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威脅你的人,該服軟的時候要服軟,可在適當的也可以強硬一些的。不然,一味地激怒對方,或者任對方予取予求的,只能任自己處於更不利的地步。
“我數十聲。”那人再說話時,聲音已經過到窗邊,顯見輕功有多好。
這讓琉璃有點冒冷汗,幸好剛纔沒貿然動手,不然她是不會受傷,可是卻也在一時片刻之內抓不到對方。那人一怒這下發個信號什麼的,搖光或者蕭蠻,還有狗兒,哪個也是她損失不起的。溫宏宣就是吃定她這一點,料準她不敢不聽從他。
“十聲後,王妃若不出來,別怪我立即發信號給小溫狀元郎。”
果然,有這樣的對應招數!
琉璃心裡想着,腳下卻走得很快。她直接來到箱子邊,故意把打開箱子的聲音弄得非常之大,一手隨便抓起件斗篷,另一手放到脣邊,狠狠咬破,而後在牀上鋪着的粉紅色綢緞面褥子上,快速寫下“溫宏宣”三個字。
也不知在這麼緊要的關頭是怎麼想的,隨後她就把那個藏在箱子最底層的盒子打開,捏着鈴心,不讓它發出響聲,而後把那隻蕭十一送她的金鈴,快速又隱蔽的藏在身上。
事後她想過自己當時的舉動,或者只是因爲蕭十一之前對她說過:帶着這隻鈴鐺,你走到哪裡,我都會找到你的。
他從來都知道,她是個路癡,走得遠了,就會迷路的。所以,他隨時準備找她。
堪堪在那男人數到十的時候,琉璃快步走出了房門。那人一直很戒備,此時確信她沒有碰過紙筆,又見她手裡緊抓着件鑲毛的斗篷,嘲笑道。“可算是嫁入王府裡了,出門倒養成一堆嬌小姐的臭毛病,真是忘本得很,不記得自己只是草莽女了吧?”
“那你躲什麼?”琉璃見那人不着痕跡的向旁邊躲開幾步。反嘲道,根本不怕得罪這種小嘍囉。要知道,她並不是誰的氣都必須受的,“難道你還怕我身上還藏着利刃,藉機捅你幾刀不成?我一個王府裡的嬌氣包,你一個助紂爲虐的大英雄,躲個什麼來?”
她這話反諷,那人窒了窒,終究因爲易容,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恨恨地道,“你不用說這些話,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琉璃冷笑,覺得那人身上有些潮乎乎的感覺。而那人被她這樣激。也沒有動手,想必一來怕她有武功,傷人不成反傷己,二來溫宏宣定然有言在先,不讓他與她起衝突。三來,怕是這個人看似輕鬆,心中其實也是緊張的。作奸犯科之徒。沒有不做賊心虛的。
“那走吧,你等什麼?”琉璃冷哼,“若我的弟弟們傷了哪個,我必不會善罷甘休的。我是草莽出身,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活。大不了大家一拍兩散。手拉手見閻王!”
拼着放狠話,她可不會輸的。
那人再不多說,帶了琉璃就走。看他的行走的路線,琉璃就明白自己犯的第二個錯誤是引狼入室,因爲此人對臨山王府的地形非常熟悉。很能避開人多的地方和巡邏的府衛。可見,溫宏宣借住在王府西路的時候,沒少四處亂轉,偵察情況。這也說明了,他從知道她的秘密那一天起,從來就沒有真的臣服過,始終在想辦法掌握主動。
直到出了王府的東角門,事實上是王府內下人們去世,專門擡死人的陰暗小門,琉璃也沒有遇到一個僕人。很好,只當這次經歷是對王府的防衛做個測試了。往後,一定會把安保工作升級。
琉璃逼着自己想別的事,免得越緊張、越慌亂、越壞事。
出了門,安靜的巷子裡停着一輛馬車。這就是住在高級住宅區不好的地方,沒有那些市井的嘈雜,同樣出事了也不容易有目擊證人。而當琉璃上車後,就見到溫宏宣倚着車壁,帶着勝利者的微笑看着她。
“大哥膽子真大,琉璃佩服。”琉璃坐在對面的座位上,冷眼望着溫宏宣。
“比不得妹妹膽大包天,爲姐復仇,孤身犯險。”溫宏宣把針鋒相對的話,說得那樣文雅而好聽。同時,他拉了下車壁上的繩子。
嘩啦一聲,他座椅下的板壁倒了,露出裡面捆成一團的身影。因爲面朝裡,看不清楚那少年的長相,但從身形上判斷,不是搖光就是狗兒。相比起來,蕭蠻要瘦小一些。
“琉璃妹妹別怪我心狠手辣,我也是沒辦法的。”溫宏宣仍然溫文爾雅地道,完全不像個綁架犯,就是個飽學的斯文書生,高尚的君子,“妹妹是非常人,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窩囊廢,若沒點萬全準備,不敢和妹妹面對面坐着。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一刀砍了腦袋。那三個孩子都喝了一種藥,解藥只有我纔有。若我有個三長兩短,或者被逼過甚,黃泉路上有三個少年相陪,倒也不寂寞了。”
