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往事

孫老爺子有錢易青是知道的,單從老爺子隨隨便便拿出幾百萬來給他和孫茹拍電影這手筆,就能看出老爺子不是一般的有錢;再說了,中國影壇哪個大腕沒個千八百萬的,就連電影學院出身的那位還珠趙格格,上次2004年申報資產時也有兩億人民幣。

可是孫老爺子竟然有錢到這個地步,這絕對是易青沒想到也不敢想的。而他更沒想到的是,孫老爺子居然要把這麼一筆龐大到他十輩子都花不完的資產,全部交給自己這個非親非故的人來繼承,這個消息已經遠遠超過了易素的年齡閱歷以及人生經驗所能接受的範圍。

不過想想也是,孫老爺子能夠幾十年來牢牢執住中國影壇幕後第一把交椅的牛耳,能夠讓那麼多久經江湖、精明過人的大腕們俯首帖耳。後面如果沒有一個實力龐大的財團穩穩支撐着,那纔是件咄咄怪事呢。

單從孫雲傅夫妻聽宣讀遺囑過程中一直不動聲色的表現看來,就能猜到孫家的家底遠遠不止這十億,恐怕孫雲傅的財富更是超出易青的想象。

但是真正令易青傻眼的卻是最後的那個附加條件——娶孫茹才能繼承遺產,否則繼承權自動取消!

十億美金的嫁妝!孫大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全中國嫁得最闊氣地女孩了。

易青偷眼看了看孫茹。

孫茹一直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易素看她,她彷彿感覺到了,擡眼與易青對了一眼。馬上低下頭去。

那邊孫雲博正站起身來和韓山平握手,感謝他百忙中來一趟。韓山平連聲道老師的事情應該的。

易青也只好暫時放下心事,上前和韓山平說幾句,無非是些彼此保重之類的話。

最後,韓山平道:“下午會計師就來向你報帳覈算,告訴你那十億美金大概都包括哪些資產股份,會給你一張估價表,你可一定要在。我就不來了,你自己能處理地。”

易青點點頭,把韓山平送了出去。

等回到客廳。孫雲博對易青道:“我有些事情要跟你阿姨商量一下,你跟小茹談談吧!”說着拍了拍易青的肩膀。跟太太上樓去了。

易青呆呆的在孫茹對面坐了下來,也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只是望着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裡百感交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易青只覺得這一段一分鐘比一年都難熬。終於,他清了清乾澀的喉嚨,道:“小茹……”

“你別說話!”孫茹猛然擡起頭來。焦急的喊道:“你現在什麼話都別說,又不是現在就要你做決定!”

易青聽她的語氣那麼嚴厲,簡直象發脾氣一樣,認識到現在都沒見她這麼認真過,不禁呆住了。

孫茹看着他,突然眼眶就紅了起來,悽然道:“對不起,我態度不好!我……我是因爲……因爲……易素,對不起。我對自己沒信心!我很害怕你開口告訴我,我在你心裡根本就不是一個好妻子的人選,我怕自己就算貼上十億乙嫁妝也嫁不出去!對不起……”

孫茹說到後來。已經泣不成聲,扭頭掩面跑上樓去了。

孫雲博夫妻正好商量完事情從小廳出來,看見孫茹掩面上樓的背影,有些驚訝,但是他們以爲孫茹還是爲爺爺傷心,也沒有細想。

孫雲博對夫人說道:“你上樓看看女兒,我跟易青談。”

孫太太點了點頭,上樓去了。

孫雲博坐在易青的對面,想了想,又站起身來坐到易青地身邊去,緊挨着易青。

說實在的,易素雖然自負聰明,才華過人,但是今天這種局面和情況,他實在是不會處理,腦子一片空白,亂哄哄地。

孫雲博拍了拍易青的肩膀,道:“剛易啊,我跟你伯母真是久仰你的大名了。呵呵,其實你跟小茹的婚事很早的時候,我父親,也就是你孫老師就跟我提起很多次了。”

說着,孫雲博擡起頭回憶着道:“我父親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包括我在生意上的很多關鍵決策,都是他給地意見。可以說,他無論見人見事,都很少出過錯誤。小茹是他的命根子,所以我相信,他不會選錯一個女婿給我。”

易青呆呆的聽着,忽然覺得自己必須解釋幾句,他剛要開口,孫雲博就用眼神制止了他。

孫雲博接着道:“你跟小茹交往,我和她媽媽一直是支持的。我知道我父親的意思,你不但能繼承他的財產,更能繼承他的意志和理想,一個偉大的,輝煌的,關係我們整個民族文化產業地夢想。所以我剛纔跟小茹的母親商量,要在經濟上再給予你一些幫助。”

孫氏宇通是我們父子和我堂兄以及你伯母的哥哥這三個人一手創辦地,現在的市價大概能值一百多億。我父親留給你的137%是死股,也就是說你只能動用這些股份每年的花紅;現在,我們打算從你伯母名下再撥給你3%的股份,並且我以孫氏主席的身份把你的這些股份轉成活股。也就是說,你願意拿這些股份吃紅也可以,願意拿來變賣抵押也行,你是這些股份完全的主人。”

