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玫瑰玫瑰我愛你

十月初的一個星期二。

距離華星新戲的新人推介酒會和新戲《花木蘭》開機儀式已經過去了好幾天。

清晨,華雲豐從酒店五星套房軟綿綿的大牀上愜意的醒來。他順手打開了酒店臥室裡的電視,然後鑽進洗手間裡去,一邊哼着“槍與玫瑰”的一首著名的曲子,一邊給自己的下巴均勻的打上剃鬚液……

……自港股快訊:本港股市續上週受挫嚴重下滑之後,昨日重新開盤後持續走跌。距離上週,恆指七日內跌幅超過五百點。有分析家指出,這股由新電子科技產品股引發的頹勢還將持續,情形不容樂觀……下面是都市直擊,本港新聞……

浴室裡的華雲豐聽到這裡,對着鏡子裡的自己吹了一聲口哨,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繼續的哼着他的曲子,拿起刮鬍刀細心的修理起自己的下巴來。

………今天凌晨2時十五分發回的報導。警方在九龍塘一家服務賓館發現一具男屍。死者爲中國籍男子,年齡在三十歲上下。據警方透露,該名男子名叫吳五伢,系圍村漁民出身,現疑爲三合會會員,綽號烏鴉。死者頭部被疑爲子彈的物體穿透,當場斃命。警方初步認爲可能與國際黑幫尋仇有關……

浴室裡的華雲豐聽到這裡,微笑着從裡面探出頭來瞄了一眼電視,嘴角斜斜的輕笑了一聲,半邊臉颳得跟雞蛋一樣光滑。另一邊卻還掛着白花花的剃鬚液,配合着臉上得意地笑容,顯得異常詭異。

華雲豐滿意的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拿起剃鬚刀。開始小心的處理自己地另一半邊臉——就他的年齡而言,能保持這樣的外型和皮膚的確是英俊的有點不象話。酷似孫茹的瓜子臉面如冠玉,脣紅齒白,劍眉星目,要是換上女裝,還真有點象孫茹的姐姐的意思。

華雲豐呆呆的望着鏡子裡的自己,剛要洗去臉上地剃鬚液殘跡,忽然聽見門鎖劇烈的響動。一個沉重的腳步帶着些許氣喘之聲穿過外間套房地客廳,直奔臥室而來。

警兆甫生,華雲豐目光一凜。伸手在剃鬚架上一拍,掃着柄尾的剃鬚刀飛將起來,華雲豐雙手十指若舞蘭花。沒等刀柄落穩,半空中整把剃鬚刀的零件全部拆散了紛紛掉落下來。

華雲豐撩起浴袍前擺,輕輕一兜,七零八落的零件紛紛順着白色的袍子前襟滑進他腳下地垃圾簍,半點聲息也無。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是一秒半的時間。呼吸之間,來人已經進了臥室。

華雲豐虛晃側身,縮進牆角。如果此時外面的人向浴室開槍,無論任何角度,勢必落空!

屋外地來人顯然沒有想到華雲豐在浴室裡。華雲豐在門口眉頭一蹙,憑腳步止步的步率和來人的呼吸,已算出此人在室內的方位,且知道他此時是背對着浴室大門的!

孔儒心急火蟟的衝上酒店八樓,一時忘了先打電話上來,也沒等酒店的人通知,推門便進。他本不是冒失的人。只是事情太過令他駭然,着急着要和華雲豐商議。

誰知衝進臥室,房間裡空空如也,孔儒還在琢磨,猛然覺得脖子上細細的一疼!緊接着,他才感覺到勁風襲背,身後有人!

一小片鋥亮鋒利地剃鬚刀片距離孔儒的脖子大動脈不過0.0001公分,夾着刀片的手指,修長如玉,沉穩如磐!

孔儒不敢動,他從臥室的穿衣鏡裡清楚的看到了那片隨時可以要他小命的刀片,以及華雲豐冷若嚴霜的臉。

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沁出,他不敢動,也不敢說話。那刀片距離他的要害是如此之近,似乎脖子表面一個輕微的顫動都能讓它嵌進去!一切來的如此突然,年過四十的華雲豐,身手竟快的如同鬼魅一般!

“下次進我的房間,如果再忘了敲門,你很可能就是一具屍體!”華雲豐冷然說道,隨手收回刀片,看也不看的丟進電視櫃旁邊的垃圾簍裡。

孔儒呆呆的站在那裡,三秒,四秒,五秒……終於回過神來。這一刻他才知道傳說中的所謂刀頭舔血,生死瞬息的江湖生活,在現實中竟真是有的!

長樂幫紐約堂堂主!孔儒再次轉身過來時,竟不敢直視這位青時春風化雨般和藹的長輩,心虛的低着頭。

“怎麼不坐電梯啊,跑得氣喘吁吁的。才六樓而已嘛!”華雲豐微微一笑,又恢復那副迷人溫和的翩翩君子風度,渾然無事般的和孔儒嘮起了家常,道:“你呀,小孔,該鍛鍊鍛鍊身體了!要做大導演,你這種身板可不行!”

孔儒長呼出一口氣,由衷的道:“我到四十歲的時候,身體要能有舅舅一半……呃不是,要有個十分之一好,就該燒香還願了。”

華雲豐瞅了孔儒一眼,心想這個年輕人氣宇這麼狹小,一點點事就沉不住氣,難怪孫家那個老祖宗當初捨棄他而選了易青那小子。想到這兒,他坐到沙發上,曼聲道:“什麼事風急火燎的?以後要沉住氣!”

孔儒惶恐的道:“我要是能有舅這種氣宇格局,就不會這麼失態了。以後還得跟着舅舅多學點東西才行。不過……這次真是大件事了!”

華雲豐微微一笑,淡淡的道:“什麼事大驚小怪?是不是聯英社的烏鴉死了?”

“啊!”孔儒吃驚的道:“舅舅怎麼知道的?”話剛說完,他隨即撓了撓頭,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地真是笨!他是今天凌晨看到的新聞,他能看華雲豐在酒店裡也能看。何況昨晚沒看到,今天早上也該知道了,畢竟是條人命案嘛!

“死個人而已嘛!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出來混,遲早都要還的。”華雲豐笑道:“你自己地事情做完了嗎?”

孔儒遲疑的道:“按照您的吩咐。繼續小範圍的進一些華星的股份,等待華星內部的動向。舅舅……我……”

“有什麼就說!”

