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仲一說完這話,易青、依依、孫茹三個人同時都傻了。
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楊仲搞錯了——易青和楊嫺兒……這不可能啊!別說易青幹不出這種事來,就是幹了,也不能瞞這麼久密不透風啊!
易青看了依依和孫茹一眼,沉下臉來道:“仲哥,這事可關係到嫺兒的名譽,你可不能亂說!”
楊仲氣得真想一拳打死他,不禁大聲吼道:“現在你想到別人的名譽了?當初早幹什麼去了?你讓我怎麼跟四叔交代?”
易青狐疑的看着楊仲的表情,一點也不象是在撒謊;而楊嫺兒更是隻知道哭,連一點否認和辯解的意思都沒有。
孫茹焦急的看着楊嫺兒,渴望從她嘴裡聽到哪怕一句否認的話……慢慢的,她反應過來了,一張臉變得毫無表情,她瞪着易青道:“姓易的,你是不是該向我和依依解釋點什麼?”
易青急道:“我解釋什麼?我有什麼可解釋的!這裡一定有誤會!”
孫茹哼了一聲,心中氣苦不已,沒想到自己信的愛的竟是一個暗渡陳倉的僞君子,她跺腳道:“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們!還揹着我們連孩子都……”
說完,孫茹臉上的淚水已是止不住地要往下流。她捂着嘴轉身就要跑,依依一把拉住她,低聲道:“小茹,這裡太多人了!”
易青呆呆的看着依依,只見她也是氣的小臉煞白,但是猶自在強做鎮定。
依依拉着孫茹,又說了一句。道:“先顧嫺兒!別的等事情搞清楚再說!”
說着,依依對楊仲道:“楊大哥。我們先去你家看看情況,再決定是報警還是用別的法子!現在報警太危險了,肥強這些人現在正是被逼到了牆角的時候,一無所有而且全世界都想要他們死,他們現在是真正的亡命之徒,逼急了真是什麼事都做地出來的!”
楊仲想了想,重重地放開易青。扶住了楊嫺兒。依依和孫茹也上前扶着楊嫺兒,四個人一起向大廳外走去,把易青晾在那裡,不知所措。
易青一個人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和楊嫺兒什麼時候發生過狀況,他回憶來回憶去,都是自己和楊嫺兒一起外出採風那大半年朝夕相處的那段時光——的的確確沒事啊!在易青印象中。他們兩人真可以說的上是冰清玉潔,連犯點小錯誤的機會都沒有,怎麼會連孩子都有了呢?
易青想了半天,終於等孫茹他們都已經消失在視線中了,他才醒悟過來,想到這時把那個孩子救出來最是要緊。不管孩子的爸爸是自己還是別人!
易青想到這裡,連忙往停車場跑去。他跑到自己地座架面前的時候,剛好看見楊仲的車開出去。易青連忙發動了車子,緊緊的跟在後面,向楊仲和楊嫺兒居住的荃灣別墅駛去。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進了荃灣主道,上山穿過小徑,來到別墅門口。大鐵門洞開着,楊仲和易青的車子長驅直入,直開進花園去。
車剛停下。就見傭人房裡跑出一個菲傭。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說什麼。楊仲的腸子都悔青了。平時他地家裡總有幾個戰友在吃吃喝喝的,就是因爲最近剛搗掉了新義安。天劍上下一片歡慶之聲,他這個大隊長也大意了,趕巧今天家裡都沒人,自己也沒多想就出門了;本來楊嫺兒也是不放心把孩子交給傭人的,但是她楞是等了大半年跟易青沒說上一句整話,現在好容易新義安倒了,大家安全了,她還怎麼忍得住?
楊仲和孫茹、孫茹拉着楊嫺兒下了車;易青也從車上下來,跑了過去,想看看楊嫺兒怎麼樣了。孫茹橫了他一眼,賭氣把他和楊嫺兒隔開。
楊仲推開菲傭剛要上樓,突聽得三層小樓上一聲斷喝道:“停步!你們要是敢上來,我現在就把這個小王八蛋給扔下去!”
幾個人聽到這個聲音,都是猛得一擡頭,只見三樓的向陽窗戶上,露出一個碩大的肥頭,旁邊是一頭金髮。肥強氣勢洶洶的衝着樓下地人喊着;旁邊的金毛仔高高舉着一個嬰兒的襁褓。
楊嫺兒一看到這個襁褓的顏色式樣,反而不哭了,她輕輕推開孫茹和依依,指着肥強道:“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什麼東西,馬上放了我的孩子,否則的話,我馬上把你這隻豬一片片割了去榨油!”
肥強嘎嘎大笑道:“真沒想到啊!什麼解放軍世家,賊男娼女,我僕你十八代祖宗的!原來是這個漂亮MM生的賤種,未婚媽媽!嘎嘎嘎嘎……我還以爲是楊同志的兒子呢!MM,聰明的上來陪陪大哥我,我吃點虧做一次這個小王八蛋地乾爹……嘿嘿,告訴你,今天這個小子本來就是代你受了這一劫,我們本來是想來拉你去拍戲地,哈哈哈……”
楊仲仰頭看着肥強,低聲冷笑道:“不知死活!今天要是嫺兒在家,別說他們這幾塊料了,就是再多十個人也打殘了!”
楊嫺兒強壓着怒火,身體又是禁不住輕輕一晃,臉色更加蒼白,她大聲道:“你到底想怎麼樣?放出盤來!”
肥強吼道:“僕你阿母的,罕家鏟!你把老子地活路全給堵死了,還問老子想怎麼樣?告訴你!給你兩個小時……不,一個小時!馬上讓姓楊的小子放了五哥和九哥。再給我們一艘船!否則地話,我就掐死這個兔崽子!反正出去也過不了今晚,都是要被人砍死,老子就跟你們同歸於盡!”
楊仲劍眉一挑,大聲道:“你做夢!別說我沒有這個本事和權限放人,就是有,我也不會把那兩個魔頭放出來害人。你趁早死了這條心,乖乖下來投降!我還可以考慮向政府求情。給你減幾年刑!”