易青今天聽了很多資產數字,對幾億幾億的早就沒感覺了,但是依然被孫雲博的這種魄力和愛女之情深深地震動了一下。

207%的活股,也就是說。孫雲博把整個孫氏的五分之一交到了他手上;一旦手續完成,他這個駙馬爺在孫氏就具有一票否決權,在董事會,股東會都有一席之地。試想一下,豪門財團利益糾葛千絲萬縷。假如有一天易青爲求利益,把這五分之一高價賣給孫雲博的競爭對手怎麼辦?甚至直接和外人聯手,利用這20%%來侵吞整個孫氏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

孫雲博的這個決定,等於用自己家族畢生的心血來爲孫茹的婚事加了一個重重的籌碼,對易青的信任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不愧是孫老爺子的兒子,單就這份決斷和魄力而言,恐怕天下就沒幾個人能比的上。

易青猶豫了一下,勉強笑道:“對不起,伯父,我想……我覺得……可能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突然了。我……”

“放心……”孫雲博笑道:“我瞭解地。我年輕的時候,也經常要面對種種困惑。我相信我父親不會看錯人。也相信孫茹不會把自己地幸福交到一個不值得託付的人手上。我更相信我自己看人的眼光。你儘管放心考慮一下吧,我反正會在國內住一段日子。”

易青苦笑了一下,心想這位大富豪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幾句話把自己拿的死死的。孫雲博這話的意思表面是告訴易青他們對易青地信任,但實際的意思卻是說——如果他辜負了孫茹,那易青不但辜負了那209%的信任,更辜負了孫老爺子對他的深恩厚義;那他就是不值得孫茹託付終生的沒有信義的人。說明孫茹的眼光錯了。

易青這才發現原來聰明和才華跟智慧並不是一回事,跟人生閱歷、處事手段更不是一碼事。

孫雲博說完這些話,衝易青笑了笑,起身回自己房間了,留下易青一個人在客廳裡發呆。

不過一會兒,樓上腳步響,孫茹和她媽媽一起走下樓來。孫太太向易青打了個招呼,也回房了。

孫茹走到易青的面前,剛要說話。易青一擡頭看到孫茹。頓時嚇了一跳。

大喪期間,孫茹又換上了那身火焰般大紅的風衣,還拿着一個銀色地手提袋。除了胳膊上套着黑紗、頭上簪着白花之外,根本看不出來家裡正在辦喪事。

她長髮飄飄,顯然精心梳理拉直過,可能是她媽媽幫她弄的;臉上化了淡淡的妝,眼影遮住了哭紅地眼圈,這兩天一直蒼白的小臉打了點腮紅,好看多了。

不知道爲什麼,易青以前很少認真欣賞孫茹的美麗容貌,此時看到,竟有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位幾年來一直象好朋友一樣守在自己身邊的紅顏知己,竟是這樣一位出衆的美女。

易素問道:“怎麼換了出門的衣服?下午還有事呢。”

孫茹嫣然一笑道:“怎麼了,不好看?家裡有白事也一樣要做人,一樣要出去見人的啊!下午那些會計來,你搞定就是了。他們覈算報帳什麼的悶死人了,我沒興趣,我去找依依,晚上說不定不回來。”

“你去找依依?”易青訝然脫口而出,他以爲孫茹還並不知道他和依依之間的關係,趕緊閉嘴,改口道:“你現在這種心情,去找好朋友聊聊鬆弛一下也好。”

孫茹點頭道:“依依是公衆人物,她怕麻煩更怕記者說她炒作,所以沒有來爺爺的追悼會,在電話裡一直道歉呢!現在也只有她能聽我訴苦了,我走了,你和爸爸媽媽別等我吃飯。”

說着孫茹衝易青做了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能看懂的拜拜的手勢,笑着轉身而去。

“等等,”易青叫道,隨即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想跟你要樣東西。”

“要什麼?”孫茹訝然道:“一本正經的。”

易青指着牆上那副孫老爺子親筆寫的對聯,道:“現在這房子裡的東西都是你的了,我想跟你要這幅對聯,留個紀念。”

孫茹擡頭看了看爺爺寫的字,又是一陣出神。隨即笑道:“你拿去好了。其實這裡哪樣東西不屬於你地?”

易青聽她這麼一說,更覺得不好意思,只好淡淡一笑。

……

在樓上孫雲博夫妻的房間裡,房門半開。孫雲博夫妻兩個正在側耳傾聽女兒和未來女婿的對話。

孫太太抱怨道:“我真想不出來,就憑我女兒這條件,我們孫家這種家世,招他這麼一個平頭百姓,還有什麼委屈他的。他倒拿起架子來了,哼!也不知道爸爸爲什麼非看中他,我看不說別人,原來住在家裡那個孔儒也比這個毛頭小夥子穩重!”

孫雲博叱道:“你懂什麼?爸爸地眼光和心思,哪是你這種整天打高爾夫、逛街買名牌的女人能知道的?這個年輕人看到幾十億美金擺在面前,不但沒有樂歪了嘴撲上來。而且居然還在猶豫,就憑這份胸襟、這種人品、這腔豪氣。是你們這種無知婦孺能體會的?告訴你,管好你的破嘴,別壞事,當心女兒恨你一輩子!”

