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琉璃,腦海中反覆想着蕭十一的話:現階段,我負責把水攪渾,你負責使壞。我負責挖坑,你負責埋。
轉眼進入六月盛夏,不管是大自然還是大趙國,都是一派繁榮過頭的景象。吃飽了閒着沒事幹,專門愛八卦的東京都百姓們,又開始傳新的閒話。
本以爲臨山郡王那種花心大蘿蔔,不會做老實夫君多久。畢竟多年養成風流習慣,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可能改得徹底?再說,最近桃花潭又來了好幾個絕色清秀又清白的小佳人,引得有錢的男人都發癲了,縱橫花叢的臨山郡王怎麼可能獨善其身?
而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郡王殿下仍然是妻奴的樣子。若說新婚時,一頭紮在郡王妃的炕上起不來就算了,如今都過了兩個多月,什麼新鮮勁兒也過去了吧?可他老人家卻還是對妻子鞍前馬後的,就算出個門,也得帶在身邊,簡直片刻離不得。到哪兒不是拉手就是扯袖,完全的不避嫌,恩愛得不得了。
於是臨山郡王蕭羽,再度成爲東京都的笑話。只不過,是男人間的笑話,是貴族之間的笑話。對於女人來說,對琉璃各種羨慕妒忌恨,甚至有臉皮厚的,悄悄像琉璃打聽,到底有什麼牀上秘術,居然把個風流倜儻,閱美無數的臨山郡王迷得看不見其他女人?這其中,就包括了溫倚雲那個沒臉沒皮的。
琉璃也很無奈,蕭十一要扮天下第一的忠犬,倒把她陷入了尷尬的境地。那些女人應付起來就相當的討厭了,後來居然有不少心思齷齪的男人也對她產生了非分之想。想想啊,一個女人得多大的本事,才能把臨山郡王拴得那麼緊?那些下作的,自然幻想試試這銷?魂滋味,看向琉璃的目光,有時候會控制不住的猥瑣。害她想殺人。
還好,是人就知道臨山郡王惹不起。哪怕四月底的時候,臨山郡王主動上表,向朝廷交上了臨山郡的礦山經營權。也沒人敢觸他的逆鱗。而蕭左爲了表示大方,把蕭十一的爵位提了一級,從郡王變親王。自然的,琉璃這郡王妃也成了親王妃。
“到底,我們家小姐是親王妃的命!”丫鬟們很高興。
只有琉璃知道她和蕭十一有多冤枉,蕭十一憋得有多難受。因爲不管外面怎麼傳,他們到底還沒有……圓房。有時候她覺得對不起蕭十一,可讓她主動,那她可開不了口。而且,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牴觸。或者說。恐懼。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蕭十一最近也顧不得這些牀闈間的事。他看起來閒得很,事實上動用無數暗中力量,最終影響朝堂,忙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很緊湊。既然雙劍合壁。既然計劃好了,行動自然在不着痕跡中迅速的開始。
等進了六月,所有人對臨山郡王,不,臨山王的關注,就漸漸轉移了。因爲,這個月在江南出了件大事。
本來呢。只是妻妾爭風,再加上一個外室瞎攪和,可最後卻牽出了貪腐大案!