“這股跌幅不知道會持續多久,畢竟北京那邊關於委派港府官員的提案還在審議,全國人大還不知道批不批,要是有個什麼變故,港股又彈上去了……呃,或者易青他們內部要是一直沒有動作,難道我們一直等下去?”孔儒小心翼翼的問道。

華雲豐笑道:“傻小子。易青那個好大喜功,銳意進取的個性,眼下正是他最順風順水的顛峰時期。他怎麼可能停下新戲地集資小不去擔心區區的一個小小的跌幅呢?等着吧,我看他不是召開股東大會。加發新股:就是拋出自己手上地華星股票,哼,這個金融白癡……孫家父子會選這種人打前鋒,也該他們時運到頭了。”

說着,華雲豐從沙發旁邊的一個茶几上拿起自己的皮包。往裡一摸,掏出來三四個手機;他翻找了一下,扔了一個給孔儒。道:“拿這個,跟熱鍵第一個號碼聯繫。”

孔儒接過手機,問道:“是誰啊?”

華雲豐道:“也算是你的老熟人了。打通了你就知道。他們不是遲遲沒有動作嗎?呵呵,咱們就在他的內部先燒上一把,看看他還能不能沉住氣!”

……

三天後。

戴着墨鏡披着黑絲巾地小云低頭快步從華星大廈裡出來,邊走邊用手擋着臉。

一陣瘋狂的相機聲後,大批娛記蝗蟲般一涌而上,無數支錄音筆伸向了小云。

“盧小姐,請您發表一下。盧小姐,有消息說您和易青導演已經決裂,請問消息是否確切……”

“盧小姐,提前和華星解除合約的話,您能夠擔負鉅額地違約金嗎?”

“盧小姐,風傳您已經預備嫁入豪門,對方是哥倫比亞的過氣王子,請問消息屬實嗎?請發表一下,盧小姐,我想您的影迷都……”

小云費力的分開狗仔,剛剛站定,一輛黃色法拉利從人縫裡蠻橫的擠了進來,記者們走避不迭。

車門一開,孔儒西褲白衫,打着紳士結,摘下墨鏡,笑吟吟的對小云做了個請的手勢。

小云如遇大赦,趕緊鑽了過來,推開一個湊到臉上的鏡頭,就往車裡鑽。

這些狗仔隊都是千軍萬馬裡錘鍊出來的,哪會這麼容易就讓小云溜掉,一個攝象機鏡頭似有意似無意地在車門邊上卡了一下,掌機的一晃,大半個機器攔在門口。這麼緩得一緩,後面的各隊娛記一擁而上,差點沒把車門卸下來。

小云也是時運多乖,居然到了出門連擋記者的保鏢和助理也沒有一個,面對這些如狼似虎的狗仔隊,除了惶恐,半點應對之策都沒有,被擠得連退了兩步,一把抓住孔儒的袖子,才總算沒有摔倒。

情急之下,幸虧還有孔儒解圍——

“各位!”孔儒得意洋洋的舉手宣告道:“各位今天盧小姐身體不舒服,暫時不能接受大家的訪問。少待我們公司會舉行大型的記者招待酒會,正式向傳媒交代盧小姐轉約改簽的事。”

小云一聽孔儒說“轉約改簽”,急的一拽他的袖子,差點沒把他襯衫扯破。

孔儒渾然未覺,還在和記者打着哈哈。

“請問這位先生您是……”

孔儒瞟了這個記者一眼,根本不屑回答這個不識相的問題。

人羣裡有人喊道:“這不就是哥倫比亞寰球影業的孔總監製嗎?上過金像獎提名的!孔總,我是娛樂萬象的記者,我請問……”

孔儒立刻微笑着向這位知音揮手致意。

可惜這個眼力好的沒等問出聲來,立刻被人羣淹沒了。

孔儒索性高舉雙手大聲道:“各位!盧雲小姐已經決定改簽我們哥倫比亞寰球,以此抗議她在華星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按合約她所須賠付的三倍違約金,由我們公司支付!”

“什麼不公正待遇,你別亂說!”小云一副急的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使勁拽着孔儒解釋道,但是她的細聲細氣很快被淹沒在娛記們的一片譁然聲。

“請問是什麼樣的不公正待遇?據說華星主席易素先生喜好和女藝員單獨在暗房裡談戲,請問盧小姐的改簽是否和易尋的這一工作習慣有關?”

“請問盧雲小姐在這個時候棄約改簽,那〈花木蘭這個戲的女二號這麼重要的角色將由誰來接替?華星公司面臨這樣公然的背叛,會否發起訴訟呢?”

孔儒語帶雙關微笑着,大聲道:“誰知道呢?易青尋演手眼通天,他當初這麼針對旗下女藝員的時候,就應該想好了應對的方法了吧?至於說打官司,我想他是不敢的,畢竟牽涉一些敏感的……”

“牽涉什麼敏感的……孔總孔總……請問他是如何虐待女藝員的,是否有侵犯性的行爲,請您透露一下,孔總孔總……孔總,請爆料一下……”前排一個老牌的娛記突然意識到最關鍵的時刻到來了,立刻象瘋了一樣舉着錄音筆狂吼,同時甩開膀子楞把兩邊同行的機器撞開,兩眼血紅的緊盯着孔儒的嘴脣,惟恐從他嘴裡漏掉了任何一個字。

孔儒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冷笑,他纔不會蠢到落人把柄,話說到這份上,明天各個娛樂雜誌上,夠易青喝一壺的了。

見好就收,含勁以發,這是他在華雲豐身上學到的又一招本事。

“各位,今天就暫時到這裡吧。請讓盧小姐回去休息。謝謝大家,我們少待會向各位的單位發去邀請來參加我們的記者招待會。謝謝,請讓一讓,謝謝……”

說着,孔儒護着小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鑽進了法拉利,緩緩駛出人羣,揚塵而去。

……

“你太不尊重人了!”小云一上車,就怒氣衝衝的質問道:“你怎麼能那麼說!事先也不商量一下,你叫我以後怎麼出去面對同行,面對影迷?”

孔儒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他從心裡看不起這個惟利是圖,急功近利的女人,要知道,他畢竟也是孫老爺子一手調教出來的,在對藝術和藝德的堅持上,並不比易青他們遜色。

“尊重?你要是有周依依一半的演技,也許我就知道該怎麼尊重你了。”孔儒冷笑道:“尊重?我看你現在還是學學怎麼‘將就’吧!”

從來改簽的藝員,一旦跟老東家決裂,前途就攥在了新東家手裡,憑着孔儒要給小云支付那四千五百萬的違約金,他就敢擺出一副吃定了小云的架勢。

一句話噎得小云提不上氣來,俏臉通紅的盯着孔儒看了兩眼,忽然不怒反笑。

小云星波流轉,巧笑嫣然,嫵媚的挽了挽披肩長髮,淡淡的道:“我的演技怎麼樣,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孔——總!”華星名旦盧雲的公然違約改簽大概是今年開春以來最爲轟動的娛樂新聞了。

從香港本埠到國內的娛樂媒體,也不分網絡還是平媒,紛紛爭相報道。各種傳言不脛而走,粉墨登場。

隨着小云改簽事件的風波越來越發擴大,華星的股價更是一路狂瀉。本來因爲美國電子產品議案和國內預備增加委派港務官員的提案這兩條消息尋致港股一路走跌,華星作爲新上市的影業股,掉一點也沒什麼,但是如此反常的一路狂升之後再一路狂跌,即使不是莊家級人物,也該看出這裡面有巨鱷操作的痕跡了。

於是生起警覺的中小股民紛紛逮着機會趕快抽身,手裡的華星股票就是燙手山芋般的拋出,這股價焉能不一跌再跌?