孫雲博有他自己的想法。孫氏作爲華爾街有名的上市公司、華資財團,這麼多年來因爲孫家人的華裔身份不知道在美國商界受了多少委屈和歧視。如果不是他和幾位董事的個人才具和他手下那幾百個世界頂級財經經紀人,宇通根本不可能在華爾街的暴風驟雨中生存下來。

孫雲博深深地知道,樹無根基必死。人無根基必敗的道理。生意這東西就象萬丈大樓,要是根基不好,樓越高跨地越快。

美國再好,那是人家的國家,就算你全家入了美國籍,你還是個華人。美國人號稱不歧視任何新移民,這種童話恐怕所有出去美國的中國人都不會同意。

在美國就算你生意做的再大,僱傭再多美國人給你打工,一場金融風暴就能要你的命。失去了經濟制高點,所有美國人都會樂意看一個華資財團去死。

所以必須有根基,遇到特殊情況。國內必須有東西,有過硬的東西支撐。孫雲博心目中的根基,就是以電影爲主地文化產業。以一個生意人的眼光來看,中國的文化產業基本都還沒擺脫計劃經濟的影子,剛剛邁向市場化,這個十幾億人口的市場以及在文化產業上的潛力簡直是沒法想象的。

拿美國的經驗來說,在卡通電影《花木蘭里加個木須龍的形象,光是賣派生產品就給發行商帶來幾億美金地利潤,這種生產模式如果搬到中國……前幾年有個中國國產動畫片裡的藍貓形象,也是用這種模式小試了一下,就爲這個形象的原創廠家三宸卡通賺了十幾億人民幣。

誰都知道中國是金礦,就是沒人有本事先下去挖。以前以孫老爺子在國內影壇地影響力如果配合宇通的資金,本來可以做這個吃螃蟹的人,但是孫老爺子是國家幹部,人大代表,他不能幹這事,不能參與經商的。

現在孫雲博在易青身上發現了希望。易青如果真做了孫茹的丈夫,孫老爺子的事業繼承人,那他和孫雲博翁婿聯手,中國的文化市場、電影市場這一大塊剛剛起步的無競爭領域,簡直就是孫氏的囊中之物;宇通也可以晉身華爾街頂級財團的行列,可以和微軟、美孚之流的國際托拉斯分庭抗禮。

孫雲博對自己的投資眼光素來自信,多少外資企業想進中國,卻插不進這塊鐵板,因爲文化傳統和處事方式不爲中國社會接受;外國的不行,而國內的資本雖然容易被市場和民衆接受,卻根本沒有宇通這種資本實力,更沒有他這種雄才偉略的胸襟氣魄。

宇通作爲一個華資財團,絕對同時兼有兩家之長,只要易青能成功,就是孫氏宇通的成功。

反正他們夫妻只有孫茹一個女兒,將來所有的資產不留給孫茹和她的丈夫留給誰?所以一切就當是在易青這未來女婿下了一記重注好了。開大開小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以孫雲博這種豪氣干雲的大資本家,不賭一下開盅看看輸贏,恐怕他一輩子不會甘心。

孫雲博一遍遍的在心裡盤算着這套計劃的可行性和操作方法,忍不住得意的眯上了眼睛,隱約的,他看到樓下客廳裡的易青揹着手,走到牆上那幅對聯前面。

易青站在孫老爺子的手澤前,定定的看着自己以前每次來都要看上幾遍的這兩句話——

“要得富貴榮華,天主張,由不得我;要做仁人君子,我主張,由不得天!”

易青不停的念着這兩句孫老爺子生前最喜歡的話,不由怔怔的發了呆。

其實易青把事情想的很簡單,或者說,他根本不願意把事情想複雜了,也不敢去想。

他一直以爲孫老爺子並不知道他和依依的事,他寧可認爲孫老爺子只是簡單的疼愛孫茹,並且想讓自己既得橫財,又得嬌妻,錦上添花罷了。

他苦笑着搖了搖頭,心中輕嘆道:“老師啊老師,你給我出了多大的一個難題啊!”

下午,果真來了一批會計師,全是職業化面孔,帶來了一箱初步覈算的數據。先是覈算孫茹繼承的資產;然後是寶叔負責的青少年藝術教育基金;最後也是最複雜的就是易青要繼承的那十億。

易青對着那些名目衆多的投資帳目咋舌不已,孫老爺子以往不爲易青所知的一面一下子展現在他的眼前。

真難以想象,老爺子在海外竟有這麼多項投資,簡直可以說,只要是賺錢多又不違法的正當生意,沒有孫老爺子不做的。這裡面當然有孫雲博這個大商人的功勞,但是孫老爺子自己的眼光和能力也可見一斑。

一直到算到黃昏時分,易青和寶叔陪着會計師們隨意吃了點飯,又繼續工作,晚上七點多,帳目基本清楚了。

易青伸了個懶腰,剛想休息一下,門口響起保姆的聲音:“小姐回來了啊!”接着是有人進門的聲音。

孫茹回來了?易素有點意外,她不是去找依依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孫茹一回來,易青就沒什麼心思了,那些會計還在不厭其煩的整理驗算。

易青拉長耳朵,聽着孫茹一步步上樓梯的聲音。好象腳步很重,走地很慢;不一會兒,好象孫太太和寶叔也上樓去看孫茹去了。

好容易等到會計們都算完了,易素急急忙忙的送走他們。就上樓去看孫茹,想知道她都跟依依說什麼了。

上樓一到孫茹房間門口,就看見孫茹穿着睡衣躺在自己牀上昏昏欲睡,雙頰赤紅,呼吸沉重。

孫太太嘆着氣和寶叔一起退出來,招呼了易青,把門關上。

易素問道:“她這是怎麼了,晚飯都沒吃怎麼就睡了?”

