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着身子被扔在小黑屋的角落,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也無法將其衡量。只是一呼一吸之間,從焦灼到擔憂再到了無生氣,最後靜默在我鍾愛的黑暗之中,寂寞得彷彿在另一個時空。
被開門關門的動靜驚擾,我把眼睛眯成一條縫,疲憊地看着面前的人,待看清之後,心裡一痛。
張瀟拿着小皮鞭站在我面前,擋住了刺得我睜不開眼的白光,這點不動聲色的溫柔,放在此刻,卻顯得諷刺極了。
“你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他緩緩開口卻並不顯得輕鬆。
他睥睨的看着地上的我,輪廓清晰到犀利,俊美如冷酷無情的天神,陰暗如希臘神話的撒旦。而我,也只能看着遙不可及的距離,心底泛起一片又一片的悲哀。
“哦?是審問還是嚴刑拷打。”我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那小皮鞭真是可愛。
他一個眼神,讓其他保鏢出去,門重新被打開,再關上。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不對,想什麼,是夏小竹,和張瀟。
甚至更可笑的,此刻針鋒相對,如何稱得上“我們”?恐怕他和李佳佳纔是“我們”?
思及此,我輕輕地笑起來,眼睛眨了幾下,終於回覆到正常的狀態。
他坐在我面前,臉部輪廓隱在黑暗裡,早就適應了黑暗的我,看着他亮亮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快把錢交出來。”
一些隱藏很好的希冀還沒冒頭就被打破了,我很慶幸,至少不必覺得狼狽。
因爲膝蓋和手腕都被綁着,我掙扎少許才坐起身來,脊背貼着冰涼的牆壁,胸口微微起伏。
“你相信是我偷的嗎?”我反問,不是希冀只是諷刺。
張瀟沉默片刻,眉頭糾結在一起,然後舒展開,說:“我不相信,但是你有證據不是你偷的嗎?”
張瀟,明知道我被冤枉你還是要助紂爲虐麼。寒氣錐心刺骨,我突然覺得很冷,冷到有什麼被凍結。
嘴角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我沒有證據。”你想把我怎樣都隨你了。
張瀟擡了擡眉,故作爲難地說:“這就難辦了,你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那我只能依法辦事了。”
皮鞭輕輕抽在手心的聲音在黑暗中很是清晰,感覺下一秒就會落在我的身上,威脅不言而喻。我警惕地盯着黑暗中模糊不清的手,那隻手曾經幫我上藥。
小心翼翼,如視珍寶。
輕飄卻堅定的聲音響起,他說出了自己謀劃好的交易:“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我會讓人把你送出去,偷錢這件事和你再沒有關係,但是你也不準再回來。”
我心知這是放我一馬,可驕傲不允許接受這樣的施捨。我明明什麼都沒做錯,憑什麼離開。或許還有希望,真想總會大白。
心裡恨張瀟逼我離開,我冷笑,故意激他:“你對李佳佳這麼好,這麼做不就是怕我會害她嗎,你放心吧,我不會再對她怎樣了。只要她不來惹我。”
捏緊了拳頭的骨節摩擦的聲音很是滲人,張瀟
似乎在忍受着什麼巨大的痛苦,良久的沉默過後,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害怕你對付李佳佳,你和她不一樣,你如果不答應這個條件,我就只能處罰你了。”
我聽到了自己想要的話,看到了想要的效果,卻是心痛不已,倔強道:“那你打我吧,讓我離開,是不可能的!”