華星頂樓。

依依拿着一堆香港當天的報紙雜誌推開易青的辦公室門。易青在電腦後面擡起眼皮看了依依一眼,溫暖的一笑。

依依心裡輕輕一蕩,在易青的身邊,她似乎時時刻刻都能感覺到自己心中澎湃着的愛意。畢竟是少年愛侶至今多年,無論是孫茹還是楊嫺兒,誰也比不上自己和易青的這份親厚。

“喂,看看吧,色狼導演。”依依笑着把一捧雜誌報紙往桌上一放。

易青斜眼瞥去,只見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上赫然是小云狼狽的遮着臉躲鏡頭的一個特寫。下面地紅字標題觸目驚心:好色導演天怒人怨。女藝員不堪其苦,憤而改簽!

“呵呵。”易素淡淡的一笑,轉頭又去電腦上忙活他的事去了。

反正自從中國娛樂界徹底狗仔化之後,全華語圈的尋演。無一例外個個是色狼,這一點易青在幹這行之前就已經做好思想準備了。

風流和下流地區別就在於,一種是雙方自願的,一種是一方不自願的。一個人憑藉自身的魅力吸引多少異性,這和憑藉自身的權勢佔有多少異性,這根本是兩回事。易素知道圈內,尤其是香港電影這個圈子,確實有幾個導演非常的過分,尤其是那幾個有黑幫股份的公司。大名鼎鼎的前輩紅星大眼美女關琳琳,不是就曾被黑幫大哥和導演逼迫陪酒。下體被塞進奶油,回到家裡一個星期,裡面都生蟲了才被家人發現報警嗎?

娛樂狗仔化的壞處。不在於虛假的報導太多,而在於虛假地報尋一多,真實的報尋反而也沒人信了。狗仔隊整天厚顏無恥的高呼“觀衆有權知道真相”,其實真地假的混在一起,觀衆見到真消息也以爲是假的。恰恰是更令民衆完全失去了得知真相的機會。

易青對於娛樂狗仔化的問題,當年和孫老爺子早商議過改良整頓地方案,在廣電和相關的人大、政協委員那裡也早已打好了招呼。只是還騰不出手來而已。今天狗仔隊終於招到自己頭上了,這也爲他日後的行動提供了一個出師之名。

依依見他一副無動於衷地樣子,不禁好笑,拍了他一下,笑道:“這活土匪。幹什麼呢?”說着湊過去一看,只見易青滑動着鼠標,手在鍵盤上敲個不停,屏幕上幾個小人動來動去——顯見得是一款新上市公測的網遊,易青剛爆了一個大的。正在和同組的人搶裝備搶了個不亦樂乎。

依依又氣又好笑的揪着他的耳朵道:“你沒搞錯吧?這麼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你居然在這裡玩遊戲?《花木蘭》你還拍不拍了?枉我還天天這麼辛苦的訓練小意準備幫你的忙。”

易青嘿嘿一笑,按了個鍵回到安全區,轉過老闆椅來雙手抱住依依的腰,笑道:“拍是要拍地,但不是現在拍。小茹和嫺兒已經和羅綱去西北踩點找外景了;除了這撥人,其他一切投資我暗裡都叫停下來了。什麼開機,什麼前期投資一億兩億,全是對外面放的煙霧。這樣不也給你訓練小意提供了充足的時間?”

依依摸着他下巴上硬硬的鬍子茬,有點出神,忽然想起孫茹那天告訴她的他們的計劃,不禁擔心的道:“那你也不能光是玩兒啊!小云在那邊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你也該想想做點事嘛!”

易青瞪眼道:“我比竇娥都冤我!我真以爲我只是玩啊!”

說着,扭頭在鍵盤上按下兩個鍵,畫面一下切換出去,屏幕上出現了港股證券走勢全圖——一根代表跌幅的斜斜向下的綠線觸目驚心!

……

“哈哈,今天一開盤又跌了一個價位!”孔儒坐在電腦前面,一拍桌子笑道:“舅舅您可真是神機妙算!就好象股市是您老人家辦的一樣!”

華雲豐坐在寰球的總裁辦公室裡,正在酒櫃前專心致志的調雞尾酒,對於孔儒的興高采烈彷彿未曾聽聞一樣,無動於衷。

“舅舅,又跌了兩個價位了,好便宜的價錢啊!咱們是不是再進一點,留着以後做打他們的彈藥?”孔儒盯着屏幕高興的道:“跌到七塊半了!”

華雲豐舉起一杯五彩斑斕的酒來看了看分層和色澤,滿意的抿了一口,道:“再等等看,要是易青他們這時候想垂死掙扎的託市頂住甚至平倉的話,我們這時候進貨不是在幫他們的忙?”

孔儒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沉吟道:“就是不知道易青他們手上還有多少資金!如果美國宇通的資金他們暫時不能動的話,我估計他們手上最多不過十億!前期拍《花木蘭》的投資至少要下去一兩億,剩下地錢對於股市這個無底深淵來說,最多打個水花也就不見了!”

“不過。”孔儒隨即苦笑道:“問題是我們手上的資金也比易青好不到哪裡去!舅舅你一開始給我撥過來的十億美金,相當於八十多億港幣,在第一輪狙擊收購裡,已經全耗掉了。我們現在持有的華星在市面上流通股本大約佔總數地23%,現在我們手上的資金只剩下那十一家社團交上來的十幾億港幣了,說起來,我們也比易青富裕不到哪裡去!”

華雲豐聽到這裡,眉毛一揚,眼中冷然精光暴射,他剛要說話,忽然一個清脆的女聲格格嬌笑,從辦公室門口傳了進來——

“呵呵,孔總膽子還真小。這樣怎麼做大事啊!易青手上還有十億?真是笑話,能有一半就不錯了!”

……

同一時間。

華星大廈頂樓。

易青一敲桌子,笑道:“好。又跌了一個價位!”

依依抿嘴笑道:“沒見過這種上市公司的主席,自己的股票跌了,不擔心反而高興。要是讓華星的小股東知道了,不剝你的皮纔怪呢!”

“唉。”易青自己也興嘆了一下,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古以來就是如此。大英雄征戰沙場,小弈子血肉鋪路,這是誰也沒辦法的事。股市不管跌還是懲。便宜的都是他們這些莊家,苦地都是下面的小股民。

自從小云爆出解約改簽的猛料之後,孔儒隨即又追加了一個聲勢浩大地記者會,弄得滿世界都知道華星出了這麼大的洋相。原本就處在下跌的華星股票更是一路狂瀉,那些投機持股的小股民在一開始華星的飆升中大多數都賺到錢了,這時候華星眼看要失勢,還不趁機狂拋嗎?