孫太太嘆道:“這孩子太任性了。這兩天吃也沒吃好,睡也沒睡好,還非出去不可。穿得太少了。感冒了,回來就有點發低燒。吃了藥睡了。”

易青擔心的往房門往了兩眼,跟孫太太和寶叔一起走了下來。

這時,餐廳裡管家叫開飯了。

易青走進餐廳,望着一桌子中西合璧的美食,一點胃口也沒有。他沒有上桌,跟孫雲博打了個招呼,然後道:“我去給小茹熬點粥。”

孫孫雲博道:“這些讓他們去做吧。你自己先吃飯。”

易青搖了搖頭,進了廚房,給孫茹熬了鍋蛋花白粥。

粥一直熬到孫雲博他們都吃完飯上樓了。廚房和餐廳裡靜悄悄地,易青一邊攪動着鍋裡的稀飯,一邊怔怔的發呆。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易青拿了兩個碗,端着那鍋粥走上樓去。

易青直接推開孫茹的房門,以他們兩個的關係,以前孫老爺子在的時候就從來沒避過嫌。

孫茹裹緊了被子,睡得正沉。

易青放下小鍋。坐在孫茹的牀邊,看着她這個樣子,心裡一陣心疼。

真是難爲她了。從寶叔回到北京到今天。她就沒睡過一個整覺,流了那麼多的淚,悲極傷身;又要處理那麼多的事情,又是喪事,又是突如其來地這個遺囑,真是心力交瘁了。

以她這種身體,這種抵抗力,還跑出去吹風,能不生病嗎?

也不知道她跟依依聊了什麼。

易青自己也覺得餓了,他盛了兩碗粥,特意把孫茹那碗用勺子攪了攪,細心的吹涼了。然後輕輕拍着孫茹地小臉,低聲道:“塾茹,起來吃東西了…,乖,喝粥了……”

孫茹口中呢喃了一聲,把臉往枕頭裡埋的更深了。

易青無奈,輕輕的撫摩着她的頭髮,剛想再叫她,忽然聽見孫茹在喃喃的囈語着什麼。

易青低下頭去,仔細的辯聽,只聽見孫茹帶着細細的喘息和哭音低低地道——

“易青,易青哥哥你別走,小茹害怕……依依,小茹害怕……”

易青的手情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孫茹平時是那麼瀟灑那麼自信的一個女孩,可是骨子裡卻是如此的脆弱和敏感。

在如此孤獨無助的時刻,易青和依依,愛人和朋友,就是她最深最可靠的心靈寄託了吧!

易青呆呆的坐在牀前,長長的嘆了口氣,他簡直沒法想象,如果他告訴孫茹,他心裡真正愛着地是依依——如果孫茹發現她最愛的人拋棄了她跟她最好的朋友走到了一起,她將怎樣去面對這樣地一個滅頂之災?

想到這裡,易青的心猛得收緊了。忽然他聽到一個聲音在問自己:易素,難道你能說,你一點也不愛孫茹嗎?

如果,他不能捨棄孫茹,那麼,依依呢?難道他又能辜負依依嗎?那個爲了理想,爲了藝術歷盡千劫的依依,愛他愛到深入骨髓的依依,他可以放棄嗎?

易青心中焦灼着燃燒着兩難的火焰,有什麼辦法能把他一分爲二,能不要傷害另一方而解決這兩難的局面呢?

忽然,他感到身旁的孫茹動了一下。

易青急忙回過神來,勉強堆出一點笑容,轉過頭對着孫茹。

孫茹醒了。她雙手抱在胸前,靜靜的看着易青。

易青伸手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不錯。出了點汗,好象沒那麼燒了。

“好香。”孫茹輕聲道:“是什麼?”

“蛋花白粥。”易青說着,試了試粥的溫度,又調了些熱地進去。然後對孫茹道:“來,坐起來吃點東西。有點力氣病才快好,吃完粥把晚上的藥吃了。”

孫茹撐着坐了起來,噘着嘴道:“不行,頭疼,手沒力氣,你餵我。”

易青無奈的笑了一下,端起碗來,坐近了喂她吃粥。

孫茹開心的笑了起來,似乎一下子胃口大開。很快把一碗粥都吃了。

易青道:“難爲你這麼嘴刁地人,喝我做的粥喝的這麼香。再吃一點好不好。”

孫茹凝視着他。忽然拉着他的手道:“我嘴刁嗎?我是不是很難伺候?”