肥強和金毛仔聽了,更加怒不可遏,滿嘴粗口的罵個不停。
楊嫺兒母子連心,望着樓頂上的小小襁褓,竟一陣目眩眼暈,晃了一晃,強撐着道:“二哥。別跟他說了。這種瘋子,跟他講什麼都沒用!咱們想辦法引開他的注意力,你從後門殺上去,我從前面衝上去,裡外夾擊,讓他沒有時間分出手來傷害念青……”
楊嫺兒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確是一陣悽惶,因爲她也實在想不出什麼更好的法子了。用這個方法。收拾肥強他們幾個人當然是不成什麼問題,但是他們只要有一個人騰出手來那麼一分鐘,就足以把孩子從樓上扔下去了——這個孩子纔剛剛滿週歲,脆弱的根本沒有任何懸念,隨便一個動作都能要了小命。
易青一直仰頭打量着形勢,最後聽楊嫺兒說要楊仲從後門殺上去。不由心念一動,脫口問道:“這房子還有後門?”
說完,易青忽然閃到楊嫺兒面前,拉着她的手道:“嫺兒,你信不信我?”
楊嫺兒一楞,看着這個自己一年多來魂牽夢縈地男人,一陣陣心潮盪漾。越是在這個時候,她的心中越是對孩子地父親充滿了無限依賴,她看着易青,原本蒼白的臉上竟有了些嬌羞的紅暈。
依依看在眼裡,暗自思量,更覺得這裡面有文章。必不是孫茹理解的。易青薄倖騙人那麼簡單。
易青見了楊嫺兒這個表情,欣喜的點了點頭。轉頭大聲道:“強哥,我是易青!出來聊兩句!”
一聽見易青的聲音,本來都已經把頭縮了回去的肥強猛得又鑽了出來,指着易青一陣狂罵濫吐,可見真是恨易青恨地牙根都癢了。
易青好整以暇,慢吞吞的聽他罵完,才清了清嗓子,昂聲道:“強哥,大家怎麼說也是一場同門,無謂弄成這樣吧?今天的事情,還有商量不是?你看這樣好不好——我一個人,你看清楚,我沒帶武器,這附近也沒警察埋伏,我們也沒報警——就我一個人,上來陪你聊聊,咱們談談今天的事情怎麼解決,你看怎麼樣?”
肥強一聽這話,眼睛都眯在一起了,大笑道:“你要上來?好!有種,夠勁!你不怕死就上來吧!抓都抓……哦,不是,是請都請不到青哥呢!”
孫茹和依依看着肥強那副眼睛裡噴火的恨極了的樣子,惡狠狠的獰笑着鼓勵易青上去,嚇得同時失聲叫道:“別去!”
易青看了她們兩個一眼,孫茹噘了噘嘴,沒理他。
依依道:“你上去有什麼用?除非是楊仲和寶叔那樣的身手……就是他們,也不可能在不傷害孩子地前提下解決那麼多人……肥強根本就是欲得你而甘心,你上去,不是白送上去給他們打、給他們折磨。”
易青淡淡一笑,看着孫茹道:“給人打死,也總比給人冤枉死要強!”
孫茹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終於忍不住道:“你……還是別去了吧!危險……我們再想辦法好了。”
楊嫺兒看着他們三個,多少知道了一點,她悽然低聲道:“小茹,你們不要冤枉了易青,一切都是我自己造的孽!易青,這個孩子不是你的,跟你沒關係,他的生死,該由我這個母親來負責!”
易青和孫茹、依依一聽,頓時糊塗了,怎麼又說不是易青的了?
孫茹好奇的問道:“哎呀!我說就不是嘛!大木頭這個人怎麼會……咦?嫺兒,那這個孩子地爸爸是誰?”
楊嫺兒驕傲的昂了昂頭,理了理鬢角邊的亂髮,沉聲道:“這孩子姓楊。叫楊念青,他沒有爸爸,他是我一個人地孩子!”
孫茹和依依聽了,詫異的看了看楊嫺兒,又看了看易青,心說好好的孩子叫念什麼不好,偏偏叫“念青”。不是思念易青是什麼?要說這個孩子跟易青沒關係,鬼才相信。
楊嫺兒說完這些話。更加傷心欲絕,把一口銀牙咬碎,低聲喝道:“我跟他們拼了!”說着埋頭就向衝進樓裡去。誰知一陣冷風吹來,腳步竟有些虛浮,顯見是剛纔情緒波動過劇了。
易青就勢一把扶住楊嫺兒,低聲道:“拼什麼拼?難道我們認識這麼久,我的爲人你還不知道嗎?沒有把握的事我不會答應你的!給我十分鐘。十分鐘以後我保證孩子回到你的懷裡。”
話一說完,易青就把楊嫺兒往依依懷裡輕輕一送,低聲道:“照顧她!”
說着,他扭頭就向樓裡跑了進去!
孫茹和依依大吃一驚,連楊仲都情不自禁地跨前了一步,樓上立刻傳來肥強地大喊:“停步!除了易青,誰也不許靠近!”
楊仲仰頭瞟了肥強一眼,冷笑道:“無膽匪類!”
說着。他又點了點頭道:“恩……易青這個小子,關鍵時候還是比較帶種……恩,相當,相當地帶種了。”
……
易青上樓已經超過五分鐘了……
剛纔易青剛消失在樓道里地時候,彷彿還聽見一聲肥強的得意的狂笑,後來一切就歸於沉寂了……
六分鐘了……
孫茹已經急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雖然心知肥強在這種情況下未必敢殺人,但是飽打一頓甚或砍上兩刀就免不了了——道上混的最恨反骨仔,何況是滅門之仇。
七分鐘過去了……
八分鐘過去了……
楊嫺兒呆呆的看着樓梯口,裡面還是一片死寂,半點人聲都沒有。裡面地父子兩個對她而言最最重要的人,要是他們中任何一個有事……
九分鐘過去了……
孫茹和楊嫺兒幾乎一起忍不住了,孫茹急道:“不行了,衝進去看看再說!”
楊嫺兒則道:“小孩沒了也不能讓大人有事!”