出貨量狂增地結果當然是股價飛跌,來不及抽身的小股民紛紛被套牢。外界早已是人心惶惶,都知道《花木蘭》砸下去的幾億拍攝計劃如今極有可能因爲女二號地違約而擱置。華星集團週轉不靈陷入困境,或者隨時倒閉,再不然就是重組或者被收購都有可能。

“奇怪,孔儒那邊還是沒有動靜。”易青振奮了一下自己,凝眉思索道:“他也太沉的住氣了。”

說着,他敲了幾個鍵,觀察了一下流通股本的分佈情況。他從小是沿海城市中產階級商人家庭出身,三歲起,還沒學會看漫畫小人書的時候,他爸爸就抱着他在交易所看股票了,對這套東西他當然是熟極而流。

他指着屏幕給依依講解道:“喏,你看這裡,這就是孔儒他們現在的持有量,他們現在持有23%了,我們手上有62%,加上寧姐的華新娛樂的那3%就是65%,其他所有的小股民只有12%。總體上,我們還絕對佔優的。”

依依這個金融學學士當然是一點就通,她微笑地點了點頭道:“唔……難怪孔儒那邊不敢動彈,現在要是動手強制收購的話,估計他至少要準備兩百億港幣的龐大資金。除非有大銀行支持他,否則根本不可能找到這麼大的資金來源,而他們動用的是黑資金,寰球這幾年又那麼不景氣,哪有銀行肯拿錢給他們?”

“所以啊,”易青狡詐的笑道:“大家一場同門師兄弟,正所謂有今生沒來世,怎麼說咱也得好好幫幫他!”

“你準備假裝託幾手迷惑一下他?”依依低頭笑道,輕輕抽了他一個嘴巴,甜膩膩的笑道:“好啊!說!你是不是經常用這招泡妞來着?擅長放煙霧彈,看你笑的那麼色,就知道不是好東西!”

易青笑得那叫一個不懷好意,一邊手在依依背後重重掐了她的翹臀一下,一邊躲過依依嬌嗔的粉拳,百忙中還能抽出右手來在鍵盤上敲了幾個鍵,然後一連敲了幾個““0”,按下回車……

……

“什麼十億!能有個三五億就很不錯了!”小云冷笑着走進寰球的大辦公室,旁若無人般往吧檯邊上一坐。

孔儒面色一沉,低聲道:“盧小姐,你只是公司的簽約藝員。我們請你回來並不是要你參加行政管理工作的,你現在似乎不應該出現在主席的辦公室裡吧?”他從一開始就沒指望請小云回來拍戲,他挖小云只是爲了打擊易青,催跌華星地股價。在他的計劃中。將來打垮了易青以後,他自然會另組班子,成立自己貼心的班底,就象所有成功導演做的那樣,至於小云這種易青地棄將,哼哼,那還不是雪藏N年,合約一到就走人?既然打了這種主意,所以他一直也沒覺得該對小云客氣,因爲小云畢竟是易素一手帶出大陸來的人,有時候罵罵她。無形中也好象向易景發泄了一點心中的怨氣了一般。

沒等小云接話,華雲豐已經略帶薄責的道:“小孔!對待女士要禮貌一點。盧小姐怎麼說也是在關鍵時候站到我們這一邊的功臣!再說,你現在正是最需要知道華星內情的時候。難道你自己瞎猜還能比得上熟知華星內幕的盧小姐嗎?”

孔儒一想也對,據說易素爲人特別和藹,跟屬下幾乎不分親疏,幾乎什麼都說,那小云真的清楚華星現在有多少本錢也說不定啊!

小云一看華雲豐這麼說。得意的朝孔儒揚了揚下巴,笑道:“是不是辦大事的人,真是一眼之下。高低立判!孔總,我看你這輩子只能跟易青這種毛頭小子拼個死活,將來要是碰上華叔叔這樣地高手,恐怕一個照面就得傾家蕩產!”

這一句話把孔儒噎的,臉色都黑了。他是既不能說小云說的對,又不能指責她說地不對,只好乾嚥下這個啞巴虧!

老天有眼,幸好這時候來了個給他解圍的契機!

“動了!動了!”孔儒低頭隨便看了眼屏幕,突然驚喜的叫了起來。道:“舅舅!易青終於動了!恆指三千七,華星七塊二,易素終於沉不住氣了!易青買入了二百萬股華星,舅舅我們怎麼辦?”

“給他!”華雲豐沉吟道:“看他還吃不吃的下!哼,跟我玩這一套,放煙霧彈迷惑我,他還嫩了點兒!”

“收到!”孔儒興奮的一通敲鍵盤,過了幾分鐘,他興奮地道:“易青又進了一百萬股了,華星七塊兩毛八了……七塊三了!”

“給他!”華雲豐喝道:“要多少給他多少!”

“外圍有財力加入托高,易青又進了一百萬股,現在又升了,華星七塊四了!”孔儒臉色開始凝重起來,他擦了擦汗道:“舅舅,萬一不是煙霧怎麼辦?易青如果真得到大銀行在後面資助,真的想實打實的跟咱們打這一仗……”

“不會!”小云果斷地在一旁插嘴道:“易青現在手上最多隻有幾億資金,之前爲了《花木蘭》的中後期投資,他們已經向全港的銀行申請過了,連國內的財團都聯繫過了,根本沒有人敢支持他!尤其是華星股票大跌之後,誰還敢拿錢往他這個無底深淵裡扔?”

“你確定?”孔儒擡起頭來,這是他第一次用平和期待的語氣這麼有禮貌的跟小云說話。

小云用力的點點頭,道:“咱們現在都在一條船上,我爲什麼騙你?何況,這是很容易查到的事情!誰還能比我更清楚華星的內情?”

“好!小云,你地功勞,華叔叔不會忘記的!”華雲豐欣賞的看了小云一眼,點頭道:“年輕人擇主而仕,果斷、精明、有魄力,好啊,有前途。”

說着,他衝孔儒喝道:“還等什麼,給他,讓他吃!最多再撐兩手,我看他就該泄氣了!哼,我量他一個滿腦子藝術和理想的電影青年,怎麼可能在股票這潭深水裡翻出大浪來!自不量力!”

孔儒看看一臉霸氣的華雲豐,再看看一臉坦誠急切的小云,立刻信心百倍,咬牙道:“好,給他!一百萬股,我們再拋一百五十萬股出去,今天把華星打到七塊一,我看他要不要!”

……

華星大廈。

好象玩網遊打到了極品一樣,易青手舞足蹈的笑了起來,指着屏幕道:“看見沒有,孔儒放出來一百五十萬股。華星七塊三了,嘿嘿,這小子上當了!小云真是好樣兒的!”