易青想了一下,笑道:“也不是太刁,起碼公主們能吃的東西,您都能咽得下去了,不錯了已經。”

孫茹雖然知道他在開玩笑,但是還是很認真的看着易青,一字一句的。誠懇的說道:“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歡那種在溫室裡長大的刁蠻小姐,你不喜歡我嘴刁,不喜歡我好勝,不喜歡我講究穿戴,不喜歡我花錢大手大腳……我答應你,我一定改,我會做一個……做一個又節儉、又溫柔、又樸素文靜的好女孩,只盼……只盼你別嫌棄我……”

易青沒想到她突然說起這些話來。微微有些尷尬,他收起碗,輕聲道:“你別想那麼多了。我可從來沒有嫌棄過你。你現在就很好了,改這個改那個地,那就不是你了。我還是比較喜歡現在的你。”

“真地?”孫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道:“你可別哄我!”

易青微笑道:“哄你又沒有獎拿。不過,你最近流了這麼多眼淚,又生病,又到處亂跑,今天晚上要是再不好好休息養力氣,明天起來臉都腫了,眼袋核桃那麼大,象豬八戒的媳婦一樣,那可真是沒人要了。”

“豬八戒的媳婦很醜嗎?書上說是美女啊!”孫茹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樣子可愛極了。

“不許貧嘴。”易青笑道:“乖,好好睡覺,明天一早我就來看你。”

孫茹乖乖的鑽進被窩,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忙道:“明天你還是別找我了。你一會兒給依依打個電話吧,她明天要見你。”

易素點點頭道:“好,我一會兒給她打。”

說着,易青端起碗和鍋向房門走去。孫茹忽然在後面大聲道:“易景!”

“什麼?”易青回頭道。

“沒……沒什麼……,孫茹道:“我是說,明天我要陪媽媽去逛逛王府青,你好好陪依依吧。我明天一天都沒空,你不用陪我!”

“哦……”易素有點不解的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走到樓下,易青放下鍋,粥已經微微涼了。

易青胡亂喝了兩碗粥,站起來把鍋碗拿去廚房洗。

一進餐廳,就看見寶叔坐在桌子邊上,正對着一瓶二鍋頭,一盤醬牛肉、一碟花生米自斟自飲。

寶叔看見易青進來,停下來道:“怎麼,你這麼晚才吃?”

易青點點頭。寶叔站起來又取了一個杯子,放在自己對面道:“怎麼樣,喝一杯?”

易青笑道:“好啊,幾天沒沾酒了。”

說着,易青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乾。

火熱的二鍋頭滑過喉嚨,忽然覺得神智清爽了很多。

寶叔笑着又給他添了一杯,笑道:“你喝酒地樣子,跟孫老爺子壯年的時候真象。”

易青笑笑,又幹了一杯。

寶叔定定的看着他,忽然說了一句:“易素,你別怪孫老師。”

“怪他?”易青詫異道:“爲什麼?”

寶叔道:“老爺子從小就把小茹當做掌上明珠,他疼小茹勝過愛世上的一切。他早就知道小茹喜歡你,必須得承認,他在這件事上,是有私心的。他希望你娶小茹。可是天下的父母長輩,誰沒有私心呢?誰能說,一個爺爺愛自己相依爲命的孫女有什麼不對呢?他一生最後的願望,就是親眼看着小茹嫁給一個靠得住,而她自己又喜歡的人……”

………老爺子,他是一個英雄人物,但是他也是一個祖父,一個普通人哪!”

易青笑道:“我知道。寶叔你說地有道理。可惜,老爺子的心事,你還是沒看透。”

“哦?”寶叔道:“什麼意思?”

“他並不是用那筆財產誘惑我,逼我跟小茹結婚。”易青笑道:“疼愛孫女、器重我,當然是很重要的一重因素,但那只是表面!如果老爺子是這麼簡單地人,那我們就都瞎了眼了。”

寶叔看着易青那彷彿洞察一切的樣子,釋然笑道:“呵呵,看來還是我多事了。我早該想到,你和老爺子都是絕頂聰明的人,你們的想法我這種粗人怎麼猜的到。”

易青苦笑道:“我算什麼聰明人。老爺子纔是,我只不過是他老人家掌中的孫猴子。我的這個遺囑,真是把我看的太透了,把我的死穴盯的死死的……”

易青轉着手裡的杯子,淡淡的道:“老爺子之所以只給我那十億美金的代管權,還讓我每年給韓先生寫報告什麼的,不把那十億直接給我。並不是因爲他不信任我,更不是擔心我貪污那些錢……”

………他太瞭解我了。他知道如果他直接把錢給我,用來作爲我娶小茹的條件,那以我的性格,無論如何不會就範的。他這麼做就是想告訴我,他要我繼承的,並不是金錢財富,而是一個理想,一個遺志。接受了這筆財產,並不是爲了我個人,而是爲了他和我師徒兩代人心目中偉大輝煌的夢想藍圖。”

寶叔呆呆的重複道:“不是金錢……是理想……遺志……”隨即,他笑了笑道:“呵呵,我可真沒想那麼多。不過,以老爺子的爲人,當然不會那麼俗。”

易青道:“老爺子是對的。從事業和理想的角度說,我身邊所有的女孩,沒有一個比小茹更適合做我的妻子!這,纔是老爺子真正要告訴我的!我要做這麼大的一番事業,就必須得到小茹父親的美國財團的幫助;而孫老師身前留下的那些人脈關係,他的那些熟人故交,他們只認小茹,不會認我的。只有我成爲孫雲博的女婿,小茹的丈夫,一切纔有下文可言。”

易青喝了口酒,激動的道:………老爺子這個遺囑,是他逼我對自己人生做一個抉擇。他在最後一次問我,到底我是胸懷大志,可以爲了理想和藝術犧牲我的婚姻和愛情呢;還是率性而行,放棄我的理想只憑自己的感覺去尋找自由的生活,尋找純粹的愛情。”

寶叔嘿然嘆道:“唉,人一輩子,哪有十全十美,順心如意的啊!來,再乾一杯!”

