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狂風大作,周遭的空氣劇烈地鳴顫起來,樹木淒厲地號叫着,鬥爭一觸即發。
劍靈在卿雲歌還沒有說完前,就立馬給她灌頂。
下一秒,一股精純澎湃的玄力從少女的身上猛地爆發開來,氣息逐漸攀升,黃色的光芒一步步變成了綠色,洶涌的玄力彷彿要溢出來一般。
“魂階四段?”看見這一幕,灰衣人略略一驚,繼而冷笑一聲,“沒有想到,你竟然還有瞬間暴漲修爲的秘法,你的真實實力,不過幻階吧?”
說完,瞳孔不禁縮了縮,此等秘法,能將修爲直接提升一個大段,其階級恐怕不在聖品之下啊。
今天,人要死,秘法他也要拿到手。
“管你屁事!”卿雲歌並不搭理,而是厲聲一喝,“紫冥,出來。”
九幽夢魘得到召喚,龐大的身軀瞬間出現在院子中,不再是普通時候的迷你態,而是戰鬥形態。
金色的雙瞳中光芒流轉,四蹄下的幽紫色火焰烈烈,他盯着眼前的人類,蓄勢待發。
與九幽夢魘一起出現的,還有那一把三尺青峰。
卿雲歌手中握着鳳璃劍,感受着魂階四段的修爲,準備隨時開始攻擊。
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她不能久拖。
“九幽夢魘?”灰衣人更驚訝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少女以人類之身,竟然能得到九幽夢魘的認可。
要知道,除了死神一族,還沒有其他智慧生命可以契約九幽夢魘。
就算能遇見九幽夢魘,也會被那磅礴的精神力,壓得不敢前進。
他驚訝完後,再度冷笑一聲:“呵,就算你和你的契約獸一起上,你以爲,你會是我的對手?”
“是不是,打完才知道。”卿雲歌冷冷地揚眉,轉頭下令,“紫冥,精神攻擊!”
“遵命,吾主。”紫冥得到命令之後,雙眼立刻爆發出暗紫色的光來。
暗元素不斷涌動着,彷彿洶涌而來的潮水,盡數朝着灰衣人撲去,一股壓迫精神的氣勢飛速襲來。
“竟然還是神獸?”灰衣人的臉色這才微微凝重起來。
雖然以他冥階一段的修爲,並不怕神獸。
可九幽夢魘是暗系和精神系雙修的玄獸,其對精神元素的親和力還在暗元素之上,神獸階級的九幽夢魘,只有精神修爲達到入微鏡巔峰,才能抵制住。
然而,在精神方面,他的修爲卻沒有玄力那麼高。
“嘭——”的一聲,只見幽紫色的光猛地在灰衣人面前爆裂開來,他看起來輕而易舉地擋住了九幽夢魘的精神攻擊,但實則已經用出了全部的精神力,才能對抗。
果然,智慧生命在玄獸面前,還是大大的不如。
下一秒,寂靜的空中響起一道冷喝,凌厲的劍光劃破了漆黑的夜。
“冷刃霜寒挽長歌。”
只見少女手腕一轉,掌中的長劍突然發出一聲震鳴。
劍尖寒光閃爍,劍身流光浮動,毫不掩飾的殺氣就這樣爆發開來。
還在用精神力和九幽夢魘對抗的灰衣人感受到了凜冽的殺機,他猛地擡頭,看見迎面而來的長劍,臉譜面具下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嘲,然後伸出右手,握掌成拳,直直地對上了鋒利的劍刃,便轟了過去。
這一拳看起來普通無奇,但實則是被一層火元素所包裹,冥階修爲的火玄力,足以將天靈器以下的兵器震個粉碎。
“哐!”
劍刃和拳頭對上的瞬間,空氣劇烈地震盪起來,濃厚的火元素幾乎灼燒了肌膚。
因爲本身修爲比灰衣人遜色了不少,被這一道凌厲的拳風所震,卿雲歌猛地後退數步,喉嚨處便涌上一口腥甜。
她穩了穩身形,再度暴喝出聲:“凜光萬里如星河!”