依依看着屏幕,無奈的搖頭嘆道:“你們這些人啊。簡直是燒錢玩!這錢在你們這裡全成了數字遊戲了。一會兒工夫,公司就砸出去一個億,你好象在打遊戲一樣!”

依依說着有點鬱悶,她骨子還是隻想簡單地拍戲,演戲,做好演員。雖然她知道易青做事一定有道理,也知道易青的理想決不是做個出色的電影導演這麼簡單;不過依依可是個在物質上天生淡泊和想法保守的女孩,儘管成名多年,身家也近億了,她還是那種即使在劇組吃盒飯。也要把最後一粒米飯扒進嘴裡地人。所以看到易青這麼燒錢,心裡難免感慨。

她要是真的知道了易青的全盤計劃要動用多少資金,她才真的要嚇一大跳呢!相比之下。孫老爺子留給他們的那區區十億美金又不值一提了。

易青卻渾沒顧及到依依的情緒變化,他象個興奮的孩子看着玩具一樣盯着屏幕,自顧自的笑道:“嘿嘿,我再逗逗他,讓他深信不疑的認爲。我已經沒錢了!再進五十萬股!”

……

寰球辦公室。

“易青沒錢了!”孔儒在自己的電腦前面大喊,接着擡頭對華雲豐道:“他這手只跟了五十萬股,華星現在七塊二毛五。我看他是後力不足了!”

“哼哼,不出所料!”華雲豐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道:“再給他一百萬股,打死他!”

“易素,你也有今天!”孔儒咬牙敲下鍵盤。沒過多久,他又嚷道:“易景沒有跟,華星七塊一!”

說着,孔儒興奮地一拍巴掌,站起身來。道:“果然一切都在舅舅的算計之中!”

“呃……當然,”孔儒有點尷尬的笑了笑,對小云道:“也要謝謝盧小姐準確地消息。”

小云淡淡的一笑,道:“孔總,何必那麼客氣。將來……呵呵,將來嘛,您要謝謝我的地方還多着呢!”

……

此時,在華星易青的辦公室裡,電腦已經從股市上切了出來。

光驅裡塞進了一張經典老歌的合集CD,老歌星鳳菲菲地歌聲甜蜜悠揚的傳了出來——

“玫瑰玫瑰最嬌美,玫瑰玫瑰最豔麗,

春夏開在枝頭上,玫瑰玫瑰我愛你,

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濃,

春夏開在荊棘裡玫瑰玫瑰我愛你。

玫瑰玫瑰我——愛——你……”

易青優雅的向依依做了一個請地手勢,兩人走下臺階,在大辦公室的大理石地面上翩翩起舞,濃情蜜意,道不盡的志得意滿,萬種風情。

突然,易青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發出的尖銳哨音打斷着略帶糜糜的小資氣氛。

“有短信!”易青快步走上臺階,在辦公桌上拿起手機來,走下來和依依並肩而立,兩人一起看去。

只見手機的藍牙彩屏上光彩流溢,一條簡練平白的短信躍入眼簾——

“一切順利,勿須掛念——白玫瑰……”

易青和依依對視了一眼,握着手機的右手大拇指不經意地在落款的“白玫瑰”三個字劃過,留下淡淡的指痕。

……自玫瑰玫瑰我愛你,

心的誓約,新的情意,

聖潔的光輝照大地。

玫瑰玫瑰枝兒細,

玫瑰玫瑰刺尖銳,

傷了嫩枝和嬌蕊,

玫瑰玫瑰我愛你。

玫瑰玫瑰心兒堅,

玫瑰玫瑰刺兒尖,

毀不少並蒂枝連理,

玫瑰玫瑰我愛你!

玫瑰玫瑰我愛你!”

柔美的歌聲在這個空曠的高樓頂層辦公室裡溫暖的盪漾開來。

已經到了股市收盤的時間。窗外,有很好的夕陽,香港的又一個黃昏,降臨了…”

星期一傍晚收盤,華星以七塊一的新低價結束了本週重新開盤一來第一天的跌勢。

港股交易所門口到處徘徊的失意的小股民,不止是影業股,幾乎所有的港股都在跌,恆生指數象拉稀一樣下瀉,這樣的跌幅再持續幾天,都市新聞直擊就該開始報導跳樓自殺的新聞了。

下班時間的華星大廈裡,前幾天還歡呼易總萬歲的華星員工們,這兩天也是沒精打采。各種謠言紛紛出爐,最令人擔心的莫過於多花木蘭停拍,公司破產被併購這類的消息。現在香港經濟剛剛景氣了一點,可是找工作還是很難;再說了,再找個工作容易,可上哪兒再去找象易素和孫茹這麼厚道的年輕老闆呢?

辦公室裡的電腦停在收盤時的股市上,男同事們拍桌子罵娘,女同事們嘆着氣走開了。突然一個聲音大聲道:“不要緊的!大家安啦!我們易總是什麼人?想想看,連新義安都被他搞掉了,還能搞不定一場股災?會有辦法的,大家不要怕!”

“對,對,對!”幾個男同事振奮着拍着巴掌,大聲互相鼓勵着。

出外辦事的寧倩華剛好回來,見到這一幕,意外又欣慰,不禁特別留意了一下說話的這個男同事。

出言鼓勵大家的這個男同事卻似乎很怕寧倩華這個行政主管似的,只是禮貌地一點頭,趕緊有點心虛的避開了她的注視。

寧倩華倒沒太在意他的靦腆。只是好奇地拉過一個女同事,笑着問道:“哩個靚仔叫咩名啊?”

被拉住的香港女孩吃吃的笑道:“好靚咩?唔覺得噻!好似叫張建,大陸雞啦!溫州人,粵語都不識講。呵呵……”

大陸溫州人?到這裡來應聘倒是比較少見喔!

寧倩華笑着拍拍那個女孩道:“你個死女仔,口花花,唔得整蠱老實人噻!”一邊說着,一邊掠掠秀美的長髮,微笑的向正在下班的同事們揮揮手,轉身向電梯走去。

同事們見寧倩華表情如此輕鬆,一點不擔心公司股價的樣子,都覺得奇怪,不過多少也覺得心安了些,紛紛收拾東西。下班打卡去了。

“張建,怎麼還不走?”

“我?我反正回家也是睡覺,不如幫大家打掃一下衛生。你們去歡樂時光好了。不用管我的。”張建一臉的憨厚。

“你倒是勤快!拜拜!”

“拜拜!”