依依一把抓住兩人的衣服,拼命的拉住她們,低聲道:“你們要相信易青!他說行。一定就行的!等等看。再等等看……”說到最後兩句時,她的語氣倒象是在安慰自己一樣。嘴上說的大氣,可是眼淚已經忍不住流了滿腮。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忽然,死寂地樓道里隱約有了點動靜,那動靜由遠及近,漸漸清晰了起來——
是嬰兒的哭聲!那是一個週歲男嬰健康而有力的啼哭,宛如一個春雷在衆人頭上炸響!
樓道里終於出現了一個施施然漫步而出的人影,雙手抱着一個小小的襁褓,正一臉慈愛的逗弄着嬰兒……
好半天,纔看清了這人是誰,彷彿無法相信自己地眼睛一樣,孫茹狂喜的叫了起來:“哇塞!大木頭!你是怎麼辦到的?”
楊仲也張大了嘴好半天沒有琢磨過來,一個勁的往易青身後看,等到易青到了近前,他忍不住問道:“肥強他們那幫人呢?”
易青一邊低頭含笑的逗着嬰兒,一邊隨口應道:“都從後門走了。”
說着,易青小心翼翼的把嬰兒遞向楊嫺兒,嘴裡還在喃喃的道:“哦,好嘍!壞人趕跑了,我們讓媽媽抱噢,媽媽抱抱好不好?”
易青滿面春風,雙手抱着孩子遞了過去。楊嫺兒淚眼婆娑,滿眼盡是喜不自勝的光芒,世上真是沒有什麼光輝比得上一個深愛着孩子的母親!
楊嫺兒眼見得失而復得的兒子就要回到自己懷抱,只有三公分……兩公分、一公分了……她地手將將接觸到襁褓地那一剎那,猝然的滑了下去!
楊嫺兒只覺得天旋地轉,耳朵嗡嗡直鳴,眼前一黑,登時暈了過去……
……
香港荃灣一家公立醫院地單人病房裡。
孫茹焦急的嘆着氣,看着慢吞吞的輸液管一點一滴的磨蹭着。
楊嫺兒剛剛送來打了鎮靜劑,睡的正香。醫生說是驚憂過度,又穿着露胳膊露背的晚裝吹了太久的風,着了風寒了。
孫茹長嘆一口氣道:“嫺兒是怎麼了,幾年沒見怎麼從楊門女將變成林黛玉了?從前她可是健康的老虎也能打死一隻!”
依依懷裡抱着小念青,正輕輕的搖晃着哄孩子睡覺,她聽見孫茹的抱怨,擡起頭來笑道:“瞧你說的這話,再強壯的人只要吃五穀雜糧,還能有個包不生病的啊?”
楊仲在旁邊聽了,又勾起往事,瞪着易青道:“嫺兒現在身體這麼差,還不是當初坐月子時落下的毛病!要不是某些人不負責任,她用的着受那麼多苦嗎?”
楊仲這話一說完,依依和孫茹的目光立刻反射似的移到了易青的身上;連依依懷裡的小念青也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一雙無辜清澈的大眼睛推波助瀾一般盯着初次見面的爸爸。
第二十七章誰來成全愛中
易青聽楊仲又這麼說,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從當初和軍刀在廟街和楊仲重逢到今天,幾乎兩人每次碰面楊仲都要來這麼一出,又不說爲什麼,光是惡言惡語的,讓自己下不來臺。易青心裡這股氣都憋了快大半年了,就是涵養再好的人,也難免生出不快來。
易青提了口氣,不滿的道::“我倒想問問,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了?惹得您老這麼不待見我?嫺兒到現在爲止也沒親口說出這孩子的父親是我。如果一會兒醒過來她這麼跟我說了,我二話沒有,該負什麼責任負什麼責任!可現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你總在這擠兌我算怎麼回事?”
楊仲聽了這話氣更不順了,他本來就遠不如易青這般擅長言辭,一下子也想不起來怎麼回答他,只是慍怒的道:“這話還要說的怎麼清楚?難道你自己做過的事情你不知道?”
易青急道:“問題就在於,我根本就沒做過!”
楊仲下意識的看了孫茹和依依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當着兩位大美女,易青說這樣的話纔是鬼才相信。楊仲本能的就意識到易青是爲了在孫茹和依依面前掩飾自己的過往劣跡而撒謊。
依依輕輕晃着懷裡的孩子,在一旁察言觀色。她雖然心底也是一萬個不樂意,醋意翻滾地,但是她對易青和楊嫺兒的人品多少都有些瞭解,總覺得有點難以相信。她聽楊仲和易青吵了半天,也聽不出所以然來,照這兩位這樣吵下去,吵到天亮也弄不清是非曲直來。
於是依依乖巧瞅了一個空兒。看楊仲正在一旁運氣暗怒呢,連忙上前的把小念青往楊仲懷裡一放。笑道:“手痠了,輪到二舅舅抱一抱。”
別看楊仲一個鋼筋鐵骨的男子漢,孩子一抱到手裡就象是被融成鐵水的鋼塊一樣。看着念青那天真明澈的眼睛和孩子甜甜的笑容,小手伸出來使勁要抓舅舅地鬍子茬,楊仲就立馬什麼脾氣也沒了,連忙收起一臉喪氣的怒容,努力擠出一個笑臉來。拿自己地鬍子蹭着念青的小手,逗得孩子呵呵呵的笑。
依依把念青交給楊仲,自己衝易青使了個顏色,再拉拉孫茹,三人一起悄悄走出病房。
三個人走到走廊上,找了一個過往人比較少,相對僻靜一點的角落。孫茹顯然老大不快,拉着依依側過了身子對着易青;依依也長嘆了一聲。目光不敢和易青相對。
面對這種尷尬的情形,易青只有苦笑。說實在的,遇到這種事發生在自己男朋友身上,任憑是如何大度豁達的女人,都不可能不生氣。也只有孫茹這種豪門閨秀和依依這種世間奇女子,才能表現地這麼剋制。換了一般女子。恐怕不是拂袖而去,就是大哭大鬧,甚至披頭散髮衝上來抓撓你個滿臉花了。
依依和孫茹對視了一眼,她們姐妹兩人相處日深,感情至篤,早存了兩女共事一人,要做現代版娥皇女英的念頭。本來以楊嫺兒和她們的感情,哪怕易青真和她有什麼情愫,她們兩人也是可以勉強接受的,但是女人可以容忍出軌。卻無法容忍欺騙。