沒等灰衣人詫異少女手中的劍竟然在他的攻擊下絲毫無損,無數的劍光就飛旋而來,化作萬千光影,煞氣瀰漫,劍芒四射。
來不及思索那把劍的異常,灰衣人先是用精神力化出了一道精神屏障,抵禦着九幽夢魘的精神攻擊,然後他雙手在身前不斷變幻着姿勢,似乎在召喚着什麼。
只見下一秒,兩人中間憑空而出一團巨大的火焰,在火焰的烤灼下,溫度節節攀升,黑夜如同白晝般明亮。
“哼,沒想到你居然能讓我用出火焰焚天。”灰衣人啞着嗓子笑道,“假扮了一個廢物十五年,讓我都沒有看出來,不愧是卿風琊的女兒,果然厲害。”
去你大爺的!
卿雲歌只想罵人,什麼叫假扮一個廢物十五年,她纔來到這個世界十幾天好嗎!
然而罵過之後,她捕捉到了灰衣人那句話“不愧是卿風琊的女兒”,看來,這個人和他父親關係匪淺,或者有可能,是當年害她父親的主謀之一。
“你和我父親有仇?”
就在劍影和火焰拼殺之際,卿雲歌還不慌不忙地問了一句話。
“將死之人,何須多言。”
灰衣人再度揚手,火焰又是一個暴漲,方纔還能與其分庭抗禮的劍影,直接就被吞噬了,果然是火焰焚天。
卿雲歌微微咬牙,手腕再度反轉,直接將鳳天訣第一重天的最後兩句劍訣全部用了出來。
“有情無情皆似我,一劍蒼穹青霄破!”
鳳唳九霄,鳳凰飛天,烈烈火焰,人劍合一!
七玄空間內的劍靈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他望着少女矯健的身影和那把三尺青峰,失聲喃喃:“神鳳大人……”
與此同時,卿雲歌意識中的那個紅衣男子,也緩緩站起身來,微微一笑:“這一劍,總算是有了《鳳天訣》該有的模樣啊……”
外面拼殺激烈,許是求生意識的渴望,卿雲歌這一次竟然和灰衣人打了個平手。
即便她感到體內的氣息不斷翻涌着,經脈中的玄力已經快要爆炸了,她還是死死地抵抗着。
但是,就算是灌頂之後,她依舊和灰衣人差了整整六個小段,根本不是對手。
而且,一炷香的時間,馬上就到了。
“看來你這個秘法也持續不了多久,馬上就要脫力了吧?”灰衣人精神力和玄力一起動用,對付一人一獸,還遊刃有餘,他不由獰笑一聲,“死吧!”
話音剛落,磅礴的火元素暴涌而出,火焰竟化成數條長影,直接將少女籠罩在內。
“主子!”
“吾主!”
紫冥和劍靈不由焦急地叫到,可奈何一個是靈體,另一個只能進行精神攻擊,竟無力分出心神幫助卿雲歌抵擋這一擊。
卿雲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眸忽然緊緊地閉了起來。
下一秒,只見,白皙的額間倏地出現了一個鳳鳥模樣的印記。
光芒流轉,忽隱忽現,爲這幅絕美的容顏平添一份風華,神聖而不可侵犯。
緊接着,緊閉着的雙眸驀地睜開,她冷冷地看着迎面而來的火焰,神色冷傲,彷彿一位君主在看着自己的臣民。
那火焰再這樣的注視下,像是看見了什麼極爲可怖的東西,竟然嘶鳴一聲,急速地向後退去,也不顧灰衣人才是它的主人,反過來將他包裹在內。
灰衣人被這突入起來的攻擊弄得愣了一下,待到火焰在他身上燒灼的時候,他才發出一聲慘叫,連忙凝聚玄力抵擋着火焰。
爲什麼?爲什麼?
內心在瘋狂地質問着,他不明白爲什麼會被自己的攻擊反打。
冥階修爲的他怎麼可能連一個灌頂之後才達到魂階的小姑娘都不如?
傳出去豈不是要讓他人恥笑!