很快的,整個大行政辦公間地十幾位同事走了個乾乾淨淨。本來埋頭在整理桌面的張建忽然露出一個怪異的表情,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發現再沒有旁人了,才直起身來。冷笑了兩下,向外間的電梯走去。

張建走到電梯前,擡頭看了看頂上那排亮着的指示燈。黃燈在頂樓停住了。正是易青的辦公室所在之處。

張建伸手剛要去按電梯,忽然停下來想了想,馬上象被電到一樣縮回手,轉身向走廊盡頭的樓梯通道口跑去。

大辦公間和頂樓不過相隔幾層,張建一口氣跑上頂樓,沒等喘口氣,就躡手躡腳地向易青的辦公室走去。

經過電梯的時候,他又停下來看了一眼,果然見到剛纔下去地電梯又悠悠的一層層升了上來……

張建連忙閃身躲進這一層的茶水間裡。這時易素的秘書和助理也都已經下班了,這個房間根本沒有人來。

“叮!”

電梯門一開,一個身穿牛仔服,勁裝結束,長靴擊地的昂藏壯漢挺胸而出,鷹一樣的眼睛環顧了一下四周,轉身向易青的辦公室走去,那步伐姿態一看就知道是受過長期軍事訓練的人。

張建躲在門後透過門縫窺視,大氣也不敢出,直到那便衣軍人走進易青的辦公室,他才悄悄潛行到辦公室門後,拉長了耳朵,屏住呼吸……

……

“哈!真準時,”易青一看到楊仲,就欣喜地叫了起來,道:“來,仲哥,就等你了,呵呵。”

“楊大哥,念青在家挺好吧?這孩子是不是還那麼淘氣?”依依也笑着問道。寧倩華在一旁看着易青直笑。

楊仲一聽依依這話,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連忙搖頭道:“吃不消吃不消,我寧願天天負重五十公斤拉練二十里,我也不願意伺候這個小祖宗,三個傭人都管不住他,天天弄得我心力交瘁!我說易青你小子太不負責任了吧!你整天忙着做事情,可是下一代的教育問題也是大大的正事不是?憑什麼全推給我這個舅舅啊?”

易青不好意思的大大汗顏了一下,連忙賠笑道:“快了快了,等過了這一關,我一定負責帶好這個小魔怪,另外等小意結束演員入門訓練就好了,也只有她能管得住那隻猴子。”

寧倩華笑道:“好了好了,先別聊了,咱們說正經事吧!”

說着,寧倩華坐到辦公室中央的沙發上,把筆記本電腦放在古玉茶几上打開。易青、依依、楊仲三人過來坐了一圈。

“我覈算過了,根據白玫瑰透露回來的消息。孔儒他們那邊先期投下去八十億左右,現在手上還有不超過十五億。而照股市這麼跌法,假如我們放出股份跟他對攻的話,他至少還要有五六十億資金才能拿到華星59%的股份。”

“恩,跟我們最初預想的一樣,也就是說,完成這整個計劃要動用的資金是一百五十億港幣!”易青沉吟着。慢慢說道。

“一百……五——十億?”依依已經驚得呆了,吐了吐舌頭道:“你們這幫瘋子,真是太敢玩了!”

易青笑道:“這還只是說孔儒那邊地情況,咱們幫了他那麼多忙。他要收購華星當然會少費點力氣。”

說着,他問寧倩華道:“那我們呢?如果週末或者下週港股反彈上楊,我們趁機反收購,不但要保住華星,還要完成我們最初商定的那個計劃的話,還需要多少錢?”

“兩倍,孔儒的兩倍。”寧倩華看了一眼依依,平靜地說道。

“三百億!?”依依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深吸一口氣,失驚道:“現在全港和國內沒有一家銀行看好我們。更沒有富豪肯支持我們,你們到哪裡去弄這三百億?”

說着,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看着楊仲。

楊仲苦笑道:“大明星。你可別看我,我們天劍能拿出三百萬都算不錯了!至於說國家,上面那些當官的更不可能捨得拿三百億出來做這件事。嘿嘿,你跟我要三百塊我倒是有,就怕你嫌少。”

依依愕然。

易青笑道:“你們都放一百二十個心。錢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仲哥,你呢,你們那頭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那就要看你們那位白玫瑰的了。”楊仲笑道:“現在白玫瑰已經成功取得了他們的信任。我們一步就容易得……”

楊仲剛說到這裡,猛然雙眉一軒,滿臉的笑意收斂成了肅殺之氣,他騰地站起身來,扭頭暴喝道:“什麼人!滾出來!”

話音剛落,門口立刻驚起腳步聲!一個影子一晃,向走廊那邊去了。

楊仲暴起,象頭敏捷的豹子一般竄了出去,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沒過一會兒。楊仲一臉不忿地從外面回來,搖頭道:“叫他跑了!操!連個正臉都沒看着!”

寧倩華依稀只覺得這個身影有那麼點印象,但是具體是誰,又說不上來,想了一想,忍住沒敢亂猜。

依依嗔怪的打了易素一下,氣道:“你看你,就怪你這個大大咧咧的活土匪!平時不管做什麼事,也不想着點關上辦公室地門!”說着這話,自己先紅了臉,原來她想起有次易素同志和她在做某事的時候,直到結束了才發現,其實辦公室的門一直是半掩着的。

易青倒一時沒往那方向去想,他楞了一下,也是,誰敢不奉召喚,隨便到主席的辦公室外去偷窺啊?更何況頂樓就他一個大辦公室,秘書地臺子都在八百米外,根本沒有旁人,平時這條走廊冷清的腳步可聞,誰會想到……

“也許是打掃衛生的工人好奇吧?”寧倩華隨口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商業間諜?”

楊仲看了寧倩華一眼,寧倩華自己也知道以自己這種老江湖地職業經理人,實在不該說這種帶有僥倖意味的話,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易青仔細的前後想了想,忽然笑道:“其實,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呵呵,幸虧白玫瑰想的周全。”

楊仲見易素一臉輕鬆,也就放心了些,不禁好奇的道:“真不知道你們這位白玫瑰是何方神聖,能被你這麼稱道。是你們公司的嗎?我是不是也見過?”

易青和依依對視了一眼,神秘的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

……

香港佳士來酒店頂樓,總統套房。

從這裡隔着窗戶俯瞰下去,夜幕下的香港顯得格外迷人。萬家點點燈火,一如繁星般璀璨。

可惜,這間本來只接待高尚客人地豪華套房,此時卻被弄得烏煙瘴氣,一副牛鬼蛇神的羣像圖。

和聯勝的話事人東叔脫了襪子坐在沙發上,扣着腳趾縫,不滿的嚷道:“咩事不能白天說啊!這麼大晚上把我們叫過來喝冷風。”

另外幾個社團的老大紛紛嘎嘎大笑,有人道:“東叔老了,享受不動了吧!看看人家豐哥這氣派,十幾萬一個晚上的總統套房哦。你還不好好享受享受環境?不如在這裡來幾盤大老二,回頭再找幾個高級妹妹來給您老人家揉揉肩,反正豐哥買單,省得你老這麼多怨言啦!”

另外一個聽了放肆的大笑道:“誰說東叔老了?東叔一點都不老。讓妹妹給東叔揉別的地方,東叔更高興!”