易青仰脖一飲而盡,帶着三分醉意,輕笑一聲,道:“寶叔……換是你,事業和感情,理想和自由,你怎麼選?”

第二天一早,易青在宿醉中醒來,揉了揉沉重的腦袋,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按了開機。

他剛剛換好衣服,洗漱完畢,忽然想起昨天孫茹讓他給依依打電話的,可是被寶叔拉去喝酒給忘了。真是……

易青急忙胡亂梳了梳頭,走進臥室剛拿起手機,短信鈴聲就響了。

易青拿起來一看,是一個有點面熟的號碼,按進去一看——

“易青,快下來,我們在樓下。”

我們?哪個我們?

易青嘀咕着,出來跟寶叔打了個招呼。

寶叔道:“你有事你去吧。今天小茹跟她爸媽出去,一早就走了。對了,要不要吃早點?”

“不用了。”易青一邊說,一邊揮了揮手,開門出去了。

一到樓下小區,他就啞然失笑。

原來那個號碼是寧倩華的。

樓下停着一輛橙黃色的法拉利,炫得直晃人眼。

車窗搖下,依依一臉陽光的笑容,在向他招手;寧倩華坐在前面駕駛座上。

易青連忙跑過去,對依依道:“你怎麼跑來了?不怕記者跟着你嗎?”

“呵呵,”依依笑道:“這是寧姐買的新車。我一出來就躺下來了;這個車玻璃又不透明。門口那些埋伏地記者不適應這輛新車,沒想到我在車裡,好象是沒有跟來。”

易青笑着對寧倩華點頭道:“謝謝你,寧姐。你這個經紀人當的可真不容易。”

寧倩華淡淡一笑。道:“上車再說。”

易素坐進車子。寧倩華道:“依依,你們去哪兒?”

依依道:“先去北影廠。”

易青道:“怎麼你今天請假了嗎?不用去學院嗎?”依依正是大三排大戲的時候,表演系每天都在排練話劇。

依依搖頭道:“噓,我今天翹課了!”說着,她很自然的伸手過去,跟易青十指緊扣,調皮地笑笑。

易青握着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心裡一陣陣溫暖。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痛苦和猶豫,居然有種自覺可笑的感覺。

理想誠然可貴。宏圖大志也十分誘人,可是所有一切的夢想。又怎及得愛人的纖纖小手盈盈一握?

在沒有見到依依的時候,他猶豫不決,而此時此刻,所有的疑慮竟似一掃而空了。

“碌碌無爲就碌碌無爲好了。”易青暗暗道:“還有什麼,能比和依依白頭偕老更重要的呢?”

在這一刻,易青無意間目光掃到自己身上黑色夾克上彆着的黑紗,熱切地心在一剎那間又黯然冷卻下來。

他想到了孫老爺子的殷殷期盼,和對他地器重囑託。老人把一生的財產和最疼愛的孫女交託給自己。難道自己真的可以爲私人的情情愛愛辜負這一切嗎?

孫老爺子讓易青娶孫茹,其實就是讓他去爭取孫雲博和孫氏財團的幫助。有了孫氏撐腰,國內的那些孫老爺子多年攢下地人脈纔會發生作用。

如果是當年那個熱情衝動不懂事的易素,他未必會看到這一層。可是經歷了這麼多事以後,孫老爺子知道,易青已經不是幼稚的小孩子了,他會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易青黯然的想到,但是老師也應該知道我易青的脾氣,我如果能夠冷靜到爲了理想拿自己的婚姻和愛情做交換的話。那我還是易青嗎?

老師啊,你英明一世,爲什麼要給我留下這麼一個難題啊?

“喂。你想什麼呢?”依依笑着搖着他的手,道:“我們到了。”

哦,這麼快就到了?易青往窗外一看,可不是,北影廠大門口地工農兵雕像赫然矗立在眼前。

寧倩華把車開進北影廠車道旁,對依依道:“好了,我這個司機功德圓滿,你們去玩吧?我也放一天假,明天上午這時候,我等你的電話。”

依依笑道:“謝謝寧姐。易青,我們下車。”

易青和依依下了車,站在路邊,向寧倩華揮了揮手。

寧倩華手把方向盤,看了看易青,意味深長的道:“易青,你要珍惜眼前人啊!”

