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知道你和皇上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你要替他辦事，但是本王相信，裳兒不會無緣無故的聽從於人，動手吧，只有按照那人的命令去做，你才能活，也才能達到你的目的不是嗎？”
“王爺，你要相信裳兒，裳兒有辦法可以救你的。”
“不。”玄陽搖搖頭，“本王寧願死也不願意苟且的活着。本王在此地，每日受着酷刑，本王想死都死不了，如今，即使本王活着也沒有人再爲我賣命了。只是本王有一事放不下，就是本王的母妃，裳兒，答應本王，替本王照顧好母妃可以嗎？”
泠裳點點頭，但是她依然不打算將玄陽置於死地。泠裳一身的毒功，想要殺害一個人簡直就是舉手之勞，同時，若是想要救活一個人也同樣簡單，泠裳之所以答應玄洛，就是因爲她有足夠的信心讓玄陽詐死在監獄，然後運出。雖然她沒辦法幫助已經出了宮的玄陽，但是她相信，憑藉玄陽的本事，即使身邊沒有任何人的幫助，也能完好的活下來。
“裳兒。”
玄陽微笑的向泠裳走近，親吻那熟悉的紅脣。
細細綿綿的吻糾纏出兩人無法言喻的愛戀，泠裳任由玄陽抱着，親吻着，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玄陽突然咬破了她的嘴脣，然後就着傷口，猛吸泠裳的血液。泠裳使勁的想要推開玄陽，因爲她知道自己的血液有着致命的危險，但是即使玄陽有傷在身，泠裳的力量也不足以推開抱着自己的男人。
“王爺！”
玄陽放開泠裳，因爲他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抽搐。
“裳……裳兒……”
玄陽也紅了眼眶模糊了視線。
“裳兒……”玄陽流連在泠裳臉上的手滑進衣內，掏出一張血書，“給，裳兒……這，這是休書，本王……本王終究沒有這個福氣陪伴在裳兒身邊，裳兒以後要找個好男人……不能……不能綁在我一個死人的身上……裳兒，別難過……裳兒，不是你殺了本王，是……是本王自己尋死。裳兒……裳兒要記住本王的話……要記住……要記住本王真的愛你……”
玄陽的話讓泠裳悲痛欲絕，原來他什麼都知道，真的什麼都知道，他知道自己是要來殺他，甚至還知道自己帶毒的體質。他從一開始就打算尋死，而一直沒有行動只是爲了再見自己一面，甚至連死後，如何安排自己他都已經想的很是周到了。
其實，在玄洛和泠裳第一次交手之時，玄陽的眼線就已經將這件事情告訴過玄陽了。據屬下所言，泠裳的血液帶毒，並且猛烈，所以此刻，他知道泠裳下不了手，他才自己尋死。
“王爺！”
這次玄陽卻沒有再繼續說話了，雙手也無力的下垂着，只是那嘴角含着的笑說明了此人死去時的心甘情願。
泠裳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自己所煉的毒術，即使被人當成怪物，都沒有此刻讓泠裳如此痛恨過自己。
因爲她愛的男人，因爲她的毒術而死去。
這不是泠裳第一次面對死亡，但卻是第一次如此切身的感受到絕望。
玄洛在外等了良久，一直沒有看到泠裳出來，等的時間越長，玄洛的心就越亂。最後還是忍不住，提起腳步往玄陽所在的監獄走去。
泠裳就那麼一直抱着玄陽，一動不動，像是一個雕像。玄陽口中流出的泛着黑色的血液染透了泠裳和玄陽的衣服。黑色的毒液，像是無形的藤蔓，連接着泠裳和玄陽兩人。
“女史。”
“皇上。”
泠裳緩緩的轉過頭，暗紅的眸子閃爍着隱隱的光，臉上盛開的笑容，綻放的驚豔而張揚。
玄洛在那笑容裡再次迷失了自己。
“皇上，您給奴婢的任務，奴婢完成了。”
泠裳起身，微笑的看着玄洛。
“好，好。”
玄洛木然的點頭。
“那回去吧。”
“是。”
泠裳走出獄門，沒有回頭看一眼，神情裡也沒有半分的猶豫和不捨。
玄洛的心情複雜了，她希望泠裳對玄陽沒有感情，但是當泠裳真的如此表現出來的時候，玄洛卻開心不起來。
回宮之後的泠裳沒有回去華寧宮，而是去了雨花閣，把自己一個人鎖在房間裡。
“裳兒。”
“九姑，讓我靜一靜好嗎？”
泠裳的話，讓不斷敲門的聲音戛然而止。
自從來到這個皇宮，所有事情的走向都不是泠裳所能承受的。來到這裡，她第一次用自己的蟲子來控制人心，第一次用自己的血液殺人，而且一次便是四個，在這裡，她也第一次體會到心跳的感覺，開始有悸動的心情，有少女應有的情懷，但是最後，她卻不得不親手殺掉那個長這麼大以來，第一個讓她體會到愛情的男子。
她沒有忘掉自己來玄國的使命，但是她不明白，爲什麼在愛情和使命之間不能平衡。爲什麼一定要有人犧牲。
如果這復國的路上，要死那麼多人，那麼復國又有何意義？
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吱呀一聲，門開了。
“裳兒。”
打開門就看到九姑一臉擔心的神情。
“九姑，我們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你說什麼呢？”
九姑趕緊把泠裳推回房間，而後鎖好門窗。
“我們這麼做到底是爲什麼？”
“當然是爲了復國啊！”
“那爲什麼還要死人呢？”
“這是必然的，沒有哪一個國家的昌盛和出現是沒有戰爭沒有犧牲的。”
“這有什麼意義呢？不管是國家的出現還是昌盛，爲的都只是給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環境。那麼爲何還要讓人去犧牲呢？”