臉譜面具下的那張臉,此刻極度扭曲着,唯一暴露在空氣中的眼睛裡面滿是徹骨的恨意。
而這個時候,一炷香時間已經到了,卿雲歌感受到了自己的脫力,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
但是爲了不讓敵人看出有什麼異樣,她仍咬着牙,死死地站在那裡。
沒有人發現的是,那額間的鳳鳥印記,此刻又忽的消失了,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目光依舊冰冷,宛若刀刃,少女的聲音冷冷道:“怎麼樣,還要打麼?”
灰衣人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以他的見歷,也不能明白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時間猶豫不已。
而且他因爲受到了自身攻擊的反噬,體內玄力已經虛空了,恐怕就算眼前這個紅裙少女暴漲修爲的秘法已經失效了,也能打過他。
真的是見鬼了!
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一道帶笑的聲音忽然憑空響起,那聲音嘖嘖嘆道:“你一個冥階居然打不過一個幻階的小姑娘,嘖嘖嘖,真是丟人。”
這聲音裡的嘲諷意味在灰衣人耳中聽起來是那麼的重,他猛地轉身,卻發現院子裡沒有第三個人,彷彿那個聲音只是一個幻覺。
下一秒,只見一道黑色的影子出現在院子內,那人全身籠罩在黑衣斗篷之中,看不清真實的模樣,只能感到磅礴的氣勢撲面而來。
強者!高階修爲強者!
卿雲歌心下一緊,她並不知道這個黑影是什麼身份,但從他方纔說的那句話來看,就算不是友,也並非敵人,那麼暫時沒有威脅。
“小丫頭,不錯不錯。”黑影先是看了灰衣人一眼,這纔回過頭來望着她,“現在這個階段就能做到如此地步,當真厲害。”
手指噼裡啪啦一陣作響,他的聲音驀地低沉下來:“不過這個人,還是歸我的好。”
“呼呼……”聽完這句話後,卿雲歌彷彿整個身軀都被抽乾了力氣,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一下子癱倒在地,四肢疲軟無力。
可算是把她累死了,看來這個黑影是灰衣人的敵人,那麼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那麼她還是休息一下,畢竟這架,能少打一會兒是一會兒。
灰衣人的瞳孔猛地收縮起來,他能感受到這個忽然出現的黑影,修爲還在他之上,否則,他不會連其蹤影都沒有發現。
“你是誰?”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和恐懼。
“你也配知道本座的名諱?”黑影嗤笑一聲,“何況將死之人,何須多言?”
“噗——”卿雲歌聽到這句話,忽然笑了出來。
但因爲牽動了傷勢,笑過之後劇烈地咳嗽着,然後轉頭就吐出一口豔麗的鮮血。
看來這個黑影早就來了,否則不會將灰衣人對她說的話原封不動地送回,只不過……他爲何等到現在纔出手?
“小丫頭,別笑了,傷勢加重可就不好了。”黑影聽到了身後的咳嗽聲,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個玉瓶拋了過去,“這裡面有療傷的藥,趕緊吃了吧。”
像是想到了什麼,悄悄嘀咕:“要是他知道你受傷了,估計得把我拆了。”
卿雲歌並沒有聽到最後那句話,她伸手接過,點頭致謝:“多謝前輩了。”
眼前的這個人,不會害她,否則方纔不會出手相救。
果斷地將玉瓶中的丹藥到了出來,然後看也沒看,直接放進了口中。
嚥下去後,她勉力爬起來,盤腿而坐,開始療傷。
九幽夢魘見到卿雲歌已經入定,鬆了一口氣,旋即又用精神力化出一道屏障,將少女圍住,以防有他人來打擾和影響。
“小事小事。”黑影聽到謝意後,只是擺擺手,然後又看向一旁的灰衣人,“來吧,這裡太小,我們出去較量。”
話罷,率先起身,直接暴掠出去,驚起一道道殘影。
灰衣人咬了咬牙,又看了一眼入定的少女,知道今天自己再無取她性命的可能,於是身形也是一動,緊隨黑影而去。
卿雲歌仍盤腿坐在那裡,一吐一吸,在藥力的滋潤下,傷勢已經開始慢慢地恢復了,也不知道那個黑影給她的是什麼藥,效果竟然如此之快。
“主子,你沒事就好。”七玄空間內的劍靈也是長舒一口氣,本來當時他都想直接將卿雲歌拉到鳳璃劍中,但幸好有那個黑影的出現,才免去一劫。
“看來,我得加緊提升實力了。”已經調息好的卿雲歌緩緩起身,雙手微微握緊,“現在的我太弱了,面對在暗處的敵人,根本不堪一擊。”
她能感覺得到,灰衣人應該來源於一個勢力,而不只是單單的一個人,此次他鎩羽而歸,恐怕不久後便會捲土而來,所以她一定要儘快突破才行。
不僅如此,她還需要幫助整個卿家提升實力,這樣若是日後她出去試煉了,也可保卿家無恙。
劍靈沉默了一會兒,不置可否,是啊,現在太弱了,不僅因爲鳳璃劍只是地靈器,連他的封印也沒有完全解除,區區一個靈體,根本幫不上劍主什麼忙。
而九幽夢魘,在物質攻擊上並不出色,就如今天一般。
“那麼主子我們現在……”劍靈剛想問下面該幹什麼,然後瞥到已經在臥室內的少女,不由地就卡殼了。
他沒看錯吧!劍主大人,竟然直接就這樣睡、過、去、了!