世上有許多的女人可以接受自己的男人在自己之前有N個其他女人。這沒有問題;關鍵是在兩人在一起之後,男方能專心一意的對待自己。不做出有負於愛情的事來,尤其是不能瞞着自己地“正室”,在外面搞三搞四。
易青這次這件事,可以說是犯了根本大忌,幾乎是不可原諒的錯誤。因爲按照念青的年齡和當初楊嫺兒突然離開的時間推算,易青和楊嫺兒的關係應該發生在他和孫茹婚變之前——也就是說,當他和孫茹、依依分別海誓山盟之前,楊嫺兒肚子裡就已經珠胎暗結了;而他還爲了不知什麼理由,對楊嫺兒始亂終棄,害得人家遠走他鄉、未婚生子;另一方面,又對孫茹和依依兩人百般矇騙,一直瞞到今天……要是這些都是真的,那易青這個人地人品真的是壞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現在依依只要一想到這些,就一陣陣膽怯,生出一種想要逃避的衝動來,如果證實了這些都是真的,恐怕她和易青的感情也要走到盡頭了。
這樣尷尬的冷場不知持續了多久,孫茹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她悄悄擦去自己眼角的眼淚,轉過來對易青道:“大木頭,你說,你告訴我們,這都是嫺兒和她哥哥給搞錯了,對不對?你沒做過那些壞事吧?你不是個大壞蛋吧?對不對?對不對!你根本就是塊大木頭嘛,你怎麼可能揹着我和依依做那種事?你說,你說出來我就相信!”
易青看着孫茹,啞然失笑。別看她是個堂堂大公司的總裁,年輕一代中數一數二的影片管理天才,遇到感情地事情,卻依然是個束手無措地小女孩,傻的可以。要是自己真是個不地道地男人,憑着孫茹對自己的這份感情,恐怕隨便一個謊話就能矇騙過去。不過,別說易青不會這麼幹,就算會,能騙的過孫茹,也騙不過內心象水晶一樣依依。
所以,易青想了想,還是很慎重的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是有些誤會吧!我可以說的就是,我和楊嫺兒認識這麼久,今天看她穿這身露背晚裝是我見過她皮膚面積最大的一次;我們雖然在一起遊歷了很長時間,但是除了偶爾互相攙扶一下之外連手都沒有牽過。”
“哈……”孫茹聽完這話。立刻破涕爲笑,發出一個毫無意義但是充滿喜悅的單音節,然後轉向依依道:“就是,肯定是嫺兒搞錯了。”
依依看着心花怒放地孫茹,勉強的笑了一下。孫茹到現在還是處子之身,當然對這種事沒有什麼概念,依依卻很清楚。這種事情,女孩子作爲當事人怎麼可能搞錯?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先在心裡假設易青沒有做過而楊嫺兒搞錯了,這好象不太可能,楊嫺兒也不象會跟很多個男人然後把孩子爸爸搞混掉的那種女人;另一種可能就是,易青其實無意中做過,但是他不記得了;當然還有最後一種可能,也就是依依根本不會考慮相信的那種——易青根本就是個工於心計的大騙子。
想到這兒,依依問易青道:“你好好想想。你和楊嫺兒在一起大半年,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特殊的事情?”
易青愕然道:“什麼叫特殊的事情?”
依依思索着道:“比如……比如你們都喝醉了酒、在火車上抽了陌生人給地某種含毒品的會使人產生幻覺行爲失控地香菸;又或者被什麼城寨裡的土人麻醉了……又或者……”
易青聽依依說了一半,才反應過來依依是說有沒有酒後亂性這類事,聽她後面假設的越來越離譜,不禁又氣又好笑的接道:“有有有,我想起來了。那一次我們正在尋找屠龍寶刀和九陰真經的下落,結果遇上一羣五毒教弟子,給我們喝了天yin地賤蜈蚣汁。結果就有了孩子……”
依依和孫茹先是一楞,後來才反應過來他是在開玩笑,氣得孫茹狠狠的掐了他一下道:“我看你就是個壞人!”
依依白了他一眼,又想了想道:“那就得倒過來想了,楊嫺兒是在你們這一屆畢業考試後兩天突然失蹤的,留話給大家說出去流浪。是什麼促使她做出這種反常舉動呢?這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會不會跟你有關呢?”
易青聳了聳肩道:“我那時也覺得很奇怪。不過那兩天孫老師剛去世,後來又發生了那麼多事,我就是有什麼想法,也沒那個時間精力啊!”
依依一想也是,默默點了點頭。孫茹聽了半天,不耐煩地道:“哎呀,想的這麼費勁幹嘛?等嫺兒醒了一問不就知道了,大家這麼多年姐妹,有什麼不能攤開來說呀?”
依依笑着打了她一下,道:“大小姐。如果是你跟某個男人生了個孩子。那男的自己還不認;你肯把當天的案情發展經過告訴別人知道嗎?那你也太豪放了吧?”
孫茹想了想,突然滿臉通紅。偷眼看了看易青,悄悄啐了一口,低聲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依依又問易青道:“那你想想,在楊嫺兒離京出走之前,你最後一次見到楊嫺兒是什麼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
易青想了一下,道:“想起來了。哼,你還說呢!我最後見到嫺兒那天,就是那次你爲了騙我跟小茹結婚,來和我鬧分手那天。小茹應該也記得,好象是小茹叫她來開導我的。”
孫茹立刻想了起來,叫道:“哦!對,我記得。那天依依你和他分手之後,他就一個人發神經一樣去了三里屯,在一間酒吧裡灌酒;寶叔幫我找到他以後回來通知我,我怕當時我去勸他他不聽,所以打電話請嫺兒幫忙的。”
依依一拍手道:“那天你喝了酒!那你再想想,後來又發生什麼?”
