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茹像個孩子一樣睜大了眼睛,就好象自己要宣佈一個驚天大秘密一樣,等着看易青驚訝和期待的表情。
易青打了個哈欠,坐在氣悶的車裡等孫茹打電話,確實等得有點乏了。像他這種糞土當年萬戶侯,天王老子算老幾的性格,就算孫茹說楊嫺兒是小布什的女兒,他也不會吃驚。
孫茹就是不信易青真是沒心沒肺到了這個程度,她試探着低聲道:“楊嫺兒,是,軍委‘楊家將’首腦楊參謀長的獨生女兒!”
“吱——”
易青還沒反應過來,前面寶叔一個急剎車,車後面的土路上留下兩道車轍。
平時寵辱不驚,惜言如金的寶叔吃驚的張大嘴,扭頭問孫茹道:“開什麼玩笑?你們電影學院的?哪個系?”
易青第一次看寶叔說這麼多話,訝然問道:“什麼‘楊家將’?什麼來頭?”
孫茹超級鄙視的白了易青一眼,道:“你這種土包子跟火星人到底有什麼區別?”
“……所謂軍委楊家將,是我們老百姓開玩笑時說的。自從粉碎四人幫之後,中央軍委裡出現了一支特別奇怪的現象,一個姓楊的家族,短短二三十年,出了一箇中將,三個少將,五個大校,其他校級以上的的軍官不計其數,上至中央軍委總參部,下至各大軍區,到處都有楊家的本家子弟身居要職,再加上他們的下屬舊部,楊家上下在軍中聲威顯赫;從當年的老山對越自衛反擊戰,到前幾年的西南掃毒特種作戰,楊家將戰功赫赫,威名遠播海外,普通士兵和老百姓一說起這些人,無不敬畏有加。”
易青聽得津津有味,忽然失笑道:“那豈不是楊門女將?難怪她又會格鬥槍打得又好,她那麼熟悉軍營的生活,肯定從小父兄們帶着在的軍營里長大的。”
寶叔默然道:“真的假的?”
孫茹揚了揚手機,道:“千真萬確,幫忙招生的美術系研究生學姐告訴我的。”
寶叔點點頭,發動了車子,對孫茹說道:“我當年在雲南,特種大隊的指導員也是姓楊的。你們那個同學,應該是我們指導員侄女輩的吧。”
易青坐在車上,回想起楊嫺兒那又是驕傲又是性感的樣子,不禁微笑,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週末本來孫茹說要帶這依依去香山玩一趟的,結果一到那裡依依就拖着兩位導演,非讓他們給班上學表演的女生排小品。不過易青和孫茹本來也很愛好這口兒,導演欲也很強,也就樂得滿足依依這個戲瘋子的要求。
週六在依依那裡呆了一天,週日孫茹沒空,易青一個人又跑了過來,晚上在依依這裡過了一夜,第二天日生三竿,易青一看上課要遲到了,才趕緊跑回學院。
一進班級,孫茹就風風火火的迎了上來,劈頭就問:“你跑哪裡去了,到處找你。”
易青懵懵的想不起來什麼事,孫茹道:“今天新生第一次校會啊!呆會你要代表導演班講話的!”
易青大吃一驚,什麼時候通知的,自己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孫茹道:“當然臨時決定的,這難道還要預先準備稿子嗎?你考試的時候那麼能侃。”
易青頹然道:“我最煩這種正式場合講話發言的什麼了,都不知道說些什麼!老師幹嗎不讓你上去講?”
“我算老幾,”孫茹扁嘴道:“我又不是狀元。”
嗬,還挺小心眼!易青笑着拍了她腦袋一下,兩個人關係越來越好了,雖然能看不能想不能動,這點小便宜還是要佔的。
孫茹笑着打還過來:“哎呀,跟你熟了是不是,敢跟我沒大沒小的?”
