注着來人。
果不其然,進來的是一個女孩,她帶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但是眉毛是英氣的,她手上拎着一堆盒飯,姑娘們都無聊了一天,都爭相上前領自己的晚餐。
等大家都拿到自己的晚飯開吃的時候,她還是沒有走,而是冷冷的盯着我們吃飯。
我看了一眼手裡的盒飯飯,暗歎一聲,還真是講究,打開蓋子,喲,伙食不錯麼,一份蓋飯還是魚香肉絲。媽的,刺激。也不怕我們長胖了賣不出去好價錢,又不是養豬。
我夾起一粒米飯細細的咀嚼,淡淡的香甜味道讓人感到一絲幸福。
“啊,肚子好痛。額……痛死了。”一聲飯盒掉在地上的動靜過後,小黑屋裡的寧靜被打破了,很顯然,動靜越來越大並且沒有消停的意思。
我把那一粒米飯吞進肚子裡,心想,絕對不會再吃冷飯了。肯定是這裡有人開飯店,把剩飯剩菜裝起來帶來給我們吃。
媽的,比刺激更上一層。就算是山珍海味,冷的我也不吃。
看我們吃飯那女孩走過去看情況,允許我叫她一聲女綁匪,不然接下來的事我不忍心寫。
“哎,你怎麼了。不是你家糧食就可以這麼浪費麼。”
大家倒抽一口氣,人家都疼成這樣了你還討論糧食的問題。那少女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眉頭皺得死緊,額頭上逼出一滴冷汗。
“痛,要死了,救命啊。”
蔣柔開口說:“這裡這麼多人,傳染了可怎麼辦。”
這情態太過逼真,女綁匪蹲下身子認真看,顯然也是認爲少女病了影響特別不好,出了事也沒法交代,態度鬆動:“等等我讓人給你找醫生。”
聞聲我微微一笑放下了盒飯,站起身來,跨過去,用不大不小的平穩聲音說:“我就是醫生。”
女綁匪用探究的眼神望着我。我毫不躲閃直直地回看過去,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腳步聲非常緩慢,似乎每一步都留下了被叫停的準備。
“這個飯有問題,太過冰涼而且是剩飯剩菜,她吃了這麼久如果本身就身體差一定頂不住。”
女綁匪定定的看着我,眼神沒有先前戒備。
我垂頭笑,暗中給那少女使了個眼色,接着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肚子疼是因爲……”我故意頓了一下,她也被我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下一秒她痛得悶哼一聲晃了晃身體幾乎站立不住。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上一秒還肚子疼到爬不起來渾身抽蓄的少女,快速拖鞋站起身,用她的高跟鞋重擊了女綁匪的後腦勺。
“因爲你的大姨媽!”我淡淡說着不給女綁匪反應過來的機會在她不可思議的眼神中當胸一腳把她踹到在地,她掙了兩下就沒有再動,我有點緊張,不會是死了吧。
如果不是不能讓她發出聲音而且時間逼我速戰速決我也不想用這麼暴力的手段對付她。
這一切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幾乎是由於一種默契,所有人都選擇緘默不言。雖說之前沒有談攏,但她們沒有一個是想被賣的。
少女走了過來,探了探女綁匪的鼻息,說:“別擔心,只是昏了過去。”
我點點頭,昏黃的燈光下看不真切,但好像女綁匪的頭是流血了。
“你快換上她的衣服。”我悄聲跟少女說。
沒錯上面的一切都只是我們計劃中的一環,這還只是開始。
她三下五除二把女綁匪的衣服扒下來就往自己身上套,罷了還問我好不好看。我看她一眼,真不知道她是膽子大還是沒心沒肺。
她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洋洋自得地說:“不懂了吧,這叫幽默。”
我沒容她繼續胡鬧,冷冷說了兩個字:“大了。”
少女嬌小的身子裹在大衣服裡,說不出的可笑,袖子也長了,短款上衣生生穿出了毛呢大衣的感覺。就差把她整個人都掉進去了。
她嘴一癟整個臉都垮了下去,自己也覺得不合適,把衣服脫了遞給我:“你穿試試?”
我知道時間不多了,飛快地穿上衣服稍稍整理了一下,還不錯,給我穿正好。
少女笑嘻嘻地說:“夏姐,別說,你穿上還真合適。”我白她一眼,心說又不是來挑衣服的。
她做了一個用膠帶把嘴封住的動作,我和蔣柔都忍不住輕笑了一下。再然後一起給女綁匪套上我換下來的衣服,把她放在角落的位置背靠着牆好像在休息。
這時綁匪醫生來了,不早一分也不晚一分。氣氛有些不對,詭異了一些,可他也感覺不出來,見沒人搭理他,只好開口問:“這裡誰肚子疼了?”
少女這才把眉皺成一團,說:“謝謝醫生,沒事了,剛剛有人把我治好了。”
綁匪醫生隨意罵道:“婊子就是命賤。騙我白跑這一趟。”然後轉身就走,一秒都不想多呆。
我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拎着一袋空了的飯盒什麼的垃圾走出去。臉埋在口罩裡有點悶,卻是因爲即將出去的興奮和擔心被看出貓膩的緊張氧氣不夠用。
走到外面有人打招呼說:“小周送完飯出來了。”
我心咚咚直跳,不敢開口又不能不作理會,怎麼都是會出問題的,只好衝着他一點頭,就匆匆走了過去。
沒有人趕過來追問,我的心跳也漸漸平息,這時候問題來了,我從沒來過這裡,目測是一個封閉的小院落,不能出去找電話,手機已經被沒收了,這可怎麼辦。我也不能指望自己一個弱女子把所有人都幹倒,只能等着機會,想辦法偷到鑰匙把那些人放出來,再做計較。
對了我現在的身份是小周,她送了飯會去哪兒呢。我不知道去哪裡,就隨便走着,風涼涼的吹在身上,我知道不能再耗費時光,停住了腳步。
突然蹦出來個人拍我肩膀,我驚得跳了起來,回頭看他,是個年輕男人,穿的還人模人樣。我裝作認識他的樣子,對他點頭。
“你怎麼在這裡呀找你半天了。”
“……”鬼知道我怎麼在這裡……碰上你?
“算了不跟你廢話了,”他好像很煩惱的樣子說,“快去送飯給少爺,都等得着急了。”
說着就抓住我的胳膊,拉着我就走,他走的很快我要小跑着才能跟上。我想掙脫都掙不開,只好順從着。過了一會兒察覺到我不舒服就轉而拉住我的手。
少爺?什麼少爺,難道不是隨便把我們賣哪算了,做這種買賣的竟然供着個少爺,玷污了這麼文雅的詞。
怎麼辦,再這麼下去遲早要露餡兒的,真是的,要不要跟這個男人拼死一戰,還是算了吧想想就可怕。
“你快點啊。”
我愣神間答了句:“嗯。”一字出口如遭雷劈。
他突然放緩了腳步,我也被迫停下來,他說:“小周,你怎麼手這麼涼,聲音也變了。”
從那個字出口我就想好了說辭,但在他的疑問下還是緊張了,咳嗽一聲說:“感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