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會在意疤痕嗎?”蕭羽的聲音傳來,配着輕笑的,是幾聲咳嗽,突然話題一轉,“好丫頭,你做的飯真是好吃。大夫說,我得在東津多待些時日,多則一月,少則半月,不如我找你們小姐,把你借幾天用用。”
憶秋嚇了一跳,差點直接拒絕。但她到底是個穩重的性子,又心知琉璃有多護着她們,很快就坦然,低頭順目的道,“奴婢的一切,但憑小姐做主。若無事了,奴婢告退。”二度詢問。
這次,蕭羽直接,“去吧。”
憶秋退出去後,暗鬆一口氣,卻差點撞上一團小影子。
那是個生得機靈可愛的小少年,大約八九歲,穿着侍衛的服色,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他懷裡抱着個包裹,因爲急着躲閃憶秋,東西落地,滾出幾隻各色的小瓷瓶。
“哎呀對不住,衝撞了小大人。”憶秋迅速判斷出此子不是普通人,因而態度恭敬,又連忙蹲在地上,幫着收拾跌落的東西。
小少年揮了揮手,趕蒼蠅似的趕憶秋,“去去去,不礙事,是小爺沒注意。你快走吧,我來收。”說着,爪子像通了電般的利索,急急把那些小瓶子劃拉進包裹,轉身跑進蕭羽的房間。
“十一哥,沒死吧?”進了門,直接嚷嚷。正是蕭蠻。
蕭羽揮揮手指,讓站在一邊,名義上侍候,實際上是擺苦臉的小吏離開,這才道,“我死了,你吃誰去?”
“所以我急着趕過來,問問有遺言沒有。”蕭蠻聳聳肩,“你有那麼大的產業,那麼多的金銀,又沒有正式的妻子兒女,不能全便宜給朝廷國庫啊,好歹給我分點嘛。”說雖這樣說。眼圈卻是紅的。怕眼淚掉下來,還豪氣的一抹臉,學人家大豪俠的姿態,結果卻像擤鼻涕般滑稽。
“想得挺美。”蕭羽如何看不出蕭蠻的真實心意,但兩人這樣嗆着說話習慣了,也就哼了聲道,“我若死了,就把我全部財產全裝到大船上,然後鑿沉了。誰有本事,誰自己撈去。小子。教你個乖。除了你老子。沒有應該留東西給你。”
“好吧,十一爹。”蕭蠻毫不猶豫的改口道。
蕭羽啼笑皆非,心道:這世上,只有這個小混蛋和水琉璃能做出讓他感到無可奈何的事。
這麼想着。琉璃那渾身發抖,卻緊咬着牙,不肯掉一滴眼淚,死也要強撐的樣子就浮現在腦海裡。這讓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回憶起那種孤單面對全世界,卻必須壓抑恐懼的感覺,不禁心的一角塌陷了下去。
他別過頭,似乎要繞開這股情緒。身爲強者,沒用的感情最要不得。
眼見着蕭蠻打開包裹。把大瓶小罐的東西搬出來,不禁詫異,“你這是幹什麼?”
“昨天你不是託九哥告訴我,讓我帶點生肌祛疤的好藥?”蕭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支着側臉。好像很累的樣子,“沒見過像你這麼愛美的男人,挨一刀而已,難道還怕留下疤痕不成?再說了,你身上早就好多條了傷疤了。”
蕭羽怔了怔,這纔想起昨夜清醒過片刻。當時,九郎已經派人回京去請御醫。蕭蠻這小子別看年幼,消息卻靈通得很,他怕這小混蛋聽到一知半解的消息,情急之下再胡鬧出什麼事來就麻煩了。所以向九郎借了個人,回自個兒的郡王府去報信兒。
他與蕭蠻有約定,無論何時何事,都要開誠佈公。可是,他從來沒做到過。那麼至少,在這件小事上不遮掩。
恍惚中,他記得似乎是讓人帶話給蕭蠻,要些生肌祛疤的藥,但他不是爲自己,是想給琉璃……話說他得有多麼無聊,在生死關頭還記着這些沒用的小事。
“你東西那麼多,我哪裡知道哪瓶東西是做什麼的,乾脆多拿些,你自己挑好了。”蕭蠻抱着包裹,往牀上一丟,哪管蕭羽待會躺下時會不會硌得慌。
“白瓷瓶,上面帶青色花鳥紋的。”蕭羽喘了喘,到底傷重,說了會兒話,就覺得氣力不濟,“是給水大小姐預備的,她也傷了肩膀。”
蕭蠻正自顧自的倒茶喝,聽到這話,動作就定格在那兒,一臉:哦,我懂了的神情。
“男大不中留。”好半天,他老氣橫秋的搖頭嘆息,“你都快死了,還惦記人家的肩膀。你完了,你喜歡上人家了。太無恥了,你居然看中未來的堂弟媳。這這,明明是亂*倫!”
“儘管胡說吧。”蕭羽無所謂的聳聳肩。
“東京都都在傳你和水大小姐的事,我還當是假的。”蕭蠻懷疑地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歡冷美人?”