嘴硬是嘴硬,看到鞭子高高揚起,我還是下意識地想躲,卻動彈不得,驚得閉上了眼睛。
鞭子落在身上,力度不是很大角度卻非常刁鑽。感覺肩膀上帶起一片不可忽視的痛感。
我咬牙沒有吭聲,想着抗抗就過去了。
還沒來得及緩解,又一下沒有絲毫猶豫地落在身前,從鎖骨到臂膀都遭受了更爲火辣的痛感。這些地方本就敏感,現在更是,空氣流動在上面都覺得疼。我禁不住“嘶”了口氣。
或許是這聲音刺激了他,接下來的鞭打更加不留餘地,狠狠落在側面大腿處,我渾身顫了一下,咬住下脣抑制住難耐的呻吟。
那隻手曾經給過我擁抱和撫摸。
無情的鞭打併沒有停止,而是力道越來越大頻率越來越快下手越來越狠。也不知道是身體疼還是心疼,我緊閉雙眼鎮壓着渾身疊加而來的叫囂的痛感,承受着心臟凍結又被一點點敲成碎渣的泣血的疼。我不再壓抑自己的痛乎,發泄似的悲鳴。幾乎就要死去。
漸漸地我全身都紅腫起來,連掙扎喊疼的力氣都沒有,氣息都微弱,動一下都疼。
鞭撻停了下來,我猜測是他累了。全身火辣辣的疼,我把自己團團抱住,露出少有的柔弱姿態。
“你同不同意?”他這麼問。聲音冷得像井裡的霜。
我的呼吸都變得微弱,因爲長時間的呻吟,說出來的聲音嘶啞到不敢認。
“不同意!”他明知道我怕疼還因此取笑,眼角有淚,數不盡的委屈。
一聲鞭響在狹小空寂的小黑屋裡響起,果決到散發出凌虐地意味。我哀哀叫着,像受傷的小動物,身體顫抖着隨時都會到達極限。
打過之後,張瀟停了許久,給我足夠的時間去回味那疼痛。
冷沉的聲音接着問:“同不同意。”
身上火辣辣的疼敏感到能感受到鞭子破空而來的方向。“等等。”
鞭子停止下落。我心裡冷成一片,笑了笑:“不。”聲音破碎不堪。
氣急的鞭子用極大的力氣抽下來,有血珠漸在我臉上。
張瀟每問一次就打一鞭,執拗地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一開始還會搖頭,後來他都不等我反應,又疾風驟雨般地抽上我不堪折磨的身體。
到最後,不知不覺我就昏過去了。本來拼命地想,絕不能死在他面前的。
再次醒來的時候還是在黑暗中的地上,不過有一個小檯燈,蔣柔在幫我搽藥。我淡淡看了一眼白嫩身體上觸目驚心的痕跡,調侃道:“這痕跡藝術性挺強吶,一般人打不出這樣的鞭痕。”
說的也有一半是真的,身大多數地方
都沒有破,只是於着血,疼痛難忍不傷筋骨易於回覆,不是一般人能造成的痕跡,看不出來,他竟還是個行家。
蔣柔專心搽藥,不聽我胡扯。我接着問:“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張瀟帶人去查了監控攝像頭,發現確實只有你一個人去了。”
我黯然,看來張瀟有意還我清白,只是敵人太狡猾。
我冷笑說:“意思就是我偷的?”聲音卻是輕快的。
蔣柔小心翼翼看我一眼,露出點擔憂和無奈,然後輕輕點點頭。
大家看到的真相纔是真相,大家看不到的,什麼也不是。相信這種東西太感性。
我看向黑暗中亮着的地方,那光球撐起一小片天空,邊緣消失在黑暗。我說,“我真的沒有偷,你相信我嗎?”
“我知道你爲了這個位置付出了多少,我當然相信你,你不是那樣的人。”蔣柔毫不猶豫到。我欣慰。
想要脫困必須要從事件本身入手,我說:“蔣柔你幫我個忙。”
蔣柔附耳過來,我在她耳邊悄聲了說幾句話,她點點頭,我這才放心。
“嘎吱”開門的聲音響起,我們不約而同看向門口。
李佳佳款步走進來,眉目舉止都透出止不住的得意,在我面前站定,她果真使勁的嘲諷我說:“果然,風水輪流轉,你現在坐的位置纔是你本該坐的位置。”
說實在的她的做法真心幼稚,不過我可以理解她的傷心病狂,也不想她舒心,所以反脣相譏“你是有什麼好得意的,就像你說的,風水輪流轉,說不定哪天你就得在我這裡。”
李佳佳無話可說了,也自覺無聊。
“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吵架。”她又開口,嘴角浮現出怪異的笑,“你和張瀟的對話我都聽到了,他說這一切都是爲了我,你識趣點不就好了,非要去受那皮肉之苦。”
被挑着痛處,我皺眉,這一切的一切,我以爲只是兩人的遊戲,卻早已被看光聽完。沉住氣,我把事情前後一聯繫,我思量着開口:“你真夠卑鄙的,什麼都要偷聽,這次錢是不是你偷的?”很明顯我被設計進了圈套,直來直往或許能得出有用的判斷。
李佳佳挑眉:“你這麼誣陷我,你有證據嗎,就算我說是我乾的,也沒人相信!”
意思就是你乾的或者知道這個圈套,但是沒有任何破綻?我沉默不語。
蔣柔騰地站起來說:“我相信就是你乾的!”頗有些義憤填膺的味道。我笑,這一切也太明白了,是李佳佳無疑。
李佳佳笑說:“小妹妹年輕的時候眼睛擦雪亮一點跟清主人,不然你主人沒了,你也就完了!”
蔣柔不回答,我一點都不擔心李佳佳這區區幾句話會讓蔣柔動搖,因爲我們早已經在一條線上,而且,眼光長遠的人才不會跟李佳佳這麼人品差的主人。
示威完成,李佳佳轉身走了。她呀,總是這樣,鋒芒畢露。
蔣柔平靜地說:“那我先去做事了。”
我說,“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