心好大啊,劍靈嘴角不斷抽搐,這纔剛經歷了生死危機,下一秒就能這麼心安理得地睡覺?
委實變態!
“小夢魘啊。”百無聊賴的劍靈朝着一旁的紫冥搭話,“咱哥倆來嘮嗑嘮嗑。”
紫冥:“……”
誰和你這個發光的靈體是哥們!
……
另一邊,漆黑的夜空下,兩個人迎面而立。
周圍空氣凝固着,被壓迫地喘不過氣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灰衣人看着眼前這個黑影,又問了一遍。
“這麼多年,你還真是沒有一點長進。”黑影目光憐憫,“十五年前如此,十五年後亦如此,這是你最後一個分身了吧?你說,本座要是把你這個分身也滅掉,你會怎麼樣?”
聞言,灰衣人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隱藏在臉譜面具下的面容是極度的驚懼,他淒厲地叫出聲來:“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呵呵……”聽到這句話,黑影緩緩將戴着的斗篷摘下,模樣也暴露在灰衣人的面前。
“是你!是你!竟然是你!”灰衣人在看到那張臉時,厲聲尖叫,“你不是應該在神玄島嗎?你們這個層次的人不是不能參與九族之間的爭鬥嗎?”
一聲聲極度恐懼的質問,在黑夜中顯得異常尖銳。
“知道麼,你這副破嗓子,讓本座最爲討厭。”黑影淡淡地說,“不過以後,也沒有這破嗓子了。”
“你不能殺了我,你不能!”灰衣人依舊處於極度的恐懼之中,已經有逐漸崩潰的趨勢,“殺了我,你會遭受到天道的懲罰的!”
“慌什麼,我只打算滅了你這一個分身而已。”黑影微笑,“你的本體還會好好的。”
“不,不可以!”灰衣人倒退着,狂吼出聲,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地轉身,開始逃跑。
然而,實力差距太大。
黑影瞬間出現在他的面前,如同修羅降臨,鬼魅隨行。
只聽“嘭——”的一聲,頭顱猛地爆裂開來,鮮血揮灑了一地,身子軟軟地倒下去後,直接化爲了灰燼。
談笑間,殺人於無形之中,此等實力,絕對立於世界的巔峰。
“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黑影收回手,看也沒看一眼,像是想到了什麼,低聲喃喃,“果然,已經覺醒了啊。”
“那麼我的老朋友們,重新見面的日子也要到了……”
天地間寂靜一片,唯有一聲幽嘆,不斷迴響。
與此同時,和朱雀國相隔數十萬裡的地方,幽暗的密道里,一個人猛地睜開了雙眼,旋即吐出了一口鮮血,身子委頓,氣息不穩。
“人、皇!”他雙眸血紅,咬牙切齒,仰天狂嘯,“又是你,壞我好事!”