“我是不喜歡。”蕭羽直言,並不覺得和這麼小的小朋友說這些有什麼不妥當,倒真的是開誠佈公了,“所謂冷美人,十之八九是裝樣子給人看的。真冷,就該不食人間煙火,所以大部分只是擺擺樣子,用別樣的手段吸引男人罷了。本王又不指望什麼,身邊大把奉承的女人都應付不過來,誰特意去吹冷風,純粹吃飽了撐的。”
“那你……”
“琉璃可不是冷美人,她啊,是刀美人,鋒利着呢,只是還沒有出鞘。”蕭羽微笑,意味深長,“不信你看着好了,我有一種感覺,她來東京都一定是有故事、有目的。照理,她埋藏得這樣深,應該是心機女,可是她偏偏非常純粹,我好奇得很,非要湊近了看不可。”
“你在九哥和水大小姐之間瞎攪和,是爲了九哥!”蕭蠻突然明白了。
如果水大小姐目的不純,九哥就可能受到傷害。十一哥總帶着勾搭水大小姐的勁頭,是怕九哥陷進去。只是十一哥做事一向我行我素,笑罵由人,就算是爲了別人好,也不肯解釋,所以鬧成今天這個尷尬局面。幸好,九哥向來溫和含蓄,也不是聽風就是雨的人,但長此以往……
蕭蠻有些擔心了,但看向蕭羽。卻見他頭一歪,就那麼坐着睡着了。看着十一哥,蕭蠻不是不心疼。但他不會表達,和十一哥一樣,從來沒有人都過他們,關心別人的時候,要怎麼讓別人明白。
想了想,他找出兩個白瓷青花的瓶子,躡手躡腳的走出門。
他一離開,蕭羽就睜開眼睛。
小孩子都這麼難纏嗎?他剛開始接近琉璃。是出於一種對危險的天生本能。他是想保護九郎。只因爲自從進了東京都。九郎是惟一一個對他無所求,只因爲那點子血緣關係和脾氣相投就對他好的人。
但現在,他真的還抱着相同的目的嗎?他心裡明白,他對琉璃的興趣。已經超過對九郎的保護心意。他想看看,這位刀美人出鞘之際,對準的是誰的心窩。
她與他,是走在同一條路上嗎?如果是敵對的呢?他派去調查漕幫的人還沒回來,而昨晚發生的那些事……亂了他的心。
“水琉璃,你到底是誰?”蕭羽閉上眼睛,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暈染開模糊的陰影。
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卻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入睡前。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反正他滿心滿腦想的都是一個姑娘。他活了二十三年,這是第一次。
五天過去一,東津港口一片平靜,就是貴人們還沒來。海船正式的通關文書就顯得遙遙無期。這情形,不僅令天天在海邊溜達,打算瓜分第一波利益的行商們着急,想看熱鬧的普通人着急,就連船主們也急了。
琉璃這是第一次見識蕭真的手段,不溫不火,不慌不忙,最後令各方都不出紕漏,甚至上上下下都把那場刺殺事件漸漸淡忘,實在是很有本事的。
在現代,要想掩蓋一樁醜聞,不用多做什麼,引出與己無關的更大丑聞就好了。原來在古代,這一招同樣適用。只要有新的關注點,大家全盯着海船,誰還顧得幾天前一次鬥毆?反正沒有死者家屬來鬧。
這讓琉璃想起一句名言:生命其實並不可貴,尤其是與己無關的時候。
姐姐保國爲民,最後一屍兩命。有誰,曾經像她這樣深刻的傷心和懷念嗎?沒有!只因爲姐姐於其他人來說,死與活都無頭緊要。有良心的,不過滿城白幡,一聲嘆息。
到第六天早上,大夫檢查過琉璃的傷口,已經基本癒合,不用力的話就不會再撕裂,而且也沒有其他因爲傷口引發的病症。在這種情況下,她可以出門轉轉。悶在官驛五天,唯唯都回來了,她也快憋瘋了。
和蕭真約了早上辰時中(早上八點),她提前收拾好了,就紆尊降貴的到蕭羽的房間看看。
蕭羽恢復得也很好,但卻還不能太過走動。見到琉璃來,他似乎有些意外。
“謝謝你的藥,大夫說,不會留疤的。”琉璃道謝,但態度有點生硬,隨後又四處望,“是蕭蠻給我送過去的,他人呢?”對那個小朋友,琉璃還是很喜歡的。因爲,讓她想起另一個人。
“他閒不住,跑去沙灘捉小螃蟹了。”蕭羽道,看看琉璃的手,“啊呀,你就空着手來表達謝意啊?”
“正是來問你,到底喜歡什麼。”琉璃站得筆直,沒丁點留下聊天的意思,“一會兒我和九郎到海船上去看看,我買個禮物送給你吧。”
“我知道漕幫財大氣粗,但是你覺得,有什麼寶貝能入我的眼,討我的喜歡?”蕭真有點找茬,“再說,禮物是心意,哪有問了人家再買的?不如,陪我說說話吧。”
不知爲什麼,琉璃突然想起一部劇的臺詞:美人,聊十塊錢的。
現在她說什麼?郡王爺,聊十兩銀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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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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