易素看了依依一眼,笑着點了點頭。

易青拉着依依,兩人看着寧倩華地車開出北影廠,沒入北三環的車河中去了。

依依笑道:“走吧。”說着挽着易青的胳膊往北影廠裡走去。

易青幸福的牽着她的手,舉到兩人眼前,笑道:“你今天怎麼不怕別人知道我們是一對兒了?不怕被記者看到亂寫啊?”

依依搖頭道:“易青,其實我很後悔。人生短短那麼幾十年,找到一個能和自己真心相愛的人,多麼的不容易。可是我卻擔心這個,害怕那個,想着這個人的感受,又擔憂着那個人的評價,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

易青微笑道:“阿彌陀佛!你可總算想通了。要我說啊,當初一開始就該公佈天下,我們是名花名草各自有主,後來也不會弄得那麼曖昧。”

依依淡淡一笑,道:“那麼,從這一秒開始,我們好好的珍惜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這一點時間,一秒也不要浪費,好不好?”

易青笑道:“傻丫頭,什麼這一點時間。我們還有很長的一輩子呢!”

依依呆了一下,連忙岔開話題道:“看!仿清樓到了。你還記得不記得,那裡那個倉庫,就是我地第一個表演排練廳。我的第一節表演課就是在那裡上的。”

易青笑道:“當然記得。那個徐曉君啊……真是夠可惡的。”

依依歪着腦袋想了想,笑道:“她怎麼了?我都不記得了。但是在這裡我真地學了很多東西,沒有這一段,我就沒有今天,也不能賺到錢把媽媽接到北京來。”

易青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這個人哪……別人的惡你一轉眼就忘了,可別人對你一點點的好,你卻永遠記在心裡……

依依噘着嘴衝他扮了個鬼臉,忽然道:“你還記得不記得,還是小茹幫我介紹到這家學校來的呢?不要學費不要住宿費,單間宿舍住一年;徐老師夫妻倆巴結她巴結的象自己家姑奶奶似的……呵呵。孫大小姐,乖乖不得了。好大面子啊!”

易青想起當時的情景,不禁微笑,道:“那時候,我們都是羣不懂事的小屁孩呢!”

“小茹對我太好了。”依依忽然靜靜的說了一句,道:“易青,你答應我,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地對小茹。好不好?”

易青看着她,也沒多想,隨口道:“好啊。”

依依笑道:“我們進去看看吧,不知道那個學校關了以後,那裡變成什麼樣了。”

兩人一起走進仿清樓,才發現已經全改了招待所,原來那個大倉庫鎖着,不知道幹什麼用去了。

回思前塵,恍若隔世。當年那些情景。依稀都歷歷在目。

依依今天好象特別高興,話很多,指着周圍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說地都是以前的事。

易青忽然覺得好笑,颳了一下她鼻子道:“喂,你怎麼還沒老,就提前懷舊起來了。你今天是專門出來故地重遊,緬懷往事的嗎?”

依依擡頭看着他,很認真的道:“是啊。我今天想把所有以前我們去過的,看過的,發生過有趣有意義的事地地方……通通都走一遍,你說好不好?”

易青笑道:“遵命老婆大人!我敢說不好嗎?”

依依低頭道:“易青,我想把和你呆在一起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去過的每個地方,發生的所有事……全都牢牢的記住,一點也不要忘記……”

易青笑道:“好啊,我們……咦?你眼圈怎麼這麼紅?”

依依揉了揉眼睛道:“沒什麼,北影廠沙塵太大了,眼睛迷了……我們走吧,去小湯山轉轉好不好?”

易青點點頭,心裡說不出的平靜舒服。只要和依依在一起,去哪裡都是天堂。

兩人牽着手,慢慢走出北影廠後門,穿過一條小馬路,走上小湯山的土坡。

當年,就是在這個小小的荒山小公圓上。剛剛相識的易素和依依第一次練習表演和臺詞,爲易青地導演系三試備考。

也是在這裡,易青找回了離開他出走的依依,在當年北京的第一場雪裡許下要幫依依實現夢想地諾言。而感動不已的依依,在那一刻決定把自己的愛情和一切全獻給這個認識不到三天的大男生。

多麼美的回憶,多麼美的青春年少,多麼美的愛情。

易素靠在一棵高大的白楊樹上,依依偎依在他的懷裡,兩人靜靜的聽着山風穿林的嗚嗚聲,靜謐的山林裡,流淌着幸福的聲音,沉醉不知時日之過。

……

也不知過了多久,依依突然愕然睜開眼睛,原來她靠在依依身上,聽到某些同志肚子裡咕咕作響。

易素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笑道:“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只吃了點粥,又喝了很多酒,今天早飯都沒吃。”

依依咯咯的笑了起來,打了他一下道:“大飯桶。”說着她看了看手機,也已經11點了。

依依道:“我們早點去吃飯吧?今天我請你。”

說着,兩人一起牽手走下山去。易素道:“去哪兒吃飯啊?”

依依道:“跟我來就是了。”

兩人下了小湯山。走了十分鐘左右,經過電影學院的後門,拐出長巷,來到他們經常去地那家大觀圓紅樓酒家。

易青站在酒樓門口。笑道:“神秘兮兮的,原來是來這裡。”

兩人進到店裡,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依依笑道:“當初你跟小云是不是也是在這張桌子?”