“你要什麼?說出來,總有得談。”琉璃很冷靜。她不想和溫宏宣硬碰硬,因爲她知道溫宏宣絕不是軟柿子,捏下去,只能扎手,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令情況惡化。
“我要什麼?是啊,我要什麼呢?”溫宏宣似乎在苦思冥想,隨手敲了敲車壁,馬車就動了起來,由慢到快的行進。
“既然綁架了那三個小子,又脅迫了我來,自然是有利益要交換的。大哥,都到了這種時候了,大家不必裝蒜了好嗎?沒必要浪費時間。”琉璃把“大哥”二字加重了語氣,聽起來無盡的諷刺。
“若我說,要你放過我父親呢?”溫宏宣並不生氣,而是緩緩的道。
“我就算答應了,你能信嗎?”琉璃冷笑,“正所謂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姐姐對於我來說,是父親和母親,是我的天。再者,這麼大的籌碼,你不可能只要這麼小的回報。在我看來,你對你那位爹,倒也沒那麼迴護。”
“你說得對。”溫宏宣認真的點頭,“他是我的恥辱,每當看到他,我就會覺得自己是如此虛僞的人生出來,就恨不得從沒活在這個世上。”他說得認真,語氣卻淡然,可見是經過多少心靈折磨,纔到瞭如此放棄而絕望的姿態,“不過,他到底是我爹。我雖然救不了他,卻也不能眼看着他下地獄去。也只好,眼不見爲淨了。好在,我的妹妹全出嫁了,皇上爲着自己的名聲,不會判我父親謀逆大罪,那妹妹們在婆家就不會受牽連。”
“你要去哪兒?”琉璃抓住了此話的重點,“你利用映宣探得了那麼多的秘密,又引來了搖光他們,是想帶着映宣一起走嗎?”
溫宏宣眼睛一亮,“你已經猜到是從哪裡泄密的嗎?果然聰明呀。怪不得蕭十一那樣妖孽的人,卻對你一往情深到如此地步。別人眼裡的他,不管是多沒用的樣子,卻不是我眼裡所見的。我看得明白,他不是個把女子放在眼裡的人,你,卻在他心尖兒上。”
蕭十一對她的愛慕,從一個敵對這人的嘴裡聽說,琉璃感覺怪異,卻也格外真實。
“你想得到什麼?”既然放心了自己的妹妹們,既然帶走了傻弟弟,既然只是因爲看不下去父親倒黴,他才選擇離開的。那爲什麼要脅迫她,總有要求吧?
可就像剛纔問他要去哪兒的問題一樣,溫宏宣仍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伸手入懷,拿了個荷包出來。
那荷包如此普通,琉璃甚至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可見溫宏宣這麼珍而重之,好像是什麼了不得的寶貝一樣,不禁多看了幾眼。接着,臉都快綠了。
她針線上的水準極差,自然看不出繡工什麼的。但那荷包的繡工太劣等,上頭的花草就像一條爛菜葉似的,她在這方面的神經再粗大,也認出那是她的手筆。很快,她又記起從前在溫府的時候,她給石頭繡過一個荷包,後來不小心丟在花園裡了。因爲她本來就是鼓足勇氣才做這件事的,丟了後她反而鬆口氣,之後就沒再追究。
她本已經忘記的事,忘記的東西,此時就在眼前,充分說明那荷包是溫宏宣撿去,又一直珍藏到現在。她再怎麼遲鈍,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溫宏宣喜歡她,這是蕭十一說的。看起來,他又說對了一件事。
“明白了吧?”看到琉璃的神情,溫宏宣露出自嘲的笑意,“我費盡心機,不過是想帶着你一起走。”
“我該感到榮幸嗎?”不想這麼尖銳的,但如果一個男人強迫你喜歡他,換作是任何一個姑娘,都會感覺生氣,甚至是受侮辱的。
“不管你怎麼想,總之你是一定要跟我走的。琉璃妹妹,我自視很高,從來沒有喜歡過別的姑娘。”說到這兒,溫宏宣的語氣有些滯澀,是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吧?
可琉璃無法感動,“你這樣的感情,不是喜歡。請你,別再侮辱這兩個字。你只是想佔有罷了,就像一個自認爲最聰明的孩子,看到一個不同的玩具。結果,卻有個更聰明的孩子率先搶走了,於是你受不了,就一定要奪回來。”
“或許吧。”溫宏宣一臉無所謂,“總之我要你,你就得是我的。哪怕你嫁過人,可到頭來卻還得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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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大家猜得到溫小壞要帶琉璃去哪裡咩?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