易青苦笑道:“瞧你,高興個什麼勁啊?你好象非常盼望我酒後跟她發生點什麼一樣。”
依依急道:“你是豬腦子啊!只有這個假設成立,才能說明你和嫺兒都是好人!如果不是,那你就是個大壞蛋!大色狼!”
易青還沒來得及弄清這裡面的邏輯,反正女人的想法有時候男人一輩子也搞不明白,他只好想了想,照實道:“後來……後來……後來就沒發生什麼事啊!我記得後來我和嫺兒在酒吧喝了一晚上地酒,我長這麼大頭一次喝的那麼難受,就跑到街上去吐……吐完……吐完嫺兒就開車送我回自己家了……”
說到這裡,連孫茹都緊張起來了,急忙問道:“再後來呢?你們到家以後的事你還記得嗎?”
易青含笑搖了搖頭,道:“沒有後來了,後來嫺兒就走了,再後來你依依就來了……”
“什麼?”依依訝然追問道:“誰又來了?我?我那天晚上有去你那裡?”
“是啊!”易青認真的看着依依,道:“那天晚上嫺兒把我扶進房間,她就出去了,在客廳裡幫我收拾了一會兒房間,因爲早上跟你吵架的時候弄的滿地都是摔碎地盤子。我在牀上聽着她掃地的聲音,嘩啦嘩啦的,然後我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好象覺得她開門出去了,眼睛一睜開,就看到你站在我牀前了……”
說着,易青不禁想起了那個難忘的晚上——酒醉後屋裡曖昧的氣味;昏暗的牀頭小燈下迷離朦朧的光線;那火熱的少女胴體……剛剛經歷了撕裂般的分手痛楚,突然又看到愛人來找自己,他當時真是有種亦夢亦真般的狂喜,以爲依依終究是捨不得自己,半夜裡悄悄又找了來……
想到這裡,易青深情地看着依依,柔聲道:“我永遠記得那個晚上……雖然我們嘴上沒說,心裡卻早有了默契,要爲了小茹地幸福、孫老師的囑託犧牲我們地感情;但是到了最後,你還是捨不得離開我,來和我做最後的告別……”
孫茹聽的呆了,神往的道:“哇,還有這麼一出啊,從來沒聽你們提過。太浪漫了,依依,原來你當時爲了成全我那麼痛苦,你真偉大!我真是……”
“停!停……”依依皺着眉頭聽了半天,趕緊叫停,道:“問題是,易青先生,那天晚上,我確定一定以及非常特別很肯定,我沒有去過你那裡!”
易青一聽,嚇了一跳,叫道:“不可能,我記得很清楚……呃,我應該記得的,我確實記得你來過啊……”
依依搖頭道:“不可能的。寧姐姐也可以證明這一點,我那天跟你分手後去公園見了小茹,然後一整天都和寧姐在一起。那天晚上,因爲怕我心情不好,寧姐陪我一起睡的,我就是夢遊也不可能從華新走到北三環去找你吧?”
易青聽了這話,登時傻了,失聲道:“那……那麼是我的幻覺?可是,那種感覺……非常真實啊!天哪!如果不是你,那個女孩是誰?”
依依恍然大悟的擡了擡下巴,嘆道:“你說她會是誰?”】
第二十七章誰來成全愛3
易青、依依、孫茹三人悄悄的回到病房。
推門進去,楊嫺兒還在熟睡。楊仲抱着小念青,見他們回來了,連忙把孩子交給依依。象他這樣的大男人,老是抱個孩子,不知道多彆扭。
依依剛要接過孩子,易青在旁邊輕聲道:“我來抱。”
說着,易青搶先從楊仲的懷裡接過了念青,輕輕的抱在懷裡。說來真是奇怪,一個大男人,平生第一次抱小孩,居然很自然的不用人教,自己就會知道怎麼抱——知道手臂該怎麼曲,知道手掌這麼攤開來保持平衡,也知道怎麼使用力度輕輕柔柔的避免弄傷弄疼孩子……
“啊?哦?唔……”小念青到了易青的懷裡,不安分的踢騰着小腿,擡起頭來亮晶晶的眼眸盯着易青看,嘴裡發出不知道一些什麼音節,突然,孩子笑了,很開心的格格大笑。
依依含笑看了他們一眼,真是父子天性,小孩子第一次到了父親懷裡,自然有一種親近溫暖之感,這種感應是旁人誰也取代不了的;想着想着,依依不禁又有些黯然,此時的易青已經相信念青就是自己的兒子,以他的性格,恐怕是決不會棄楊嫺兒母子於不顧了。
現在的依依和孫茹兩人,都在考慮一個問題——如果楊嫺兒或者她地家人。比如這位霹靂火一樣的少校堂哥提出要讓易青負這個責任,那她們兩個該怎麼辦?