“裳兒！你到底是怎麼了？我們還沒有那麼偉大，我們不是聖人，而且這個世界上也沒有聖人，爲了權力，金錢，無數的人在互相殘害，這就是這個世界，這個世道不允許我們善良，你不去犯人，不代表人就不來犯你。那個皇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她何時得罪過其他的兩位妃嬪，但是那兩位妃嬪還不是一樣對這她使壞。裳兒，這世間之事，不是你我一兩句話就能夠說明的。”
“可是我不想殺人……我不想的，爲什麼連你都要迫我，爲什麼要殺那些明明都沒有傷害過我的人。爲什麼啊！”
“裳兒！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啊！”
“小節？在九姑眼裡，一個生命只是小事而已嗎？那麼如若哪天裳兒死了，九姑是不是也覺得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裳兒！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明明知道我對你的用心良苦啊！”
“用心良苦？你的用心良苦就是叫我去殺害我喜歡的人嗎？”
“你就那麼喜歡那個男人嗎？他明明出賣了你利用了你不是嗎？那罪狀上明明寫的很清楚，你不能因爲那男人隨意對你說幾句甜言蜜語就心軟啊，你並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因爲他根本就只是在利用你罷了。裳兒，就算你現在在怎麼自責也是沒用的，因爲人死不能復生。不是你在這痛心懺悔那些人就能夠活過來的，你已經不能回頭了，裳兒，你的身份註定你不能做一個平凡的女子。你的一生，不是和一個男人談談情說說愛，而是有着更重要的任務。”
“九姑，這纔是你養育我這麼多年的原因和目的吧。”
“啪！”
清脆的巴掌聲，驚壞了兩個人。
但是九姑沒辦法後悔，她不能否認沒有這個目的在裡面，但是她對泠裳的心，絕對沒有摻假。她會因爲泠裳的開心而開心，會爲泠裳擔心的吃不下飯，看着泠裳一日日長大，沒有人比她更高興。而泠裳剛剛的一番話，簡直就是在否定了她的全部。
泠裳也一時沒有從巴掌裡反應過來，長這麼大，九姑從來就沒有打過她，甚至大聲斥責都沒有過。九姑對她是慈愛的，泠裳生下來之後，便沒了母親，雖然她一直叫她爲九姑，但是實則心裡早就把她當做自己的母親來對待了。
“裳兒，若是你覺得九姑我一直都在利用你，那麼你走吧，我們各過各的，我就當做從來沒有養過你，你也可以當做從來就沒有我這個人。要你去殺人，是我不對，你要是想拿我老婦的命去換你情郎的命，我也絕無二話。”
說着便猛的拔下頭髮上的木簪朝自己的喉嚨刺去。
“不要！”
但是鮮血卻潺潺的流出。
“不要，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啊！”
泠裳從來沒有感覺如此的心力交瘁過，心口疼的她說不出話來。
髮簪進去了一小截，無法致命，但卻傷的不輕，至少這段時間都不能講話甚至是正常的用餐了。
“是我對不起你，我……我用我的命來換你情郎的命，裳兒可滿意了……”
九姑不斷的說着，血液也不斷的噴灑出來。
“不！”泠裳雙手緊緊捂住九姑脖子上細小的洞口，“不要死，不要，是裳兒錯了，是裳兒任性了，不要丟下裳兒一個人，不要……不要丟下裳兒，裳兒錯了，裳兒往後什麼都聽九姑的，裳兒什麼都聽你的，不要死，不要丟下裳兒一個人……”
“裳兒姑娘？你怎麼來了？”
“裳兒可是輔佐皇后的女史，來這裡是裳兒的義務呀。”
“但是九姑她……”
昨日雨花閣差點鬧出人命的事情驚動了整個皇宮，主要是因爲皇上昨日親自擺駕去了雨花閣，所以才弄的人盡皆知。
於是，整個皇宮上下，都知道了雨花閣裡頭有個老嬤嬤，而且是養育女史長大的嬤嬤。
同時，陽明王爺被處決的事情也告知了天下。
“本宮這有不錯的補品和藥材，你拿去吧。”
“謝謝娘娘，但是……”
“還但是什麼啊，那九姑可是養育裳兒姑娘長大的人啊，和母親無異。此時裳兒應該去這人的身邊盡孝道，而不是來本宮這兒啊，這後宮沒什麼事情好忙的，快回去吧。”
“謝娘娘，那裳兒就告退了。”
“去吧。”
綠萍帶着名貴的補品和草藥一同跟着泠裳去了雨花閣。
看着突然蒼老了許多的九姑，泠裳一陣懊悔和難受。九姑吃不下飯，只能喝流食，但是即便是這樣，還是會痛，而且還會引起咳嗽，這個時候，那還來不及癒合的傷口就又會往外冒血，看的讓人心驚。
“九姑，九姑。”
看着又突然咳嗽起來的九姑，泠裳趕緊放下碗，順着九姑的背。
九姑因爲疼痛，而在牀上翻來覆去。
“讓我死了算了，好難受啊。”
“九姑，不要，裳兒不要九姑死。”
泠裳無法想象，連着幾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要是這個自己唯一的親人再死去的話，她是否還會有活下去的勇氣。
“痛……”
“忍忍，過段時間就好了，九姑，再忍忍，我們不是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做嗎？我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你還不能走啊。”
“咳咳……”
“九姑！”
才止住的傷口，又開始流血。
“女史。”
“皇上！”泠裳驚訝的轉頭，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