“待我重新恢復實力,必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
惠風和暢,天朗氣清。
相安無事了兩天之後,第三日,還在牀上的卿雲歌就被人拎起來了,婢女替她梳洗完畢後,說卿老爺子在會客廳等着她,便把她送到了大廳內。
“爺爺,什麼事啊,這麼一大早就把我叫起來。”她揉着眼睛,昏昏沉沉地走到大廳,嘴裡嘟囔道,“我還沒睡醒呢。”
自從精神力突破到縱觀境之後,她的煉丹水平就有了很大的提高,又因爲前天遭受到了攻擊,還在調息之中,於是這兩天也沒有出門,安安心心地在藥殿呢開始搗鼓丹藥。
正所謂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現在已經成爲一名合格的地品煉藥師了,連地品丹藥的時候,已經不會炸爐了。
而且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她練出來的丹藥,竟然都有着丹紋。
這可把劍靈狠狠地驚了一下,然後不管再遇到什麼事情,劍靈都可以泰然以對了。
畢竟,主子是個變態不是嘛,不能以常人的眼光來看她。
她現在一共能練出四種丹藥,均爲地級上品,分別是:洗髓伐經丹、培元丹、築基丹和冰心丹。
其中培元丹是用來鞏固修爲的,築基丹是給還沒有覺醒玄力的嬰兒提高體質的,而冰心丹則可以讓人在修煉過程中摒除一切雜念,不爲外物所幹擾,提升修煉速度。
如果這四種丹藥被修行者和大家族知道了,一定會蜂擁而上。
混沌靈器果然不愧是混沌靈器,傳承給劍主的都是極好的東西。
藥殿裡有好多失傳已久的藥方,只不過,以她現在的精神修爲,還無法動用更高級的藥方。
煉丹十分耗費心神,好不容易能睡一會兒,就這樣被人打攪了,作爲一個有着嚴重牀氣的人,卿雲歌表示十分的不爽。
但奈何打攪她睡覺的是她爺爺,所以不爽歸不爽,也只能憋着。
“臭丫頭!”卿天一看到來人是這個模樣,方纔還一副言笑晏晏的樣子,下一秒不由大怒,“你這麼一副憊懶的樣子像什麼話!”
“哎爺爺,家裡還講那麼多規矩了。”卿雲歌打了個哈欠,仍舊迷迷糊糊,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咱這裡又沒有外人。”
然而就像是要和她唱反調一樣,這句話剛落地,耳邊就響起一聲輕笑,緊接着是低沉悅耳的聲音:“看來卿卿也知道,我並不是什麼外人。”
“對啊,你……”
不是兩個字剛剛壓在舌尖,便立馬被嚥了回去。
卿雲歌茫然地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怎麼居然聽到了容瑾淮那個腹黑男的聲音。
做夢,她一定是還沒有睡醒。
這樣想着,她果斷立馬轉身,準備回去再睡一覺。
然而不幸的是,卿老爺子打破了她這個幻想。
“臭丫頭,你真不知羞。”卿天見到自家孫女居然這樣就準備走了,更是大怒,“趕緊回來,人家容世子都等了你老半天了。”
容世子等了你老半天了。
這一句話,將迷迷糊糊的卿雲歌徹底拉回了現實。
她揉了揉眼,這纔看到大廳裡還坐着一個人,那人一襲白衣,清貴高華,正撫着手中的摺扇,含笑看着她。
“容瑾淮?”卿雲歌整個人都不好了,脫口而出,“你來我家幹什麼?”
靠!
誰能告訴這世子一大早來她家同她爺爺相談甚歡是什麼情況?
她爺爺一副看孫女婿的眼神又是什麼鬼?
“怎麼跟容世子說話呢?”卿老爺子差點把鬍子揪下來,哼哧道,“我看你又想捱揍了。”
“爺爺莫氣。”容瑾淮合上紙扇,慢悠悠道,“卿卿看見我可能太過激動了。”
“我激動個屁!”卿雲歌又爆粗口了,但看見自家爺爺馬上又要轉怒的表情,只能壓住心中的怒意,默默咬牙道,“你來找我做什麼?”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他並不說話,而瞧着她半晌,就在她忍不住要爆發的時候,才低低地笑了,緩緩道:“找你,逛街。”
“咳咳!”剛喝了一口茶的卿雲歌直接被嗆住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我來找你逛街。”容瑾淮微微偏頭,神色不似作假。
“你,是不是出門沒吃藥?”卿雲歌這下真的驚了,還沒等她驚完,另一邊的卿老爺子又咆哮出聲
“臭丫頭,居然這樣跟容世子說話,我看你是找打!”