……
電影學院名聲在外,聽着好象很氣派,其實校園佔地面積非常的少,簡直跟北京一些大的中學差不多。幾乎等於是沒有操場,原來有個球場,根本沒有踢球,沒兩年就改成攝影系學生拍點作業的地方了。
北京電影學院現有7個系,五個分院,12個專業。文學系的電影文學專業;導演系的導演專業、影視節目製作專業;表演學院的表演專業;攝影系的影視攝影專業;美術系的電影美術設計專業、廣告學專業;錄音系的錄音藝術專業;管理系的公共事業管理專業;攝影學院的圖片攝影專業;動畫學院的動畫專業。還有國際交流學院、繼續教育學院。
這麼一大堆的院系就擠在幾棟樓裡,使得電影學院不太象傳統的大學,更象一個人口過密的社區中心。
學院領導們美其名曰:哈佛式管理。
校大門一進來是大放電影廳,全美國院線的進口設備。
然後是主教學樓兩座,表導樓一座,另一座是綜合教學樓。兩樓中間有圖書館和綜合小劇場。
小劇場後面是食堂和宿舍樓,以及留學生中心。
除了語言大學和清華北大,電影學院恐怕是北京留學生國別最多的大學之一,每年都有數以百計的外國人從日本、韓國、泰國、美國、加拿大、馬來西亞、新加坡、印度尼西亞、意大利、法國、德國、奧地利、瑞典、芬蘭、丹麥、英國、挪威、荷蘭、比利時、……等國家遠涉重洋來電影學院學習。
此外還有一些邊遠的小國比如西薩摩亞、委內瑞拉、塞浦路斯、馬達加斯加、保加利亞、以色列、肯尼亞、老撾、也門、貝寧、越南、秘魯、孟加拉、蒙古、斯里蘭卡……什麼的,數都數不過來。
經過幾十年的積累,電影學院的學術水平不僅是亞洲首屈一指的,在國際上也排得上字號,要說中國的知識分子真奇怪,搞理論一般都是天下無敵,可實踐起來就整天扯皮。
電影學院的情況也是如此,好萊塢每年都要派好多在職的年輕電影人專程到電影學院來學習。最離譜的是,電影學院專門有個給歐洲人和美國人開設的小班,主修的是西方電影史——一羣西方人居然要跑到中國來學習他們西方國家的電影史,可見電影學院在紙面上的理論研究的多麼精深。
易青他們的新生歡迎會,就在大放電影廳舉行。學院領導坐了一排在電影幕布前面,底下是七大塊方陣。
各系新生魚貫入場,易青他們的導演繫緊跟着表演系衆美女。易青特別注意老生們的表情,不禁大爲讚歎,才知道自己這幫人真是菜鳥,不對,是菜狼。
電影學院的老生們明顯是唱《同桌的你》的——老狼。一個個面對新招進來的美眉師妹們視若無睹,君子狀正襟危坐,令人景仰。
易青後來才體會到,整天呆在美女羣中也是另一種痛苦。電影學院和中戲的男生似乎都有這種特異功能,唸了兩年大學以後對異性喪失部分本能反應。
很多大帥哥身邊跟個恐龍妹還得意洋洋,人家誤以爲這位小龍女是富婆,其實是這位仁兄對美醜觀念的判斷已經有點淡薄,想玩點個性的、怪的。
儘管是藝術院校,這種大會也是照例的沉悶,唯一不同的是,按照學院的規矩,這種會開完以後都會放一片當紅的影片或者還沒發行的試映片。
前面表演系學生代表講話,照例也是今年表演系的專業第一名上去發言。看背影有些婀娜,看來是位女生。
易青滿懷希望擡頭一看,不由惡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不知道的還以爲星爺御用的“如花”姐姐考到電影學院來了。
原來電影學院爲了教學和拍攝的需要,往往每年都會招一個兩個特型演員,原來這種恐龍也能點表演系狀元,難怪當年某位後來身穿日本軍旗的是表演系專業第一。
等那位龍女下來,易青又代表導演系發言。接下去是文學系,攝影系,美術系……
等到美術系代表發言的時候,易青這才眼前一亮,原來發言的不是別人,正是將門虎女楊嫺兒。
她在講臺上也站崗似得站得筆直,說話有種指導員做戰前總動員的味道。
楊嫺兒下來之後,就沒有什麼看點了,易青百無聊賴,跟孫茹在地下猜起了酒拳——當然是無聲的。
好容易等會開完了,又看了一片馮嘵剛導演的《夜宴》,市面上還沒有正版,但是馮導已經把剛剪好的樣片送了一片到電影學院來了。
走出會場已經是午飯時間。易青走出會場,正想在人流裡找孫茹一起去吃飯,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易青以爲是孫茹,回頭笑道:“死丫頭,跟你熟了是不是,敢打……”
話到嘴邊就噎住了,站在身後的這人亭亭玉立,風情萬種,身形如槍般筆直修長,不是楊嫺兒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