香港十一個重要社團,也是十一家在八大影業集團擁有股份地黑幫代表今天是應華雲豐和孔儒的邀請,又一次聚集在這裡,據說是華雲豐有事要宣佈。

華雲豐和孔儒此時還沒有來,這些社團老大聚會的情景還和前幾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座上少了一個人——聯英社地烏鴉已經莫名其妙的沒了小命。

幾個老大正轟鬧着,房門一開,一個服務生推着一輛小車走了進來。上面放着一個大冰桶浸着大香檳和一些乾果,後面還跟着孔儒和華雲豐。

“豐哥來了,豐哥來了!”

大家都知道華雲豐是個好斯文的體面人。連忙紛紛肅立,收起江湖德行來,站起來跟華雲豐打招呼。

華雲豐隨手給了服務生一百美金,揮了揮手,服務生低頭出去了。他推着小車一直走到走廊盡頭。想了想,又拿着抹布推着收牀單毛巾的清潔車緩緩的向走廊那頭走了過來。

屋子裡,大家紛紛坐好。孔儒給所有人逐一倒上香檳。分到每個人手上。

“各位兄弟,”華雲豐含笑舉起酒杯,大聲道:“說正事之前,我們先乾一杯慶祝一下!慶祝我們今天早上開盤,重重的狙擊了華星的股票,好好的教訓了易景這個毛腳小子一下,不但賺了幾千萬,而且已經摸清楚了他們的虛實——易青已經沒錢了!我們現在擁有華星22%的股份,收購華星是早晚地事情了!將來香港的電影、唱片以及娛樂界。還是各位清一色,由你們各家輪流坐莊!”

“哈哈哈……”東叔第一個大笑起來,大聲道:“股票這個東西我是不懂的!總之是豐哥帶着我們賺錢撈世界,跟着豐哥不會錯地!”

“對啊!搞掉了華星,大把銀紙嘩嘩的來,東叔你老人家養老的棺材用港紙紮都得噻!”和勝和的老大算起來是東叔晚輩裡兩個社團最近有點不快,這小子趁機擠兌東叔。

東叔假裝沒聽出弦外之音似的大笑道:“仆街你老母個雞拜啦!你個衰仔咒你叔伯死,你死了我都沒死!”

孔儒笑道:“我粗狙算了一下,易青這小子這次要翻身,起碼要準備三百億以上地資金才行。我查過了,香港和國內根本沒有哪傢俬人銀行肯傾家蕩產的冒險力挺他,本港能幫的上忙地那幾家豪門,象霍家、李家、林家,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哦?那他小子這次不是死定了?”幾個老大一起大笑起來,馬交的老大恨恨的道:“等這小子失勢沒錢了的時候,天劍也保不了他了吧?到時候老子第一個砍了他,給向五哥報仇。”

幾家老大又跟着笑了起來,這次卻笑的十分敷衍,這幫人自己知道自己事,都心想操你媽的你講義氣,當初向五衰了,你們社團搶新義安地盤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說這種話?易素那小子雖然反骨,好歹還照顧了向家孤兒寡母,還罩下了肥強,這事江湖上都傳遍了,可是這裡的幾家老大,當初連向五、向九家裡沒成年的三個孩子都不肯放過。

孔儒等這幫草莽人物都鬧地夠了,才靜靜的說道:“雖然進行的很順利,但是我們也不太輕鬆。上次承蒙各位大哥送了十幾億來,加上舅舅的八十幾億,我們已經動用了將近一百億的資金。現在要想徹底搞掉華星,除掉易青,至少還要這個數……”

東叔跟老年癡呆一樣盯着孔儒伸開的五指,遲鈍的道:“五,五……五億?”

“五十億!”華雲豐在旁邊冷冷的接道。

“五十億!”不僅是老財奴東叔嚇了一大跳,其他幾個社團的大佬也面如土色。

馬交的老大平素兩面三刀,最是圓滑,立刻接過話茬道:“豐哥又要拿五十億出來咩?真是大手筆。我們這種小蝦米跟豐哥比起來就象乞丐一樣。”

這話一說,大家立刻隨聲附和,恨不得敲釘轉角,趕緊把華雲豐出錢這件事說死。馬上催華雲豐把錢拿出來。

華雲豐聽完這話,還是一副懶洋洋眼皮半擡不擡的模樣,他摸了摸香檳杯子,突然雙目瞳孔一縮,眼中凜然精光四射,眼神兇狠地瞪了馬交老大一眼!

馬交的話事人好歹也是刀口血海里打滾過來的人,可是不知怎麼的,被華雲豐這麼看了一下,就好象被根針在心口上刺了一下一般,嚇得一哆嗦。差點沒把手裡地杯子弄掉在地上,連忙賠着笑,訕訕着坐下了。

然後就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良久。一向最不喜歡說話的聯英社頭馬啞龍突然站了起來,甕聲甕氣的道:“豐哥已經拿了八十多億出來,他一家出這麼多,我們十幾家纔出不到十五億,傳出去我們香港洪門以後還有什麼臉。還有什麼義氣好講?我們聯英社爲了這次的事,已經死了一個烏鴉了!我跟烏鴉是燒黃紙斬雞頭的兄弟,只要能給他報仇。就是讓我老婆出來賣我也是願意的。”

這話一說,剩下的幾家老大都有點愧色,紛紛低頭不語。

啞龍望向華雲豐,這個人平時憨厚,話不多,只要一說話,就讓人覺得特別誠懇。他啞着嗓子道:“豐哥,我不會說話。但是我們聯英社勒緊褲腰帶喝稀湯,省下的錢都拿出來。也就只能給你湊個八千幾百萬的,我啞龍如果說假話,叫我爛舌頭死,死了沒臉見烏鴉兄弟!”

“就是就是,”東叔趁機哭喪着臉道:“豐哥,我們跟你不能比啊,我們是黑社會,不是大財團啊!”

其他幾家社團地老大紛紛附和,他們倒不是哭窮,事實的確如此。香港的黑幫和國際一流黑幫根本地差距就在於,集團化程度不夠,說白了財力不夠雄厚,組織自然不可能象長樂幫、黑手黨一樣做的那麼大。

象新義安和聯英社這樣的大社團,平時能動用的流動資金,最多的時候也不過就是三五億,這幾年接連這麼不景氣下來,能有一億多儲備金就算很不錯了。就是有錢,旗下那幾千個小弟每個月也要吃飯地,現在要他們十一家湊出五十億來,恐怕是砸鍋賣鐵也不夠。

華雲豐聽到這裡,眼色才緩和了一些,慢悠悠的道:“都不要急嘛,急什麼?我又不是財務公司的,再說哪家財務公司敢向你們這幾位老大要債呢?”