說着,手就要落下來。
卿雲歌連忙後退,眼疾手快地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她抱怨出聲:“爺爺,你居然爲了一個外人要打你親孫女。”
“又沒真打,看你那個慫樣,像什麼話!”卿天吹鬍子瞪眼,“趕緊收拾好東西陪容世子逛街去。”
然後不待卿雲歌點頭同意,卿老爺子轉頭對着容瑾淮,摸着鬍子笑道:“世子你別介意,她就這個脾氣,以後還要讓你多多擔待。”
“爺爺這話說的,我怎麼會介意。”容瑾淮笑着應道,“我喜歡還來不及。”
“那就好那就好。”卿天老懷欣慰,轉而又嘆了一口氣道,“要是老夫有你這麼一個孫子就好了,這臭丫頭天天惹我生氣。”
容瑾淮淺淺一笑,並不作答,而是望着離他幾步遠的紅裙少女,眸光溫柔而繾綣,彷彿看着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卿雲歌垂着頭,並沒有注意到那道目光。
她內心忍不住掩面而泣,委實不能理解她爺爺爲什麼對這個腹黑世子這麼看好,簡直羨慕嫉妒恨!
還爺爺,那是我爺爺好嗎!你叫的也忒親切了吧,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爲你成了我們家的孫女婿。
“哎,傻愣着在那裡做什麼。”本來心中十分高興的卿天在看到自家孫女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又是一怒,“還不趕緊帶容世子好好把皇城轉一轉。”
“知道了知道了。”卿雲歌無奈之下,只能答應,她可不想看老爺子大發雷霆的樣子,那真是大地都要抖一抖。
聽說她爺爺以前帶兵打仗,看着仗勢,估計光是大吼一嗓子,都能把敵軍嚇退。
百般不情願地走到容瑾淮面前,然後她打了個哈欠,道:“走吧,我帶你出去逛逛。”
容瑾淮輕輕地嗯了一聲,跟在卿雲歌后面,向外走去,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出了卿府。
“老雲你說,臭丫頭是不是和容世子還挺登對?”大廳內,卿天摸着鬍子,笑眯眯地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然後問一旁的卿雲。
“是啊。”管家雲叔答道,“大小姐和容世子看起來就是一對璧人,就像當初……”
就像當初的風琊少爺和夫人一樣這句話及時的被吞回了肚子裡去,雲叔的神色一時間有些懊惱,怎麼能在老爺面前提起這個呢。
卿天知道雲叔那未出口的話要說的是什麼,然而面上的表情倒是沒有怎麼變化,只是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幽幽道:“只是希望雲歌能安安穩穩地這樣過下去啊……”
擡起頭來,他默默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彷彿那裡有一個人在和他對視着,訴說着懷念與留戀。
風琊,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她啊。
……
卿雲歌走在大街上,百無聊賴地看着街邊的事物,只覺得什麼都索然無味。
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然而所有路人在看到這一對男女時,都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
紅裙佳人,白衣公子。
“那是卿大小姐和容世子。”有人眼尖,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一對神仙似的璧人。
此言一出,整條街都寂靜了下來,百姓譁然。
他們只聽過第一世子的傳言,卻沒有見過這位世子,現在一見,果然無愧於《朱顏榜》第一的寶座,如此妖孽俊美的面容,當真顛倒衆生。
“都說卿大小姐已經恢復了容貌,變成了一個美人。”又有人驚歎出聲,“我本來還是不信的,沒想到真的這麼美啊。”
“卿小姐和容世子真配。”
“是啊是啊,我也這麼覺得。”
百姓們開始不由地小聲交談起來,而卿雲歌聽到這些話,臉色卻愈來愈黑。
配什麼配!