依依輕輕的拉了拉孫茹,兩人又轉身走出病房,悄悄掩上了門。現在,她們兩個要好好靜下來商量一下怎麼辦。
楊仲和易青傻呆呆的站了一會兒,兩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又過好一會兒,楊仲突然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曾經好幾次想開小差跑回北京去,一槍掛了你。”
易青苦笑道:“可以理解。表面上看。我好象確實挺該死的。雖然事情跟你想象的有點出入,不過我確實欠嫺兒太多了。”
楊仲嘆道:“你不知道我是在什麼情況下把嫺兒接到香港來的。她地性子這麼要強,不到了自己實在撐不下去活不下去了,是不會向我求救的……”
當年楊仲接到楊嫺兒地電話,請假去甘肅定錫的一個縣級醫院接楊嫺兒的時候,真是大大的嚇了一跳。
楊嫺兒本來是獨自上路,立心要四處流浪寫生。賣畫賺錢。沒想到剛到西北沒幾天,就發現自己有了易青的骨肉,不禁內心又是酸楚又是歡喜。
本來換是哪個女人,都會把這個孩子打掉的。一個單身女人,身邊的錢也帶地不多,又不敢跟家裡聯繫——開玩笑,一個將軍的女兒,未婚生子。這可是會出人命的。但是這事偏偏攤到了楊嫺兒身上,以她那種堅毅倔強的性格,是打死也不肯放棄自己的孩子的,更何況這是唯一的一點點與易青的血脈聯繫,能成爲他日對自己少女情懷最好地思念寄託。
所以楊仲見到楊嫺兒時,她已經懷孕超過五個月。腹部隆起;因爲長期的孤身跋涉,缺乏照顧,導致她營養不良、雙腿浮腫;除此之外,離開易青的內心傷痛,也把這位原本英姿颯爽的美女折磨的不清。
所以當楊仲看到她的時候,幾乎完全認不出來她——當時楊仲心裡地憤怒可想而知。
初時楊仲幾次追問楊嫺兒孩子的父親是誰,楊嫺兒就是不說。以她的脾氣,估計就是老爹楊首長親臨,只要她下定決心不說,也是問不出來。
後來有一次。楊嫺兒在生下小念青幾個月後。《潛龍於淵》在香港大熱,紅透半邊天。香港的電視和媒體開始爭先報導易青和依依等人的相關新聞。金像獎之夜更是搶盡了全香港人的眼球。
那天楊仲偶爾從駐地回家,看見楊嫺兒正抱着小念青,一臉驕傲的指着電視對孩子說:念青,看,這就是你爸爸;叫爸爸,叫爸爸呀……
楊仲心裡一驚,立刻衝進房間,看到電視上正在做易青和孫茹兩人的專訪,當即恍然大悟。他立刻質問楊嫺兒,楊嫺兒根本守口如一,給他來個非暴力不合作;楊仲雖然得不到答案,但是心裡認定了易青是爲了巴結孫茹這個豪門千金,拋棄已經懷孕的楊嫺兒——反正在和演藝圈有關的傳聞中,這種橋段地所謂新聞也屢見不鮮了。
……
當下易青在楊嫺兒地病房裡,聽楊仲講完了這段往事,當時就聽的呆了。
他望着牀上帶着一絲憂鬱表情地,沉睡着的楊嫺兒,心裡一陣陣發疼發酸。
爲什麼她在熟睡中也皺着眉頭?在易青原本的記憶中,她好象永遠是笑着的,永遠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假小子的樣子……
沒想到,在她從不向自己開啓的少女心扉中,竟有一份如此細膩、溫婉、真摯而火熱的情懷。
易青一直以爲楊嫺兒只是有點喜歡自己而已,卻一直沒有意識到,楊嫺兒對他早已情根深種,而且一愛至斯。現在回想起來,當日電影學院的同窗歲月,點點滴滴的各種小事,似乎都得到了一種印證。其實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無論如何掩飾,生活中必然會露出無數蛛絲馬跡,可惜易青在這方面是個真正的大木頭。
楊嫺兒的這份情意,易青此時想來,卻是真正明白了,不由的滿懷歉疚,又感動不已。
楊仲不說話了,易青很想跟他解釋兩句,卻又不知怎麼開口,畢竟男女間事,很多微妙的東西是很難向人口述的。
這樣尷尬的幹站了不知多久,牀上的楊嫺兒忽然發出輕輕的一聲低呼,睜開了眼睛。
楊仲和易青這才一下子醒了過來,欣喜的靠到牀邊去,看着楊嫺兒。
楊嫺兒一直煞白的臉上開始紅潤起來,她睜開眼第一句話就是:“念青呢?”
易青輕聲道:“念青在這裡,很好,很安全。”說着,他拿着念青的小手,輕輕搖着道:“念青,看,媽媽醒了,叫媽媽呀……”
念青使勁的踢騰了兩下小腿,咿咿呀呀的叫着,格格大笑,顯然是個非常有活力的、虎頭虎腦的小寶寶。
楊嫺兒這纔看到念青在易青的懷裡抱着,她臉色微微一變,女人神奇的第六感使她心裡隱隱知道,易青定然已經想清楚一切前因後果了。
楊仲看看楊嫺兒,再看看易青,知道他們一定有話要說,有點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們談談吧,我出去抽根菸。”
說着,楊仲也出門而去,剩下易青和楊嫺兒兩人四目相對。他們想要說點什麼,又似乎覺得,什麼都不必說,只要這樣靜靜的看着對方,就已經夠了。
楊嫺兒靜靜的看着易青,漸漸的淚光盈盈。這個她熟悉的、深深烙印在心底的男人,依然是當年自己熟悉的那個輪廓,寬寬的肩膀,濃濃的劍眉,永遠象大男孩一樣乾淨清澈的眼睛;唯一有一點改變的,就是他的神情中少了幾分當年的莽撞和粗獷,多了一份睿智深邃的成功人士的氣質。
楊嫺兒突然覺得,能夠愛上這樣一個男人,甚至和他生了一個孩子,真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不因爲他是什麼華語影壇一流導演,就爲了他是易青。他是易青,這就夠了……至於是朝朝暮暮,還是關山萬里神思渺渺,似乎並不那麼重要了。
“易青……”楊嫺兒忽然露出一個懶洋洋的笑容,輕聲的說道:“你唱首歌給我聽吧!”
“你想聽什麼?”易青情不自禁的欣慰的笑了,好久好久了,沒有和楊嫺兒這樣開心的說話了,看着她就象一個撒嬌的小女孩一樣要自己唱歌的樣子,易青心裡甜甜的。
“唱一首劉若英的歌,我最近很喜歡聽她的老歌,那些我們上高中上大學的時候經常聽的歌……”
易青很努力的想了想,唱了一首《成全》——
“我對你付出的青春這麼多年,
換來了一句謝謝你的成全,
成全了你的瀟灑與冒險,
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唱着唱着,易青忽然停了口,呆呆的想到:我爲什麼要選這首來唱,這歌詞卻好象正是爲嫺兒所寫的一樣!她當年毅然出走,不正是爲了成全我和孫茹嗎?那麼,現在誰又能來成全她和小念青呢?如果他們母子的愛得到了成全,那麼誰又來成全依依和孫茹的愛呢?