“哈哈哈……”大家連忙不失時機地乾笑起來,氣氛爲之一鬆。

孔儒道:“各位老大不用擔心。舅舅可不是什麼一般二般的人物,今天我們也是想好了辦法纔來的。”

華雲豐笑道:“你們各位大佬也未免心眼太實在了一些。眼下我們確實拿不出五十億的現金來,可是憑着各位社團的金字招牌,難道還不值區區五十億嗎?”

啞龍聞言不解的問道:“豐哥的意思,難道是要我們也象那些斯文人一樣,拿東西去銀行抵押咩?我怕香港那些銀行不會支持我們吧?”

華雲豐大笑道:“什麼話!我們是黑社會嘛,當然是用我們自己的辦法,哪有去找銀行借錢的道理!”

東叔彷彿是聽懂了,擔心地道:“香港全部的財務公司加起來,短時間內恐怕也湊不出這五十億吧?”

華雲豐搖了搖頭,淡淡的道:“香港的財務公司不夠錢,香港以外呢?”

這話一出,幾家老大臉色微微一變,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在亞洲這個江湖圈裡打滾的人,在這個時候恐怕都會聯想起那句著名的黑話—臺灣的錢莊水深,漫過財神爺腳面去!

整個亞洲,非官方的財力集團,最有錢的不是IT業的那些鉅子,甚至不是各國的中小型私人銀行,更不是那些豪門財閥,而是臺灣地下錢莊的那些土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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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傳言,當年美國第七艦隊的航空母艦爲了衛護臺灣。武力威脅大陸政府,開到臺灣海峽附近。臺灣政府要犒勞美國主子的軍隊,又要搞軍購。一時湊不出錢來,多出了幾百億新臺幣地缺口。

全臺束手無措之時。那位三聯幫著名的由黑漂白的立法委員電影《黑金帝國》裡樑佳輝扮演的人物原型,派下一張江湖救急令,一千億乙新臺幣當天到位,令財大氣粗地美國軍方爲之側目,牛氣沖天。這就是著名的“黑金救臺”事件。

江湖傳言,往往把這類事情越傳越玄,但是臺灣地下錢莊,是全亞洲黑金和待洗黑錢的最大聚集地,卻是不爭的事實。

屋子裡的衆人聽了華雲豐這句暗示,面面相覷。都是不置可否。

要知道臺灣人的精明可決不好糊弄。人家錢多,可不代表他們會把錢到處亂扔,這幫人都是人中之精。要不然也不能守着億萬家財,這麼多年有增無減。

要向臺灣的地下錢莊借錢,必須拿出與金額匹配的抵押物來,否則就算是長樂幫十二位堂主一起出馬,或者意大利黑手黨那位教父親臨。也是半點面子不給。

東叔環顧了一下四周,見沒人說話,說不得。只好自己硬着頭皮豁出這張老臉來做這個出頭鳥。他看了看華雲豐的臉色,囁喏着道:“豐哥指的是不是臺海那邊……”

華雲豐默然點了點頭。

大家齊聲譁然。

啞龍慨然道:“有辦法就好!可惜我們聯英社現在也沒什麼象樣地場子拿去抵押,香港這邊的場子,臺灣佬不會要的。不知道拿我啞龍地這條命去抵押行不行!”

華雲豐笑道:“那倒不用。我都替各位想好了。有樣東西臺灣人是願意要的,可留在各位手上又沒有什麼用!”

馬交的老大一拍大腿,脫口而出道:“我知了!是那些股份,電影公司的股份!”

此言一出,衆人紛紛大悟。

香港八大影業公司,大多數操縱在這些黑幫勢力手上。以往三四十年。不知給他們創造了多少財富,十個五十億怕是都有了。可以說,香港黑幫的興旺,一半靠黃賭毒,一半靠電影、唱片這些娛樂業,比如同是一個漂亮女孩,夠資本地就捧做明星,差一點的就逼她出來賣,全是一條龍操作的生意;而且這些影業公司還兼任洗黑錢地任務。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天劍改斬首行動爲控制錢袋行動,上來就鎖定了這些影業公司的黑股份,別說洗黑錢了,動都不敢動一下。這八家影業公司的股票也已經跌到了谷地,錢又賺不到,放棄又有點可惜,正是標準的雞肋。

華雲豐見大家都明白了,微笑道:“各位,你們手上擁有香港八家最大的影業集團將近一半的股份,除了華星,基本上整個香港影業都操縱在你們手上,這筆龐大的隱形資產,難道還抵不了五十億港幣嗎?”

東叔遲疑的道:“眼下這些股份確實沒有什麼大用,但是,臺灣人肯收貨嗎?將來搞定了華星,這些股份還能拿回來嗎?”

這倒是大家都關心的話題,如果拿下華星,丟了那八家影業地話,最多是個不賺不賠的局面,那可有點划不來。

這可問到了孔儒的專業上,這小子連忙接上話茬道:“一定收貨的。臺灣佬早就眼饞香港社團利用電影洗錢這種模式,他們手上要洗的黑錢,恐怕比香港這裡多了十倍不止。可惜臺灣電影不爭氣,這麼多年了一點起色都沒有,我們行裡都說臺灣電影已經死亡了。拿這些股份抵押給他們,我看他們做夢都想我們還不起錢,到時候好順理成章的把手伸到香港電影業來。”

華雲豐慨然道:“主意既然是我出的,首尾自然是我來辦。你們各家只要把法律上的文件搞好,我保證臺灣佬收貨,而且馬上錢到。搞下華星以後,大家不但能把東西拿回來,而且一家起碼還能分到幾億,如果大家不信,我可以拿我美國宇通的產業和股份抵押!”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見華雲豐說的如此慷慨果決,心頭一熱,再無疑問。

啞龍把胸膛拍的山響,大聲道:“不用再想了。易青這個仆街心狠手辣,我們要是再不團結,遲早被他和天劍逐個擊破!不齊心的人,想想烏鴉的下場吧!那些破股份,本來我們就不會拍電影,現在又不能拿來洗錢了,留下來幹雞吧吊用!”

“好,那就鐵了心跟豐哥幹了!”東叔一拍大腿,大聲嚷道。

幾家社團的老大紛紛附和,個個站起來拍起了胸脯,把杯子裡的香檳舉起來一飲而盡。

當下一羣老大議論紛紛,無非是商量下次聚會的時間,並且聽華雲豐交代他們需要準備哪些法律文件,怎麼去跟那些電影公司的其他股東協調交代等等。再接着這幫老大就開始紛紛憧憬,一個星期之內要把慶功宴開到華星大廈頂樓去,甚至已經有人開始計劃收了華星之後同時開多少部戲來洗手上積壓下來的國際黑幫的款子了!

……

與此同時,站在門外的那位貌不驚人的年輕服務生輕輕的按了按自己耳朵上的一個縮微耳機,默默的把清潔車推到了走廊盡頭。然後,他拿起工作服口袋裡的一隻手機,撥了一個熱鍵,壓低聲音說道——

“喂……盧小姐,事情差不多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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