這羣人都被容瑾淮的表面給欺騙了,不知道他腹黑的本質。
黑着臉走在路上,她有些後悔怎麼沒給自己再扣一張面具,瞧這羣人的眼神,把她看得毛骨悚然。
“卿卿,你聽,這些百姓說我們很配呢。”容瑾淮和她並肩走着,忽然偏過頭來朝她笑道。
聞言,卿雲歌一陣憋氣,咬牙切齒:“我聽不見。”
說完腳步加快,朝着前面走去。
容瑾淮一陣低笑,倒也不再說別的話,不緊不慢地跟在少女後面。
走了幾步,卿雲歌忽然被集市旁一塊招牌給吸引住了目光,那招牌上面寫着五個字——一卦知天命。
招牌下坐着一個穿着長衫的算命先生,面容清雋,長眉入鬢,面前放着一張桌子,上面擺着筆墨紙硯。
她上下打量着那個算命先生,微微凝眉。
這是一個十分奇怪的人,因爲說他三十歲也可,五十歲也可,七十歲也可,就算說他是兩百歲,那也是可以的。
算命?
卿雲歌心中不覺微微一動,前世的時候她也不是沒有遇見過算命先生,可基於唯物主義的信仰,遇到的都是些神棍騙吃騙喝。
但是,這個世界是不同的,也許算命先生可能還會靠譜?
這樣想着,她走上前去,準備替自己算上一卦。
跟在後面的容瑾淮不禁失笑,這丫頭,說好的是帶他來轉,結果光顧着自己玩了。
不過果然是小女孩脾性,竟然還對算命這種東西感興趣。
那個算命先生聽到有腳步聲靠近,緩緩擡起頭來,見到是一個絕美的少女,雙眸頓了頓,問道:“姑娘可是要來卜上一卦?”
“是。”卿雲歌緩緩點頭,“但不知道先生是否有這個本事了。”
聞言,算命先生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出聲,然後搖了搖頭:“我可不是那些招搖撞騙的神棍。”
“那就請先生算一算吧。”卿雲歌的目光坦坦蕩蕩,微微彎了彎脣。
算命先生摸着鬍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淡淡地笑了,無聲地開口,只說了一句話。
“紅顏本是鳳中皇,此魂源自天外鄉。”
精神力傳音!
此話一出,卿雲歌的腦子轟的一下就炸開了,只覺得心猛地跳了起來。
這句話猶如驚雷落地,將她震得直接失神了。
天外鄉三個字,可不就說她來自異世麼?
居然有人能一眼看破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個算命先生,絕對不是普通人。
“你是誰?”她緊緊地盯着那人,聲音有些冰冷,隱隱還有着殺機在涌動。
“哈哈哈,姑娘,我是誰並不重要。”算命先生在一片凜冽的殺氣中依舊巋然不動,他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緩緩道,“重要的是,你是誰。”
她是誰?
她不就是卿雲歌麼,還能是誰?
一時間,竟然因爲這句話茫然了。
然而算命先生卻不待她仔細思索,又開口了:“小姑娘,我再送你幾句話,你可要聽好了。”
卿雲歌回神,這時候她已經知道了眼前人的不平凡,神色一下子肅穆起來:“先生請講。”
那算命先生微微笑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
“千年輪迴一夢間,萬載使命得相傳。
七色靈魄引星亂,劍嘯九族蕩青天。
神凰涅槃神鳳現,混沌器出震世間。
身負蓮心玉骨伴,極致火素復容顏。
第一馭靈從此始,素手天下起狂瀾。”
只感覺腦中“轟——”的一聲巨響,卿雲歌整個人都被這幾句話給震住了。
震驚,無比震驚!
這個人竟然還知道她是鳳璃劍主,甚至還知道鳳璃劍已經毀掉了,甚至……這些話中,還有一些未知的秘密等待着她將來去探索,神凰、神鳳……
但是萬載使命又是什麼?
鳳璃劍主,莫非還身負什麼重大的使命?
呼吸微微急促起來,內心不由惶惶。
此人是誰?到底是誰?
“你——”卿雲歌剛想開口,卻驀然發現,那算命先生像是幻影空花一般,突然在她的感官之中消失了。
她猛地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度睜眼時,周圍仍是熱鬧的集市,鼻翼間縈繞着淡淡的梅香,彷彿方纔她和算命先生的對話不過是一場夢境。
難道……有人入侵了她的精神世界?!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卿雲歌不覺悚然一驚,這該是什麼樣修爲的人,纔能有如此通天神功?