事情是起於某官員入京述職,之後又返回原職務所在地,繼續爲官。不過他在東京都的時候,迷上了桃花潭裡一位頭牌姑娘。離京時花大價錢給贖了身,帶去爲妾了。
這事本是尋常,朝廷雖然明確規定,官員不得進入風月場所,更不得以妓爲妾。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實際的執行者,百不足一。再說,桃花潭是出名的銷金窟,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兒多,哪年沒個紅姑娘被帶走,進入豪門爲妾享福呀。
可沒想到的是,這官員的正室雖不管他好*色*貪*花,卻是個正經財迷,對銀錢上着緊得很。偏這頭牌姑娘在東京都這富貴地花用慣了,也被賤男們捧慣了,回到江南也不收斂。那官員正對新納的小妾五迷三道的,自然咬着牙也要滿足小妾的物慾,以換到美人滿足他其他的欲。
這樣一次半次還好,時間長了,正妻自然大怒。那頭牌紅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燈,仗着男人的寵愛,又在京城見過世面,根本不怕正室,搞得那官員家裡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那官員煩了,正好下屬又送他一個美人,姿色竟不比那頭牌姑娘差,自然撇了那兩個繼續貪圖他的新鮮滋味。不過那美人是個柔弱的,很怕他家裡那些是非,不肯入府,他就乾脆把美人養在外面,當了外室。
可惜好景不長,那外室的家人某天找上門來,稱那外室是良家女,是被強納的,大吵大鬧的要打官司。換做平時,平民哪敢這麼鬧法,所謂民不與官鬥,那官的品級不低,算得上一省大員,還不分分鐘捏死你?只沒想到這家子卻是潑皮,全家老小全是渾不吝的,真是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那官員的下屬,就是送美人的那位就給官員出主意,說那外室的孃家不過是貪錢,多給點好處也就罷了。常言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算最後仗着權勢弄死那家人,自己的官聲和名聲也禁不起這麼折騰。
那官員採納了下屬的意見,正巧府裡大小老婆因錢財打架,都說對方吞的多。這麼一來二去的就查起賬目來,直接查到外室頭上。這下還得了,大小老婆聯手要滅了外室,外室的孃家自然不幹,一番全武行演下來,轟動了整個地面。
事情,到這時候本來還可以捂住,只要用點雷霆手段。只是誰也沒料到,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就這麼鬧大了。而各種情況攤到百姓的面前,就有人問了:官員俸祿有多少,就算有各種孝敬,就算他家也有產業田地,可這財富也太龐大了吧?粗略算下,收斂收斂,足夠那地方一年的全部稅賦!
到了這個時候,那位官員才驚覺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方,他的大房小妾以及那個外室想要息事寧人卻也是不能了。在民間,流言傳播的速度本來就非常快,這件事算得上是聞風而走,最後更是上達了天聽。而歷朝歷代,普通百姓都是仇富仇官的,何況是貪官污吏?所以與這件事一起捅開的,是沸騰的民怨。
蕭左身爲皇帝,當然要有個態度,不能姑息這種事情,自然派出欽差去調查,只是在人選上躊躇了一陣子。他本來的意思,是派大理寺卿史天宇去。那位史大人年輕能幹,最重要的處事圓滑,眼色超羣,辦的每件事都深合蕭左的意思,該打罰的不手軟,該掩蓋的也不猶豫,該和稀泥的,上上下下都能照顧得面面俱到。
上位者都喜歡這種能臣,因爲又能解決問題,還不會讓你覺得難做,也不會帶來麻煩。可他才透露出這點意思,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幾位平時在朝堂上昏昏欲睡的老臣卻開了口,提名要田夏田大人前往。理由是田夏在江南各省都待過一陣子,更瞭解民情。奇怪的是,此提議一出,立即有好幾個重臣附和,令蕭左不能強硬反對。
誰誰?才聽到這個名字時,蕭左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以爲自己聽錯了。但很快,他開始頭疼。說起這個田夏,是啓承初年的狀元,也算得上是年輕有爲的才子,長相也很清俊。可惜的是,此人爲人剛正不阿到過頭的地步,犯起擰來,油鹽不進,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會給。對於豪門貴族來說,他簡直就是鬼見愁。要知道大戶人家,特權階級,哪家哪戶沒點擺不上臺面的事?有些時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過去了。但,無論大惡還是小惡,只要讓田夏遇到或者聽說,就甭打算善了,偏他潑皮一樣悍不畏死,又很得民心,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不讓你脫層皮外加名譽掃地,都不算完的。真欠了命的,他有本事真讓你家金貴的子孫命償。
當年,東京都因爲田夏的存在而怨聲載道。
有人想找他的錯處,把他辦了。可是你儘管放開來找吧,人家是真正的道德典範,君子楷模,真的完全尋不到毛病。
栽贓陷害?這人卻聰明機警得很,包管讓你偷雞不成蝕把米。
若要殺人滅口,他那人就像滿天神佛都保佑似的,去幾個、折幾個。
當初有幾家權貴試過想除掉這一位,最後呢?到現在,東京都早沒了這幾家的名號。
後來連蕭左也架不住權貴們明的暗的逼迫,把田夏外調,可不管他走到哪兒,哪兒摺子就雪片樣送上京,當地哀鴻一片。
所謂水至清、則無魚,田夏確實是忠臣、直臣,可他這樣的鬧法,令百姓只信他而不信別的官員,還專門和衙門對着幹,導致政令不通,朝廷對地方的管理都成了問題。要知道哪有幾個官員是完全清廉的啊,大小命官都被田夏倒騰的撤職查辦了,很多政務要交給誰?蕭左甚至一度到了無人可用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