這一刻,易青突然有種萬念俱灰,想仰面慟哭的感覺,恨不能把自己分成三份,好讓誰也別受傷害,人人的愛都能得到圓滿成全……
第二十七章誰來成全愛下
從醫院把楊嫺兒送回家去後的幾天裡,易青一直渾渾噩噩的,也沒心情工作。見到孫茹和依依,也顯得有些尷尬,不着邊際的說幾句就逃跑似的走開。
一個呆着的時候,他總是想起楊嫺兒,當年一起遊歷時的一幕幕往事又浮上心頭。她每一分的美麗,每一分的善良,還有她那無以倫比的藝術才華,其實早已深深的打進自己內心最深最柔軟的地方,只不過當時的莽撞少年,看不清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罷了。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不知怎麼的,易青最近經常想起這兩句詩來,不知當年自己的生命中倘若沒有依依的話,他和楊嫺兒又會怎麼樣呢?
如果說他對依依是深愛,對孫茹是憐惜,對楊嫺兒的感情又是什麼呢?是欣賞嗎?還是僅僅有些好感?還是歉疚?或者,在內心深處早就有那麼一點點和愛情有關的東西,只不過因爲太愛依依的緣故,自己當初不願意去面對罷了。
一夫一妻,是lun理的產物,而不是人性的產物。我們可以爲了道義和責任,在理智上要求自己一生只真正去愛一個人,但是在潛意識裡對異性萌生的那份好感與情愫,誰又能避免和抗拒呢?也許。這就是心理學家所說地“第三種愛”吧!
有些事情越是逃避,越是怕它來,它越是要來。
一天下午,楊仲風急火燎的打來電話,半吼半求的喊道:“易青!限你半小時內現身!馬上到我這兒來!嫺兒在收拾東西說要走了,這次要再讓她走掉就連我也找不到她了!你到底怎麼個意思?你是男人不是?”
易青一言不發,掛上電話。推開辦公室門就衝了出去。
其實就算見到了楊嫺兒,他也不知道怎麼去留住她。但是,兩條腿和一顆心卻不聽使喚,不由自主的要向她而去,畢竟那是一個用了生命中的所有來愛他的了不起的女人,還有一個他地骨肉血脈在人間的延續在等着他去承擔起一個父親地責任。
……
楊仲焦急的等在花園的車道上,終於遠遠的看見易青的車子出現了,他連忙按亮了電子鐵門。用一個交通警的標準手勢,示意易青別停下廢話,直接進去。
易青把車子停在花園草地外的空地上,下了車跑上二樓,衝向楊嫺兒地房間。
門開着。
易青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嫺兒,你在裡面嗎?我可以進來嗎?”
楊嫺兒的聲音聽起來特別脆亮,好象心情很好。她朗聲道:“你怎麼纔來啊,等你好久了,再不來該耽誤我的飛機了。”
易青急忙走進房間,剛要說話,看見楊嫺兒的樣子嚇了一跳。
只見楊嫺兒揹着個大大的旅行包,穿着一身旅行迷彩。樣子跟當年和自己出遊寫生的打扮的差不多,可是除了腦後打了一個馬尾巴辮子之外,她的胸前還用六七跟布條結成了一個小小地網兜模樣的東西。看樣子她是要把念青放在這個網兜裡,帶着他滿世界走了。
易青看了這種情景,又急又心疼,幾步跨到嬰兒牀前,把坐在裡面好奇的看着楊嫺兒打扮的小念青抱了起來,責備的對楊嫺兒道:“你是不是瘋了?你以爲你還是當年隻身走天涯時那麼來去無牽掛嗎?你現在是做媽**人了,你可以吃苦流浪,孩子還這麼小。你怎麼能讓他這樣陪着你去餐風露宿!”
楊嫺兒看着易青焦急地樣子。淡然笑道:“易青,孩子是姓楊的。他叫楊念青。”
易青見她突然說這個。楞了一下,隨即點頭道:“我知道,這點我從來沒想跟你爭。你爲這個孩子付出了這麼多,這個孩子應該跟楊家的姓。你……你還是先不要走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麼事我們難道不能商量着解決嗎?”
楊嫺兒搖頭道:“易青,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孩子姓楊,他是我一個人的孩子。”
易青楞住了,他看了小念青一眼,心裡一酸,點頭道:“是的,我沒有資格做他的父親。”
“當然不是,你當然有資格。你本來就是他的父親,”楊嫺兒悽然笑道:“只是,他的母親沒有資格做他父親的妻子……”
易青看着楊嫺兒,聽着這話,突然心如刀絞。他長吸了一口氣,剛要張口……
“噓……”楊嫺兒果斷地阻止了他,搖頭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現在已經是大導演了,還是象讀書地時候一樣,那麼愛衝動。別說出那句話來,別承諾什麼,千萬不要爲了一時頭腦發熱說出收不回去的話,讓自己後悔一輩子。”
說着,楊嫺兒放下大旅行包,坐到牀邊,靜靜地道:“我知道你想說,你願意爲這個孩子負責,甚至你想說請我留下來嫁給你。但是我想問問你,你娶了我,你準備拿依依和孫茹怎麼辦?依依從小孤苦,經歷了多少奮鬥的艱辛才能走到今天,想必你對她也有許多承諾,現在你怎麼能爲了一個新的承諾而背棄以往所有的承諾呢?還有孫茹,她父母都在美國,爺爺又去世了,她在國內一個親人都沒有,她可以說純粹是爲你才留在國內,纔到香港來耗盡心血的打拼的;如果你辜負了她,那她的一切感情。一切付出,還有什麼意義?你應該知道你是依依和孫茹生活地重心,難道爲了對我負責,你就可以摧毀她們的全部世界嗎?”
