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媽說着,甩袖就走,四下的儀仗隊,轎伕也紛紛跟着走了,就連觀禮的人也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也不過是給長軒家面子,留了一會兒,也都散了。
這邊長軒澈進退維谷,只好先勸紫瑛,道,“不如,你先回去。我總有辦法說服我奶奶的。”這語氣倒還是一貫的溫柔,卻多了點無奈與愧對。
紫瑛其實並沒有怨懟,她太理解如今這個境地,長軒澈的確無能爲力。紫瑛點點頭,轉身便走向了暮煙,她依舊笑意盈盈地問暮煙,道,“他們又都走了,你可還願意同我一起走呢?”
暮煙也淺淺一笑,道,“自然。”然而,暮煙的心底卻泛起了狐疑,因爲她深知這些禍事並不是巧合那麼簡單,也不會是豔唯卿所爲,豔唯卿的仙法的確很高超,但卻沒有膽量違抗她。五靈族的存在,原本就是爲了守護神獸,爲神族馬首是瞻的。即便豔唯卿是族老,也不可能去破壞這條戒律。
然則,忽然有一個念頭閃過暮煙的腦袋。也許果真就是她,貓妖墨娘。這隻貓妖這些年隨着太子瑾譽,倒是學了一些水象的術法,長軒二老爺落水而亡,貨船沉船,全都與水相關,想來除了她,果然再找不出別人了。
暮煙在心底冷哼,這隻貓妖果然執着,她說過不會讓紫瑛順利嫁給長軒澈的,還果真這麼做了。只是,她這樣搗弄凡界原本的秩序,只怕是要承受天譴的。一隻貓妖都能執念至此,可見世間最難搗弄的並不是天災*,不過是一個情字罷了。
暮煙以上神素月的身份,的確是很厭惡這隻黑貓的,卻又不得不爲這隻黑貓的勇氣所折服。其實,妖與神的區別,大約便在於此。神的悲憫,是那麼廣闊,廣闊到要包容衆生。而妖的悲憫,卻僅僅留給它想要悲憫的人。
暮煙兀自的沉思,忽然擡眸的時候,卻發現原來一向樂觀的紫瑛,如今也是這般沉默。的確,作爲凡人的女子,很難接受在終生大事上出狀況,何況是被當衆退婚,然後還披着如此華麗無二的嫁衣,披着那些人仇恨敵視以及畏懼怯弱的眼光,招搖過市地走着回孃家呢。
暮煙遂輕聲安撫,道,“小姐,不如我去僱個馬車可好?”
“誰會肯僱給一個被長軒家退婚的妖星呢?我從前以爲嫁入長軒家,便可洗脫我妖星的惡名。不曾想,也要嫁不成的時候。更不曾想,嫁不成的時候是這麼艱難,還彷彿更加坐實了我妖星的身份。”紫瑛說着,顯露了一絲無比悽慘的自嘲。
“其實,小姐。”
“暮煙,不必多說,其實我們心底都明白。走到這一步,我想我就沒有路可走了。”紫瑛嘆道。
暮煙聞聽到此處,心底竟然有一點雀躍。難道說,素來積極的夏紫瑛也有頹敗的時候,難道說她已經想到了自裁這件事麼。如果,她果真赴死,暮煙反而可以光明正大地恢復素月上神的身份,將她的魂魄鎖入沉浮珠。從此免了她的輪迴痛苦,也免了太子瑾譽的無盡牽念。