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霍明珠豁然睜開雙眸,見丫頭素縷在推她,面色很是焦急。
“小姐,你發什麼呆啊?等會兒就到城門口了,你得準備準備。我看看你的頭髮……”素縷一邊說,一邊還仔細地爲她收拾着着裝頭飾。
霍明珠任她擺弄,卻眉頭深鎖:“你確定是太子殿下親自來迎?”
在她的記憶裡,天佑皇帝的太子百里景麒身子一直不大好,即便是皇室的聚會他也甚少出席,更別提會見羣臣了。上一世直到霍明珠死去,她記得與太子的交集也不過止於幼時的那一場病症及後來的太子選妃宴。她也萬分確定,上一世百里宗律凱旋迴京,景麒太子並不曾相迎。
素縷奇怪道:“是啊,方纔侯爺派人來傳話,怎會有錯?必是九王爺戰功赫赫,聖上才讓太子殿下出城迎接的啊,瞧瞧,面子多大!”#_#
正說着,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外間肅穆又嘈雜,似乎圍聚了許多人,而那些人又不敢輕易放肆。
這時,簾外有人說話:“霍小姐,腿腳可方便下車?”
一聽這聲音,素縷立刻朝霍明珠擠眉弄眼,壓低聲音道:“小姐,快啊,九王爺親自來請……”
霍明珠掀開簾子,就見百里宗律立於前方,身姿挺拔而英武,她仍本能地想避着他,笑道:“多謝王爺關心……素縷,扶我下車。”
素縷在心裡暗暗擰了把汗,真正是怒其不爭,無奈地跳下馬車,又去扶霍明珠下來,嘀咕道:“小姐,你啊,唉……”
百里宗律雖然眉心一蹙,卻似乎也不以爲意,領着霍明珠大步朝前走去,目之所及,官道盡頭一襲明黃色錦衣的身影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背手而立,面目卻看不大清。
平陽侯林叢越也下了馬,與百里宗律一起,朝那人行禮,霍明珠也跟着跪下。
“參見太子殿下!”
身後的將士們也早已齊齊跪倒,齊聲拜道。
太子身後的那些文臣武將也不敢受了百里宗律的禮,忙矮身相迎。
“皇叔快快請起!”一道悅耳的男聲響起,接着有一隻靴子停在了霍明珠眼前,將百里宗律扶了起來,“景麒可不敢受皇叔大禮啊。”
少年人的聲音還帶着些許清脆笑意,與霍明珠記憶裡的景麒太子的影子重合在一處。
“平陽侯也請起,諸位將士也都起來吧!”少年人朗聲道,他是天佑帝親立的皇儲,整個江山社稷本應該是他的,他接受朝拜無可厚非。
霍明珠想起身,奈何腳踝作痛,她正伸手等着素縷攙扶,已有一雙手將她攙了起來,那溫熱手掌一觸碰到她,她便知曉是誰,避之不及地要躲開。
百里宗律怎會再讓她躲?
他的手掌有力,牢牢地扣住了霍明珠的胳膊,角度太微妙,旁人看不出她的躲閃,只看到百里宗律的平易近人和對待霍明珠的體貼入微。
“這位小姐是……”
霍明珠前方傳來那少年太子的詢問聲,她已被百里宗律惹出了脾性,滿心不悅,只能忍耐,不知所措地擡頭朝詢問處看去,正對上一雙清澈乾淨的星目。那少年太子臉色蒼白,可知身子的確抱恙,與他那身明黃色常服的耀眼截然不同,竟讓霍明珠一時忘了氣惱。
“景麒啊,這是霍將軍府的明珠小姐,她的腳扭了,起身不大方便。”百里宗律不僅要干涉霍明珠的身子,還要替她作答,若無其事地迴應了太子的疑問。
少年太子還不曾接話,他身後閃出一個人來,垂首應道:“啓稟太子殿下,這正是臣的小女霍明珠,殿前失儀,還望殿下海涵。”
自那道身影走出,霍明珠的注意力便無法集中在太子的容顏蒼白之上,她緊緊地盯着口口聲聲稱是她父親的霍正德——她如早逝的母親一般崇拜了許多年的男人,最後卻對亡妻、弱女痛下毒手……
“明珠,還不向太子殿下認錯!”霍正德見她悶不做聲,便衝霍明珠低喝道。
霍明珠腦中一炸,想起她手腳筋脈被挑斷,雙目被挖出,她的父親霍正德語重心長地說道:“明珠,我雖不再是你的父親,可你做錯了事,就要認。”
一模一樣的腔調,滿嘴的仁義道德,她認什麼?她錯在何處?!
劇烈的仇恨充滿了霍明珠的腦子,堵塞了她的喉嚨,讓她喊不出一句話來,她反而慢慢地壓下了憤恨,張了張口準備聽話地認錯:“太……”
“罷了,聽說霍小姐回京途中遇到了刺客,受了驚嚇,霍將軍也不必太小題大做了,孤並未介懷。”太子打斷了霍明珠未出口的話,一雙清澈星目與霍明珠再次對上,他的眼睛好像會說話,可她不知他想說什麼。
“謝太子殿下!”父親霍正德的諂媚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少年太子移開目光,卻是看向百里宗律:“皇叔一路辛苦了,父皇已在宮中設宴,要爲皇叔慶功。”他的視線落在百里宗律攙扶着霍明珠的那隻手上,少年人的笑意格外坦蕩:“皇叔,你對霍小姐似乎……關心得緊哪。”^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