這幾句話猶如一記記重錘,敲打在易青的心口。楊嫺兒把他這幾天心裡反覆在想着的問題,清楚直白的說了出來。就象當年他面臨對孫茹和依依的選擇一樣,他根本無法做任何決定。選擇任何一方,他都要終生抱憾。
楊嫺兒說完。走到他的面前,輕輕接過孩子,把小念青放在那個網兜裡試了試,大小正合適。
楊嫺兒逗了兒子兩下,接着道:“我說孩子是姓楊地。其實是想讓你明白,我不需要你對我和對孩子負責。這個孩子是因爲我一個人的意願而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地,我在你根本不知情的情況下跟你發生了關係纔有了他。所以。唯一該爲這孩子負責的人是我。”
說着,楊嫺兒驕傲的擡起了頭,道:“我們的社會有一種奇怪的邏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發生了性關係之後,就必須對她‘負責’,我想這大概是一種封建文化的產物吧。好象我們女人不是和男人一樣平等地一種生物,而是一種財產或者附屬品。的確,在不文明的時代。女人只要失去第一次,她的一生就和自己第一夜的男人綁在了一起,如果這個男人不要她,她就成了殘花敗柳,沒有人要了,所以纔會有‘責任’這個說法。可是今天的社會已經不一樣了。女性也同樣享有和男性平等的性與愛的權力,有多少男人還能要求自己地女朋友或者妻子必須是處子之身?”
“……也許有的女人會用自己的貞C甚至是自己的孩子作爲要挾男人爲自己負責的手段,但是我不會!你應該瞭解我,我是楊嫺兒,我是將軍的女兒!我不但不比任何男人遜色,而且要比大多數男人都要強,無論在哪方面!”
“所以,”楊嫺兒象宣誓一樣大聲說道:“我不需要任何男人對我負責,因爲世上唯一能對我負責地就是我自己!愛上你,是我自己選擇的。我自己負責;要生下這個有你血脈的孩子。也是我自己的決定,同樣是要由我自己負責!這裡面根本沒有你任何事。所以你也不用內疚。”
楊嫺兒說到這裡,語氣微微一變,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輕聲但堅定的道:“如果讓你來選擇,無論是選擇我還是選擇依依和孫茹,恐怕我們四個人同樣都是一生遺憾,鬱郁不歡。那麼,就讓三個女孩中最堅強勇敢的我——將軍的女兒楊嫺兒,讓我來用一個人的犧牲,來成全你們三個的幸福吧?也許,走出你地影子之後,我自己也能找到另一片碧海藍天呢?”
易青聽到這裡,已經是熱淚盈眶。這就是楊嫺兒,將軍地女兒,當年被自己戲稱爲楊門女將的那個勇敢、瀟灑、琴心劍膽地女孩!她又回來了,易青又依稀看見了她當年的樣子,那樣美麗而驕傲,高貴而不羈。
他當然知道她這番話的用意,看似瀟灑的一番告白,幾句話把他要付的責任推的一乾二淨。不但如此,她還爲了自己能不內疚,找了這麼一大通理由,爲的只是成全自己和依依、孫茹。
她要走了,而且走的乾乾淨淨,徹徹底底,不肯把一點負累和歉疚、遺憾留給自己所愛的男人和自己的朋友。
可楊嫺兒越是如此,易青越是歉疚的肝腸寸斷。
楊嫺兒別過頭去,不去看易青的淚水,她知道,只要看一眼,她就會軟弱,就會動搖,就會前功盡棄……
她把孩子放在牀上,然後走到書桌前,拿起一個早已放在那裡許久的鐵皮盒子,走過來遞給易青,輕聲道:“這個,是給你的,早想寄給你了,沒地址,一直留到現在。”
易青輕輕的打開那個鐵皮盒子,滿滿一盒希奇古怪雜七雜八花花綠綠的不知道什麼東西映入了眼簾。
易青翻弄着這些東西,一時反應不過來,他順手拈起一枚小石子,自己卻嚇了一跳,這顆不起眼的石頭火一樣燙手。
楊嫺兒輕聲道:“呵……熱吧?這就是當初你跟我說的,在火山**前夕火山口上的那種石頭,當初咱們一起去寫生的時候,你說很想見識一下,可惜路線不對。這次我去五大連池,就順便替你高價在山民手上買了一顆,果然象你說的,熱量終年不退,現在涼多了,剛買來的時候還燙呢?”
說着,她指着一根五彩的翎羽道:“這就是你跟我說的雲南彩雉雞的尾羽,當初你說它比孔雀毛還漂亮,我還不信呢……恩,看,還有這個貝殼……還有這個打火石……對對,這瓶許願沙是你當初一直想找的……”
易青一件件的拿起盒子裡的小玩意兒,在他看來,件件是無價之寶。每一件,都是他當年和楊嫺兒結伴旅行時,自己隨口說出來的一些東西。其實他嘴上說非常想得到這些東西,心裡卻也沒有多麼熱切,一個年輕男生在女生面前指點江山時賣弄見識的談資而已。
他自己說了就忘,卻萬萬沒有想到,楊嫺兒每一件都牢牢的記在了心裡,在離開北京的那大半年裡,天南地北的去弄了來。
易青撫摩着盒子裡的這些東西,淚眼迷離。原來在楊嫺兒瀟灑豪氣的女俠外表之下,竟有一顆這樣細膩溫柔的心,這是多麼動人的一份女兒情懷啊!
千山萬水腳下過,一縷情絲掙不脫。這盒子那一件件、一樣樣,滿滿的盡是一個女孩傷痕累累卻無悔的愛。
易青合上蓋子,凝望着楊嫺兒晶瑩的眼睛,他一把抓住楊嫺兒的手,顫聲道:“嫺兒,不要走了,留下來吧!依依和孫茹那裡,我會去說,我們再商量商量,有沒有別的解決方法。”
楊嫺兒搖了搖頭,她逃也似的回身抱起孩子,背上揹包,低頭向門外走去。
易青豁然張開雙臂,攔在門口,堅決的道:“不行,我不能讓你這麼走!”
楊嫺兒還是搖頭,她擡頭看着易青,看着這個她愛到了死生以赴的男人,輕聲道:“讓開。讓我走吧,再不走該誤了飛機了。”
易青情緒激動,一時想不出什麼話來留住她,正當他爲難的時候,背後突然響起一聲輕笑,門外一把清越的聲音笑着道——
“呵呵,走什麼走。你的飛機票都已經被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