“那個算命先生呢?”她轉頭,對着容瑾淮問道。
“給你算完命就走了。”容瑾淮蹙了蹙眉,“他同你說了什麼?我看你似乎有些不正常。”
“不過是一個神棍罷了。”卿雲歌強壓住內心翻涌的情緒,淡淡道,“說的大概都是假的。”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個算命先生同她說的那些話,在她素來平靜的內心,泛起了怎樣的滔天海浪,滾滾而來,衝擊着她的心神。
她總覺得,這個算命先生不是普通人,而且讓她感覺到十分的奇怪。
但是更奇怪的是,雖然自己全部都被看了個通透,她卻有那麼一種模模糊糊的預感,這個算命先生,對她並無惡意。
而且,他在這裡擺攤擺了這麼久,就像是專門在等她一樣。
可是爲什麼會知道她今天會來?
如果不是容瑾淮來叫她,她這個時候應該是在牀上睡大覺纔對。
這個算命先生……想到這裡,卿雲歌的雙眸微微沉了沉,不可小覷啊。
見到紅裙少女不說,於是容瑾淮也不多問,只是道:“既然已經算完了,左右也到正午了,找個地方歇息罷。”
“好。”卿雲歌點點頭,但思緒依舊恍惚着。
她一直在思索,方纔那個算命先生究竟是誰,但想了半天也沒有半點頭緒,無奈之下,只能放棄。
這種事她亦不能給任何人說,否則,暴露鳳璃劍主身份是小,引來殺身之禍可就不妙了。
就在她沉思時,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她也跟着停了下來,有些詫異,不曉得這世子又想到什麼了。
“對了,卿卿,其實我也會算命。”果然,便見容瑾淮回過頭來,朝她笑道,“你把你的手給我看看,我就可以算出你缺什麼。”
聽到這話,跟在後面的卿雲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信,但還是把手伸過去了。
反正看一下也不會少根毛,再說她總有那麼一種感覺,就是容瑾淮這個人似乎什麼都會。
他拉過她的右手,修長的手指撫上掌心,帶着微微的涼意,滲進了骨子裡,然後指腹描繪着她掌心的紋絡,真的像是在仔仔細細地給她算命。
半晌,容瑾淮開口,但卻沒有鬆開手:“卿卿,我算出來了。”
“我缺什麼?”卿雲歌有些好奇地問,忽視了自己的手還被人握着。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有那麼神奇,只看手就能算出來?
“缺一樣東西。”他握着她的手,擡眸溫笑,緩緩道,“命裡缺我。”
聲音柔和,撩動耳膜。
他說,命裡缺我。
不知道爲什麼,向來淡定的卿雲歌聽到這四個字,臉一下子就紅了。
她連忙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然後別過頭去,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乾咳了兩聲:“好了,街也逛了,我們先去吃飯吧,我有些餓了。”
心撲通撲通地跳動着,像是有什麼情愫在涌動。
卿雲歌內心在不斷哀嚎,完了,她居然被撩到了,啊啊啊啊,一世英名啊!
前世的時候也不是沒人撩過她,相反還很多,可是要麼她沒有任何感覺,要麼就會被她反撩到說不出話來。
怎麼這、一、次!
她就被撩動了呢?!
不不不,一定不是她的問題,一定是容瑾淮這個人說情話的水平太高了,她纔會被撩到。
好好的一個算命,也能被他扯到這裡來,委實是撩妹高手。
卿雲歌覺得吧,這人要是在21世紀,只要開一堂如何撩妹的課,就能發財致富。
“那我們走吧。”容瑾淮點點頭,他倒也不在意卿雲歌這一番躲避,知曉她這是害羞了,也知道自己這些話只能點到爲止,並不能直接說明,否則,便會將她越推越遠。
果然,他的追妻之路,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就在兩人朝着華韶樓的方向走去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帶着少女獨有的嬌俏。
“哇,卿姐姐,容哥哥,你們也要去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