易青一楞,隨即想到,當初自己剛來北京,第一次到紅樓這裡來吃飯,是跟小云一起。就在那天,他和小云在電影學院裡看到了剛剛落榜跑去痛罵郭承安的依依;後來吃飯地時候,又看到依依躲在窗外偷看他們倆。

易青回想往事,不禁感慨的握着依依的手道:“依依,你當年真是吃了太多的苦了。”

依依笑道:“你還記得不記得。我在這裡打包了你們的剩菜,還冒充過你妹妹。”

易青笑道:“你也真是的,象你這樣的美女,大大方方走進來,要吃我的肉我都不會拒絕的,何況是請吃頓飯?”

依依興致勃勃的拿起菜單,但卻不打開來看。思索着道:“你別說,那頓剩菜真地很好吃。那是當時我來北京快半年裡吃的最豐富地一頓,我還記得有魚有肉,有葷有素呢。”

說着,她招呼服務員過來點菜,三年時間,這裡的服務員換了幾撥,當初那個勢利的領班和圓臉的胖服務員早就不見了。

過來的服務員一看到易青和依依就驚叫了起來,她指着依依道:“你……你是周依依吧?演女殺手的那個?”

依依連忙道:“剛聲點。”

那個服務員興奮的團團轉。道:“我早聽說我們這裡離電影學院近,可以看到很多明星,沒想到我第一天上班就看到周依依了!”

依依笑着跟她聊了兩句。點了四個菜,是松鼠桂魚、魚香肉絲、香菇油菜、蔥燒海蔘,一大碗酸辣湯。

易素看服務員下了單子,突然眼前一亮,笑道:“天哪,你不是記得這麼牢吧?這好象是當年那頓我點地四菜一湯吧?”

依依抿嘴低聲笑道:“是啊是啊,我當年吃的就是這四個剩菜。”

不一會兒,菜上齊了。兩人叫了點飲料和啤酒,開開心心的吃了起來。

易青今天胃口非常好,四樣菜都吃了一大半;依依卻象有些心事一樣,有點強顏歡笑的樣子,才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靜靜的看着易青吃。

易青好容易填飽了肚子,一看桌上還剩下不少,笑着逗依依道:“喂,你要不要打包回去吃啊?”

依依怔怔的發了會兒呆,忽然說了一句:“你說如果兩個人的愛情也可以先預支出來打包,留着以後拿出來一輩子慢慢回味,該有多好?”

易青笑着擦了擦嘴,隨口道:“小姐,據說你是個演員,不是個詩人耶!拜託,要請客的話快買單吧!”

依依淡淡一笑,招呼服務生過來結帳。

付了錢,兩人趁着上午下課時間老師們不在,溜回電影學院逛了逛,看了看當初依依痛罵郭承安的那座樓,他們兩個人地緣分,就是從這裡開始。

然後,兩人回到依依班上,讓易青督場指尋,看依依和她同學排練了一下午的戲。

易青和依依在一起跟一般的情侶不同,他們不喜歡什麼跳舞蹦迪,吃喝唱K就喜歡一起排小品,因爲這是依依最大地興趣。

晚上,他們在學校食堂吃了飯。以前他們兩人在學校一直保持着基本的距離,很多人只以爲他們是好朋友,可今天依依根本不避諱別人的眼光,大大方方的拉着易青的手,也不迴避別人豔羨的眼光。

吃完飯,依依和易青打了輛出租車,回到易青的住處。

一路上,依依特別小心,好在沉寂了這麼久,記者們對依依也跟的不那麼緊了。今天出來的時候又有經驗豐富的寧倩華護駕,這一整天基本沒發現什麼狗仔跟着她。

……

易青洗完澡,披着浴袍出來,看見依依穿着睡衣鑽在被子裡,慵懶的靠着枕頭髮呆,一頭秀麗的長髮灑在一邊。

易青檢查了一下窗簾,現在的記者,有時都敢象神偷一樣爬這麼高來拍人的隱私,不可不防。

檢查完一切看看沒有問題,易青穿進被子在依依臉上輕輕一吻,笑道:“傻丫頭,想什麼呢?”

依依轉過來看着易青,忽然深情的抱着他的脖子,低聲道:“易青,我永遠都愛你。”

“我——知——道——”易青得意的拉長聲音道。

依依看着他的眼睛,很認真的道:“易青,你一定要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也不管我們的人生變成什麼樣子,我永遠都這麼愛你!永遠!”

易青靜靜的看着依依,她眼睛裡的真摯和不捨深深的打動了易素,他衝口而出——

“依依,我們永遠不分開!”在那一刻,他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發自內心的聲音:我選依依!不管發生什麼,不管失去什麼!我要選依依!

哪怕放棄自己的理想,哪怕一輩子做一個碌碌無爲的小富翁小導演,哪怕辜負恩師對自己的厚愛重託……哪怕要我放棄所擁有和即將擁有的一切……

任何事,都不能讓我違背自己的心。

易青緊緊的抱住了依依,一直以來困擾他的種種疑惑和猶豫,在這一瞬間似乎、彷彿、好象都解決了……

至於怎麼去面對同樣情深愛重,同樣需要他保護的孫茹,他一時還沒想到,也來不及去想了。

人,如果能夠完全理智,那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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